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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往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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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两个小朋友的和谐友谊,就此拉开序幕,一斗就是十几年。
    
    李潮灿从小就有个英雄梦,总想干点大事,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受露天电影的影响还是军人家庭的男孩都有些热血情怀,以至他一上完高中,就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当了水兵。
    在部队待了六年,奈何学习成绩搞不上去,军校没考上,提干也没提成,一朝复员,回来分到某区派出所当片警,刚干半年。
    李潮灿这个人,是个很容易从打击中走出来的性格,离开部队以后,虽然一时思想转变不过来,也不太愿意干片警这活儿,每天消极工作,但是很快就被管区的派出所所长洗了脑。
    潮灿同志,虽然基层不如你在部队生活充满干劲,但是它很丰富啊!我们扎根群众,深入百姓,护卫一方安康,这多伟大!
    李潮灿蹲在门口一想,也对,胸腔顿时升腾出一股浓烈责任感,从此带着对未来能为国尽忠伸张正义的美好憧憬下了社区,扎在鸡毛蒜皮里一去不回头。
    李潮灿这厮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人际关系搞得相当不错,上回蒋晓鲁打人被弄进去,也多亏了他帮忙。
    “哎,晓鲁,你知道我们前几天干嘛了吗?协助分局刑警队逮了一入室抢劫的通缉犯,我逮的,就藏在我管辖的那片胡同,月黑风高,我们潜伏到半夜,等他放松警惕,我三两步上墙,破窗而入,一招饿虎扑食,直接拿下!”
    李潮灿说的吐沫横飞,手舞足蹈,蒋晓鲁面无表情。
    说了半天,李潮灿觉得没意思:“大姐,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蒋晓鲁拍拍李潮灿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潮灿,身为一个每天陪老太太摘菜给老大爷接电表的小民警,心怀英雄主义是好的,还请务必注意身体,多多保重,不要每天沉浸在那些不靠谱的电影里。”
    “我真得走了。”
    李潮灿骂骂咧咧:“没劲,你这人忒没劲。走吧。”
    晓鲁戴上圆圆的墨镜,上车,红色TT嗖地一下就开跑了。
    李潮灿注视着蒋晓鲁的车屁股,看了几秒,唱着戏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了。
    “我们是工农子弟兵
    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
    春雷一声天地动
    胸有朝阳
    等到那百鸡宴痛歼顽匪凯歌扬
    坚决要求上战场哇呀呀呀呀呀呀——”
    晓鲁这辆TT,买了有两年了,当时一是为了上下班方便,二是年轻女孩图个脸面,在单位不想低人一等,怕太寒酸。
    刚开始买了车还挺新鲜,久了,才发觉这车其实是个累赘,一年交的保养费,养路费,停车费,还有罚款,处处都是肉。
    出门匆忙,妆没来的及化。
    蒋晓鲁一只手把方向盘,一只手去捞包里的口红,单手拧开,对着倒镜开始涂。
    开车三心二意,这条道本来就窄,眼看从街口拐进来一辆黑色轿车,蒋晓鲁也没看见,盯着镜子专心用手指揩掉唇线上多余的色彩。
    黑色轿车按了按喇叭,蒋晓鲁回神,一紧张踩了脚油门,两车交会,车距已经非常近了。
    对向车主显然也惊着了,万万没想到对面是个不会刹车的二百五,赶紧眼疾手快拐了把方向盘,此时蒋晓鲁迅速急刹,刺耳两声响——
    大头碰大头。
    将将停下。
    大早晨谁都着急上班办事,谁不搓火,蒋晓鲁魂儿都飞了,摘了墨镜扔了口红赶紧下车。下了车,她还很龟毛瞟了眼对方的车标,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个大嘴巴。
    正常情况下,司机碰这事就没不骂人的,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喇叭按了吧?距离留了吧?怎么闭着眼往上冲呢!
