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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们。
如此对视幽怨万分，仿佛万千哀愁在身叫人再也逃脱不开。
“红茸。”点苍站了起来，一把足有半人宽的大剑抗在肩头。
红茸叹一口气，忍住到了嘴边的那句“哪里来的大剑”，两把锋利的双刀滑落手心。
“嘶啦”一声，允见君跳了起来，“红茸你疯了！竟然割了本太子的衣服！”
红茸并不理会大喊大叫的允见君，用牙紧紧咬住双刀，双手利索地捡起碎布条在胸前交叉一系一绑，将棠儿背在了身后。她抬起脸庞，嘴里还咬着利刃，娇媚的眉眼此时明亮得仿佛罗刹驾到。
“这位姑娘，”她对着台上的樱桃喊道，“逞强可是个不怎么讨喜的习惯。”
说话间四人掠水而过踏上戏台，黑衣人立刻包围了过来。樱桃胸口的刀被收了回去，鲜血喷溅而出。一蒙了面的女子睁着对无辜的大眼站在樱桃身后，身着宝蓝色紧身衣，手里一把长刀刀头滴血。
红茸眼疾手快一爪抓向樱桃肩头要将她拖拽过来，谁知那女子却出手更快，在樱桃肩头一拍一掀，樱桃身体一个翻转，胸前挂着的宝玉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被紧紧抓在了那女子手中。
“红茸娘子名不虚传，美艳与胆识并重。明知此女子的性命与这宝玉魔君皆是志在必得，竟也敢插手其中。哦，我当是寻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原来是螭吻君和二位太子殿下，奴家苏幻儿真是失敬，失敬了。”那女子越说越得意，将长刀在裤腿上蹭了蹭，漫不经心地擦去血迹，刀刃泛着寒光，月色下仿佛张牙舞爪的狞兽一般。
苏幻儿，正是魔君座下杀神，地位仅次于邪神秦可倾，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容貌——当然，也有传言她是个极丑无比的女子——作为杀神，乃是魔界悬于三界咽喉前的一把利刃。
红茸接住倒下的樱桃，疾按几处大穴为她止了血，将她交给了身后的点苍。
她眯着眼啐了一口道：“我红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赢了个老头几吊铜钱要拿这丫头的性命去还罢了。这丫头的宝贝自然也要替她讨要回来。至于这几个神仙，你要尽管拿去，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有这个胃口——你也知道，魔界的诸位啊，”说着她皱着鼻子笑了笑，“脏得很。”
“哈哈哈，正是。真当自己是魔人有多了不起呢，我东海龙太子偏偏就欢喜跟着这个凡人丫头，总好过跟着一堆臭虫子万千不是？”允见君嗤笑道，手中暗自运力，真气将他的袖子鼓了起来。
“放肆！我魔界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好一个红茸娘子！我正为不得不放你走而犯愁呢，如此一来，就休要怪我下手无情！”那苏幻儿长刀一祭，舞了过来。
红茸等人与魔人立时交起手来，点苍抱着虚弱的樱桃，只得眼睁睁看着战局拉开却抽不出身来。
“你。。。不用管我。你。。。”樱桃虚弱地吐出一口鲜血说道。
点苍迟疑地看着怀里的女子道：“此话当真？”
樱桃一愣，接着后脑勺就亲密地接触了大地，她望着着撞入眼帘的夜空呆了一呆，又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那个手持大剑的少年，直窜出去的背影。
“你倒是。。。倒是实诚得紧。。。”黑暗逆袭而来，她叹了一口气，昏了过去。
那厢红茸等人气势如虹，黑衣人纷纷倒地而亡。苏幻儿后退几步，忽地往地上一拍，粗壮的尖锥破土而出，将包围中心的几人冲散开来，“轰”地一声烟雾四起，待那雾散早已没了魔人踪影。
红茸站在被破坏得几乎崩塌的戏台上，收了刀。
“走吧，带那姑娘回去。”她将棠儿解下抱在怀里，小家伙还睡得香甜，咬着手指津津有味。
“她。。。”身后传来点苍迟疑不定的声音。
红茸回过头，只见点苍双手托着一个极小的女子，身体只有两掌之长，依稀可以辨认出正是樱桃。
“她。。。”允见君与方袍也是一愣，立刻心下了然，难怪能一人力敌魔人数众。
“她是佛手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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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床上昏睡的樱桃，允见君掩嘴一笑道：“原本只以为，佛手妖姬都是老人家放在歌谣里头骗小孩子的。”
“歌谣？”红茸来了兴致，凑上前去细细瞧着，“什么歌谣？唱来听听。”
“凡人的好奇心啊，啧啧。”允见君自以为潇洒地一甩头，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采佛手，采佛手，小小妖姬轻舞兮，力无穷，力无穷，小小宝玉奉天兮，觅姻缘，觅姻缘，千千心结千千系兮千千系。”
“佛手妖姬这一族，神力无穷，一生只为求一段良缘，可惜大多下场凄惨。佛手妖姬族中有一至宝，便是奉天宝玉，将这块玉带在身上，便可幻为常人之形，传言此玉还能为其主牵来良缘。”见红茸皱眉，方袍便仔细地向她解释起来。红茸听得头一点一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言下之意，这姑娘是在寻姻缘？”她挑了挑眉，问道。
方袍嘴角一抽，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姑娘虽是伤得极重，倒也只需静养上月余即可。”允见君放下樱桃得手腕，走到门边说道：“点苍这厮，真真幼稚可笑得紧。”说着便走出了房门，下了楼。
院中点苍独自一人扛着大剑仰头望月，嘴里悠闲地哼着《采佛手》，右脚一下一下打着拍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点苍冷冷地勾起嘴角，“允见君，本太子可有告诉过你，你真真幼稚可笑得紧？”
“随你，”允见君走上前与他并肩道：“我堂堂东海龙太子，自然是因为与你亲厚自主自愿陪伴你的！点苍太子！”
两人对视一笑，身后传来红茸调侃的声音：“怎地？两个二愣子太子打算就此踏上魔界的漫漫征途？”
点苍与允见君回过头来看着她，不发一言。红茸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优雅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来，“‘天下第一媒’说，她偏要将那姑娘的宝玉夺回来，好好给她寻一桩，了不得的姻缘！”
第45章 第四回 魔君陛下的心事
