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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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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漫长的追逐,他投入了太多感情,犹如扑火的飞蛾全无反顾,她却只留一个背影,永远不变的疏离飘渺,似远似近,犹如隐在雾中的山峦遥不可及,以致偶然的缱绻都成了梦一般的惊喜。

酒一点点见底,人在心事中醉去。

望着醉得失去知觉的人,九微默默的叹息。

时隔这么久,他仍为一个女人而沉醉,漫长的爱恋犹如炙热的火,穿越多年不熄,迦夜迦夜,你怎么忍心。

真言

日上三竿,君王府门前出现了一个锦衣人。

依礼的请见君蹁跹,隐然一股令人不敢怠慢的威严。

“请通报君小姐,故人九微,祈盼一会。”

既然迦夜已经更换了院落,连殊影都探不出,他也唯有循正道请见。很快即有回报,侍从恭敬的请入,在君王府某处静苑,他见到了坐待的人。

即使听碧隼提过迦夜的外貌,他仍是恍神了一下。

“一别数年,雪使委实变化惊人,我还担心被拒于千里之外。”

迦夜纤手引客,霜镜奉上清茶果盘又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单独相谈的空间。九微不着痕迹的环视,静谧无人的院落看似空荡却伏有多处暗卫紧密戒备,重重设防并不合迦夜的脾性,想来应是君随玉的安排。

……以她的武功根本不需要如此森严的防卫,究竟为保护抑是……

心底犹在寻思,迦夜已开了口。

“故人好容易来江南,自该尽地主之谊。”说着她轻浅一笑,“何况是天山新任教王,岂敢怠慢。”

“哪里,想来多亏雪使成全。”他呷着茶,打量着容颜胜雪的女子。

“既来江南,想必西域已定,该说一声恭喜才是。”长睫漫不轻心的眨了眨,并无多少慎惧。

“不过是侥幸未死而已。”九微自嘲的一语带过。“倒是刚来此地就听说雪使入了君王府,好不意外。”

“机缘巧合,运气使然。”迦夜不露半分心绪。“不知教王此来……仅是探访?”

“我有点好奇。”九微淡笑着坦承。“想知道君王府的千金十九年前如何到了天山,简直不可思议。”

男子突然点破了话语,迦夜静了半晌,忽尔笑了。

“既然疏勒国的王子能化身月使,甚至登上玉座,我上了天山又何足为奇,不都是造化弄人?”

她没有回避的直承了事实,倒教他有些意外。

“你果然是君若侠的女儿。”

“是又如何。”她托起茶碗慢慢拨去浮沫,全无一丝波澜。

“为什么避着殊影,他的心意你不会不懂。四年前也就罢了,如今依你的家世尽可与谢家比肩,何况君随玉……似乎对你相当重视。”话语故意顿了一下,九微又道。“或者你压根是耍着他玩?我既不是殊影,你也无须掩饰,同僚多年,真话假话我还分得清。”

“原来教王此来是为探问这般琐事。”迦夜轻讽。“真是不敢当。”

“毕竟朋友一场。”九微无所谓的笑应。“相交多年,看他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折磨得憔悴可怜,想袖手也于心不忍。”

“你很够义气。”

“没办法,谁教他当局者迷,束手无策,只好我这旁观者来清一清了。”这话也只能由他来问,换了银鹄碧隼是不敢的。

迦夜没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就算是杀人也该痛快一点。”冷眼盯着淡漠的素颜,决意要替挚友问个分明。

空气一片死寂,沉默蔓延了许久,她忽然给了答案。

“我……活不了多久了。”

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这种理由,九微一时惊住。

她没看他的脸,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处,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白发苍苍的老人诊了许久,几乎捻断了数根白须,松开手久久不语,抬眼示意君随玉。

“不必换地方,就在这里说吧。”大致也猜得出不妙,女孩扯了扯唇角。“生死有命,没什么好顾忌。”

年迈的医者微感诧异,望向一旁的君随玉,见对方蹙着眉点头才道了出来。

“姑娘病情实为老朽平生罕见,身中的花毒倒还罢了,虽则拔毒不易对性命却是无碍,但……”踌躇片刻,老人叹了一声。“所练的功夫太过霸道,祸害非常。如今已是寒入百脉危若悬丝,数年内必定经脉寸断,伤重而亡……”

女孩没什么表情,男子的脸色发青,好一会才能出声。

“敢问神医可有补救之法?”

“很难……”老人示意随侍的小僮收起药囊。“若是废去武功,以针药调理,当可多延几年。”

女孩突然询问。“照现在的状况,还有多久?”

“不出七年……”老人惋惜的低叹。“再要妄动武功时日会更短。”

“蹁跹!”

“办不到。”黑冷的眸子极其坚决。“废掉武功,我宁愿立时就死。”

“留着它会害了你。”医者离开后,男子苦苦相劝。“君王府的力量足以让你安枕无忧。”

“舍了又怎样,不过是苟延残喘。”清丽的脸庞异常平静。“我早知有这么一天,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宽待。”

“别这样说,还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

“生死寻常事,早晚也无甚差别。”无视他的苦劝,她坚持已见。“你答应过由我自己决定。”

是,他是答应过。

这是她点头同意延医诊治的条件。

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她走上不归路。

“蹁跹……”怎样也说不动,被她的执拗逼得五内如焚。“君王府任你驱策,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亲自动手,杀人也好报复也罢,吩咐一声自有人办得妥妥帖帖,当年阴错阳差让你受苦,如今已无需独自承担,你回家了。”