    蒋晓鲁做好挨骂准备,一脸讪笑,忐忑等车主下来,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可对面纹丝不动,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蒋晓鲁有点紧张。
    等了几秒,人没下来,窗户玻璃却降下来了。
    车主一只手懒洋洋搭在方向盘上,眉宇挺拔,只似乎在哪过了宿,眼中有明显倦意。
    玻璃半降,男人坐在车里,从窗中探出头来微笑看着她:“晓鲁,刚才走神儿了吧。”
    蒋晓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第二章
    
    是宁小诚。
    蒋晓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戳在那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小诚哥。”
    宁小诚温润望着她,也没提车的事:“上班儿要来不及了?”
    “起晚忘化妆了,照镜子的时候没注意。”蒋晓鲁戳在车外,尴尬抓了抓头发,试探道:“那个……小诚哥,我赔你钱吧?”
    虽然俩人不熟,可怎么说也隔着一条街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哪有让她赔钱的道理。
    宁小诚很大度,也真没放在心上:“别管了,你上班去吧。”
    蒋晓鲁更不好意思了,实在赶时间,她双手合十做了个狗腿动作,迭声道谢:“今天例会,大恩日后再报。”
    小诚朝她笑一笑,升起车窗,走了。
    早晨接二连三的小插曲,蒋晓鲁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开车时不经意从镜子里望了自己一眼,脸还是红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蒋晓鲁好像每次碰见宁小诚都没遇上过好时机,不是干了特别犯二的事,就是丢丑。
    遥记那是蒋晓鲁五年级的暑假,她妈带着她,还有她妹妹,一起去家门口公园放风。
    蒋晓鲁她妹是个金贵豆豆,出门必须用车推着,用手抱着,大夏天热的人难受,杜蕙心嘱咐蒋晓鲁看好妹妹,自己去公园入口买两瓶冷饮。
    蒋晓鲁带着妹妹在树荫底下乘凉,蹲下系个鞋带的功夫,她妹就不见了。
    蒋晓鲁吓出一头汗,绕着公园狂跑了两圈也没找着。当时蒋晓鲁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
    她妹妹丢了,还不如她自己丢了。
    正胆战心惊恨不得找棵树学着电视剧里格格上吊的时候,有人远远地喊:“谁家孩子掉水里啦!!!快救人呐!!!”
    蒋晓鲁猛地回头,公园里新修的人工湖边上果然扑棱棱泛着水花,湖里冒头的,可不就是她那金贵妹妹!
    当时来不及多想,蒋晓鲁冲过去直接跳进湖里,中午太阳把人工湖晒得暖洋洋,湖里的水又腥又苦。
    跳下去蒋晓鲁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会游泳,像只大王八似的在湖里挣扎,手脚并用地刨着水。
    这下,原本从一个娃娃在水里扑腾,变成了俩。
    一个星期三,公园里人特别少,有几个看热闹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有心无力,只能着急帮着喊人。蒋晓鲁她妈拎着两瓶水回来,一看见这情景,捂着心口差点昏过去,哭天抢地求人帮忙。
    说来也巧,那天赶上宁小诚他们一帮孩子聚堆儿在公园假山后头抽烟,都是参加完高考每天无所事事的穷小子,闻声一个个按了烟头,身手矫健如同虎狼跃出去帮忙救人。
    这些虎将们身手甚是了得。
    水性都是小时候穿裤衩儿在八一湖练出来的,那时候虎将们还小,家里大人忙,没工夫搭理他们,闲着没事怎么办,组团游野泳去。
    八几年的老北京高人很多,啥叫高人,就是玩儿东西能玩出花儿来的人,小虎将们一个光溜溜赤条条站在湖边,有人给他们指点迷津。
    孩子,头一回来游泳?
    小虎将们齐刷刷点头。
    这可不比你们那游泳池,这地方水深,没边儿,人也杂。要下水,你得会看。
    小虎将们虔诚发问,咋看?
    高人手一指,指着人头密集的水面。
    哪儿人多往哪儿跳,人少的地方,别逞能。
    跟在人屁股后面游,你得会看气泡。
    大气泡,别慌,那是人家放屁了。要是一连串小泡泡,赶紧掉头跑。
    小虎将们更加虔诚,为啥跑?
