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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本演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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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颖以前没见过丈夫这样。
  赵立斌有事情瞒她。
  常颖端起他面前的杯子,抿了口尝出是白酒,扬手泼向窗外,给他换上纯净水。
  和赵立斌结婚快十五年,直到昨天半夜她才见识到丈夫的另一面。
  到底是多惧怕被人当成“博士”,连跟孩子视频都能把这一米八几的汉子吓得从床上滚下来。
  他气急败坏抢走手机的样子真像当场被抓的小偷。
  也许是狗急跳墙。
  常颖经常看侦探的视频,记得她有个“一周”理论——侦探总是向委托人承诺一周之内完成约定事宜,而她本人确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因此,接近约定期限,与事件相关的人会有积极和消极两种相反的情绪趋向。
  一种是因为快要解脱而安心、喜乐;另一种则因行将暴露,表现与平常大相径庭。
  根据常颖的统计,正面的例子相当少,通常是后一种。
  常颖把一周理论延伸为死线效应。
  去年,连续两个季度公司业绩下滑,常颖把绩效管理制度扩大到全公司,给所有员工制定了不同区间的绩效考核标准。
  效果总体来说差强人意。
  一方面,订单量显著回升;另一方面,前一季度未完成指标进入考核期的技工在第二季度闹起情绪,消极怠工。有个常颖特别尊敬的老工程师甚至工作时间喝酒滋事,并私下向常颖父亲告状。
  爸怪常颖拎不清,给技术工种太大压力。
  但丈夫安慰她说时代不同了,不逼一把,永远不知道人的潜力。
  谁能想到,赵立斌的抗压能力也不过如此。
  原来丈夫心里一直压抑着不满,以为亲朋好友看不起他,背地说他凤凰男。
  其实大家眼中,赵立斌为人热情、正直,工作认真、努力,对家人无微不至,是公认的模范丈夫。
  那些阴暗的想法和揣测到底从何而起,常颖无从得知。
  所以说,人都有缺点,她丈夫也不例外。
  赵立斌又往碗里拣了些她爱吃的菜。
  常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丈夫的异常表现当做特殊情况下的过激反应。
  屏幕倒计时显示4小时14分钟。
  快了,常颖想。等时间一到,她马上安排直升机带丈夫回家。
  算起来,这是24小时的最后一餐,大伙心里都装了事,小侯爷上了桌抱着酒瓶子不撒手,最会耍嘴皮子的陈溪也只顾埋头吃菜。
  窗外忽然响起乒乒乓乓敲打轻合金板材的声响,一阵急过一阵。
  下雨了。
  室内灯光闪烁了几下,要灭不灭。
  豆大雨水飘进窗口打湿后背,常颖背过手提了好几下衣服,赵立斌无动于衷。
  房间本就闷热,关窗不太现实,她换到赵立斌另一侧,第四次看屏幕,发现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4小时3分钟。
  灯泡“嗞嗞”作响,屏幕闪烁。
  倏然间,灯光和显示倒计时的屏幕一同熄灭。
  室内暗如黑夜。
  过了几秒,常颖才适应黑暗,厨房门透出的微光点亮视觉。
  苏姐说:“厨房有电筒,我去拿。”
  再回来,她细心地避开大家的眼睛,电筒强光在吊顶上转了圈,找到一个相对照亮大部分空间的位置放下电筒。
  “估摸是打雷了,保护性断电,姐姐哥哥别方。”
  刚说完别慌,陈溪毫无征兆踢桌腿,人“腾”地站起来。
  常颖差点儿被她吓出魂儿,“你干嘛?”
  “你们……”陈溪语调飘忽又拖曳,配斜下方的电筒白光,平添几分阴森,“没发现……厨房那边……多个人……吗?”
  常颖根本不往她说的方向看,恼恨地推她,“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苏姐还算冷静,拿过电筒,回身试探性地喊了声:“小米?”
