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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号草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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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草船迎着海浪前进。眼前的层层激浪与浅水滩上的碎浪可大不相同。一道巨浪打来,通常会形成一道陡坡,把我们抬到半空。当我们攀上风口浪尖,浪峰就会突然崩塌下来。我们就在一片浪花飞溅中,船头朝下,尾巴朝上,箭一般地『射』向深蓝『色』的水波,掉进深深的浪谷中。如果船身一横,大家就没命了。

    “二十英尺,二十五英尺。”

    人们猜测着那浪脊的高度,既感到欢欣,又感到惊恐。

    “三十英尺。”如今那浪峰已经高过桅顶了。

    三十英尺。玛达尼拼命忍受着晕船的煎熬。浓密的乌云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船上的所有装置运作起来如同钟表一般精准无误。尽管巨浪排山倒海,但“太阳二号”应付起来却灵巧自如。除了船面上时时溅上浪花以外,简直无可挑剔。只要我们把船尾朝着身后不停追赶的海浪,就不会出问题。所幸的是,浪起浪伏,富有节奏,间隔适中,恰好同“太阳二号”的长度和形状相当。一个浪头,又一个浪头,再一个浪头,排列得那么整齐。此时,最好不要朝后看,一定要专心致志,将舵把稳把直。我们竭力逃离这滔天巨浪,身后,仿佛有无数排玻璃墙正向我们压将过来,要把我们埋进水底,让我们无处藏身。我的伙伴们不用当班,他们一个个地爬进船舱,眼睛瞪着舱顶,耳朵听着怒海震耳欲聋的狂吼。只有卡洛这位登山运动员还坐在高高的船头,这是他心爱的地方。只见他晃动着双腿,如同骑在马背上。

    我又一次觉得草船被推上半空,而且这一次特别高,然后随着坍塌的浪峰向前俯冲而去。现在这道浪头已经追过我们,它在我们前面升腾,平滑流畅,镶着几道白纹。

    “这个浪头比桅顶还要高。”卡洛急切地叫道。雪白的牙齿在他红『色』的浓髯中闪闪发亮。

    过了一会儿,他从船头上下来,踉踉跄跄地向后走去。他拖着安全绳,钻进了船舱。他告诉我们,当草船翘起尾巴,开始往下冲时,他看见那浪谷裂开一个大口,我们好像要一头扎进一个水淋淋、深不见底的坟墓。这骇人的景象还是不去目睹为好。

    很快就要换班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一秒也不敢大意,决不能让船身横过来。现在已快接近下午4点了。又一个巨浪怒吼着,从我们身后呼啸而来,比以前所有的浪头都高。我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让海浪把桨片扫开。我感到好像有一堵巨型水墙把船尾托起来,慢慢地往上升,往上升。我双眼死盯着罗盘,好把握住航向。一定要保持平衡,与海浪成直角。这个庞然大物在我们脚下翻滚,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往上升吗?浪脊就在船舷两边,好像正要涌过来一样,浪花飞溅,颇为壮观。刹那间,船身急剧倾斜,正要以可怕的速度向下飞驰猛冲。我们就像是坐上了一个装有巨帆的滑浪板。险情就在这个时刻发生了。一声巨响,是巨木崩断的声音。船身和舵桨全都剧烈地震动。“太阳二号”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左舷旋冲向最前方,斜斜地朝着浪谷栽了下去。

    这仿佛当头一棒,把我打『迷』糊了。我胆战心惊,犹豫不决。等我缓过神来,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哎呀,舵桨!左舷那一根碗口粗的舵桨已经断裂,宽大的桨片耷拉了下来,挂在安全绳上『荡』秋千。我刚看了一眼,又一个巨浪就突然朝船头涌来,一直朝右舷冲去。现在,我们的船尾已经丧失了抵御海浪的能力,不能把我们抬到半空了。

    “全体出动!左舷舵桨断了!尤利,快拿海锚!”

