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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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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也挂了彩,腿上被泥陂长刀划拉出一道口子。
  行动不便的沈陌并不气馁,虽然在四人团战下渐渐式微。他体力不支,眼看长刀落下,伏在草丛中的一人吇呀呀地杀了出来,沈陌和泥陂等人都吓了一跳,沈陌忙翻身滚出了包围,这才一看,竟然是常宣。
  常宣当初听到沈陌说陆姑娘有危险,便回家收拾行李,告别母亲,前往甘州。到了甘州经询问,沈陌去了希利垔部落,也没找见陆姑娘。于是他决定去希利垔部族找沈陌,找到他定然能找到陆姑娘。一个大山的孩子出了大山,到了草原,便不知方向地乱走起来,直到见远处有骑兵朝着自己奔来,便慌忙躲在草丛中,不想竟然真的遇到沈陌,接着他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一下听他祷告的上天。
  泥陂被常宣的一声大吼和庞健身躯一时唬住,但刚一交手,才道这张牙舞爪、声音洪厚的常宣就是个虚架子,仅凭着一股蛮力上下挥舞。
  沈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并不觉得这几人有什么难对付的,但是多了一个常宣,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才得知自己仅凭精妙的招数技法,也是乱打一通。果然是有参照才能更认识自己。乱打一通的两个人背贴着背,气力一丝丝流逝。
  在“弥留”之际,看着远处人影而来,护卫张宝庆,他这时改变了以往的看法,觉得张宝庆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那张丑陋严肃的方形大脸也变得格外好看。这位可爱的人立刻将他从“弥留”之中解救出来。片刻功夫,范吉先等人也相继赶到,沈陌不仅没有“弥留”,还在各个护卫的注视下,得意洋洋地展示了一下他那精妙剑法,擒住了泥陂。

  第十二章 高朋满座

  
  踏过漫漫长路,遇山翻山,遇河过河,常宣激动地留下两行感谢天地,感谢父母亲朋的热泪。他擦干热泪,跟着沈陌,终于寻到陆文茵,像迷路的大雁回到了群。
  陆文茵便让常宣跟着铁卫回五原,她知道父亲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深入突厥腹地,她占用父亲的这队精英时间太长,本来只是给思勤送消息,不想耽搁了这些日子。沈陌在陆家铁卫面前,答应好好照顾陆文茵,亲自将陆文茵送回五原。就这样,陆家铁卫放心离去,前去与陆家军会合。
  沈陌等人也开始回张掖,一路上遇到许多希利垔部族的牧民。这才知道,短短几日里,那乐临没有等到阿史那泥陂的支援,反而遭到思勤和阿东吉的联合痛击,接着乐临发挥了草原人打不过就跑的惯例,自己跑了,扔下的诸多士卒就变成了俘虏。
  听说思勤还向阿东吉提了亲,要迎娶草原的明珠阿伊。阿东吉虽然没有痛快地答应,但是痛快地收了思勤的牛羊,喝了思勤敬来的烈酒。阿伊高兴地挂在阿东吉的脖子上,这感人肺腑的父女之情让阿东吉深感女大不中留,头发又白了几根。
  不到半日,沈陌等人和石临书大军汇合了,一同返回张掖。远远向城墙望去,人头攒动,城门两侧夹道欢迎,想必是张掖郡守屠博率诸僚属前来相迎。
  前任郡守董安呈战亡后,朝廷下旨:屠博忠正勇武有谋略,以四百石试守张掖郡守。按惯例,凡诸官初加,需试守一年,郡守兼军事。但天子亲封元疏为云麾将军,授甘州诸军事。自元疏到了张掖后,屠博便不涉军事,专就农工诸事。这个代理郡守有着千载难逢的好运气,刚上任几月,便迎来了大魏对外作战历史性的胜利,想必战报早就到了皇帝陛下的案头。
