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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要问他了。”
顾益的坦白没有简单结束，若沧听得头痛欲裂。
圈子只有这么大，顾益能够不分男女老少，肆无忌惮把人伤害个遍，也是厉害极了。
那些恶心至极的事情，他听着都烦。
若沧转头叮嘱杜先生，“你们别管他了，晾在这儿，等他说。说完了没声了，直接扔到派出所门口去，千万不要扔太轻！”
说完，怒气冲冲带欧执名走。
欧执名理解若沧的心情。
听这么一个身负罪孽的人自白，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再激起一腔怒火。
他们离开杜先生道场时，已经晨光熹微。
毕竟欧执名没经验，于是他仍不放心的问道：“顾益真的会诚心悔过？”
若沧上了车，靠在车窗边，“他现在，只剩下诚心了。”
顾益一身污秽沾血气运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以往的争名夺利、傲慢嚣张再也与他无关。
他会回归一个人类，最初最简单的真诚，一点一点的获得受害者的原谅。
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这世上没有死亡赎不了的罪，顾益只要有一条命，只要他还能死，他就必然可以赎清。
若沧闭上眼，声音低沉下来，“我现在倒是宁愿他跟许满辉一样，简简单单花钱就能弥补过错。”
然而顾益犯下的错误，绝对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他声音里透着累，欧执名就算有千百多疑问，都不忍心再问了。
欧执名不过是看了一场表演、一场法事，都感觉疲惫，若沧整整跳完了四幕剧，还要耗费精力处理顾益，坐上车就打了个哈欠。
“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欧执名柔声建议。
若沧疲倦的闭着眼摇了摇头，“我要去见琳琅大师。”
昨晚演出结束后，琳琅神色疲惫，白发频生，舞蹈团成员赶紧把她送回家，叫了医生来看看。
然而身体指数虚弱，没有什么病痛异常，只不过是累了。
若沧从成员们那儿得到的消息一致。
可是他没想到，亲眼见到的琳琅，气运已经黯淡无光，形容枯槁。
给他的感觉，仿佛再也没有什么留念了似的。
别说若沧不信。
欧执名也不会信。
《敦煌飞天》里的琳琅仙女，一夜之间，变为了头发花白，皮肤沧桑的老人家。
琳琅大师脾气仍是温和，只不过她的笑意里透着失魂落魄的怅惘。
她叫其他人出去一下，才对若沧说：“我……我昨晚没有做梦了。”
琳琅大师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勉强。
她似乎不愿这件事发生，又庆幸这件事发生。
琳琅疲惫的躺在床上，叹息般说道：“其实我十五岁起，几乎天天会梦到他们，他们一直在跳舞，每一幕都面带笑容，牵着我过去一起跳舞。”
“只要我醒过来，在舞台上跳敦煌舞，就能感受到他们在我身边。”
她说起梦境，都是断断续续的腔调。
时而沉默，时而停顿，有时候上一句话和下一句毫无关联，也会骤然说出来。
一场完整演出，烧尽了她所有的激情与活力。
只剩下对梦境的怀念。
然后，她目光茫然的看向若沧，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
