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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小羊倒是不吝于当场给他们讲个故事让自己成为人群的焦点，但姬无天他们今天过来造访可不是为了让他开故事会的，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转而看向了在这场亲戚会面中显得有些不尴不尬的老郎中。
“本王和王妃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宁家有其他事要忙？若是如此，本王可以改日再来拜访。”
宁家大爷忙道：“王爷言重了，哪里能让您如此费心，我们家其实……哎。”
这话要是其他人问起，宁家大爷可能随口一眼带过了，但对煜王，他却是不好随意敷衍。
姬小羊鬼机灵的眼睛一会儿往宁家人身上瞥，一会儿又在老郎中身上打量，歪了歪头，“宁家叔叔，你们是不是家里有谁病了要看病呀？如果是，可以让母妃帮忙看看啊，母妃的医术很好的，肯定能帮上忙。”
大厅内的所有成人心思都不由一动，目光有一部分往宁家大爷身上看，还有一部分则是落在了面色微变的老郎中身上。
那老郎中本就看上去很是刻板，这会儿忽然拧起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扫向戚素素，看起来就更严肃不好相处了。
宁家大爷脸色微沉，却不是冲着姬无天。
他们把人请来确实是有求于人，但煜王和煜王妃是什么身份，万一把他们热闹，他们宁家可未必有那么大的脸面替人求情。
偏偏不等宁家大爷开口，这位老郎中便先说了一句：“医术乃是需要数十年经验的积累方能有所成就的高深学问，王妃年纪轻轻，便是因兴趣学了几年，恐怕还不成火候，贸然给人看诊，怕会延误了病人的治疗。”
姬无天一行人：“……”
姬小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鬼话，说他母妃医术不精，延误病人治疗？这是从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庸医，眼光这么差！？
宁家的人也吸了口气。
宁家对京城的消息掌握不够及时，只隐约地听说了点煜王妃懂医术的风声，却不知其中详情，三皇子也不曾提过，他们不知道圣手仙和戚素素之间的联系，心里也认同王妃可能帮不上什么忙的话，但这种话是能当着人家面说的吗？
王妃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宁家二夫人脾气有些直，对老郎中如此无所顾忌的态度很是不满，直言道：“柳老先生，人家王妃是一番好意，您老又何苦如此挤兑人，你自己不愿意出手帮我们，还不许王妃想帮忙吗。”
宁家人从不会仗着有个皇子亲戚仗势欺人，所以这会儿宁儿夫人也没想起来要从老郎中对皇室不敬的角度责问对方，就是单纯和人讲道理。
宁家嫁出去的小姐也道：“不管结果如何，王妃的心意我们是承情的，倒是柳老先生你，当真不愿意出手吗？需要多少酬金，或是您老需要任何要求，宁家一定都会竭尽全力辅助，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你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宁家人这般言辞让秦素素更加确定，他们确实是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者棘手的病人等着救命，而他们选择的求助对象，就是这位似乎已经拒绝了他们的柳老先生？
这老爷子医术很高深吗？值得宁家人明明被拒绝还一再地请对方出手？
戚素素若有所思地看了柳老先生两眼，才问宁家大爷：“冒昧问一句，宁家是何人得了病？”
若是换个人随便问这种失礼的问题，宁家人可能会不太高兴，但还不至于明着表现出来，可换了戚素素这个煜王妃，却是全然不觉得被冒犯了，只是一想到家里人发愁的事情，众人的神色就变得颇为头疼。
宁家大爷没有隐瞒，叹道：“是家父。”
戚素素挑眉，“宁老爷子？”
说起来，既然老爷子健在，她和姬无天到访，正常该是老爷子亲自招待才是，但至今都没露过面，莫非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话说道这份上，宁家大爷便是起初没有要把家事拿到他们面前说的打算，也不得不说了。
宁老爷子确实从去年开始就病了，却不是什么重病，只能躺床上修养，而是……不太能认得出人，开始犯糊涂了。
戚素素听宁家大爷和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老爷子的病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老爷子这分明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宁家人很重视亲情，老爷子又是个和蔼的长辈，在家里震着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让人心里特别安稳，谁都不愿意老爷子继续病下去。
现在老爷子还只是时不时的会犯糊涂认不得人，可放任下去，说不准哪一天一觉醒来，他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忘光了。
宁家找了不少郎中给老爷子看，但有的是直接摇头，有的开的药最多吃不出毛病来，却也治不好糊涂病，宁家人到处咨询医术高明的名医，最后就找到了这位柳老头上。
柳老的师父据说是在宫里当御医的，后来退下来后回家乡开了医馆，御医师父过世后，医馆由柳老继承，但因为本身上了年纪，病人上门大多是他儿子去看，柳老很少出山。
这次看在宁家名声很好，诚意又足的份上才愿意走一遭，但得知生病的是老爷子，再听了具体症状后却说什么都不肯医。
姬小羊不解道：“为什么不给宁爷爷医啊。”
柳老对自己是御医后人的身份很是在意，平日里面对一些达官显贵都会端着架子，今日也习惯性地如此，一看开口的是个孩子，便没有吭声。
这种态度看得宁家人心中更不满了。
那可是小世子，身份上只比皇子低一点，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比寻常皇子还要更重要，柳老先生这是把对方当普通小孩子对待了？
柳老身边半大的药徒带着傲气地说：“柳老有规矩，年过花甲的病人概不医治。”
