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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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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致见沈寂要起身,忙上前扶起浑身无力的爷爷,见他呆了半响才说道:“看看康儿吧!”
  元康早这惊天动地的炮仗声惊醒了,他猛地一睁眼,朝着四周望了望,还活着,我还活着!爷爷呢?爷爷呢?
  他四肢在空中乱画着,努力地抓着什么。沈陌被这猛烈的动作惊得一把将他按住,不好,伤口又裂开了,浑身包裹的伤口渗出黄白的水来,有些地方血水也渗了出来,白色的绷带上染上了五颜六色,顷刻间就被元康的汗水浸透过了。
  沈寂和沈致过来的时候,沈陌和沈桐处理好了裂开的伤口。
  云康嘴唇上已是裂开道常常的口子,血液已经凝固在上面,他微张了张嘴,说了半天,也没发出什么声音,着急地“啊……”着。
  沈寂也没有瞒他,知道他问元毅如何,便直接叹气道:“你爷爷今早过世了!”
  元康的脑袋重重地掉在了瓷枕上,发出“嗡”的一声,长长的声音在瓷枕里面一直延续到失音,他默然地不知看什么,之后他闭上双眼,泪水落下,被浓烟熏得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都是我,若不是为了救我,爷爷肯定不会死的!都是为了救我!”
  他似乎又回到了昨夜的场景之中,全身蜷缩在一起,侧卷着将自己抱成了一团。这个世界最是关护他的人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房间里,只听见沈桐的阵阵咄泣,其他人都静默地等着,等元康恢复好情绪,将昨日的是是非非说出来。
  元康恢复了神志,将裹着纱布的手搭在沈寂的手上,鼓动了几下喉咙,沙哑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言道:“昨夜,爷爷身体不适,在房里没出来,让大伯主持年礼,我给长辈拜了年后,记挂爷爷。我过去火势已经很大了,进去后,有人还添柴加火,我知道有人将爷爷置于死地。爷爷为了救我,被压在房梁下,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第五十七章 国之砥柱

  
  元康伤的太重,断断续续地讲述着昨日亲历的所见所闻。
  根据元康描述的昨夜情形,沈寂可以肯定,元毅是被人害死的。可是他心中明白,这件事事实真相如何,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他知道,他不能将元毅真正的死因讲出去,因为他即便是说了也没有用。
  一个与当权者无益的真相,就不再是真相。
  沈寂听了元康痛苦的陈述,整个过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沈寂俯身用他那骨结分明干枯的手抹去元康不断落入枕间的泪水,语气坚定而豁朗:“康儿,你爷爷最是疼你,对你肯定有安排。你元家,你爷爷就指望你了!先养好伤,其他的以后再说!若是你再一味沉湎于此,你爷爷也闭不上眼!”
  沈寂说完话就离开了回了房,他不忍再看这个从小不受父亲待见,此刻失去祖父庇护的孩子。是啊,他哭得像个孩子,他也的确是个孩子,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沈寂独自在房中的沉默被元疏的到来打破了,沈淮带着众人也一同来了。
  当年元疏到了沈府是被先帝过继给沈淮的,所以大年初一,他并不会随皇上祭祖,而是同沈致和沈陌一起,祭拜沈家的列祖列宗。当年沈寂并未因过继了,而改了元疏的皇姓,只是命沈府上下以二少爷相称,但是姓名还是照旧。
  元疏一大早听闻了大司马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说道:“爷爷,陛下已经得知大司马过世的事,现在已经往大司马府去了。陛下也是痛心的紧!”
