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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紫七面不改色，微笑着点头接受恭贺。
方袍扶额一叹，总觉得有红茸的地方有些妙事也是自然的了。
景千妍僵了半天的脸终于又挂上了笑容，她款款走到红茸身边，柔柔地说：“景千妍见过王妃，方才多有得罪，委实失了礼数。”
红茸好不容易从裴紫七怀里钻了出来，正没好气地瞪着他，勉强端了笑回了一个礼道：“姐姐客气了，唤我红茸便是。”
“红茸，好名字。”景千妍看了红茸怀中孩儿一眼，蹙了眉，“这孩子，似乎不是鸟类。”
一句话惊得众人心又悬了起来，紫玄王妃的孩子，竟不是鸟类！
红茸莞尔，点了点头道：“确然不是紫七的孩子。”景千妍看她一眼，嘴角笑意渐渐变冷。红茸亲了小娃娃一口，“这孩子随我姓红，单名一个棠字。”
方袍眉毛一挑正欲上前，却被裴紫七先开了口：“红茸是本王爷的正妻，按律，凤族王妃有权受鸟族上下叩首之礼，”他笑着将红茸一搂，微眯着眼睛瞟了景千妍一眼，“自然也包括你们鸿鹄家。”
景千妍后退一步，裴凤姜轻轻扶住了她，却未说一句免礼。
身后又是花花绿绿跪了一地，景千妍颤抖着，终于，也跪了下来。
“恭迎紫玄王爷，恭迎紫玄王妃！”
喊声响彻鸣凤山山顶，阳光热烈地撒下来，照亮了凤族大牢的一方小窗。一个紫袍青年缩在墙角抖了一抖，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外头什么事？”他嗓音有些哑了，面色憔悴不堪。
“吵什么吵？”狱卒瞪他一眼，“自然是凤王回来了！”
另一个狱卒嘲笑地啐了一口道：“别理这丑八怪！鸿鹄大小姐那种美人他也敢动心思，真真作死！这回凤王回来与鸿鹄家结亲，必然要叫这家伙去见阎王的。”
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姜蔚然有些懵，凤王是要同景千妍成婚么？那自己这番牢狱之灾，又是为哪般呢？他伸手抚上自己面侧的胎记，长长叹了一口气。
******
“裴、紫、七！”随凤王回了冼梧宫，屏退了仆从，红茸便直接挥拳，一副定要将裴紫七揍个七荤八素的样子。
“娘子，你都是做人家娘亲的人了，”裴紫七活络地躲到裴凤姜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说道：“别整天扯着嗓子喊打喊杀了，要注意仪态啊！”
“你！”红茸一瞪眼，方袍忙上前一步拦住红茸道：“紫玄君也是一时情急，若不是他保住你，你可知道你今天的下场？你可有为怀里的棠儿想过一二？”
“螭吻君此言甚是！”裴紫七喊了一声，慌忙缩了缩脑袋。
红茸脸顿时垮了下来，翻了一记白眼道：“难道要我就这么把这个王妃的名头坐实了？”
“凤王请你回来是说姻缘的，你倒好，才刚一落地就唱了主角。”方袍摇了摇头，按了按眉心。
“不妨事。”裴凤姜微微一笑，“若不是红茸娘子这么一闹，我恐怕还要被千妍缠上许久才能去救人了。”
“救人？”红茸学着方袍的样子将眉毛一挑。
裴凤姜点一点头，“咱们且边走边说。”说着他转身撩开一副画卷，本该是墙壁的地方如今空空，恰是一处暗道入口。
“此暗道内通梧桐台数个出口，结构错综复杂，若没有个熟门熟路的带着，极是容易迷路。你们且跟紧我，咱们这就去凤族大牢。”裴凤姜手心燃起一簇赤红色火苗照路。
“噗”地一声，裴紫七手里一团紫火，他笑嘻嘻凑近红茸道：“传说凤族暗道里白骨累累，娘子可要跟紧为夫了。”
身后方袍从怀里掏出颗不起眼的珠子，这珠子之中仿佛有碧波晃动，不一会便闪出青碧色的光芒来，比起裴紫七手里的紫火亮堂多了。
“四方珠？”裴紫七脱口而出。
红茸对裴紫七翻了一个白眼，退了一步，“我瞧着方袍的珠子不错，我就和他走，你别跟着。”
“娘子如此薄情寡义，为夫定要表明忠心，誓死相随的！”裴紫七拍了拍胸脯，硬拉了红茸的袖子不放。
“咱们要快一些，景千妍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保不准要去寻蔚然的麻烦。”裴凤姜独自在前头带路，向着通往大牢的出口走去。
