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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须有？”月凝棠一步一步走上前，她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出现那些她亲眼所见的尸山血海，可是这些劝解的话语如果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未免也太过可笑。
曾经的她，不也是视人命为草芥吗？
一个杀手谈人权和生命。
她的心中的确没有家国天下，可是，无数惨剧被她看在眼里，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她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和阿恒继续说下去，阿恒早年间是什么样，月凝棠这等一起过来的人再清楚不过，在刚进楼宇阁时，那孩子还那样胆怯沉默，她怯怯的看着周围审视着她的武道高手，就像一朵柔弱无助的菟丝花，瑟瑟的躲在卡捷琳身后。
她虽然柔弱，可一直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是非观，这个固执的人，一旦改变了的观念，也很难扭转过来。
突然间，月凝棠想到，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她或许会恢复成过去的温柔，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女人，在卡捷琳的宠溺下度过一生。
月凝棠斟酌着，最后慢慢说：“我们曾经来的那个星球，表面上看天下太平，可是武者横行天下，底层的小人物的命就像地上的尘埃，谁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谁人都可以轻视，但是我来到了人类的世界。”
“我看到了人类的世界虽然也有压迫，可是即使是底层人，也有生存的空间。”
而不是像卡捷琳星球一样，底层人活得压抑痛苦，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月凝棠说，“你看……”
月凝棠推开窗户，窗外一片灯火辉煌，无数建筑悬浮在空中，天空被渲染成深沉的蔚蓝『色』，现在天空中的建筑物正在进行灯光表演，看来五光十『色』又绚丽十足，比之她模糊的记忆中看到的，更加让人目眩。
这也是月凝棠所居住星球的一大特『色』，或许是难得幸运的走向星际，她如今很是喜欢这浮华奢靡的时代。
阿恒看过去，也不由得为这片美景而惊叹。
美景之下，无数飞艇沿着特制的空中隧道穿梭而过，佩戴着美丽饰品的年轻少女从透明的楼梯上悠闲走过，在最下面的夜市也繁华而喧嚣，看起来一片人间和平的美好。
“我只是不想这片祥和的世界，沾染上无辜人的鲜血，不想以后视野中看到的，只剩下残垣断横，满目沧桑。”
阿恒有了短暂的沉默。
不是因为心底的道德，这种东西，一旦抛弃了，底线就会越放越低，甚至到最后会变得没有底线。
最后，阿恒的声音似哭非哭：“停不下来了。”
“你以为到现在，人类和虫族的战役还停得下来吗？”阿恒问，“所有的种族当中，人类是排外『性』最强的种族，除非是对他们没有威胁的种族，否则会被他们以各种手法打压甚至毁灭。”
“当年阿彻女王的理念是海纳百川，”阿恒在学校里学习了有一段时间了，自然对虫族女王早期到伦瑟公主死之前的为政理念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想和人类和平共处，可是平和就被人类视为了软弱，人类是想我们灭族，现在，女王也想要人类灭族，虫族和人类之间早已隔了尸山血海的深仇，这中间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只有一个种族的灭绝才能停止，凝棠姐姐，不是人类，就是虫族，总要站在一边的。”
月凝棠沉默一会儿，忽然笑道：“阿恒，你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阿恒抬起头：“凝棠姐姐，你走之后卡捷琳没有派人来追你。”
月凝棠自然是明白的。
如果当初卡捷琳真的想留下她，那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虫族的统治不若人类，它们有着最为严厉而不可逾越的等级制度，如人类社会那般贪污受贿基本是不存在的，女王下达的每一条命令都能得到最为贯彻的执行，即使因为沾染了人『性』而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可是在之前的清洗中不是被杀就是囚禁，以至于现如今虫族只有一个声音。
“我们毕竟是来自同一个国度，你也是卡捷琳的结拜姐妹，我不希望对你失望，”阿恒站起身，“我来找你，一来，是因为故人重逢，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大事，二来，凝棠姐姐，我需要你，成为我明面上的监护人。”
一个合法的身份，总归很多事情更方便容易得多。
而且，她占据了表面上年龄的优势。
她身为虫族未来的皇后，总要为虫族做一些什么。
她平静的眼睛看向了月凝棠：“十多年前，虫族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回忆着以往学习到的、有关虫族的历史：“女王的基因里有一半是来自于人类强者，她除了拥有虫族的习惯，也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整个虫族。
父亲杀掉了子女，儿女举报了意图逃窜的父母，挚友之间反目背叛，一夜之间，整个虫族的国度面目全非。
虽然人口数只占据了少部分，可是也有很多家庭因此离散。
让月凝棠感到恐惧的是，即使那些虫族在提起被捕入狱或者处决的家人，或许会有伤感，但全都没有质疑过这样做的合理『性』。
“可是女王也有悲痛，在很多人看来，虫族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一个种族，凝棠姐姐，你认为呢？”阿恒平静的描述着她所闻所见，末了站起身，因为功法的缘故，阿恒的身体缩水了不少，她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穿上适合这个年龄段的着装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安安静静的看过来，却也让月凝棠嗅到了其中的血腥味。
“你到底要做什么？”月凝棠叹息，“无论是什么目的，我总不希望做一个糊涂人，阿恒。”
