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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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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顺抿抿唇,知道她说的也是实情。从前在娘家,她是最勤快的一个,陈兴在外头做事,她嫂子进门不多久就怀了身子,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如今家人觉得亏欠她,生怕她在家过得不如意,怕她觉得家里不若省城舒服,个个儿都小心翼翼,加倍的想补偿她。可这么一来,一家人反倒生分了。
  林顺道:“你是想我劝劝你哥?”
  柔儿点头,“爹娘都听哥哥的,只要他点头,自然会帮忙劝住爹娘。可我不敢跟他说,怕他多心,也怕他不同意。”
  林顺叹了声,夹了一块儿蒸南瓜放在她碗里,“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去跟他说。”
  他又道:“看来你嫂子这会儿多半回不来,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客气,别等了,先吃吧,我猜你差不多饿了。”
  柔儿没料到他应得这么痛快,她一直不敢说,怕哥哥多心,何尝不怕他多心怕他觉得自己是为了躲着他,才不肯回铺子。
  “既要长住,你一个女人孤儿寡母,怕有心人要惦记。欹县到底偏僻,人心险恶,若是没人陪你一块儿住,你哥绝不会同意。依我看,不若把陈伯父陈伯母也搬过来一块儿住吧,你忙的时候能有个人替你照应照应安安,你也好就近照拂他们两个老人,你哥毕竟要开铺子,事儿多,还真不若你照顾得周到。”
  他替她把什么都想好了,“回头在县里也找个开阔的店面,若是这活计真能赚点钱,开个铺子支应一下日子,也算是门正经生意。我是赞成的,你哥也会同意,你着手大胆去做,有我们给你托底,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捧起碗把鸡汤饮尽了,一抹嘴,溜下炕,“我去给壮壮煮碗面,等会儿喂他吃了,我就得走了,你慢慢吃着,不要送出来了,听话。”
  他朝她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
  柔儿心里一松,长长叹了声。
  她打算好了,一辈子靠哥哥,总是要给人添烦添乱,她还是想试试靠自己。
  另有一重原因,她自然不敢与顺子哥提。
  家里人一再透露出想撮合她和顺子的意思,她有些烦恼,实在不想再不清不楚的搅合到一块儿。他们自己之间说开了,彼此坦荡,可瞧在外人眼里,自然觉得是她跟了别人生了孩子,在外溜达了一圈,又想回来搭上顺子。
  她也不想耽搁林顺的婚姻。有她在,风言风语就不会住,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愿意嫁个跟别的妇人不清不楚的男人?
  晚上回去,林顺就把柔儿的打算跟陈兴说了。
  陈兴靠在后巷墙上,诧异地望着他,“顺子,你可想好了?若是同意阿柔留在欹县,往后你再想见她可就难了。”
  林顺苦笑:“若她当真觉得这样安心、舒服,见不见她,又能如何?只要她能高兴,兴子,你不想她高高兴兴的吗?”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柔儿试着接了第一笔刺绣生意。
  她原本已歇了用女红赚钱的心,可没成想来到欹县,她这门手艺竟被吹捧起来,一件嫁衣以八两银子的工钱绣好,还给多做了两张枕套。邻居郭大娘是个直爽热诚人,四处替她宣扬,没多久,又接了一单某家夫人的寿宴裙子。
  欹县不兴旺,人口少,地界小,没什么像样的绣坊,听说陈家娘子是从省城来的,会绣最时兴的花样子,且收的价格极低,不少大姑娘都找上门,想求她做裙子。
