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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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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当日未曾多想,权当是陪着朋友走上一趟,可在不被告知详情,就阴错阳差地错过一位大贵人的滋味,可真就不好受了。
  当然,他们并无怪罪何齐云隐瞒之意:别说看何齐云此时不亚于他们的震惊懊恼,哪怕他当真知晓、却引而不报,冲着这牵头的好意,他们也不可能再要求更多。
  被所有人忽略,也被何齐云给咬牙记恨了的欧阳修,则魂不守舍地同李舒一前一后地出了学院。
  “你……”李舒犹犹豫豫道:“你到底是何时知晓,陆公即为陆节度的?”
  欧阳修无奈道:“你是何时知晓,我便是何时知晓的。”
  “永叔啊,你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李舒素知这位发小的品行,顿时全盘相信了他的话,这下再不掩饰自己满腔的羡慕嫉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胳膊喋喋不休,连之前小心翼翼照顾对方情绪、而故意避免的话题也给忘干净了:“亏我见你因犯官韵而落榜之事,还悯你运气不好,如今在我看来,你能得陆公亲自指导,日后甚至提携引荐,那可真是落榜个十回都值了!”
  欧阳修饶是满腹震惊,也被这话惹得哭笑不得:“……那可真是不必,况且我昨日只是递上了书启,还不知陆公是否愿意指教我呢。”
  要真落榜个十次,那他还活不活了?
  “只可惜我昨日鬼迷心窍,没厚着脸皮应你之邀,陪你一道去。”李舒不无可惜地叹了一声,又忍不住乐了:“还好还好,与我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还有个何齐云。”
  李舒原本跟何齐云还有些表面的同窗情谊,可在昨日何齐云忽然失态,无端斥责欧阳修后,他就是看对方一百个不顺眼了。
  “得,我不耽误你的要事了。”一想到自己没能沾到的光,同样也没让何齐云沾到,李舒一下就平心静气了,笑着拍拍欧阳修的肩头:“快去吧。明日我可得缠着你多讲讲,那位名扬天下的陆节度,风采才学究竟有多傲人了。”
  欧阳修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友人的祝福,重新踏上了前往陆氏庄园的忐忑路途。
  而这回的路上,他不免多想了一些。
  他昨日是不知对方真实身份,才贸然登门拜访,厚颜求师的。
  若早知陆公即为声名赫赫的陆辞,他……哪怕再有进取之心,也难免会畏于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自打退堂鼓。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昨日吃的闭门羹,是对方不愿受无名学子打扰的委婉为之,那他今日索性再吃一回,也算是为这次的轻狂和轻率付出些许颜面做为赔罪,日后不再打扰就是。
  抱着这种心态的欧阳修,刚一到陆氏庄园前,就受到了仆从们的热情招待。
  更是连待客的正厅都不曾进,就被直接领到了二楼主人家的书房,到了正悠然提笔写字的陆辞跟前。
  “来了?”
  这位被无数声名点缀,熠熠生辉的年轻大员,微微笑着,抬眼看向他:“坐吧。”
  “是……”
  欧阳修就如置身梦境一般,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如幽魂般坐下。
  “我许久未曾教人,于你也不了解,因而饶是想提前备课,也无从备起。”
  “就想着,”陆辞随意将笔一搁,把刚落完花押的信放至一边晒干墨迹,就一扫方才的闲散慵懒,敬业地进入了老师的严肃状态:“与其胡乱备课,倒不如等你来了,看你作业到了哪一步,再做下一步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蔡齐就是原本史上大中祥符八年的榜首,打马游街那个


第三百三十三章 
  曾经辅导过友人们好些年课业的陆辞,再指点一个才学底子本就过硬、不过是因不够了解解试细章而不幸折戟的欧阳修,自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在翻看过欧阳修放在书箱里的书册后,他立马摸清了新学生的进度。
  他很清楚,以欧阳修的天赋,加上其勤奋好学的品行,所呈现出的,定然是随州州学的最高水准。
  说实话,应是受师资所制,这与他所教过的历届‘学生’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许是州学中的夫子自知才学尔尔,不敢拘束了欧阳修这一难得才子的天赋,大多任其发挥;而给其他学子布置的课业,则浅显得很,命题范围更是毫无重点可言。
  这样念下去,欧阳修哪怕不在解试中因犯官韵而遭到黜落,也注定过不去省试这关。
  陆辞一有谱后,不动声色地“唰唰唰”写下几道题来,让欧阳修当场做上一篇。
  他最信奉的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与其反复费唇舌去教,倒不如采取题海战术,把对‘不考式’的了解深入骨髓,化作本能,也就不会轻易犯错了。
  欧阳修脑子还懵里懵懂的,就被塞了纸笔在手,然后在新夫子笑眯眯的注视下,顺理成章的做起了题来。
  ……这位名满天下的陆节度,与他、以及世人想象的模样,都大相径庭啊。
  待欧阳修艰难地抑制住分心的冲动,费了一个半时辰,将这篇千字策写完,恭恭敬敬地呈于陆辞批阅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便发生了。
  陆辞只往卷头瞄了一眼,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欧阳修疑惑道:“陆公的意思是?”
  陆辞不知何时敛了笑,一向温柔带笑的英俊面孔,一下变得冷厉严肃起来:“连最基本的‘奉试’都忘了写,你还想考试官们阅改卷子?”
