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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玄纁 如影随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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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那一夜他因喝多了酒而醉卧在她怀里又如何,不过情绪崩解罢了,她不以为两人之间的发展,会因那一夜而有什么不同。  
  但他的怀抱,却真真实实地守护了她。  
  剪不断,理还乱……他开始让她觉得捉摸不定,也令她起了困扰与焦躁。  
  单手撑在床缘,璩若影费力想要坐起却只觉得虚软无力。  
  不,她得赶快好起来,好快点脱离这样奇异的暧昧情境,她怕再这样下去,她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晏郡平端药进屋时,看到的便是璩若影用尽全力想要尝试下榻的景况。  
  “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别太勉强自己。”晏郡平将手中药碗置于桌上,走至床畔扶她坐起。  
  “我昏迷多久了?”她询问道,竭力克制自己因他动作中所流露的异常温柔而起的惊慌。  
  “将近七天。”  
  他端起药汤坐在床沿,一匙一匙喂她。  
  她虚弱得无法对他这样温存的举动表示抗议,只好被动地接受。  
  “七天了……”她寻思,讶异自己竟昏迷如此之久。  
  “你受伤过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已相当令人讶异。”他笑道。  
  看著他温雅和煦的笑容,她心中浮现疑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若影相信神医的能为。”  
  “是吗?”他又温笑道,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深沉。  
  她定定看他,怀疑自己方才是否错看,也为他话里的双关升起疑虑。  
  任她灼灼目光恣意探视,晏郡平从容不迫地喂完汤药,起身将碗匙搁置于桌上。  
  以她自身的根柢与他的医术,她的确不该昏迷这么多时日,但若让她太早清醒,他如何带著她躲藏?  
  转身背对她之后,仍感觉到身后执著不解的追寻目光,他的嘴角弯起笑意。  
  再回身面对她之时,手中已多了一柄如叶片般的木梳。  
  “这些天守候著你醒来,除了寻药、煎药之外,并没有其它事情好做,无聊之余,便折木刻了这扇扁梳。”他将木梳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木梳,细细端详,上头竟是一幅交颈鸳鸯图,刻画得栩栩如生,不禁脱口赞道:“好精细的雕工,想不到晏神医竟有如此雅好。”  
  “呵,得归功于平日的无所事事呀。”他轻笑。  
  “我以为你需要花许多时间来思考如何躲避赤云教的人马,难道不是?”  
  “他们?”他哼道:“不值一提。”  
  “原来传闻温文尔雅的晏神医,实际上竟然如此不可一世。”她睨著他取笑道。  
  贪婪地汲取她颊边的笑花与在眼角眉梢间不自觉流露的风情,他脱口而出:“我为你梳发,可好?”  
  在听到他的话后,她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呆看著梳子上的交颈鸳鸯,顿觉不合宜。正想开口拒绝时,他已迅速拿走她手中的扁梳,霸道地执起她的发梳整。  
  “从前,彤儿总爱坐在我的腿上,要我为她梳发,纵使已届及笄之年,仍然如此,从不避讳男女之防,无论我如何劝语……”  
  他的声音柔和悠远,带著怀念的忧伤,成功地让她的回绝吞回口中。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原因在我,是我对她的依赖,养成她这个习惯。那乌溜滑手、细致柔顺的发,只要看过、抚过,便会不自觉地沉溺于比最上好的丝缎更柔软的触感中。”  
  细长的手指在柔滑的乌黑中穿梭流连,爱怜的手,离不开这份久违的悸动。  
  呵,他的挚爱呀!终于回到他的身旁。  
  “彤儿老是嫌散发麻烦,故而将发结成长辫;我却总爱在揉乱她的发辫后,再慢慢帮她以指梳顺。”  
  缓缓梳理她的发,感受到她的僵硬,晏郡平的嘴角扬起满足又带著玩笑恶意的弧度。  
  “我知道她的长发是为我而蓄,而我自己,却从未体悟这样的沉溺,早已超出兄妹之情。”握住她让他梳理整齐的发,一分为三,缓缓结辫。  
  璩若影根本无法开口,理不清心中掺杂酸楚与畏惧的复杂感受,一道灵光闪过脑际,颤抖的手,缓缓伸向自己的面颊。  
  “你的发,同她一般,细柔滑手。”他赞叹著。  
  “缘份,真是奇异的东西,若人不懂得把握,它能一下子便溜得无踪无影,让你自悔于来不及珍惜而痛不欲生。”  
  指间传来的,那不甚平滑的触感,她再熟悉不过……“但若是锲而不舍的追寻,它却也有可能为这份心意所感动,而为追寻者开启一道机会之门。”  
  原本谨守君子份际的身子缓缓前倾,直到贴住她的背。将乌溜细长的发辫挪至她身前,晏郡平双手环住她的颈肩,在她圆润的耳边低语:“所以,彤儿,这一次,师兄绝对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抽出怀中以草茎编织而成的细绳,他小心翼翼地扎紧辫尾,在热气呼入她耳的同时,也为草绳打了个漂亮的结,好似一笔完美的落款。  
  而璩若影早已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 ※ ※  
  “找不到?”艳红身影如狂风般飙下主位,纤手化为鹰钩,擒住眼前人的颈项。  
  “教……教主……”因呼吸困难而逐渐胀红的脸,在望向季燕红得妖异的怒眸后,浮上深深的恐惧。发颤的双腿无力支撑身体重量,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有如残破布偶般,任人摆布。  
  “求教主饶他一命。”左护法下跪为其求情。  
  泛红的眼狠瞪亦身受重伤的左护法一眼,方忿忿放手,回主位落坐。  
  “查出璩若影与严擎烈的关系了吗?”季燕冷声质问。  
  “有……有这封柬帖,但璩若影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查无背景。”他呈上柬帖,却也明白自己的任务是失败了,璩若影与严擎烈的关系为何,不是重点,她的来历,才是教主所关心的。  
  教主对任务失败者,向来不留情……厅内,只留一片静默,微风吹过窗外叶梢的声音,此刻听来,响若轰雷。  
  风雨前的宁静,总是令人特别惊恐。此刻跪在下方之人低垂著头,放弃挣扎,等候极刑的宣判。  
  季燕额冒青筋,指节紧握椅畔上等杉木红几一角,竭力克制情绪。  
  静默持续著,就在所有人以为他那一命终将不保时,李燕突然站起斥吼:“全部都给我滚出去找,一旬之内再找不到人,你们全等著连坐惩处!”  