  从厨房走出的那人穿着雨衣,把脸遮严实的雨帽直往下淌水,光照过去,她伸手挡住眼部,隐约只看到鼻子和一侧唇角。
  “哦,小米啊。”苏姐把电筒放回去。
  杨小米影踪不定,这次现身形同鬼魅,常颖心里嘀咕人吓人吓死人,但听大家保持沉默,她也没说什么。
  然而她一转头,发现丈夫仍盯着完全遁入阴影的小姑娘。
  “怎么了?”常颖碰碰赵立斌。
  “没、没什么。”
  一道闪电劈开暗沉天幕,余光不绝。
  常颖看清楚了,他又在眨眼。
  “老赵!”常颖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恨不得劈开他脑袋,钻进去看看自己的丈夫到底在想什么。
  滚滚雷鸣声中,赵立斌端起饭碗,朝妻子低声道:“吃饱了你就上去,不管下面发生什么,别下来。”
  常颖受不了他鬼鬼祟祟,正欲发作,冷不丁感到一双冷冰冰的视线从她看不到的地方射来,毒蛇般游走周身,嘶嘶地吞吐长信子。
  她望着围坐桌子的六个人,熟悉的朋友都是阴阳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有一阵子,雨声和雷声忽然远去了,只有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动静,杨小米进了厨房。
  和她出现的时候不太一样,离开的脚步异常沉重,仿佛是某种提醒。
  会发生什么?常颖茫然地想。
  “发生什么?”有人问。
  常颖一个哆嗦,纳闷她怎么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随即恍然醒悟,问话的另有其人。
  小侯爷直愣愣地望着赵立斌,“你想干什么?”
  他紧挨常颖,那话顺风钻进耳朵,避也避不开,“你让颖子上去,你、你想干嘛?”
  赵立斌立刻起身,把妻子拉到身后,推向楼梯,目光丝毫不离小侯爷,“你心知肚明。”
  小侯爷摇摇晃晃站起来,握酒瓶的手直指赵立斌鼻子:“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见妻子的身影没入狭窄楼梯,赵立斌咧开嘴,表情狰狞阴冷:“贼跟你家老头子脱不了干系!”
  小侯爷握紧瓶颈,迎头抡向赵立斌,“你他妈再说一遍!”
  毕竟是半醉,踉跄身形被行伍出身的赵立斌轻松反制。
  小侯爷上身被扣在餐桌上,右脸砸进餐盘,他挣扎了几下,但没挣开,呼呼地喘着气,抬头找到苏姐,年近半百的人竟一脸委屈:“苏姐!”
  苏姐回避了他的求助。
  “小赵……”苏姐顿了顿,改口叫他“立斌”,“我看你刚才也喝了点……”
  “我清醒得很。”赵立斌嗤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还想护着他多久?他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不是一回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姐苦笑着说,许是电筒强调照明作用,面部皱纹无所遁形。
  小侯爷上半身受控,脚下乱蹬,然而三下两下没挣脱,被赵立斌一脚踢在膝窝,迫使他单膝跪地。
  赵立斌没有松手的迹象,“你是相信他,还是纵容他?”
  苏姐叹气,“我相信小侯爷。”
  “哟!”陈溪打了个响指,“有雨,有酒,有故事……”
  苏姐没脾气地隔空挥手,“你别裹乱。”
  “不是,我说真的,咱们这场景我觉着更适合惊悚悬疑片。”陈溪兴致上来了,轻快地拍万鸿洲的肩膀,“帅鸿老师说呢?”
  “其实……”突然被点名的万鸿洲摸摸鼻子,目光在三人间踅转,不知为何瞟向阴影中悄无声息吃东西的后来者,“坦白说,我跟赵哥看法一致。”
  他耸耸肩,“我家丢东西前,也跟侯爷有往来。”
  小侯爷不再挣扎,喉咙间发出奇怪的呼哧的声响。
  声音逐渐扩大,才让人分辨出那是笑声。
  失望到绝望,绝望到疯癫。
  苏姐上前去拉赵立斌:“你放开他!”
