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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样的无声的保护对她来说实在是种难咽的苦药。
但她偏还得咽下去。对方做这种事情完全是带着善意，而其结果也并不会对她有一丁点的不利。
“我知道了。”爆豪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闷声应着。
第16章 本丸一六
“难得说要一起玩耍，那我也参加一下吧？”三日月宗近侧过头，含笑看向一旁的一期一振。
一期闻言不由得微顿了下脚步，他也转过头来，用一双带着疑惑的蜜金色眼眸扫了三日月一眼。作为平安时期的刀剑，三日月宗近虽然生了一张俊秀至极的青年面孔，但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更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跟短刀嬉戏这种行为着实与他一贯的画风不甚相符。
“很意外吗？”三日月轻偏了下头，若忽略他身上自带的优雅而古典的气质的话，那举动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俏皮：“嘛，就算是老爷爷，偶尔也会想参与一下年轻人的活动啊。”
“都伤成那样了就别乱跑了行吗？”一期一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爆豪胜子却是先搭腔了。
她本来心思就有些烦乱，这会儿三日月又跳出来搅合，爆豪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忍了。跟这个家伙，她完全没必要太客气。
然而爆豪胜子那恶劣的态度却反而换来了三日月的一串笑声：“主果然不记得本丸里的事务了呢。”
“哈？”爆豪顿时更觉得火大，一双几乎被眼白占满的眼睛里仿佛燃了火一般。
“不，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三日月倒是依然一脸的淡然，“想来你不知道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毕竟我还未曾跟你谈过多少关于手入的事情。”
“事实上，作为付丧神，我们的体质与寻常人类本来就有很大不同，只要修复得当，这种程度的伤口至多一两个小时便可痊愈，所以并不会耽误明日的游玩。不过……”
说至此处，三日月不动声色地往爆豪胜子的方向凑了凑，眉眼间的笑意似也又深了些许：“主，你方才那样的言辞，是在关心我这老人家吗？”
“你干什么！”
突然靠近的气息和带着些许说不出的诱惑的温和声线激得爆豪胜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把那个突然靠近的家伙推开，狠狠朝那家伙瞪去，却发现那男人捂着手腕，精致的脸上也全不见之前那若无其事的笑容，他嘴角轻轻抽动着，眉头微拧了起来，竟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就像一期一振说的那样，即使长时间的搁置也并不会让伤口进一步恶化，但作为拥有人类身体的付丧神，那样的痛感是真实存在的。
心下没来由地起了一阵烦躁的情绪，爆豪胜子不容分说地伸手扯住了三日月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着一言不发地加快了步伐。
“你这是做什么？”被拉扯的三日月宗近脸上的表情倒是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似在直白地向面前人宣告他是在明知故问一样。
不过爆豪胜子没有回头，烦躁的情绪让她此时完全不想见到那张脸，但心底里莫名的声音却又让她没办法把这家伙放置不管，于是她只能咬牙低声吼了句：“去手入。”
“劳烦你费心了。”三日月温声道。
“闭嘴！”
爆豪胜子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事实上，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言行看上去似乎多少有些过火，但她实在应付不来心底里突然蹿出的那股无名的火气，特别是……在三日月宗近的面前。
大约是因为这厮生得实在惹人厌恶吧。爆豪胜子这样想着。
虽然凭良心讲，这个太刀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爆豪胜子不由得偷偷往回瞥了一下，却不期然地对上了对方那似能洞穿一切的视线。
于是心底的火气再次被撩拨得无比旺盛。爆豪胜子咬牙切齿地吼了句：“你瞅啥！”
三日月却是轻弯了眼眸，一脸若无其事地应声道：“我在认真地看前面的路。”
“什么？”爆豪胜子顿时被噎了一下。
“嘛，这里的光线这么昏暗，你也知道，我这老人家夜间的视力着实不好，不认真点看的话，怕是会迷失啊。”
“我可不想再被你丢下了。”三日月直视着爆豪胜子。恰逢一丝薄云飘过，遮了些许月色，衬得三日月的眸光黯淡了几分。
爆豪胜子闻言只觉得心下一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心底渐渐逸散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但爆豪胜子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她烦躁的根源。
或许真如他们所说，她的脑海里的确遗失了一部分记忆，而在那部分记忆当中，眼前的这个男人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即使脑海中没有丝毫印象，身体却依然会自然而然地对他的一言一行做出反应。
“喂，我之前……”爆豪胜子略有些犹豫地开口，但却只说了几个字便骤然停住了。
就凭那家伙那一脸惹人火大的模样，爆豪胜子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认定这家伙绝对是自己那段记忆里非常讨厌的人之一。向一个之前讨厌过的家伙问询之前的经历，这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怎么了？”三日月轻声问了句。
“跟你没关系！”爆豪胜子转回头去，继续往手入室的方向走去。
手入的过程倒是相当顺利，虽然爆豪胜子心里有诸多杂七杂八的思绪，不过好在应付这种单纯把灵力注入的工作也并不需要多少精力，所以即使过程中爆豪有几次走神，最终手入工作也依然是圆满完成了。
“辛苦了。”轻抚了下缠在手上的绷带，三日月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天色不早了，打从回来，你便一直没得了闲暇，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还是说……你还想陪我这老人家多坐一会儿？”