“走了。”若沧温柔笑着回答她，“昨晚的演出很成功，他们去了极乐世界。”
若沧见不到她的梦。
也没有见到过她梦里的亡魂。
曾经，琳琅的气运炽热盛大，华光万丈。
此时，暗淡无比。
好像她气运里的慈悲祥和，也随着《敦煌飞天》一起，帮琳琅送走了身边徘徊执着三十多年的亡魂。
琳琅的气息变得很弱，若沧毫不怀疑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万籁俱寂，心灰意冷，大约就是她这个样子。
“咚咚咚！”敲门声敷衍的响了响，身材高大的周帆面带笑容的挤进门缝，“老师，我来啦！”
他一见欧执名，就收敛了灿烂的笑，正正经经的打招呼，“欧导好。”
然后走过去眼神示意若沧让让。
相处久了，周帆的脑回路和他的言行举止一样简单直白。
若沧笑了笑，就给他让了位置。
“老师，我看到好多人在夸昨晚的《敦煌飞天》，他们有些是新观众，第一次看我们表演，我给你念两段啊。”
周帆如他昨晚所说，真的熬夜加早上，搜集了一堆网友夸赞演出的话。
沙雕网友和忠实舞蹈观众的评价永远是不一样的。
他们不常抒情，只会简单直白的说献上膝盖给大佬跪了。
有些梗和段子词汇过于新潮，周帆还笑着跟琳琅解释。
他见老师感兴趣，赶紧翻找了手机，说道：“还有人给你画了画呢！”
那不是画家的严肃作品，而是笔触淡雅的同人画作。
细腻的线条，勾勒出神情温和的飞天。
她双手反弹琵琶，完美重现了琳琅昨晚经典的舞姿。
不过是一张熬夜赶出来的古风绘画，却挑动了琳琅的情绪。
她看着陌生画作上，陌生的舞者，好奇的问道：“这是我啊？”
“是！”周帆还给她念，“画画的人说，献给仙女琳琅，恭祝《敦煌飞天》演出顺利！”
若沧亲眼看到，琳琅枯竭暗淡的气运，渐渐找回了一丝生气。
她没空也没心思去想逝去的团长和团员，眼睛盯着周帆的手机屏幕，有些愣神。
舞蹈作为高雅艺术，向来曲高和寡。
别说周帆，恐怕这也是琳琅此生第一次见到擅长漫画与cg的年轻人，特地为她熬夜赶出一副完整的反弹琵琶。
周帆的吵吵闹闹，平添了室内鲜活气息。
若沧示意欧执名，两个人悄悄出去，关上了门。
“看起来，你也不用太担心琳琅大师了。”
“嗯。”若沧眼睛明亮，勾起笑意，“她有这一群舞蹈团团员，应该不会有事。”
这群小金鱼，能因为舞蹈变身斗鱼，也能因为琳琅变为神仙鱼。
他们永远充满生机，陪伴在琳琅身边，总能够将她从悲伤的回忆起拉扯出来，产生一丝丝对未来的向往。
走到客厅的时候，若沧伸手拿出琳琅大师的福运琉璃珠，将它放在了客厅桌上。
他说：“待会周帆跟琳琅大师聊完，你们帮我把这串珠子还给大师。”
等在客厅的团员都愣了。
这串福运琉璃珠拍卖出一千一百万高价，他们全都知道，怎么又到了若沧手上？
“这不是顾益买走的吗？”团员问道。
若沧点点头，看着琉璃珠流光溢彩温润无害的光芒说道：“对。顾益说为了祝贺琳琅大师演出成功，让我把它送还给琳琅大师。”
陪伴了她三十多年的琉璃珠子，在《敦煌飞天》超度了亡魂之后，全然散去了一身争强好胜的斗志，变得温润慈悲。
它能够以这样的形式改变，是琳琅大师的福运，也是作恶多端的顾益，在幡然醒悟前，唯一做的一件好事。
《敦煌飞天》霸占了热搜整整一晚，网络都在爆哭热议这场惊世舞剧。
从来不懂舞蹈魅力的人，一晚上成为了最真诚的死忠，睁着眼睛到凌晨，捧着手机刷飞天。
那些观众们随手截出来的舞蹈画面，像是p过的特效cg。
无论是保存在电脑里，还是手机里，都是世间难得一遇的美人美景美如画。