    船身和船桥在巨浪的冲击下,已经严重变形。我心急如焚,赶紧从船桥上滑下来,松开那固定右舷舵桨的绳子。巨浪冲击舱壁时发出的吼叫声,以及船帆拍打桅杆的巨响,比船桥上的呼唤声显得更加清楚有力。船舱里的人蜂拥而出,他们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双手在腰间松松地系上了保险绳。

    “抛哪一个锚?”

    “最大的那个。”

    我解开右舷舵桨的绳子,但它上下两端各有一个硬木卡子把它卡住,所以舵桨还是一动不动。巨浪一个接着一个,铺天盖地地朝我们劈来。狂风、恶浪把巨帆和船身随心所欲地抛来抛去,肆意蹂躏。突然,桅杆发出了不祥的吱嗄声。

    “不好,赶快收帆!”

    为了加快船速,诺曼刚刚在一根竹杆上挂起了一面小顶帆。竹竿早已折断,那面小顶帆却还向着主帆迎风飘扬,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赶快降下主帆,不然就要撕裂了!”

    诺曼站在舱前指挥。他亲自爬上桅顶,把那面顶帆用刀子割断。随后,由五个人抓住升降索,开始把帆往下降。那二十三英尺长的帆桁马上就离开了桅顶。可是,主帆却被风鼓得满满的,把那沉重的帆桁吹得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根本无法收下来。站在舱前的五个人使出浑身力气,用他们的体重来对抗这面仿如风筝般疯狂起舞的巨帆,他们伸出十条胳膊,死命地吊在升降索上。这时,又一个巨浪呼啸而来。

    “赶紧抛锚,真要命!”

    “海锚的绳索被巨浪打『乱』了,海锚抛不出去!”

    “大锚抛不出去就抛小锚!不然,海浪会把我们撕成碎片!”

    一个巨浪打在船上,紧接着又是一个更大的巨浪。幸好朝着浪头的一面是右舷,这一侧没有舱门,整个舱壁早被我们用帆布覆盖。那一个又一个的巨浪不停地冲击着舱壁,浪花快要跟舱顶一样高了。

    “小锚已经抛出去了!”卡洛得意地大声喊道。

    但是,小海锚的制动作用太小,根本不能把船尾拨正过来。尤利和卡洛站在舱后,海水已经没到了他们的腰部。他们不顾生命危险,寻找着那最大海锚的两根拖缆,腾飞的白浪不时淹没他们的身影,而一个个巨浪却一次又一次把海锚的绳索打『乱』。

    “检查一下安全绳,大家可都把绳子系好了!”

    经过千难万险,我终于松动了这根卡死的舵桨,已经能够摇动几英寸了。然后又摇动了几英寸,但仍然无济于事。暴风把巨帆的底边突然刮到了船头的尖端,并且缠在一起,把船头拧向左侧。海浪咆哮,海风怒吼,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喊叫声和提议声,都要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然后把它翻译过来,从船桥传递到桅杆,最后再传递回来。