她淡淡的笑了。

关怀的眼眸温暖焦急,让她想起另一个倾心相待的人。

偶尔有些回忆不错,但都过去了。生命多数时候困顿乏味,活那么久相当无趣,何况还得软弱无能的依附于人。

“命运让我从江南到天山,从天山到西京,又在这里受你庇护……也能让我再度匍匐在它脚下。我不清楚将来还会怎样,宁可保留这一点力量,至少还能有所选择。”

望入痛心的眼,她说的很认真。

“这是我的命,我想……请你让我自己做主。”

“我练的功,本来就是极损经脉的一种。当初为了杀教王不惜后果,其实……也无所谓……”没人将秘术练至那样的程度,母亲都不知晓的代价,四年前她才明白,获得超常力量的时效原是这样的短。

“你……此话当真?”他着实不敢信,难以想像这个女人会有濒死的一天。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反而比天山时更好,唯有目光失了锐利,隐隐一抹倦怠的空乏。

猜出他的怀疑,她大方的伸手。

“你自己探。”

九微狐疑的按上细腕,嘴里仍在调侃。“我可不是名医,让我看也白……你……怎么……”声音蓦然顿住,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收回手,疲倦而无奈,懒得再扯出虚假的笑。“你明白了?我只剩了一个空壳。”

他好一会说不出话。

“反正时日无多,道破了更麻烦……索性发点善心放了他,免得最后还害一个人……”长睫一颤,捧起茶又抿了一口。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一直咬死了不说。”勉强回神,九微些许迷惑。

她望着远处,春日的生机弥散到庭院每一个角落,到处是绽放的春芽,嫩黄浅碧的恣意铺陈,在暖起来的轻风中摇曳。

“因为你讨厌我。”黑眸转过来淡瞟了一眼。“而且你比谁都看重他,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一定会守密。”

九微唯有苦笑。“我现在后悔自己不该问。”

“可是我想说。”她恍惚低喃。“总闷在心里很难受。”

“本想躲上几年死了也就罢了,反正他迟早另娶名门淑女,忘了我这么一个人,谁知竟找到了这里……”纤白的指尖抚着额,细细的话语近乎失神。“我该说的更难听一点教他彻底死心,可看他的样子……我说不出口……什么也……他那样的傻瓜……”

入眼对方百年难见的烦乱,再想起昨日醉酒的人,九微禁不住叹息。

“我清楚他对你好,现在你对他如何我也算明白了。”

“我对他……?”她不自觉的咬住了唇,樱唇泛白。“我对他一点也不好,不懂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我的确讨厌你。”回忆着昔时的印象,九微坦言。“你太冷太聪明,对自己毫不留情,完全没有弱点无隙可乘。做你的敌人会很头疼,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本以为你对他只是利用,没想到……你会冒险去鄯善。还替他解开了受制的内力,他现在仍不知你是如何解开。”

“紫夙曾对我说你从死囚牢提过七个人,后来我才得知是用以试针,为了他……”

“你一直没告诉他。”

迦夜默然不语。

“因为那个傻瓜会内疚,他跟我们不一样。”九微笑叹,易地而处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你……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九微第一次露出欣赏。

她勉强一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激怒

九微有时会看他出神,仿佛心里藏着什么。

每每见他盘算如何寻到迦夜所居的院落,固执的不肯放弃,总是隐晦的劝诫,结果无一例外的被他当作耳旁风,极是无可奈何。继而以远来不易的由头,拖着他在长安四处漫游,整日混迹于街市巷井,舞榭歌台,把西京逛了个遍。众人心意如一,似约好了一般轮流建议,日日变换着不同的花样,完全不留时间让他独处。

家里催行的信如雪片般飞来,父亲的口气日盛一日的严厉,耽在西京迟迟不归的缘由早被二哥传回家中,均是极其不满。

清楚身边的人在盼望什么,可他不想走。即使见不到迦夜,毕竟她还在君王府的某一处,谁知回转后何时能再来,若她复又消失,他如何能再寻四年。

“所有人都希望你放弃,甚至是她。”九微说的很直接。

他明白这是事实,也知道怎么做理智,心底却总伏着不甘,卑微的存着无法割舍的情焰,随着时间流逝,在压力中越来越焦灼。

“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子。”九微似想嘲谑,扯了扯唇角又叹息。

他凝视着长安御池边的青青柳色,在早春的微风中轻拂,如散落未梳的缕缕丝发,等不及的纸鸢三三两两飞上了天,伴着澄蓝透明的天空,让人想起比春风更美的笑颜……

“再过一日,收到二哥探到的消息,我就回去。”

九微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不太置信。“你说真的?”

“真的。”

回去将手边的事务终结。

等他再度离家,复归一无所有的飘泊,迦夜还会不会那样决绝。

如果她还是逃……忽尔无奈的笑了,纠结多日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管君随玉与她是何种关系,不管迦夜隐着什么样的心结,等他孓然一身,有的是时间一一研磨,那么多年的纠缠羁绊,岂容她说断就断。

他不会放手。

九微看他的脸猜出了八九分,心下恻然,再说不出劝告的话。沉默了许久,又想起此前的疑惑。“你让他去探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直到进了歇宿的客栈才回答。

“我请二哥去接近一个人,他所学的东西比较好套话。”

“谁。”渐近房间,隐隐传来争吵声。九微随口问,心神已留意了门内。

“傅天医,替迦夜看诊的中原第一名医。”他同时入耳争吵,听出谢景泽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没发现挚友突然僵滞的表情。

“……你不用告诉他,只需和我一起押着他回扬州,这也是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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