  若换做是由他督考的试场上,这样的卷子,不论有多妙笔生花,都只有直接黜落的结局。
  欧阳修哑然,半晌才不安地解释道:“是学生想错了。原只当此为习作,非正式下场——”
  到底是头回指教人,陆辞的神色很快缓和下来,口吻却未曾放松多少:“在条框外散漫惯了的人,又如何能指望在试场重压之下,还能记得诸多细则?将习作与正经的试场分开对待,实乃贡生大忌。”
  往深了想,考场若官场,大多时候最为重要的,不是政绩有多出彩,而是能否奉行规则。
  欧阳修心中一凛。
  他深知这位年岁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声誉名望上却与他有着天壤之别的陆节度,真正是用足了心在指导他的。
  是以,他卖力写就这篇文章、想要得到陆公欣赏的隐蔽心思固然落了空,却既未感到失望,也未被这番不甚客气的话所伤了颜面,却是为方才的轻率和狡辩而惭愧不已。
  “陆公所言极是。”欧阳修默默地将文章收回,羞愧地深揖一礼:“学生受教了。”
  “头回令你作文,你莫怪我话未提前说明,人又太严厉便是。”
  陆辞微微一笑,瞥了眼外头天色,开口道:“天色已晚,再耽误久了,你娘亲定要担心,还是先回家去,明日散学再来吧。”
  欧阳修自然应是。
  陆辞虽刚捐了大笔积蓄做建造义庄用、俸禄却极为丰厚,因而丝毫没受影响,也自然不会让新收的学生,在一片黑灯瞎火中可怜巴巴地独自步行回家。
  他笑吟吟的,却硬是以一种让欧阳修难以推辞的强大气势,直接派了两名下仆,骑着驴,挑着灯,送对方走了。
  欧阳修自记事起,父亲便已过世,独留家母支撑,偶得叔父接济,过得很是拮据,自然不曾奢侈地骑驴出行。
  这会儿给他配备了一头驴,他也窘然地只能站着呆望,而不知如何骑上去。
  幸好那仆从细心,一眼瞧出他并不会骑驴,便善解人意地先上了驴背,拉了欧阳修上来,自己在前头掌绳,一路稳稳当当。
  因欧阳修身形清瘦,这头驴又颇为健壮,搭载两人,倒也不甚吃力,顶多走得慢一些。
  “实在是,太劳烦二位了。”
  欧阳修惭然道。
  “郎君这话,我等可不敢当。”那健仆爽朗一笑,客气中隐约透着敬畏:“我等不过奉郎主吩咐,怎当得起‘劳烦’二字?”
  尽管不知这看似平凡无奇的青年士子,究竟是如何得到郎主青眼的……
  但需纵观曾与郎主有过些许‘师生情谊’的那些郎君、当今各自达成的傲人成就,对郎主识人之能深感钦佩的他们,就不可能小觑了这回的欧阳修。
  欧阳修张了张嘴,还想从他们口中问一些关于陆公的事,却又没好意思说,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靠双腿行走要一个时辰的路途,在健驴的脚步下,仅耗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已来到。
  四周灯火阑珊,飘散着炊火饭香,欧阳修还未至家门前,就已看到娘亲那熟悉的身影在门前张望了。
  郑氏虽隔老远就看到了两道骑驴的身影,却丝毫没想到要往自家儿郎身上联系,直到对方近到跟前,显露出坐在后头那人的模样了,她才一愣:“修儿?”
  “娘亲。”
  欧阳修想翻身下驴,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就要直接栽倒在地,所幸骑着另一头驴、替他背着书箱的那健仆眼疾手快,将他一下扶住了,善意提醒道:“郎君当心。”
  “多谢。”
  欧阳修不料临到家了,还会在娘亲前出这糗。
  他耳根倏然泛红,还强撑着正经地向二人道了谢,才随娘亲进屋去了。
  直到踏入自家租住的屋子的这一刻,经历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整日的他,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真拜到陆节度的师门之下了?
  且陆节度,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都曾听闻过那响亮名号。
  如此龙凤,又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他怀揣着满腹不得解的疑惑,还得更加茫然而担忧的娘亲解释了一阵,倒是成功让郑氏破忧为喜。
  她还匆匆忙忙地去给亡夫的牌位上了炷香,虔诚地拜着,感谢他在天有灵、保佑儿郎遇见贵人。
  欧阳修也跟着她拜了一拜后,便回了房。
  就在他从书箱里往外掏书,准备继续写陆辞给他布置的第二篇策文时,却意外地摸出了一小罐封得紧密、一路都不曾洒出来半点的灯油。
  欧阳修愣住了。
  难怪回来的路上,那健仆硬要替他背着书箱……
  会如此心细,又如此温柔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欧阳修用力揉了揉发烫的眼眶,抿着唇将灯点上,就这么开始奋笔疾书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蔡知州的后脚就风风火火迈了进来。
  “蔡兄,”陆辞挑了挑眉,故作意外道:“许久不见。”
  看他故意装蒜,蔡齐嘴角微抽,没好气道:“我不知摅羽来了,倒还情有可原,换摅羽做无知状,怕是连瞎子都骗不过去!”
  “蔡兄说笑了。”陆辞悠悠然地给自己沏了杯茶,见蔡齐不打招呼就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才好似不情不愿地也替对方沏了一杯:“分明是我见蔡兄身为知州、难免终日忙于政事,不忍额外替你增添事务,才忍住同年重逢之喜,暂时不作惊扰么?”
  蔡齐被这张口就来的鬼话给惹得眼皮一跳。
  不过他自打进门后,就一眼看到了陆辞着一身象征父母去世的麻布孝服,人也比印象中清瘦许多。
  他没忍心再揪着这点继续埋怨,斟酌着想问的话,分心之下一仰头,就要灌下这杯由陆辞所沏的茶。
  见他如此豪爽,陆辞双目微微睁大:“当心!”
  这话却说晚了。
  “噗——”
  心思完全落在陆辞一副守孝装束上的蔡齐,全然没留意掌心瓷杯传来的热度,不设防地一口牛饮,当场被烫得舌头红肿发疼,吐都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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