魔界的雨下了整整三百年，所有魔人的面孔皆是一副湿漉漉的样子，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就连魔君自己，也不晓得。
“啊！魔君陛下！奴婢，奴婢不行了！”
魔君的房内传来一女子娇/喘的声音，门口的守卫拼命绷住面孔，新来的犄角兽人不明就里，暗暗捅了捅一旁的独眼大牙怪道：“陛下可是在与女子行些欢愉之事？”
大牙怪一本正经瞧也不瞧他一眼，极小幅度点了点头。
犄角兽人红着脸，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道：“俺也想娶媳妇咧。”
“啊啊啊！陛下，不要这样，奴婢，啊啊啊！”这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更大声地传了出来，所有的守卫皆是沉默，可恶的魔君大人，总爱在大白天，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情，真真叫人忍之又忍，叹息叹息。
“汁儿，孤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孤魔君陛下。唤声阿眠可好？”温柔的声调沙哑的尾音，一道再诱人不过的声线传了出来，“柔儿，来，且将腿再打开一些。”
守卫们将手中兵器握了一握，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白骨碎片铺就的长长回廊上，走来一个清瘦的身影，微微敞开的领口清晰的锁骨，秦可倾面无表情地跪伏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邪神秦可倾大人到。”门口的守卫朗声唱道。
房里的人声息一顿，复又喘息起来，“孤正在忙，叫他在门口等着。”
不等守卫唱诵，秦可倾伏在地上高声道：“秦可倾遵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沾湿了柔顺的乌发，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着，仿佛一切这样理所应当，雪白的袍子浸在泥水中却未曾染上一分一毫的污渍。
过了半晌，房门被狠狠打开，两个发髻凌乱的侍女红着脸跑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散散，浑身一股旖旎的香气。守卫皆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有跪在雨中的背脊，未曾有一丝动摇。
门依旧开着，瞧不见里头是一番什么场景，只一道慵懒的嗓音叹了口气道：“宣他进来罢。”
秦可倾低着头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昏暗中，一清秀少年斜靠在榻上，一头冷灰色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手里将两条类似肚兜之物优雅地凑近俊挺的鼻下眯眼一吸，嘴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
依旧带着一丝余温的衣物被随手丢弃在地上，少年蹙眉道：“孤不喜欢用旧物，人也是一样。杀。”
遥遥听见两声女子的尖叫声，院子里一时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息。
“陛下依然如此有情致。”
秦可倾冷笑一声，袖袍一挥间面前出现几案，案上一盏清茶，他优雅地啜一口茶，眼观鼻鼻观心。
少年歪了歪脑袋，嗤笑道：“你还是一贯地无情，孤欢喜得很。”他把玩着发梢，一脸的漫不经心，“总有一天，你会叫孤欢喜得恨不得杀了你。”
“嗑嗒”一声茶盏被放回案几上，妖媚的眸子终于扫在面前少年的脸上，只一瞬，又垂了下去，做出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秦可倾慢吞吞说道：“谢魔君恩。”
少年手中幻出一把妖刀，只见紫光一晃架在了秦可倾的脖颈上，“三百年不见，还回来做甚？”
手轻轻颤抖着，面前这人，曾经如何不可一世，如何，叫他心生依赖。魔界曾因面前这人开遍了曼陀罗，风吹散所有的记忆，一片一片满满的，都是你。
秦可倾微微眯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仿佛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妖刀而是年少时两人比试用的木刀，他缓缓将视线对上那碧绿的眸子点头道：“阿眠，我回来了。”
妖刀又是一颤，少年眼神更深，这一句话他等了整整三百年，众人皆以为邪神秦可倾大败于螭吻君之手后便回到魔界躲藏起来，其实就连身为魔君的自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眠，我回来了。”
“你难道不打算告诉孤，三百年去了哪里，为了什么？”少年呼出一口气，收了刀定定地将他看着。
“确然，不打算说。”
“秦可倾！”面前几案碎裂开来，少年踏出一步，握了拳。
秦可倾笑着站了起来，挥了挥袖子扫去几案碎片，缓缓开口道：“阿眠，我要成亲了。”
“哈，哈哈哈哈，”少年大笑起来，突然觉得心里发空，良久才道：“可是。。。在说什么玩笑？”
秦可倾伸手将碎发夹到少年耳后，柔声道：“阿眠，我已做了别人的爹爹，终究是要娶心爱之人的。你可明白？”
说完，他讪讪然收了手，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少年低着头，握紧的拳头忽地松开了，“孤一定，一定不会如你的愿！”
秦可倾伏下身，额头贴到地面，“谢魔君恩。”
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少年坐在了地上，“传媚神来见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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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倾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扔进了血池中。立刻就有几条极美的魔鲤探出脑袋，嘴巴一张露出满口狰狞的獠牙来，将帕子撕扯得粉碎。
他站在桥上看着池中的眠荷，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副画作，再清新再悠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