“我真的是个傻子，真的。以前基友安利我看琳琅大师跳舞，我居然说傻子才看，现在我原地扇自己巴掌到脸肿耳聋！”
“呜呜呜，昨晚我看完《敦煌飞天》，熬夜补了琳琅老师的录像，太美了，太美了，我也想像这样优雅的老去。”
“第一次能在舞蹈剧里感受到强烈的悲伤，我以前看古典舞，理解能力都差到必须翻故事介绍的。整个舞团都太棒了，此时特地表扬@若沧，能把我帅到又吓到，你是第一人。”
仓鼠们欢欢喜喜看评价，泪流满面收好评。
三条夸奖大师的言论里，必然会出现一条夸奖若沧表现力的内容。
虽然这个表现力，绝对和怒目金刚有关，但是仓鼠们都含泪释怀了。
咱们哥哥就是这种人，粉上就得有觉悟。
在明星参与的大型表演之中，难得没有出现明星独占鳌头的情况。
若沧的俊朗、恐怖，成为了所有人对《敦煌飞天》赞美里平常的一环。
无论是粉丝们还是普通观众，都欣然又圆满的觉得——
这场演出，因为舞台上的每一位舞者的完美发挥，所以让人没有遗憾。
“遗憾还是有的，遗憾不是现场啊！”
一句话评论，立刻收获上万赞。
在电视、电脑屏幕前观看这出视觉盛宴，已经让他们激动的双腿颤抖，想要舞上一舞。
如果在现场，他们想都不敢想。
然而，他们不敢想的事情，有专业人士帮他们想了。
《灵魂之舞——记最初与最后的》
《盛唐与西域，飞天与金刚》
《一场旷世敦煌之约》
专业舞蹈专家们，带着专业的现场拍摄照片，发布了带图的观后感。
不说文字细腻得戳中观众心声，就是那些附在新闻稿中的照片，都叫人看得屏息。
最真实的色彩，有着唐乐舞和敦煌舞的艳丽。
曾经书画、壁画上褪色斑驳的痕迹，仿佛经由这些专业人士的拍摄，重新恢复了生机。
那些飘带裙摆齐舞的姿势，那些舞者恣意腾空的跳跃，那些骄傲悲伤快乐的表情，鲜活的定格下来，让每一个观众都感受到了舞者的呼吸。
去不了现场的观众，羡慕得哭，又觉得情有可原。
“大佬级拍照水平才配去看现场！”
“这拍照简直神仙水平，感谢大佬，还有吗大佬？”
大家纷纷被美色迷惑。
在这样神乎其技的拍照技术下，能够看清若沧上半身一分一毫的彩绘，还有坚硬如铁的肩部、胸部肌理。
活脱脱像是刚从壁画走下来，透着庄严肃穆。
恐怖，还是恐怖的。
但是拿来当壁纸，立刻就有了镇邪的好效果！
仓鼠们又发现了自家哥哥的优点，正在奔走相告，送图镇宅。
忽然，他们集体的特别关注，有了新动静！
微博一刷新，就看到欧执名在转发大佬们的美照合集。
他还话多的点评：现场效果确实是此生难忘的震撼。
一句话信息量撑破仓鼠小脑袋。
欧导去现场了？
欧导陪着我沧跳完《敦煌飞天》？
欧导在现场居然不吹一下我沧的英武帅气，扭转一下黑脸金刚骇人的形象，就只会转发微博是怎么回事？！
没等仓鼠冲上去一个战术滚轮，等欧执名等到天荒地老的观众，早就动了！
“在？你有空看演出，没空写剧本？”
“演出好看吗？琳琅大师美丽吗？若沧恐怖吗？开机时间定了吗？”
“现在这把剑离你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你再不把剧本交出来，我就把你鲨了！＇图＇”
若沧用过的使者宝剑，终于成为了威胁欧执名的利刃。
观众的愤怒并不会因为绝美的《敦煌飞天》而消失。
毕竟舞蹈那么美，是琳琅的功劳，金刚那么恐怖，是若沧的功劳。
你个天天咕咕咕的欧执名，去了现场还没有半点彩虹屁彩虹图贡献，实在是太可恶了！
人民群众对玄学的畏惧，早晚会因为气愤突破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