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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清平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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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情浅,说起婚嫁,总是害羞的。皇帝一笑而过,又见夏侯沛总看窗外,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下雪了。
    原来是下雪了。
    今冬第一场雪,一下便有止不住的势头,飞飞扬扬,天地间都为雪势所阻,人看不清远方,远方的景物也悄悄地加了白衣。
    当皇帝问初雪美景,可有安排之时,夏侯沛镇定地道,与十一郎约了宫外跑马。既是宫外,又是少年间的游嬉,皇帝自然不会参与。
    夏侯沛就怕若是说了她与皇后有约,皇帝便会掺和进来。
    这是一场期盼已久的雪。
    一夜之后,晚亭四周苍茫一片。湖上结了冰,冰上覆了雪,白茫茫,夏日荷花开败后的枯枝残叶现在雪上,有如苍茫平原上的杂草枝杈。
    晚亭临湖,另一面是一座园子,园中遍植红梅。
    围炉煮酒,踏雪寻梅,的确是这寂寒冬夜中的乐事。
    夏侯沛一身大袖青袍,外面披着狐皮大氅,雪白的毛领,与这冰天雪地恰好相得益彰。金冠束发,美玉为佩,这是用心装扮过的。
    她先来此处,吩咐宫人架起火炉,暖上酒,又选了厚厚的坐榻,铺设在地上,乃至细致处的香炉、手巾、酒盅与手炉,都是她亲自挑选。
    红梅绽放,香影浮动,白雪无暇,衬着满枝梅花,人生之中的大好时光,皆在此刻。
    夏侯沛站在亭外的石阶上,不一时,皇后便来了。
    “阿娘。”夏侯沛眉目舒展,快步迎上去。
    皇后望了眼亭中一切周致,便知夏侯沛来了有些时候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试探了温度,果然是凉的。
    她转身接过宫人手中的小暖炉来,放到夏侯沛的手中让她捂捂手。夏侯沛捧住了手炉,抵在怀里,暖暖的,很快便让她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昨日下了雪,今日便放晴了,空气中清新寒凉,在这时节绽放的花,定是有一身不屈傲骨。
    皇后的目光落在那一树树红梅上,夏侯沛陪她看了一会儿,方做出邀请之势,道:“阿娘,请。”
    亭中一切就绪。
    宫人将朝风那一面的帘子放下,又有暖炉为伴,在这寒冬中,竟也不冷。
    夏侯沛嫌站得密密麻麻的宫人碍事,一挥手,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她亲自来执壶,倾上一盅酒,奉到皇后面前。皇后接过,喝一口,唇齿生香,与其说是酒,不若说是含了酒味的浆饮,这滋味,却也不坏,过了一阵,便有一股暖流,自腹间抵达四肢百骸。冬日的严寒,成了虚设。
    酒是好酒,景是美景。皇后能感受到夏侯沛的用心。
    宫中事多,林林总总的琐事牵绊着脚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永远都是如此,她已许久不曾出门来只为赏花只为赏雪。
    如此良辰美景,夏侯沛心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把平日的趣事拿来说。皇后认真倾听,听到有趣之处,也不会吝惜一个微笑。二人相处时间多,总也不会相顾无言。
    “阿娘,你小时候也会与密友外出吗?”夏侯沛问着傻乎乎的问题。
    拥着白色的貂裘,皇后身姿娴静,她笑意温柔,话语中有着浅浅的怀念:“这是自然,京郊十景,我处处都去过。”
    夏侯沛想象着那时场景,年少的皇后在山水间欢声笑语。她不禁微笑,眼角眉梢都随着她这一笑而柔和:“真想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什么?皇后正要问,便又听夏侯沛喜滋滋道:“阿娘,你看那枝花开得可好?”