“这……”宁家人都愣了，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们只是听人介绍说这位柳老医术高明，但具体对方有什么规矩，还真不太清楚。
第260章 你不治我治
这就难怪柳老不愿意出手了，要不是他们家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一直让上门的郎中们隐瞒病人是老爷子，柳老一开始就知道病人是谁，可能直接连这一趟都不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宁家大夫人愁眉不展。
宁家其他人都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仿佛柳老不出手，老爷子就完全没希望了一样。
戚素素：“……”要放弃希望还太早了点吧。
戚素素觉得这个柳老的规矩挺好笑，心里这样想，就直接问出了口，“敢问柳老为何会有这么一个规矩？”
柳老微微一怔，大概没想到王妃会有此一问，皱眉道：“这是老夫的事，和王妃无甚关系吧。”
“柳老！”宁家大爷面露愠色，“请慎言！”
王爷王妃是替三皇子来问候他们，可不是为了来这里被人一再冒犯。
戚素素对宁家大爷比了个手势表示无事，但目光却不曾从柳老身上移开，甚至还轻笑了两声，一针见血地问：“柳老是不愿意治，还是不敢治？”
柳老身体一震，脱口道：“怎么可能！”
戚素素勾唇，“不然又是如何呢？所谓规矩，自然有其原因在，本王妃知道有一部分郎中不愿意给上了年纪的人治病，毕竟，即便是辨证正确，方子没有错误，还可能会因为老人身体虚弱承受不住病痛折磨而治疗失败，坏了名声。”
古人因为环境因素，花甲之年的身体素质，可能和现代七老八十甚至更上年纪的老人差不多，基本就是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年纪，治疗过程中万一药效过猛没挺过来，一不小心就直接过去了大有可能。
更何况，老年痴呆症，便是在现代都没有根治之法，只要发病就会不断恶化，只能尽量控制，减缓恶化的时间。
总归是治不好的病，当然更不愿意接了。
“！”柳老瞳孔紧缩了一下，脸上有种被说中的羞恼。
戚素素徐徐道：“本王妃以为御医的徒弟应当不会有这种顾虑才是，却没想到……”后面隐去的半句话，即使不说出来，宁家的人都能猜出内容来。
就因为怕医坏了，就不愿意给老爷子治病？
宁家一干人等顿时用愤愤地目光瞪向柳老。
如果当真如煜王妃所言，这个柳老还算得上什么名医！
柳老被宁家的人看得脸色越发涨红，身边的药徒更是气得双眼瞪得老大，忘了戚素素的身份，恼怒道：“你不要胡说！柳老医术是很高的，宁老爷子的病本就治不好，根本不关柳老的事。”
“放肆！”姬无天拍了下桌子，语气冷酷地低喝一声，目光冷冷地看向药徒，“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和本王的王妃说话！”
药徒身体僵住，被姬无天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盯得心头微颤，两腿颤颤，姗姗来迟的惶恐浮上心头，终于想起来这两位是什么身份了。
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挽回，却忽然像是被人卡住嗓子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增加。
柳老有心想说点什么帮药徒解围，却被姬无天先一步察觉了他的意图，凉飕飕的目光又扫到了他身上。
那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让柳老都有种窒息的错觉，惜命的他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戚素素在下面按住身边人的手，示意他适可而止，好歹是个老人家，刺激过头了万一厥过去怎么办。
虽然这位怕担责任给人看病是有点惹人诟病，但这事说白了其实也是个人的自由，人家就是不愿意治，他们还能逼着治不成，不怕到时候逼急了反而不好好治，再治坏了？
她就是觉得对方这不愿意治还摆架子的态度挺让人不爽，略微地给点小教训。
“既然柳老不愿意治，那就算了，如果宁家愿意的话，本王妃可以给老爷子看看。”
宁家人和柳老同时一惊，显然都没想到她不仅仅是提到自己懂医术，还真的准备自己上手治疗。
柳老彻底恼了，顾不上心里的忌惮，严肃道：“治病救人绝非儿戏，王妃若是医术不到家，万望莫要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戚素素一颔首，“本王妃自是不如柳老放任病人继续恶化而不管不顾。”
柳老：“！”
戚素素对宁家大爷和大夫人等人道：“本王妃既然开了口，就是有信心能治，便是不能完全治愈，也能保证恢复大半，日后按照我叮嘱的吃药控制，能最大程度让老爷子健康地活更久。”
姬小羊为了给她增加说服力，特意补充说：“宁伯伯，你们不知道吗，安阳府的首富白家的爷爷就是母妃给治好的，现在可是能走能说话了！”
宁家人精神振奋，忽然想起之前确实听说了白家老爷子恢复的消息，只是因为白家是商户，和他们家路子不一样，没什么来往，没人当回事，听了一耳朵就算了。
但白家寻医很久的事他们还是知道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煜王妃给治好的？
这么说，煜王妃的医术不俗啊。
宁家其他人纷纷看向宁家大爷，想看他如何决定，但他们心里实则都已经向戚素素偏移。
有三皇子的关系在，不管怎么说，王妃总不至于害他们家，退一步说，治不好，也不至于更严重吧？
宁家大爷沉思了许久，期间戚素素没有催促什么，她不是非要治不可，只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表明愿意帮忙的意愿，最终是否接手这个病人，还要看宁家怎么决定。
如果信不过，她也不会怪宁家什么，还是那句话，个人自由罢了。
戚素素摆出了态度，姬无天一如既往地全权配合，不多嘴干涉她的决定。
半晌，宁家大爷终于有了决定，坚定地对戚素素道：“家父的病就有劳王妃费心了！”
“你们，真是荒唐！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要再来找老夫！”柳老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