  陆文茵一路鞍马劳顿,早就形影憔悴。沈陌恨不得飞进城里,自然对这些你答我对的客套话不耐烦,他避开诸人,和陆文茵从城墙小门而入,在拥挤的人群中披荆斩棘,终于到了将军府。
  陆文茵强撑的力气全部卸了下来,被沈陌刚扶到床边,便半个身子倒下晕了过去。
  沈陌忙将她放在床上,探了脉,脉象浮紧有力,定是化了脓。沈陌忙开了方子招人煎药,叫侍女将肩头脓血挤出。那侍女被那伤口吓得颤颤巍巍,听着沈陌的训示。
  沈陌背着身子费劲口舌,但她始终不得要领,便着了急,让她扶着陆文茵,自己转身上前一看,肩头那伤处血肉已发黑,绷带取了后渗液缓缓流出。沈陌看了取下的绷带,红黑的血色中混合着些绿色,确实化脓了,还不是一日两日了。
  沈陌本以为她的伤好了许多,每日里陪着一路说笑,丝毫不见伤势恶化的征兆,每次要号脉查看伤口时,陆文茵便以男女有别为由拒绝了,便只能给她药让她自己换药包扎。沈陌这时顾不得埋怨自己,埋怨连药都不会换的陆文茵,他对侍女道:“你扶好陆姑娘,将挤出的脓液用棉布沾取干净。”
  侍女点头忙拿了干净布巾。沈陌先将伤口用盐水清洗干净,陆文茵疼醒睁眼见了,刚抬起右手打去,沈陌用针挑开面目全非的伤口,陆文茵疼的闭上晕眩的眼睛,两行泪夺眶而出。
  沈陌一边挤压伤口周围,让脓流出来,一边斩钉截铁,大声呵斥道:“疼死你也活该!伤口都化脓了,知道吗?再拖下去,你的手臂要不要,再伤了肺怎么办?你整日里瞒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便是白白让我痛心吗?现在知道疼了,告诉你,要是去不了脓,每日都有这一遭……”
  陆文茵疼得死去活来,恨恨地无法言语,但是听到“每日都有这一遭”还是后怕起来,后悔没对沈陌早些说起。她感受到了沈陌的怒气,那按压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她也十分硬气,疼的挥汗如雨浑身发抖,但哼都未哼一声,到最后沈陌包扎好伤口,已是虚脱了过去。
  沈陌这次事事经手,在养伤的问题上对陆文茵也开始不留情面。
  而在大漠之中,江据、元疏、陆顺已分三路朝着突厥左、中、右三军而去,大军纵深越入突厥腹地,向前穿插前进,一路迅猛如电。突厥夏则放牧,秋则聚众南掠,此刻老巢空虚,三军乘其不备出击,俘获者众。
  屠博收到捷报后,照例向朝廷写了奏疏,将战报一同寄了出去。张掖城内窝在家门半年之久的人纷纷走出,门店市井重新开张,大街小巷敲锣打鼓,交友聚会,谈天论地。
  屠博也兴致勃勃地举行了宴请,将这半年来受伤修养的守将、府衙日夜繁忙的衙吏、慷慨解囊的富商乡绅聚在一起,对他们在艰难时刻做出的卓越贡献表示感谢,对诸将士的不离不弃要予以褒奖。所以沈陌的“不离不弃”让他有幸参加了屠博举办的筵席。
  屠博做了主位,沈陌坐上首左侧,其余按官职大小按募捐多少和名望依次排了座次。沈陌到了张掖并未和这些人走动过,所以大部分都不认识。一眼扫了过去,仅与石临书、顾南琪等和元疏常往来的将军、谋士熟悉一些,不过远远瞧去还有一位董胥,前任郡守董安呈之子。沈陌初来张掖,元疏便带着他拜访过董胥,以显示朝廷对战亡将士的抚恤。
  屠博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敬天子英明神武,决战千里;敬云麾将军材气超绝,智勇无双;敬郡内百姓众志成城,共抗外敌。
  众人饮下这三杯酒,胜利的喜悦加上酒意的助攻让宴席的气氛逐渐高潮。酒宴酣畅之时,经屠博应允,一个富商还招来了歌姬舞姬前来助兴相陪。
  不过曹福林丝毫没有感受到众人的欢悦,还是带着沉重的悲痛,坐在桌前独自饮酒,不似其他去相互敬酒,他并未觉得这荣光与他有什么关系。他眼神时不时地扫上一圈,冷冷地看着几个开始撒酒疯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主位另一侧的那人身上。沈陌见诸人敬酒才直到那人是张掖府右将军曹福林。