    皇后依言看去,并没有发现在她目光触不到的地方,夏侯沛倏然间无比温柔沉溺的眼神。
    
    第59章
    
    这是梅园,一树树梅花,错落有致,疏阔而古朴。
    红梅、朱砂梅、腊梅,开了满园,皇后顺着夏侯沛的指引看过去,只见枝头白雪堆积,一簇簇娇艳的红梅自雪中弹出。红的是花,白的是雪,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美好的事物,谁不向往,谁不喜欢?皇后叹息:“是很好。”她回过头,夏侯沛已是目色清明。
    太阳不知何时隐去,天空中布满了厚重的乌云,灰沉沉的。气温骤然间下降,雪花飞扬。起先只是稀疏的飘洒几片,仿佛只是来一阵便走,眨眼间,雪变得又大又密,大朵大朵的雪花如一团团柳絮一般。
    这雪势,是走不了了。夏侯沛起身,将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脱下,覆到皇后的身上。
    “不必,你自己……”皇后自不肯受的,反握住她的手,忙要推拒。
    夏侯沛微笑道:“儿每日都在校场习武,体格健壮,这点寒冷,不妨事的。”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直都照料得十分细致,加上每日不辍的锻炼,极为健康;而皇后,她是深宫中的女人,虽有太医精心调理,毕竟是比不上她健壮,再且,夏侯沛记得,皇后极为怕冷,每到冬日,能不出门,她都尽量坐在火炉边上。
    在意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为她着想,会不由自主地想为她做一些事,哪怕这人极为能干,极为强大,也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将她的脆弱处无限放大,无限怜惜。
    就像夏侯沛心疼皇后,恐她受冻,皇后又何尝不心疼她?
    “我还有貂裘,你去了这件大氅,便是衣衫单薄。”皇后坚决不肯。
    “阿娘。”夏侯沛站在皇后身旁,她弯下腰,目光几乎与皇后平视,皇后一抬头,就看到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由一愣。
    “你摸摸我的手,”夏侯沛继续笑道,“是不是很暖和?儿火气好,不怕冷。你披上吧,以往长久,皆是阿娘护我,好不容易儿能为阿娘做点事,您不要拒绝儿的孝心。”
    她说得有理有据,坚决不移。皇后顿觉有一瞬间的陌生。
    乌衣少年,芝兰玉树,与小时候立在她身前撒娇的三尺小儿截然不同。
    夏侯沛低首,将大氅的领子朝中间拢了拢,系上锦带。她的侧颜就在皇后眼前三寸之处俊俏白皙的轮廓,红润的双唇,深邃而温暖的眼神。
    皇后忽然明白了,这陌生感来源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夏侯沛在如破土而出的小草一般迅速的成长。她的重华,已经长大了。
    倏然间,有一丝失落弥漫在皇后的心头。
    “好了,这样就不冷了。”夏侯沛系好了锦带,展颜一笑,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孩子,关怀都写在她的脸上。
    皇后又释怀,与夏侯沛道:“坐到阿娘的身边来。”
    夏侯沛求之不得,立即就依偎到皇后的身畔。
    亭外飞雪,暮霭沉沉,阴冷的风在肆虐。
    皇后将小手炉的盖子掀开,用小火钳将炭盆中烧得红旺的炭火换入,而后再盖上盖子,送到夏侯沛手中,夏侯沛亦未推辞,满足地抱到怀里捂着。
    宫人们都被夏侯沛赶去了远处的楼阁中。见一下雪,阿祁便迅速令人返宫取了避寒的衣物来,她匆忙地冒雪而来,隔着纷扬的飘雪,看到亭中相依二人。这漫天冰雪虽冷,却难敌心中的暖。
    她抱着衣物,静静的转身。
    快乐时光总是飞逝。
    翌日,夏侯沛想到对付皇帝的说辞,又去寻了夏侯汲人骑马,往宫外飞驰。
    天候严寒,可一旦动起来,身上也是热气腾腾。
    街上人少,都回家避寒去了。夏侯沛白马在前。锦衣王冠的少年皇子,纵马长街,意气飞扬。
    难得在城中也能如此尽兴,夏侯汲人高兴得很,抽了几鞭,加快了速度,渐越过夏侯沛。夏侯沛未与他争锋,只高喊一声:“十一郎,留心地滑。”
    他二人骑术放到羽林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夏侯沛并不担心出事。
    他们自长街飞驰而过。忽然听到有人高喊:“燕王殿下、秦王殿下,请留步!”