“谁想陪你啊！”爆豪顿时又炸了毛，她翻身站了起来，转头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去那边盯着，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敌人会出现。”
“你不必去。”三日月也立刻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抬手轻扯住了爆豪的手腕：“粟田口家的孩子们在那里，你且安心休息就够了。”
“请相信我们吧，就像之前一样。即使你很强，我们对你来说也绝对不会是无用的存在。”
爆豪胜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任由三日月拉扯着。
三日月又向前凑了半步，轻声在爆豪胜子的耳边问道：“你想不想……听我这个老人家讲一点之前的事？”
第17章 本丸一七
夜色正浓，微风吹过，掀动天边的薄云如同窗纱一般，映得倾泻下来的月光时明时暗。这会儿天气多少有点凉了，因此三日月宗近在登上房顶的时候依然是一副白天被爆豪胜子吐槽过的扮相。他素来畏寒，尽管身为刀剑，他本身就是件冷冰冰的存在。
看到房顶上的另一道人影的时候，三日月宗近的步子微顿了一下。他轻轻眯起眼睛，沉声唤了句：“加州。”
坐在房顶的少年人并没有回头，只是犹自抱着膝盖发呆，略有些瘦削的背影在月色下看起来格外寂寥。三日月宗近迈步走到了加州清光的身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还在纠结白天的事情吗？”三日月用双手撑在身后，微仰起头，迎接着从天上铺散下来的月光。那模样看上去比平时更多添了几分仙气。
只可惜这种美好的样子却并没有人看到。一旁的加州清光甚至都没有侧过头来，只是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你总是会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三日月宗近弯眸轻笑，“果然还是因为主人的事情吧。”
加州清光终于抬起头来。许是因为夜晚光线着实不好，那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看上去多少有些黯淡。
“呐，三日月。”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沙哑：“主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关于这里的事情是这样的。”三日月点头道：“包括本丸的路线，也包括手入的方式。”
“但她比以前更强了……”加州清光忽的打断了三日月，他抬起头，看着天边被半遮着的月亮：“想得到现在的她的认可一定比之前更难吧。”
“是啊。”三日月温声回答。
“真是不公平。”加州清光却是握起了拳头，身体也开始无可控制地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明明好不容易才被她接受的，结果一句轻描淡写的忘记了就要重新开始……真是太狡猾了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日月微侧过头，看着身旁少年模样的付丧神，“既然已经是这样了。”
“就算是这样，说让我突然接受这样的事情也有点……”
“因为她不再把你当作特殊的初始刀看待了吗？”三日月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加州清光的心事。
颤抖突然停了。加州清光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要埋到膝间了。便在这个时候，他用旁人很难察觉的幅度微点了点头。
“三日月你也能体会到吧。”加州清光发出了略有些沉闷的声音，“作为她之前最在意的那一位。她对你的态度变化也很大不是吗？”
三日月宗近闻言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加州清光抬起头，略带茫然地看着三日月，却听那位太刀男士温和地开口说道：“是啊。转变的确很大，但主她还依然是她本人，所以即便是从头开始相处也没关系，只要她在这儿就好了。”
三日月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完全藏在云后的月亮：“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能突然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也说不定呢。”
加州清光似乎听到了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叹息。只是三日月宗近的表情一直是那般温和而从容，让加州清光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什么错觉。他也转过了视线，望着云端晕染开的素白的光晕，喃喃问道：“会有那么一天吗？”
三日月宗近没有回答。他也并不知道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讲给她听。”加州清光微微撇了撇嘴，“但以她的个性，应该是不会听的吧。”
“是啊。”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
不久之前的手入室里，他刚刚被拒绝过一次。
当时的爆豪胜子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最终只说了句：“不需要。”
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爆豪胜子并不会执着于过去，更不会被失去的记忆束缚。她或许会想要探寻自己失去记忆的真正原因，会想要了解找回记忆的方法，但对于那段记忆本身，爆豪胜子并没有多少兴趣。于她而言，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成为一流英雄的道路上的一段可有可无的小插曲。
“对了，加州。”三日月忽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加州清光：“明天粟田口家的短刀们邀请了主人一起在本丸里做游戏，你要不要一起？”
“做游戏？”加州清光将眼皮又往上挑了几分，眸光里也透出了些许惊讶：“这可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哈哈哈哈……”
“不过……”加州清光的眼眸却是又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这样突然加进其他人的话似乎不太合适吧？”
加州清光十分清楚，对于爆豪胜子来说，跟陌生人打交道远比打仗要麻烦的多，而此刻的她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所以他很自觉地把自己划到了陌生人的行列当中。
虽然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