    “赶快把帆落下来,否则整条船就会被撕成碎片!”我大声嚷道。

    巨帆在摇摇晃晃地下落。

    “赶快停下!把帆再拽上去,不然巨浪就要打上它了!”诺曼喊道。

    “如果船帆被巨浪卷进海里,我们就再也没法把它弄上船了!”乔治也对我大声喊道。

    他说得完全正确。这面埃及巨帆的底边与甲板一样宽。但它的顶边和那帆桁却比草船宽很多。因此,要把帆落下来,而又不让两旁的巨浪扫着帆的顶边和桁端,那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每一次把船帆落下来一点,下面的五个人马上就把它向上卷起。只要船帆不落到船面,海浪就打不着。这五个人亮出马步,站稳脚跟,尽可能在草船摇晃时不被风浪刮倒。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左舷舵桨的舵柄和舵杆上敲着拽着,终于使它能够摇动了,但还是不起作用。那五个人把船帆一点一点地向上卷着,眼看已经卷上三分之一,就用绳子把它捆住。现在应该集中时间和精力解决桨片问题了。我们模仿埃及古墓壁画,在桨片上系了一根安全绳,因此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把它拽上船来。那舵杆是在下面一个硬木卡子附近折断的。舵杆有碗口粗,而且是用油松制造的,大家都认为它不会出问题,如今竟然像火柴棍一样不中用,一分为二。但是,纸莎草却出奇地牢固,一根未断,一根未松。它比碗口粗的油松还靠得住。眼前的事实给我们上了一课。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捆绑舵桨两端的绳索太粗造成的。下端的绳子应该细一些,如果遇到险情,那么先断的就是绳子,而不是舵桨。这样一来,绳子就成了舵桨的保险丝,从而有效地保护了舵桨。这次航行归来后,我们才知道这就是古代埃及人使用的方法。可是,我们开始都认为,舵桨上下两端的绳子粗细有别,可能是画家弄错了,因此就把这个关键的细节忽视了。后来,我们反复比较古代的图样,惊奇地发现这个细节在每一个图样上都是一致的。由此看来,古代埃及人肯定在海洋中航行过,并且有过这方面的深刻教训。

    乔治使劲把那沉重的桨片拽上了船,桨片上长满了藤壶。诺曼在桨片上捆绑了一束短短的纸莎草残根,以使桨片和舵杆固定的地方保持妥帖。乔治把那束饱经磨难的纸莎草割断,扔到海里去,然后站在一边,充满期待地看着它到底何去何从。结果,它咕噜咕噜地沉到海底去了。乔治对此事只字未提,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在船桥上目睹了这一切,同样茫然困『惑』,心直往下沉。这纸莎草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由于纸莎草里面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吗?尤利和卡洛刚好背对着乔治。他们正手忙脚『乱』,急着寻找那个大锚的绳头。经过他们的齐心协力,大海锚终于被抛进了海里,小海锚被拉上了船。这一招还真灵,船尾慢慢地扭了回来,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我们与风向还保持着一定的角度。右舷的后半部分不时地遭受巨浪的冲击,与“太阳一号”的情况一模一样。

    狂风肆虐。此时,还有十分钟就到9点。夜幕已经降临。前舱的那几人已将船帆卷起了一半,帆上的太阳徽号只有一半还『露』在外面,就像西方的落日被浓密的乌云挡在了视线之外。但是,即使我们此刻还能看到它,它也不在我们的正前方了,因为我们已经偏离了正西的航向。这样看来,它将出现在船头的左方。我们的船头早已歪歪斜斜。

    真是祸从天降,何其悲壮啊。舵桨断了,我们却没有够长够粗的木料备用。能够用来拼接的硬木都被扔到加那利群岛附近的海里去了。如果我们就此躺下,等着海锚来减低船速,说不定还能看到它们从后面赶上来呢!这个玩笑有点过火。无计可施了,各位晚安。现在开始睡觉,把难题都留到明天吧。一枝舵桨只剩下一半,桨片也掉了,另一根又根本不起作用,那还掌什么舵呢?巨浪怒吼着在甲板上来了又走,那个大海锚多少还能稳住草船的航向,海浪也不会从船舱门口涌进来。但我们必须安排人员轮流值班,可不能让巨浪中飘零的其他船只把我们撞沉。

    可是,怎么睡得着呢?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太阳一号”上,回到了被大海折腾得无法入眠的夜晚。狂风掀起巨浪,冲击着右舷的舱壁,在船的周围向我们示威。我们的草船是由一左一右两大捆纸莎草接起来的。在接头的地方有一条又宽又深的缝,刚好在船舱的底下。如今这个地方积满了海水,成为一条小河,川流不息地来回流动。这些积水本可以从纸莎草间的缝隙渗出去,但由于纸莎草吸水膨胀,整个船面变得严严实实。旧的积水还没有漏掉,新的浪头又打上了船,把船身变成了一个大浴缸。

    我躺在睡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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