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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去她和成敏敏的窃窃私语，教室里几乎是落针可闻。耳畔只听到周围人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后座的一个男生也是同班同学，正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
一种紧张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讲台上竞赛李虚握拳咳嗽了两声：“同学们，手上的事情先停一停，等下我们上课先把回去做的卷子讲完。”
大约过了几秒钟，教室里的同学才齐刷刷地放下笔抬头。
·
竞赛李讲课条理清晰，语速惊人，遇到新的方法还会引申一下。苏梨笔记记得飞快。托学神们的福，一道题能有好几种不同的解法，讲台上成功写满了一黑板的板书。
一节课的时间，竞赛李已经讲完了一套竞赛题。
讲完作业，竞赛李就让学生们先试着写今天的课堂练习卷。
开头一题是数论，题干简短，苏梨看了一眼，懵了。
“证明341是伪质数。”
苏梨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其他同学都没有抬起头，笔下唰唰地写个不停。
不是就她不会做第一题吧？
成敏敏听到苏梨唉声叹气，停下笔问道：“怎么了？”
苏梨愁眉苦脸：“第一题怎么做？”
成敏敏安慰道：“别怕，不难的。这题先证明341=11×31是合数，再用费马小定理。讲费马小定理的时候你不在，我现在给你讲一讲就懂了。”
成敏敏在草稿纸上推算了一遍费马小定理。苏梨再看题目，如成敏敏所说，果然小菜一碟。
再往下还是数论题，苏梨隐约有些印象，硬着头皮写了下去。写完以后她和成敏敏对答案，答案是一样的，过程却比成敏敏累赘了一倍。
成敏敏的方法和她不一样，步骤比她更简洁。
苏梨捂住头，单单是这么一题她就已经绞尽了脑汁，再看后面越来越困难的题目，苏梨趴在了桌子上逼着自己继续想下去。
难道就这样退缩吗？
不，绝对不可能。
坚持到后面，苏梨终于无法突破了，旁边的成敏敏也同样一筹莫展。苏梨拿着试卷回过头，敲了敲后座男同学的桌子，“这道题怎么做啊？”
男生看了眼题目，摇摇头：“我不会。”
苏梨看到他那题也是空白，痛心疾首道：“儿子，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傻。”成敏敏戳了戳苏梨的胳膊，挤眉弄眼，“你怎么不问景时？”
苏梨刚想质问她哪里有景时，就发现她后座就是景时。
他面无表情地做题，丝毫不为所动。
他什么时候坐到后面的？她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就很尴尬了。
她和后座男生太熟，平时玩笑开惯了。
苏梨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景时做题这么认真，应该听不到她说话吧。
苏梨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大学神，这题怎么做？”
原以为大学神是不愿意指导她这样的渣滓的，没想到景时目光扫过题目，将题目接了过去。
“这题有切线、割线，联想切割线定理。要求PD，得先求直径。”景时用尺子在图上画下一道辅助线，“构造出三角形后，再联想相交弦定理……”
清朗的嗓音缓缓流泻而出。
苏梨视线紧随他修长的手指，答案就在他笔下神奇地浮现在了纸上。
写完第一步，景时停下来问她：“到这里为止懂了吗？”
苏梨费劲地思考，只感觉哪一步卡了壳，死活想不下去。
苏梨又把辅助线的位置看了一遍。
闭上眼睛，深呼吸。
突然间，脑海中的图形仿佛有了生命，扭曲，变形，逐渐形成了完整的步骤。
“等一下！”苏梨攥着笔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她接着景时的步骤继续往下，尝试着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写下来，几乎是下笔如飞。
苏梨把写完的证明推到景时面前，满脸期待：“这样对不对？”
景时检查完她的步骤，点头：“对。”
难以置信……她竟然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公式和定理。
苏梨捏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多谢你了！”
景时笑了一下：“我的讲解没让你失望吧？”
旁边的男生听完幽怨地瞪了苏梨一眼，满脸通红。
苏梨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她跟儿子的对话都给景时听到了。
苏梨干笑几声，抽回自己的试卷转回了身子。
成敏敏目睹了苏梨开挂的一幕，不由得感叹：“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
“大概是高手在民间？”苏梨想了想，回答道。
成敏敏翻了个白眼：“美的你。”
后面的题目出奇的顺畅，老师讲题时，她已经做了个七七八八。苏梨惊喜地发现，她脑子里就像打开了一个匣子一样，曾经堵塞的记忆流水一样地涌了出来，就连当时的高考题她好像也回忆出了个大概。
不管是以前走马观花一样浏览过的习题，还是做过的，全部都牢牢储存在了脑海里。
之后竞赛李点了她好几次，她不仅对答如流，甚至还能用其他解法完成问题。
到后来，竞赛李的眼神明显就变了。
苏梨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或许是有些惊喜又有些欣慰。
·
晚上回家看竞赛题解，再一次地验证了苏梨的猜测。
这些看过的题目，她全部都有印象。
明明昨天还连课本都记不得，现在全都记忆犹新。
苏梨做了一个小时的题，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还心血来潮帮陈双扔了个垃圾。
·
天色微暗，扑面而来的热风让人更加懒洋洋的。