    声音浑厚而洪亮,穿透了寒风传入燕、秦二王耳中。
    夏侯沛一勒缰绳,飞驰中的马儿腾空而起,猛地落地后,前蹄高高抬起,停在原地。这系列动作发生在瞬息间,英俊的白马稳健地停住,四蹄在原地踏了几步。夏侯沛牵着缰绳,回头,便看到杨为哉自一座酒肆中快步而出。
    夏侯汲人亦停了下来,看清出声之人,低声咕哝了句:“是他啊。”听着就知道燕王对这位领军将军无甚好感。
    片刻间,杨为哉已到跟前。
    夏侯沛稍一思忖,便稳稳坐在马上,毫无下马礼待的意思。
    “拜见燕王殿下,拜见秦王殿下。”杨为哉拱手为礼。
    他是老臣,理当受到礼遇,故而,夏侯汲人道:“杨将军无需多礼。”
    夏侯沛稍稍牵引了缰绳,马儿便听话地后退了两步,恰好比夏侯汲人的坐骑落后半步。长幼有序,这时候,她便不多言了。
    杨为哉仰着头,看得挺吃力,他如今这地位,就是遇到了高宣成,也免不了客气地下马为礼,而皇帝健在,皇子们都礼贤下士,没几个人像眼前这两位王这般大大喇喇地坐在马上,让他仰视。
    杨为哉心中怎么想的,暂不论,面上却是笑得极为和气:“臣在酒肆中与同僚部属饮酒,见二位殿下英姿,忙来拜见。”
    夏侯汲人闻言,挑了下眉,道:“杨将军好兴致啊,只是丢下满堂部属,怕是不妥,快回去吧,若是因孤与十二郎搅了酒兴,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番话,说得既客气又刻薄。
    夏侯沛含着浅浅笑意,半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杨为哉怒从心起,只是他心机深沉,仍旧恭敬地笑着,毫无不悦之色:“殿下哪里话?二位殿下能为臣停马,便是臣之荣幸,要说搅扰,也是臣扰了二位殿下。”
    夏侯汲人不喜欢他,听他这般软绵绵的说辞,反倒更是不悦,正要继续刻薄,便被夏侯沛从身后拉了一下。夏侯汲人抿了唇,不说了。夏侯沛便道:“外头冷,杨将军快进去吧,今日是不巧,孤与阿兄有事在身,如若不然,定要讨杯酒喝的。”
    说得委婉了许多。
    杨为哉感觉面子拾回了一点,仍是不悦,拱手道:“如此,臣便不耽搁二位殿下了。”说罢,躬身一礼,是为恭送。
    夏侯沛道了声:“告辞。”
    夏侯汲人早已不耐烦地扬鞭而去。
    夏侯沛也没多停留,随他去了。
    直到他们马蹄声响,杨为哉方直起身,望着远去的二王,他眼中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切,都落入了对面茶肆中临窗而坐的一人眼中。
    只是因家中闷,出来小坐,不想竟见了这么一幕。燕、秦两位皇子,看着燕王为长,实则却是秦王主导。真是有趣,回去定要禀告阿公才好。秦氏想道。
    杨为哉已回了酒肆,大街上又恢复了寂静,空落落的,唯有街两旁堆积的沾了灰土的雪。秦氏瞭望远处,方才清明的目光逐渐的迷蒙。
    “四娘,天寒,关了窗吧?”婢子温声道。
    秦氏将落在窗沿上的手收回,她朝着前方再多望了一眼,方点了点头。
    婢子顺从地上前关窗,只是,从这高处望去,可以看到的那座府邸静默无言的伫立,仿佛可以永恒。她微叹一声,手下一动,窗关上了,阻隔了一切。
    经杨为哉这一打断,原先畅快的心情自然是没有了。
    夏侯沛夹着马腹,慢悠悠地行走。夏侯汲人也觉败兴,无趣道:“无事献殷勤。”谁信杨为哉没什么计量会拦下他们。
    他特意点出堂中有他部属同僚不就是要说明,里头有许多军中官员,想来,官位必不会太低。就等着他们巴巴地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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