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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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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家奴立刻一拥而上,杨继云后退一步,背靠上一棵大树,随手抄起旁边一根断枝抽在前面两个家奴的脸上,松枝折断中两个家奴脸上划出道道血痕。杨继云想趁机往那驴车上跑,但受伤的腿拖慢他的速度,另外两个家奴迅速挡在他前面。这时候还有两个家奴同时扶起方少爷,后者看着奋力抵抗的杨继云,一边疼得哆嗦着一边继续尖叫:“打死他,打死这个逃奴,他的卖身契还在,他生是方家的奴仆死是方家的死人,别以为抱上大腿就行了,抱上谁的大腿他也都是方家的逃奴”
    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已经吓傻了的孙小姐或者说杨孙氏。
    “他女人也是方家的!”
    方少爷劈着腿带着惊喜高喊。
    “快去叫人!”
    杨继云挥拳打倒一个家奴,焦急地朝他女人喊道。
    后者都吓傻了。
    但她下意识地一摸肚子,一下子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趴在驴车上一把抓起鞭子,狠狠抽在那头驴的背上。那差不多用一颗建奴人头的赏金换来的毛驴立刻不满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向前沿着原本就向下的山势狂奔起来。已经在两眼放光地被家奴架着向她而来的方少爷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撞倒在路边的溪水中。
    “快,别让她跑了!”
    方少爷在水里尖叫着。
    驴车继续沿着山路狂奔向前,杨孙氏吓得趴在上面手足无措。
    她叫人得到山外去。
    杨继云是在第一次北伐中受伤退役的,他虽然知道自己是逃奴,但有皇庄庇护总觉得不会出大事,所以没有申请到别的皇庄,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最后还是回到原本新安卫改成的皇庄。不过他也没招摇到在方家面前晃,说到底他是逃奴,尽量不露面方家就算知道,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闹大,他终究有军功,但他要是天天在外招摇,方家哪怕为了维护颜面也必须做些什么。
    所以皇庄分地时候他特意要了块偏僻的,就连家也安在那里。
    时间久了他也大意了。
    毕竟他回来已经快两年,方家肯定知道,但没做什么就意味着方家已经放过他了。
    这次是新婚得意,而且因为今年新种的地瓜丰收,所以才带着新妇运到歙县出售,这也是原新安卫下属皇庄收获的第一批地瓜。这东西目前在城里都是当果品的,他都储藏在地窖里一批批往外卖,已经往徽州府城里卖了好几次,每次都收获不菲。很显然也因为这一点遭人嫉恨,毕竟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认识他的人还是不少的,有谁跑到方家一撺掇,知道他春风得意的方家立刻不干了。
    杨孙氏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从小也算书香门第的她,哪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处置,在沿着山路不断狂奔的驴车上,她只能趴在那里不停地尖叫。那驴车沿着山路不停地向前狂奔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路边一个人逼停了。
    “你不是杨家新妇吗?”
    这个拽住驴车的男子,意外地看着车上的杨孙氏。
    他身旁的女人立刻推了把都傻了的杨孙氏。
    后者立刻清醒。
    她一把抓住那女人就求救。
    不过双方还是语言不通,话说让一个山东人和一个徽州人用方言对话的确有些夸张了,那是真听不懂啊。
    “谁懂她说什么?”
    那男子朝后面吼了一声。
    这片地里正在忙碌的人们纷纷聚集上前,其中一个也参加过北方作战的退役老兵,听了一阵后有些不确定地说:“她说的好像是老杨被方家的人堵着要打死。”
    那男子毫不犹地抄起旁边的铁锹。
    “抄家伙,走!”
    他吼道。
    皇庄对这些因伤退役的老兵是有保护职责的,出了事庄头第一个要受罚,而且是隶属大都督府的军法司以军法审讯,其他知情但没有提供帮助但一样要受罚,忠勇侯对别的可以讲点情面,但对于牵扯这些因伤退役的老兵的事情是任何情面不讲。听到他的吼声后,所有忙碌中的男人全都抄起自己农具涌上前,直接把车上的地瓜掀了,几个人上了驴车,掉头顺着来路就追杀了上去,然而他们没走出多远,一群方家的家奴就惊恐地跑了过来。
    “杀人啦,逃奴杀人啦!”
    为首一个尖叫着。
    驴车立刻在山路停下,最初拉着驴车那男子直接跳下,一脚把那家奴踹倒,后者迅速清醒过来。
    “出了何事?”
    那男子抓起家奴吼道。
    其他几个皇庄民兵同样下车迅速控制住其他家奴。
    “我们打杨继云,他抓了方少爷当人质,我们以为他不敢伤人,就想上前抓住他,没想到他用根断了的木棒一下子捅进了方少爷眼里。”
    那家奴惊恐地颤抖着说。
    话说对于这些平日也就是狐假虎威吓唬人的恶奴来说,这样的场面也未免太惊悚,可怜他们记忆中只是那个任其欺辱的低等家奴,只知道他过去跪在老爷面前的卑微模样。哪知道现在这个逃奴已经进化成了战场砍人头都毫不犹豫的猛兽,而且光建奴的人头就砍了三个,算上那些杂牌他杀的敌人数量和这些家奴数量一样。结果当他们的再次欺辱,激起了走下战场后被刻意压制的血性后,杨继云手中那根随手折断的木棍,就像在战场上砍建奴的人头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方少爷的眼睛搅烂了他的大脑。
    “这是真出大事啊!”