“啊！”四人才刚从暗道中出来，就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嘶喊，就连裴紫七也不由皱了眉头，“是蔚然！”
第24章 第三回 步步惊心
裴凤姜跑出几步忽然一展袖，侧身让进暗处。
“怎么？”红茸有些诧异地轻声问道。
“若如此直冲进去，恐怕要坏事，打草惊蛇不说，反倒害了蔚然。”他蹙了眉，救也不得，却不得不救。
裴紫七一扬手，“且先瞧瞧里头的情况。”说着，一根紫羽毛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从大门门缝中钻入，不多时又钻了出来，回到了他手中，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忽的笑了起来。
红茸瞪他一眼，“笑什么？”
“蔚然这厮，噗。。。”裴紫七面上有些哭笑不得，“我瞧见所有狱卒都捂了耳朵缩在墙角，蔚然独自一人站在窗下，临窗高歌。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表弟那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歌艺！”
这时牢里远远又传出了一声喊，这下听真切了，确实是在唱歌，虽不在调上，却多少还能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啊啊啊！山花啊！那个红艳艳呀么红艳艳！哟哟喂！喂喂喂！”
红茸打了个激灵，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方袍一手搭在她肩上，“红茸，可是有什么不适？”
红茸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她嘴唇都咬白了，拼命憋住笑，忍了半天才颤颤巍巍问道：“凤王，您瞧，小女子到一旁去放松一下，您不介意吧？”
裴凤姜看她一眼，“不许笑，忍着。”
红茸娇嗔地踩了他一脚，“您真逗！”
怀里的小棠儿都被姜蔚然的公鸭嗓子吼醒了，小家伙瞪着眼睛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红茸顿时手忙脚乱，又拍又哄。棠儿眼珠子一转，小手一挥，又结结实实将口水尽数抹在了裴凤姜身上，羞涩地笑了。
“啧啧，凤王，看来棠儿还是对您有情，不若你替我抱着，我替您救人？”红茸看着自家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娘亲分明是美人，却偏偏欢喜去吃鸟族最金贵的凤凰的豆腐。
裴凤姜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这对母子，心里一声哀叹。
红茸嘴角一钩，“我倒真有个好法子能救人，就看凤王您愿不愿意牺牲一把了。”
******
过了一会儿，就在姜蔚然唱完山花颂起青松的时候，一白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婢子一个家丁走到了凤族大牢前。
那女子面上围了块白纱，露出一对凤目，高洁的额头，眉心一朵娇媚的白荷缀点，颇有一番清新脱俗的气质。身后两个婢子，一个低眉顺目看不清眉眼，一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看起来倒是伶俐得紧。那家丁面色严肃刻板，身材高大健壮，甚是威武。
“站住，凤族大牢不容闲杂人等踏入！”一个黑胡子狱卒眼珠子一瞪，呵斥道。
那个大眼睛的小丫头一蹦三尺高，跳起来手指精准地戳向黑胡子的脑门，那狱卒想躲却忽的不能动弹，老老实实吃了小丫头一记一指禅。
“没眼力劲的丑东西，咱们鸿鹄家的小姐你都不认得了？得罪未来凤后，你一家老小都别想瞧见明天鸣凤山上的太阳了！”小丫头跳起来还想再戳。