  名声一传扬起来,生意就络绎不绝。
  柔儿忙起来,只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才又想到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脱困了没有。
  她希望他不要出事,好好活着。她也会好好活下去,好好的养大安安。


第61章 
  睿亲王府前街; 赵晋下了车,门里迎出一名文士,远远躬身下去行礼,“文藻兄; 王爷在内已等候多时。”
  赵晋点点头; 抱拳谢过; 随在那文士身后; 缓步踱入王府。
  在前院一处叫做净明居的院子里,见到了睿王。
  睿王爷身穿蟒袍,束镂金玉带,不到三十岁年纪; 因保养得宜,外貌瞧起来比真实年纪要小上五六岁。
  他正低眉瞧一幅舆图,听见下人传报; 他直起身,笑着朝赵晋招手; “文藻; 你过来瞧。”
  赵晋走近,见他手指舆图上一处地方; “你瞧; 这北川、宁海一带,这么辽阔的一片草原; 原来长期被北漠人占着。多年征战,屡屡溃败,一向是我朝心腹大患。就在昨儿; 前线传来捷报; 威远将军和那些‘义军’合并; 出其不意捣了北漠老巢,那些北漠人回护国都,失了对北川的控制。咱们吃了这么多年败仗,总算扬眉吐气。今天圣上召我前去,问我,‘老三,你说说看,指派哪个去接管北川最合适?’我答:‘自是要寻个忠心可靠,有本事且沉得住气的,去把这些个被人占了几十年、早染了北人习气的地儿好好治一治。’”
  他侧过头来,目光柔和地望着赵晋,“若你当初没有回乡,只怕如今也是个像样的官儿了,镇远侯一事委屈了你,所以本王想,应当给你争取些补偿。你去北川做个佥事,熬个一年半载,攒些政绩,先堵住那群老顽固的嘴,届时本王推举你做正职,没人会觉得不应该。今儿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算个较好的出路,虽然一开始会遇到些困难,但只要用些手段稳住局面,功劳也是显而易见的。赵晋离开官场八年,贸然要回来,很难再挤入原来的圈子。他因揭露镇远侯罪证,也得罪了不少人,把他留在京城,对他来说也甚为危险。所以睿王替他谋的这条路,不但适合他,也是最快捷的一条晋升法子。
  赵晋尚未回话,就见一武将大步走来。
  “王爷,闻仲达在狱中自尽了。”
  睿王动作顿住,过了许久,方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宜他了。”
  他吐出这四个字后,就扬手命武将退下。
  赵晋勾了勾唇角,镇远侯只手遮天十数年,可谓是一代枭雄,连帝王尚要忌惮他的势力。到最后,自戕在寸许间的牢狱里头,只得“便宜他了”这四字评说,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王爷。”他躬身拱手,行了大礼,“多谢王爷抬爱,如此信得过赵某。不过,赵某这些年闲散惯了,商场上怎么赚钱使绊子,赵某擅长;如何治民为官,赵某是真没那本事。王爷若要赏赐,赵某想替卢剑锋求个恩典,当年齐王谋逆一案真相今已大白于天下,他被镇远侯及其走狗冤死狱中,背负骂名这么多年,赵某想请王爷为其正名、平反,准其子卢青阳科考入仕,重振卢门。”
  他语气郑重,恭恭敬敬等待上首之人的答话。
  沉默的氛围中,他能感觉到,一抹锐利精明的视线正在探究地打量着他。
  彼此僵持许久,听见上首一声轻叹。
  “文藻,你倒也不必如此小心。”兔死狗烹,从来只是寻常。赵晋自己做的就是出卖人的营生,有些事看得比旁人更透彻。
  赵晋扯唇一笑,将头垂得更低,“望王爷成全。”
  睿王沉默许久,轻嗤了一声,“罢了,既然你不愿做官,本王若是坚持,岂不是在为难于你?卢剑锋正名一事,本王早已命人上了折子。你放心,此事本王会督办着的。”
  赵晋正色揖道:“如此,赵某在此谢过王爷了。”
  睿王不再理会他,负手踱入内室。赵晋退出来,推开门,见适才那回话的武将还在门口立着。
  “齐大人,别来无恙?”