阿恒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将军，他打败了虫族，成了人类的救世主，成了整个联盟的英雄，最后更成了人类的精神支柱，现在儿孙满堂，成立了强大显赫的家族，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精神力和体力打到3s级别的强者，被很多人所尊敬崇拜。”
最后，阿恒微笑：“人们都感激他保护了人类，对抗虫族，他的子孙中，有超过伴数都死在与虫族战斗的战场上，是不是很感人肺腑？”
阿恒脸上的笑容不变：“如果人类要是知道，虫族的女王是这位将军的女儿，你说，人类社会会怎么样呢？”
事实就是这般讽刺。
虫族女王是人类制造出对付虫族的产物，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这枚棋子之后不愿意消亡，而是有了自己的意志。
月凝棠很是震惊，但是是非曲直在她心中自有定数，她做过杀手，也见过了无边辽阔的宇宙，也有了一颗宽容的心：“那又如何？如今他也在为自己所作所为赎罪。”
“我不想做什么，也从来没想过扬名立万，那个人赎罪与否我并不在意，与人类世界中被度上一层金的模样不同，真实的那个人，不过就是个不择手段又丧心病狂向上爬的刽子手，”阿恒微笑，“凝棠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最在意的是什么，我这次见到你是个意外，但是我想，这份意外可以带给我一个惊喜，让我有一个真正的人类身份融入到上流社会中。”
这世界上她必须去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但该杀的人却还没杀掉。
卡捷琳看起来的确很强大，可是她的头顶上无时不刻不在悬挂着一把夺命的利刃。
人类中能让她死去的意外太多。
而她的任务。
“我想将这些意外，一一除去。”阿恒抬起下颌，微笑起来。
她是真的很开心。
毕竟，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不是吗？
月凝棠就坐在她对面，沉默良久。
阿恒微笑着，很耐心的望着对面一身时尚穿着的女子的回复。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月凝棠最终会选择答应，如果她拒绝了，那也就代表，月凝棠已经不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人了。
或许有挣扎，有犹豫，阿恒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月凝棠也的确答应，她说：“阿恒，曾经的是是非非早就已经过去了，你的仇人，死的死，疯的疯，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现在的你什么都有，别再去冒险了，你如今，可是卡捷林的命！”
“过去了，可是也回不来了，”阿恒道，“我已经记不清很多事了，但是我还记得一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好，我答应你，”月凝棠看着她固执的眉眼，双手『插』进头发中，满是无奈，“可你也得答应我，别再胡『乱』杀戮了，阿恒，时代已经不同了。”
对面的少女眼睛里，血『色』涌动，她微笑着说：“当然，毕竟是文明的社会，野兽在进化之后都会披上文明的外皮稍微遮掩一下，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享受当下，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女王扫除一切障碍。”
过不久，月凝棠有了一个养女。
在公众面前，她对这个养女好到了极致，在经历了基因检测，确定这个少女不是虫族派进人类中间的间谍后，她因为月凝棠的原因被授予了人类公民的身份，并在之后以年龄过小还需要接受教育为由，准备将她送进一所贵族学院。
离开那一日，月凝棠想『摸』『摸』她的头，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那时候阿恒还是个固执而单纯的孩子，努力的过活着，努力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也在认真的做一个善良的人。
阿恒这辈子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她月凝棠，一个是杀手奴妾，她们两人，一个让她的双手沾染上鲜血，一个染红了她的灵魂。
月凝棠曾嫌弃她不够狠厉，现在却对她充满了无奈，这无奈中，又带上了一丝恐惧。
第144章 决定
空洞的世界。
在极冰之星上； 她已经在这匮乏而毫无意义的世界中存活了许久。
最近的时间里； 精神世界中似乎这一片一片碎裂的大陆已经自成一界； 梦中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她看不清那些人和事； 也没有恐惧感，但就是没办法醒过来。
当她开始有意识的时候； 她的身体都是僵硬的； 额头上冷汗涔涔，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及其漫长而毫无意义的梦。
梦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走马观花一样从她身边飞掠而过； 每一个细节都让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甚至想起了她第一次杀掉的妇人，那个妇人的耳垂上有一颗细小的痣； 殷红夺目。
不过，就像纸片一样； 那些人的剪影； 在她的记忆中无任何生机。
她坐起来。
“阿恒，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对面的少女看起来干净清澈，是和她一个班的同学； 名德莱雅； 平日里宿舍里也就她会主动和自己说上几句话。
阿恒的手指收紧，在瞬间脑海中闪烁而过残忍血腥的人画面，她呆滞的转过头，将体内沸腾起来的戾气压制下去； 手指慢慢放松下来。
她垂下眼帘，道：“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掉下悬崖了。”
德莱雅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关切，她问：“要不去找智能医生来看看？”
阿恒慢慢摇头。
“我睡一会就好。”
德莱雅看着她眼底青黑的眼袋，却也不好得再次规劝，毕竟同住一间房间，阿恒是她们四个人当中最不合群的，无论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有时候更会违背校规夜不归宿，在大家担心的时刻，又会在一个湖泊或者是一棵树下发现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