  沈寂毕竟年岁上了,昨夜深夜到大司马府上一趟,回来后几乎一夜未眠,又到元康那里一番,此刻眼眶发疼,头痛欲裂,身上似寒似热,连他自己都辨不清,他大拇指狠狠地按着太阳穴,力道大的要穿透了似的,可是他的头疼没有丝毫缓解。
  元疏忙上前替沈寂按压了起来,沈寂这才痛的龇牙吸了一口气道:“大司马乃国之砥柱,陛下前去看望是理所应当。只是大司马一去,朝廷不知谁能接任?若是赵维庄,恐怕下一个就是……”
  沈寂说到这里,脑袋里面像是钻了一只甲虫不断地穿凿着脑髓,让他不得片刻安宁,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元疏不断地安慰着说道:“爷爷,这不可能,爷爷可是为我大魏平了北燕的,陛下……”
  元疏说着说着不知要说什么,心中焦急地像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仿佛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看着疼痛难忍的沈寂,他不断看着门的方向,念叨着这陌儿怎么还没来,张宝庆过去叫有一会儿了,也没个音信。
  元疏刚将沈寂扶在塌上平躺着,沈陌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沈寂的身子一直都是沈陌照顾的,听到张宝庆捉急地到元康那里叫他,他立刻回了自己的小院,去了几味药让张宝庆先熬着,自己紧急万分地赶着过来了。
  沈陌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摸了摸沈寂脖颈上的脉,忙抽出银针,取手厥阴心包经的中冲穴和足厥阴肝经的大敦穴放血。
  沈寂这时整个人血气上涌,沈陌费劲功夫满头大汗才挤了几滴血出来。
  不过血放了出来后,沈寂倒是渐渐平复下来,众人心中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沈寂嘴角不断地抽动着,沈陌俯下身去,听着沈寂细微不可闻的声音后,转头对一屋子的人说道:“爹爹,爷爷说元旦的祭神要紧,让您带着过去先祭神。”
  沈淮担忧地望着一呼一吸平稳均匀的父亲,上前将被角掖了掖,嘱咐沈陌道:“你照看好你爷爷和康儿,我和你大哥、二哥先过去了!”
  沈陌恭声应了是:“爹爹,我一定好好照顾爷爷和康儿,爹爹放心!”
  沈淮拍了拍沈陌的乌黑的后脑勺,看着他眼中布满红丝,慈爱地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一大屋子的人只留下沈陌和范吉先二人了,沈陌燃起了香炉,香气袅袅,顿时弥漫到整个屋子,沉香甜味醇厚,沈寂心中顿感沉稳宁静起来,沈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张宝庆端了药进来,沈陌忙给沈寂喂着服下,药中放了清心宁神的药,沈寂没过多久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沈陌见沈寂睡得熟了,叮嘱了范张二位大哥几句,快步到了元康那里去了。
  元康昨夜惊厥了几次,十分凶险,今早又费劲心神说了许多话,他心中一直挂念着。
  沈桐寸步不离,还是守在元康身边。
  沈陌见她憔悴的精神犹如风吹雨打的浮萍,摇摇欲坠,忙上前劝道:“姑姑,您先回房休息一下吧!康儿这里,我照看着!”
  沈桐对沈陌的劝说置若罔闻,眼神不曾离开元康半寸,她的泪水已经在昨夜里流干了,这时痴痴呆呆地像丢了魂魄。
  沈陌一见这样下去,可是不行,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放在沈桐的鼻子下,沈桐呆滞的神情立刻清醒了,不过这清醒不过瞬间而过。她不曾想到沈陌竟会如此大胆,一双纤纤细手惊诧地指着沈陌,晕倒在元康身旁。
  沈陌叫了伺候姑姑的李婆婆进来,二人将沈桐扶到隔壁厢房睡下。他心中也松懈下来,一时觉得心神都开始疲倦起来,静静地坐在沈桐坐过的地方,看着元康的伤口,情不自禁地打起盹来。
  不过一会儿,屋子外面有人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沈陌精神一振,他双手将脸搓了又搓,踮着脚尖出了门。
  门外是元毅的侍从朱震,朱震年近三十,器宇轩昂,从小便在元毅身边长大,是元毅两大侍卫之一,还有一个名于亨,沈陌从昨夜一直没见到这二人,不想这朱震倒是来了这里。
  朱震一身素服,被风尘染得不成模样,手上拿着一个锦盒,紧紧地抱在胸前,听见门响,一见是沈陌,忙问道:“陌少爷,康少爷他……?”