  赵立斌一手钳在小侯爷脂肪累摞的后颈,另一手反剪他双手,固若磐石。
  小侯爷笑够了,咳几声,慢慢吐出一句话。
  但话才说到一半,赵立斌猛地一发力,将他半个脑袋浸入汤盆。
  小侯爷说:“赵立斌,你问我借的那笔钱……”
  “哪笔钱?多少钱!?”常颖失声尖叫,而后,人才从楼梯上走下来,几步来到丈夫面前,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什么时候借人家钱了?!”
  赵立斌听到常颖声音的那一刻已然方寸大乱,慌慌张张地说:“不是,没有,你下来干嘛,你快上去!”
  “我知道你有事瞒我。”常颖强作镇定,“我们……夫妻俩有点事,苏姐你能不能……”她眼睛转向厨房,“先去里面?”
  苏姐垂眼俯望瘫软如泥的小侯爷,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拉上陈溪进厨房。
  *
  关上沉重的金属门,陈溪用眼神询问苏姐“怎么”。
  苏姐没说话,下巴一抬指向餐台后穿雨衣的人。
  陈溪一开始没领会苏姐的意思,那人抬手抓了几下,才摸到帽檐,摘下雨帽,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兔子?”
  星琪用力按着突突跳动的后脑伤疤,“是我。”
  她其实没听清陈溪叫她。
  这跟她的设想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想的是,进了房间,伪装自己是杨小米,全程围观,等匿名投票结果出来,给博士打个措手不及。
  但实际情况并不受主观意志转移。
  进去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博士是谁了。
  没错,博士有且仅有一个。
  他就那样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仿佛透过匆忙仓促的伪装一眼看穿她不是杨小米,而是他多年的奴隶。
  那个人……
  无数画面在眼前交错,一道道声音冲击鼓膜。
  她看到那人眼中的讽刺,唇角的冷笑。他举起杯子,甚至示意性地朝她倾斜。
  “可以啊兔子,还敢明目张胆回来。”
  后脑冷不防被人糊了一巴掌,不重,但随后被人像揉毛团似的狠揉了几把。
  星琪嘤嘤嘤地求饶,然而陈总犹不解气,食指甲盖“啪”地弹上脑门,“哭丧脸干嘛?你还觉得委屈呢?”
  “不委屈。”星琪护着脑袋,手指窗台上方的摄像头,“就是,那个……”
  陈溪倏地缩回手,转身低头瞪她,“还敢告状?”
  星琪:“……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陈总教训的是。”
  话说回来,没打招呼拿走博山炉和玉佩是她的错,于是诚恳地跟陈总道歉,说这两天会有人联系她还东西。
  “完璧归你许老师,完炉子归我。”陈溪说,“磕坏一个角赔双倍,听到了没?”
  星琪怂怂点头,接着,小声地说谢谢。
  要没有陈溪,她可能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有些东西随着记忆的完全复苏,慢慢浮出水面。
  她差点儿一头栽进过去的梦魇。
  博士有无数种手段让她去偷东西——
  比如如果她不照做,会有很多小孩饿肚子;
  再比如,自己做错事由他人代为受罚:刚去公社,她因为怀念爷爷半夜偷哭,结果带她的大姐姐唱了一晚上的摇篮曲,唱到她嗓音嘶哑,让星琪毛骨悚然,之后再也不敢哭;
  还有一次,她想逃跑,结果被罚跪的仍是他人,照顾她的哥哥被罚去曝晒烈日,那位哥哥因脱水被送去急救,后来再也没见到过。
  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摆脱他人的控制,太难。
  控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把她教化成听话的木头人,太容易。
  星琪忍不住去想,到底是因为博士是个操控人心的高手,还是她的意志特别薄弱以至于博士有机可乘。
  她还没琢磨出名堂,被陈溪打断了。
  陈溪没听到她无声的感谢,苏姐在这时突兀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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