    高人拍着他们的小脑袋瓜。人家蹲水里撒尿,你不赶紧跑,等着洗澡哪!
    小虎将们如梦初醒,纷纷跃入水中。
    烈日下,昔日虎将脱了背心儿,一个一个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湖中,没多大功夫,就掳着蒋晓鲁和她妹妹的脖子上岸了。
    蒋晓鲁的妈妈跪在岸上,抢先搂过呛了水的小女儿,对着虎将们连连道谢,一帮半大小子,甩了甩头上的水,颇有些当雷锋的光荣感。
    “没事儿,您赶紧看看她吧,翻过来拍几下,吐两口水就好了。”
    湖不深,只是小姑娘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让蒋晓鲁她妈十分心疼。
    待蒋晓鲁被人哆哆嗦嗦捞上来,惊恐心情尚未平复,她妈抱着她妹,心里恨的,对着她上去就是一巴掌。
    没打脸,拍在后背上,也不知道是她妈劲儿用大了还是她吓着了,蒋晓鲁没站住,脚下踉跄往前一扑,猛地打了个嗝。
    嗝——
    顺带着,还吐了口水出来。
    宁小诚和陈泓他们没忍住,差点笑出声。配上蒋晓鲁那副傻呆呆的表情,简直能乐岔气儿。
    笑着笑着,虎将们又觉得蒋晓鲁有点可怜。
    她妈一只手搂着她妹妹,一只手指着她:“让你看一会儿,这么点时间都看不住,你还能干啥?”
    蒋晓鲁低着头,厚蓬蓬的头发粘着草儿,光着脚丫子,鞋早在水里蹬没了,闷着不吭声。
    周围围观的老人纷纷劝杜蕙心:“孩子都没事儿,就别说她了,小可怜儿也吓得够呛,赶紧回家了。”
    救了人的虎将们自觉站在这里有点尴尬,就自己穿了衣服,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事这么多年过去,蒋晓鲁早忘了。
    可今天一看见宁小诚,就又想起来了。
    她不臊自己掉进水里她妈打她那一巴掌,反正打也打皮实了,早习惯了,她真臊的,是自己被捞上来之后,宁小诚他们看她的眼神。
    同情的,嘲笑的,忍俊不禁的。
    呸!
    蒋晓鲁不禁暗骂自己,又不是少女怀春,更不是啥光荣事,撞个车有什么可激动的。
    一直进了公司电梯,蒋晓鲁脑子里还在盘算,跟宁小诚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然撞了熟人车,可人家大度,没要你赔,但是以后肯定也是要找个机会还回去的。嗯!
    想到最后,她还很坚定的给自己加了个叹号。
    晓鲁为人仗义,多年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债。
    她虽这么想,可宁小诚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最近有只新股,他盯了很长时间,昨天上市他蹲了半宿美交所的大盘,又困又乏,就想赶紧回家补一觉。
    车一路沿长街熟门熟路拐进一个戒备森严但并不太显眼的大门,七绕八绕停在一幢小楼前。
    小诚父母的家,在这一带占地面积颇大的后勤院里。
    当初后勤部给建的住宅楼,好多年的历史了,小诚在这出生,在这长大,穿着开裆裤在筒子楼里挨家挨户偷吃过东西,也跟着小伙伴一起踩着绿解放踢过足球抖威风。
    现在长大了,离这片儿远了,回来看爹妈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并不影响小诚同志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哪。
    上楼拿钥匙开门进屋。不出所料,家里没人。
    屋里只有老宁同志的鱼缸开着水泵在嗡嗡作响。小诚看了看,随手往里扔了把鱼食儿。
    鱼食是老宁的独门秘制,新鲜海虾打碎的虾泥,混着酥皮点心渣。
    小诚喂它们的时候很惆怅,用手指敲了敲玻璃,低啐:“你们他妈一天天吃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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