  齐凛回过头来,神色肃然,退了一步,“赵官人。”
  赵晋笑道:“大人和小雁春姑娘,一向都好?自打这名角儿进了大人后院,浙州那些好戏之人,可都惋惜得紧,多少人打听着,四处探寻春姑娘下落,赵晋嘴严得很,可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齐凛闻言蹙了眉,顿了顿道:“那齐某,多谢赵官人了。”
  齐凛为了收纳小雁春一事被赵晋要挟,助他接下了朝廷采办。齐凛是个正派人,从来不敢私下背着王爷谋事,为了小雁春,他不知痛苦了多久,狠狠折磨了自己数月。直到镇远侯一事揭露,他方发觉,赵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他早就认识睿王,什么收买要挟,攀附结交,都是做戏。是为了让人真以为,他是因在镇远侯处受气太过,不得已来寻旁的靠山。借此光明正大地面见睿王,商议了其后诸事。既不落人口实,又不至叫镇远侯起疑。——毕竟在京城地界拜见一个王爷这种大事,根本避不过镇远侯的眼线。
  齐凛心情复杂,自己彻头彻尾被人利用,被蒙在鼓里,这种滋味当真不好受。
  赵晋朝他拱拱手,“赵某下个月回乡,届时治个宴,请朋友们喝两杯,不知齐大人可肯赏光?”
  齐凛愕然:“赵官人要回浙州?”
  这怎么可能,经此一事,他是定然要受重用的,怎么会又迁回浙州那种小地方?
  赵晋掸了掸袍子,漫不经心道:“可不是?浙州住了这么多年,赵某已惯了。京城虽好,可到底不若故土住着自在,将来大人若再有机会去浙州,可记得千万要来赵某的酒楼,吃住全包,分文不取。齐大人,告辞。”
  他难得郑重,齐凛也不由站直了身姿,与他还了半礼。
  ——
  赵晋原以为五月底能结束案情,立即回乡去。
  可镇远侯一案牵连太广,来来回回查了一个多月,又下狱了不少人,一个一个慢慢审,直到七月上旬,他才开始打点上路事宜。
  五月末,圣旨就已下到了卢家,卢剑锋牵扯谋逆一案平反,追封谥号为“益”。彼时卢青阳人在青州避祸,传旨的人来到院前,他还以为是朝廷派来捉拿他的,待到宣完了旨意,他整个人扑跪到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八年前家破人亡,人人都说他父亲是罪逆,他偷得性命在人间,自此一蹶不振,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盘旋在赌桌周围,用骰子牌九麻醉着感官。这些年他早就学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随随便便就能给赌坊的打手下跪,输了钱后四处躲债,然后厚颜找上赵晋去要钱。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哪想到一切反转过来,有人告诉他,他又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依旧做他的“卢公子”。
  两个内监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卢青阳扶起来,其中一个笑道:“卢公子,皇上说了,您这些年委屈了,皇上赐了您一间大宅子,在京城最好的地界,四邻都是侯爷伯爷们呢。您收拾收拾,这就随小的们上京面圣谢恩去吧?”
  卢青阳涕泪横流,直到坐上了上京的马车,仍有不真实之感,恍若在梦中一般。
  比起他的错愕、震惊和狂喜,他妹妹卢疑霜就显得平静得多。其实这些年,她一直坚信着父亲是清白的,也坚信终有一日会有人揭开当年的真相,把她失去的一切为她讨回来。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会是她的心上人慕容子儒。
  她坐在车里,瞧着熟悉的景致渐渐远去。这是她第二回 上京,头一回,是十四岁那年随父亲回京述职,在京城耽了小半个月。她和慕容家的公子定了口头婚约,约定好等到她及笄,他就派正式的官媒上门提亲。
  那年冬天,她沉醉在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当中,怎知危险正在降临,又怎知那竟是与他见面的最后一回。
  这回故地重游,她已作商人妇,而他大抵也已娶妻生子。他们会否遇见?会否寒暄?他会否追上来解释,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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