“小燕子，”白衣美人慢吞吞开了口，声音柔媚动人，果然就是景千妍本人，“休得放肆，脏了自己手指，回府便要剁了去的。”说着她美目一抬，那黑胡子浑身抖成筛糠，哟，哪个不晓得鸿鹄家大女儿可不是好惹的！
那个叫小燕子的放肆丫头冷哼一声，手里一块令牌飞速在黑胡子眼前一晃又收了回去，“还不快开门！”
“是是！景小姐请进，请进！”黑胡子立马点头哈腰，头上汗水豆大，背心早已湿透。
景千妍大模大样领着丫鬟家仆进了凤族大牢，里头脏兮兮黑漆漆，她嫌弃地捂了嘴，声音闷闷道：“领我去见姜蔚然。”
黑胡子立马点头称是，其他一干狱卒早已不堪魔音穿耳，远远躲到一边，见鸿鹄家大小姐气势汹汹来了，知道姜家那位的歌恐怕要唱到头了，都暗自欢欣雀跃了一把。
一路七拐八弯到了最后一间牢室，里头歌声洪亮，景千妍眉头紧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打开门，下去吧。”
那黑胡子狱卒如获大赦，迅速开了牢房门，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嘴里嘟嘟囔囔：“太可怕了！我都快失聪了！”
景千妍优雅地一步一步走进牢房，两个丫鬟跟着走了进去，外头家仆将门关上了，两手抱胸守在门口。
“姜蔚然，你且瞧一瞧我是谁？”
姜蔚然止了歌声，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你来干什么？”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景千妍怒气冲冲打开牢门出来，一边走一边回头阴测测道：“终要让你瞧瞧我景千妍的厉害！”
身后牢门又被关上，景千妍瞪了黑胡子狱卒一眼道：“对谁也别说我来过！将人给我看好了！”说完她匆匆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家仆离开了凤族大牢。
黑胡子狱卒呲牙咧嘴跑去一看，那姜蔚然好像哑巴了一般垂着头，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他锁好了门拍了拍手道：“哼，让你再唱！”
景千妍走出老远，突然一拐弯，绕回大牢前一处树林里，一抱着孩子的红衣玉冠男子几步上前，“如何了？”
景千妍抿嘴一笑，眼睛娇媚地一眯，伸手扯开了面上贴的皮子，露出红茸妖媚的一张脸来，她笑嘻嘻将身后一低着头的丫鬟往前一推：“瞧瞧，可是完好无损的一个姜蔚然？”
那丫鬟腼腆地抬起头来，虽是着了女装，可披散了的刘海下露出了熟悉的红色胎记，可不就是方才引吭高歌着的姜蔚然，姜少爷么？
“凤姜哥哥。”姜蔚然小心看了裴凤姜一眼，又低下头去，“蔚然，蔚然从未轻薄过妍姐姐。”
裴凤姜一脸欣喜，高兴地几乎要上前一把抱住他，却又忍住了，犹豫再三，右手大力拍在姜蔚然肩头，“表哥。。。信你。”
红茸身后另一个俏丫鬟摇身一变，恢复了裴紫七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玉扇轻摇，上前勾住姜蔚然的脖子，拍了拍他脑袋道：“你呀你，打小你就被景千妍那丫头欺负，你玉树临风的紫七哥哥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离她远点！你偏偏凑上去，如今倒连累大哥要娶了那毒婆娘回去。”
姜蔚然红了眼睛，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么。
眼见着他要掉金豆子了，红茸一爪拍在裴紫七的俊脸上，使劲一推，一声哀嚎之后裴紫七捂住面孔，低声吼道：“娘子啊，你好狠的心肠！为夫这么俊的面孔你都舍得如此虐待！”
红茸不理他，细细打量了姜蔚然一番，心下一动，又转头看了裴凤姜一眼。
裴凤姜被红茸这一眼看得后背一僵，面上却依旧温润如玉，缓缓说道：“有劳红茸娘子救出表弟，了了我与紫七一件心事。”
红茸眼睛一眯，笑了起来，从裴凤姜怀里接过棠儿，哄着孩子状似漫不经心道：“红茸受了凤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