苏梨把垃圾扔到垃圾箱里，正准备往回走，远远地听到响亮的犬吠声。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个巨型动物就已经一路狂奔到了楼下。中途经过她，又是一个急刹车，迅速拐了弯迎面冲了过来。
浅金色毛茸茸的脑袋拱在苏梨面前，吐着舌头热情地和苏梨打招呼。
她向来喜欢小动物，小动物也喜欢和她亲近。
苏梨哭笑不得，只好抬手揉了揉这只金毛的头，嘴里却还是柔声哄它：“慕斯乖。”
狗背上还带着拖在地上的牵引绳，苏梨下意识地去找它的主人。
“慕斯。”身后人唤了一声，金毛立刻乖巧地蹲坐在地，拼命地摇着尾巴。
景时牵起绳，礼貌地朝苏梨点了点头。
苏梨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在对方快要走进电梯间的时候叫住了他。
“那个，可以问你借一下之前的竞赛资料吗？”
景时转过身，微微颔首：“好。”
苏梨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金毛看见她进来，又热情地扑了过来要和她熊抱。
眼见要舔她一脸口水，苏梨费力地推着这个大家伙。
景时一声咳嗽，慕斯顿时乖乖地往后退了两步。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三十二层。
景时绅士地伸出手，让苏梨先走：“请。”
·
苏梨走出电梯。
这幢楼南边是个市民公园，视野开阔，在他家这个高度前面刚好没有什么遮挡，能将公园全景一览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到景时家里来。
苏梨换了拖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等景时整理资料。
他家是170平的最大户型，简欧的装修风格，看得出主人很有品味，细节处处理得十分精致。景时的妈妈是公务员，在市政府工作，爸爸则是大学教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一家子的书香气息，在装修里也凸显得淋漓尽致。
没过几分钟，景时抱了一沓资料出来。
厚厚的一沓，足以见得题量之多。
苏梨上前接过，险些一个踉跄。
对方不露声色地承担了大部分重量，又从她手里把资料拿过来。
景时继续抱着资料，送苏梨到了她家门口。
这样贴心的举动让苏梨仰起脸笑道：“真是麻烦你了，太感谢啦。”
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
景时声音清越，并无波澜：“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没关系的。”
楼道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好像格外的柔和。
第3章
景母做好早饭，发现儿子早就起床了。
书房里自家儿子迎着晨光翻阅着厚厚的一本书，她的爱犬就蹲在他脚边摇尾巴。
儿子太自觉也不是什么好事，看样子又是一大早就在看书了。
景母敲了三下门：“吃早饭了。”
“嗯。”景时合了书站起来。
饭桌上景母把精心准备的早点往景时面前推了推，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瘦瘦高高的个子。虽然这个体型很标准，但是她更羡慕人家胖乎乎的敦实儿子。高中学习压力这么大，长久以往怎么吃得消。
景父喝了两口粥，问道：“最近在学校数学学的怎么样？接下来的编程有把握吗？”
“编程没多大问题了，所以老师让我去数竞那凑个数。”景时敛着眼帘。
“多拿个奖也好，不过你要记得编程才是你的重中之重，学数学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
景母突然想起什么，插话进来：“前几天问起许音书，听说她在准备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作品。到底是你表妹，能帮的就帮一点，不要总是冷冰冰的。”
“妈。”景时有些头疼地跟景母解释，“她有指导老师，而且我问过她，她还在画设计图，暂时不需要我帮忙。”
景母点点头：“我就顺口提一下，你忙你的就好。”
“我吃完了，带慕斯下去了。”
景时给慕斯系上牵引绳，就听到餐桌那景母还在和景父窃窃私语。
“老公，咱们儿子不会是面瘫吧？你看咱们楼下那小姑娘，那小脸蛋哦，笑起来可甜可讨人喜欢了。”景母一脸担忧，“要不要什么时候带景时去看一下医生？”
景父连忙宽慰她：“你想太多，你看咱们儿子长得多体面，面瘫可不是长这样的……”
景时牵着狗，总觉得母亲对他特别嫌弃，景父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他能做什么表情呢。
冷漠。
·
慕斯一下楼，就往狗狗集中营冲。
小区有个街心花园，早上很多狗主都喜欢在那里聊天。慕斯特别喜欢比它小的小型犬，每次都追得人家狂吐舌头。
景母在的时候完全拉不住它，他遛的时候慕斯还会考虑一下主人的速度。
等慕斯见到自己的小伙伴，就撒了欢地往里面跑。
景时只看到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周围围了好几条宠物狗。她一边笑着一边挠它们的脑袋，被她抚摸的一只狗已经躺在了地上露出了肚皮。
周围几个中年妇女也温和地和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眼神亲切得跟看自家闺女一样。
女孩开口，就能引得他们愉悦地笑出声。
慕斯挣脱了牵引绳，兴奋地往小家伙们扑过去。
景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慕斯，它被猛地一勒，委屈巴巴地回头看自己的主人。
·
苏梨早上晨跑路过这里，那些小狗就热情地围了过来。
作为撸狗达人，苏梨按捺不住自己的麒麟臂，就停驻于此和这些相熟的小伙伴们打招呼。
狗主们都认识她，任由她撸狗。
专注撸狗的苏梨没有注意到头上危险的来袭，等到头上笼下一大片阴影才反应过来。一只大金毛以前腿大开的姿势眼泪汪汪地悬在了她头上十几厘米的位置。
苏梨还是被吓了一跳，拍着心口从地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