  沈陌忙掩了门,低声说道:“身子许多地方都烧伤了,性命无碍,只是疼了厉害,刚刚服下药才睡下。”
  朱震急喘喷薄出的白气将他云遮雾绕地隐在其中,听到性命无碍,他紧张的神情放松了起来,直言道:“这就好!这就好!”
  沈陌点了头,不由地问了一句道:“朱大哥,你和于大哥昨天……?”
  朱震喉结动了动,急促而短暂地吐出一口气,望着锦盒顿了顿才说道:“昨夜,郑国公派人到府中,和老爷谈事,送了那人之后,老爷便叫我悄悄到抱一山庄去取东西,我回来的时候,老爷已经过世了。我又查看了火场,里面有一具尸体,应该是于亨的。于亨就死在这场大火里面了,已经烧得辨不出了。不想我就出去了两个时辰,老爷和于亨都走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悲痛,说到最后,声音低微地都闷进了喉咙之中。
  沈陌这一晚上经历的太多,无从说起,他心中诸多的疑团需要一一解开。
  二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看着元康那张红彤彤的睡熟的脸,尽管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一张脸还是俊美绝伦,只是那神情在疼痛的压迫在始终皱在一起。
  元康睡的还是不安稳,从可怖的大火到温暖的笑脸,他想永远就这样沉睡下去,但是一个恶梦接着一个恶梦,终是将他从恍惚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他再次挣开双眼,药力似乎有了些作用,疼痛没有昨夜那般折磨,他动了动手臂,知道沈陌又换了药,此刻手臂上的伤处有些死死麻木发凉。他想要拨开被子,半天都没举起手来。
  沈陌忙轻声道:“表兄,莫要动弹!朱大哥过来看你了,你们说说话,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不等元康说话,朱震拉着沈陌道:“听张管家说,老爷已经将康少爷交给沈公爷照看,我今日便是带着老爷的话来的,陌少爷不必回避。此刻估计府上都在祭神,就劳烦陌少爷转告小人的话!”
  在沈陌和元康的注视下,朱震站在床榻边上,抬头怔怔望着冰冷的锦盒。窗户透过来的逆光让他在床榻上投下一层阴影,这层阴影照在锦盒上,仿佛又将锦盒的禁锢加了一层。
  朱震眼梢在昏暗中微微闪着一点光,盯着锦盒,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将这些难以诉人的秘密公之于众。
  “老爷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好,他对康少爷早做了安排。这锦盒就是我从抱一山庄取回来的,老爷说取回来他今日交给你,现在小人便交给少爷了。老爷说,大司马府若是他一故去,府中大爷二爷和三爷必然撑不起偌大的家业,所以他瞒着三位爷,将府中大部分家业留给了康少爷。这个锦盒之中,便是抱一山庄名下所有的家业和名单。”
  他始终抱在怀中的锦盒此刻离开了手臂,到了元康的手边。
  “康少爷前天回来的时候,老爷命人处死了二爷的贵妾赵氏。当时老爷怕惊动康少爷,让于亨点了您的穴,后来的事您都是不知道的。二爷那时被邵晖纠缠着,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赵氏早就被张管家灌了药毒死了。二爷当时就持剑冲进来,扬言要将老爷碎尸万段,要将少爷杀了祭奠赵氏。小的护着老爷,于亨护着您,二爷也被张管家捆了起来。老爷吩咐说,让府中所有人断了亲近郑国公的念头,通知所有庄子断了与他家的的生意往来。”

  第五十八章 唇枪舌战

  
  往年元日,天子都会在在朝堂之上召见文武百官,而百官向天子进颂称贺。
  但是今年,因着大司马元毅今晨故去的缘故,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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