  屠博作为东道主,前来敬酒的人将他围了一圈,奈何量如江海的屠博也敌不过人多势众,在酒意微醺之际,他提前离了席,想着到□□歇息。
  曹福林心中始终有心事,现在觉得自己微有醉意,便举起酒杯向诸人敬道:“今日诸位欢聚一堂,本该畅饮一番,奈何石临书那小子派人过来催了几次,不知除了何事,诸位,福林先告辞了。”他被众人拉着又灌了几杯酒,才离去。
  沈陌酒量浅再加上不识人,在这场面上如坐针毡,见屠博、曹福林走了,便也准备开溜。
  不似低微将官和富商乡绅,沈陌的马拴在后院的马厩里,这是屠博对沈陌友好善意的礼敬,但这礼敬让沈陌一路好找。沈陌在走廊穿来穿去,想要打听一下也不见个人。他想着马厩肯定在后面,便一直往后走。
  刚刚穿过一道门,他突然看见董胥,再仔细一看董胥紧握一把短刀,躲在廊间的柱子后,盯着前面一步一摇的曹福林。这曹福林想着和屠博打个招呼,便摇摇晃晃地到了这里。董胥从廊柱后现身,一步一步狠狠地曹福林。
  沈陌起身一纵,拦在他身前,一招“移花接木”夺过短刀藏入袖中,迅速拉他出了院落,也不找什么马了,带着董胥翻墙而过,回到将军府。
  沈陌知道曹福林是董胥的世叔,和董安呈的亲和温雅不同,和屠博事事巨细,谦虚谨慎不同;曹福林果敢坚毅,纪律严明,三人在张掖府中互相配合,相得益彰,让张掖上下团结一心,群策群力,在北境各军中威望颇高。沈陌不知道原由,他异常冷静,等着这刺杀一城守将的董胥主动坦白。
  终于董胥打破了犹豫,平复了情绪,缓缓说道:“沈公子,临松一战,是曹福林和吐谷浑里应外合,我爹中了埋伏才力战身亡。”
  沈陌心头一惊,在脑中回忆起各种关于临松一战的文书战报。
  董胥接着说道:“当日,接到战报,吐谷浑大军冲破山谷,逼近临松。我爹率军前往迎敌,到临松后全军覆没。我当时未随父出征,而是和屠将军、曹福林一起镇守城内。但是我不相信,临松守军加上援军,我爹久历沙场,就算战败退守临松,也不会全军覆没。于是,在云麾将军大战吐谷浑后,我暗自派了心腹前往临松查看。回城流民说,六月下旬,临松城就被吐谷浑占领,而我父亲是七月初接到战报,战报上写的是吐谷浑兵临城下。”
  沈陌沉思道:“应是战报被人篡改了,或者甘州有人能一手遮天,截断临松各路消息,伪造战报,让董将军自投罗网。”
  董胥知道沈陌相信了自己的话,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继续说道:“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利用职务之便换了那份书报。”
  “这份书报上有何发现?”
  “这份书报与之前临松往来并无不同,我看了纸张材料,字迹,墨都是一样的。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印泥。张掖和临松以往用的印泥是用蜂蜜和朱砂做的,印上去都是不透纸,而今年年初我爹从京都回来后,说印泥中再加入适量的桐油,虽容易透纸,但印泥红而不燥,细腻厚重,还能存放很久,于是下令将张掖府衙将帅的印泥都换了去。”
  “书报上的印章?”
  “是混合了桐油的,这份书报出自张掖,并非临松。”
  “那如何肯定就是屠博呢?”
  “我爹死后,我便每日跟踪曹福林府中众人,没有任何疑点,但不知为何我却越来越相信就是曹福林,想来那时也没别的人可以怀疑。一日我跟踪徐奉,被他发现了。”
  “徐奉?”
  “他是曹福林府中管家徐合金之子,我们曾一起习武练剑。徐奉问我,为什么跟着他,还跟着他爹爹,这事情都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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