  “是!”一瞬间,厅内人马迅速散光,无人敢再逗留。  
  一群饭桶!  
  气怒满胸,让她的身体差点承受不住,一阵晕眩后,她向后倒退,跌坐回椅上。  
  她的伤势,任凭再如何医治,不仅不见好转,还愈来愈糟。  
  晏郡平,你真够狠了!  
  看著柬帖上苍劲简洁的字迹,狰狞的脸色渐息,换上嗜血与阴沉。  
  查无背景,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也许,她该找个时间,会一会严擎烈!  
  ※ ※ ※  
  他是如何知晓?  
  他又为何要知晓?  
  望著眼前流动不止的溪水,她的心亦是惶惶乱乱,无法止息。  
  早就知道相处时间愈久,让他发觉真相的危机愈高,所以她才会设下重重屏障,阻绝他们之间过于密切的交集。  
  严纤纤的易容术可谓今世无双,她其实没有必要做多余的遮掩,覆盖面纱,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保护,保护著自己可能不受控制的心,保护著自己仍可能涌现的脆弱,保护自己偶尔流泄情绪的眼,不致让他看见。  
  而他的执著,却将她所有的保护拆裂!  
  她其实也很清楚,以师兄的精明,只要她待在他身边,这些微不足道的伪装撑不了多久,徒然显得可笑罢了。  
  收谢宁香为徒,完全是个意外,只是没想到她竟会看穿自己所有的伪装,也看穿师兄的心伤,进而从中穿针引线。  
  该是天意吗,注定她此行无法全身而退?  
  但见他一面,是为思念,并不是为了重续前缘……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彤儿?”温和又宏亮的叫唤声在林中响起。  
  璩若影静静地濯掬溪中水,让凉凉冷冷的触感滑过指尖,并不回应林中焦急的叫唤。  
  她知道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气息,他总可以因此而找到她。  
  “可找著你了!”如释重负的愉悦嗓音自她身后传来。“我好害怕……你已离开。”  
  她看著水面,没有回话,未久,他的身影映上水面,与她的眼神纠缠交会。  
  受不住他眼中赤裸的情意缠绵,她垂眸轻道:“师兄,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晏郡平依旧执著地锁住她倒映在水中的落寞丽颜,良久,才轻轻开口:“记得师兄曾同你叙述过的,那则女娲补天的传说吗?”  
  小时候,她总爱黏著他,央求他说一则又一则的故事,听著他低柔的嗓音,方肯缓缓入睡,即使故事重复也无妨。  
  只要他待在她身边,就好。  
  再提前尘,又有何益?所以她选择不语。  
  “在久远以前的太古洪荒时期,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因故大打出手,共工败给了祝融,因而羞怒朝西方的撑天柱不周山撞去,致使撑天柱折断,天际显出缺口,地也现出裂痕,大火、洪水因此不断,毒蛇猛兽伺机侵袭,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女娲不忍,炼五色石补天,阻洪水,擒猛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也因此受到万民崇拜与拥戴。”  
  晏郡平看著她映在水上半垂的眸,明白此时她心中所想,便自顾自地往下说。  
  “但彤儿,你可知道,女娲之所以能够造人,乃是与伏羲结合所致,而她与伏羲,却是亲生兄妹,可即使如此,还是完全无损于人们对她的景仰。”  
  闻言,她愣住,再无法遏止全身的轻颤,只因听明白他话中的含意。  
  “传说,也只是传说。”她竭力维持话语的平静无波,却克制不了语气中的颤抖。  
  “若没有真实为基础,又怎么会衍生出传说?”他轻声辩驳,而后深情地转身望著她,半跪在她身前,撩起一撮她披散的发,倾身嗅闻,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脸上可以清楚地感觉他呼吸时的热气。  
  “师兄……”别靠得那么近,别以这样谦卑的姿态挑动她的心,别让她……控制不了自己。  
  抖著唇,她却发现,任凭心中如何狂喊,自己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晏郡平看著她眼中的乞求,双瞳一暗,却还是情难自禁地吻了她冰冷的唇,在她的唇边低语:“两年多来,我没有一夜可以顺利成眠,闭上眼,总看见你,看见师父,看见簌竹斋,看见莫离山上的日升月落与彤霞……后来我总算明白,当初的执著有多么愚昧;也终于了解,是师兄妹又如何,就算我们是同胞手足,我也决计不会再放开你!”  
  “师兄,你……”她别过螓首,无法面对他的坚持与深情。“你以前不是这么狂烈的心性。”  
  “人总会变的,不是吗?你不也变了许多。”他温柔地将她的脸扳回,直视她的眼道:“彤儿,为何要一再闪躲?你究竟在怕什么?”  
  璩若影虚弱地垂下双睫,菱唇轻颤,开口,仍是重复同样一句:“回不去了……”  
  “为何你……”  
  她究竟在顾虑什么?他必定要问出口,但问题才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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