    那男子喃喃自语地说道。
    “快,先把杨继云拿下,送新安卫军法处。”
    他立刻清醒过来说道。
    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杨继云落在歙县衙或者徽州府的手中,民兵的也是兵,按照新的制度民兵犯法理论上归都督府军法司。但这一点朝廷上很有争议,毕竟这并不是很合理,尤其是民兵的案子绝大多数都是牵扯民间的,所以潜规则是这样的案子一般谁抓的谁审。
    毕竟这几年大明各项制度改动的都很大,到了基层的执行上很难说都按照制度来。
    但落在官手中是没好的。
    方家是什么人?
    真正的地头蛇,据说从汉朝就已经迁居徽州,整个家族至今延续超过五十代,方家族人遍布徽州,在扬州当盐商的,在朝廷做官的,甚至在军中的其实也有。杨继云只不过是方家过去的家奴,而且还是逃奴,至今卖身契还在方家,不会有谁会为这样的人惹翻一个庞大家族。哪怕就是军法司也够呛,但至少军法司还会给一点照顾,不会nue待他,要是弄到官手中,方家想让他死得多惨他就得死得多惨。
    “把这些人也拿下,把杨继云的新妇送进庄子,谁也不准动她。”
    那男子吼道。
    十分钟后,他们在案发地看到了正坐在路边等他们的杨继云,后者就坐在方少爷的死尸旁。
    “玛的,这辈子值了!都是人,凭什么我就得给他们当一辈子奴才?”
    杨继云坦然地说。

第二九一章 这就很麻烦了
    皇庄的处置迅速,最大限度保证了事情的正常发展
    尤其他们连那些家奴也控制了。
    后者没来得及在最短时间里返回方家报告,当方家得到消息,并且集齐族人准备在路上拦截的时候,杨继云已经被送到新安旅指挥部并关进了军法处的监狱,他女人也被送到皇庄保护起来。然后紧接着方家的近千族人就堵了新安旅指挥部和皇庄,与此同时歙县知县和徽州知府两处衙门派人上门要求移交,甚至徽州其他各县的方家族人也在聚集中。
    这就是宗族的实力。
    尤其是在徽州这种地方,实际上在之前历朝的战乱中,这里几乎是受影响最轻的,几个主要大姓都是繁衍几十代,聚集上千宗族轻而易举,方家本来就是其中很具代表性的。
    徽州说起来也就一小块平地。
    绝大多数人口都挤在山间这块不大的盆地上,几个县相距很近,不出半天时间就能完成召集,和原本新安卫改编的皇庄那几千民兵相比,任何一个大宗族的实力都足以抗衡。那里不是南京周围,因为有那些收缴的勋贵田产,皇庄相当密集,一声令下可以调动起十几万青壮,在徽州这种地方宗族才是老大。
    面对这种情况,新安旅的指挥使也只能尽量安抚,同向上级求救。
    好在都还保持克制。
    毕竟有之前宣州卫的例子,方家的族人也不是说有胆量敢冲击民兵的指挥部,但双方之间的僵持依然在持续当中。
    “这的确搞得有些尴尬啊!”
    第二天就得到报告的杨庆颇有些无奈地说。
    他兼职大都督府军法长。
    准确说其实是副的,正的还是他未婚妻,所以明军内部军法也是他说了算,但这件事他也很头疼。
    杨继云的身份太尴尬。
    逃奴。
    卖身契至今还在方家手中,他只不过是潜逃,然后隐瞒身份加入了明军,但他在法律上仍旧是方家的,之前方家的确知道他返回,不过没必要为了一个逃奴搞出太多的麻烦。可方家也不可能真甘心,他们只是暂时忍这口气而已,而这个逃奴居然杀了方家少爷,这个就等于是引爆火药桶了。
    “依律该如何判?”
    杨庆问史德威。
    “这得看依军法还是民法,依军法他就没罪,他退役了也是民兵,而且还是预备役上士,他还是军职,遇袭反击打死是自卫,咱们的军法有专门的条。依民法那只能是斩,这属于斗殴杀人,依大明律本身就是要绞的,但他属于奴杀良人,是要加一等改成斩的。实际上他的问题不是最关键,咱们就是以他属于军队为理由就以军法审判,这个在理论上也是没问题的,民兵的身份本来就是亦民亦兵很模糊的,刑部也挑不出什么理最多不满一下。最麻烦的是他女人,她女人无论从何种道理上讲,肯定都是方家的人,杨继云哪怕在军中,他是方家家奴的身份也没变,家奴又不是不能当兵,而且根据皇庄的卫生所郎中诊断,他女人还怀孕了,那么这个孩子也是方家的人。”
    史德威说道。
    “也就是说,在依法律的情况下咱们最多护住他,但护不住他的女人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杨庆说道。
    “是的,除非监国特赦。”
    史德威说道。
    监国的确可以特赦,承认以斗殴杨继云奴杀良人的罪名,然后以军功特赦,那么他的女人和孩子还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哪怕他是方家的人,女人和孩子也是先属于他,再因为他而属于方家,但他死了或者因罪在监狱无法照顾的情况下,方家是有权绕开他直接要那女人的。
    因为别人无权照顾这个女人。
    杨庆继续看着这份报告。
    这件事的核心还是奴隶问题。
    而他至今也没动这件事,就是因为奴隶问题牵扯太大,仅次于他玩公田法,话说江南的奴隶问题是连当年朱元璋都没敢动的。
    这其实是蒙古人留下的锅。
    中国古代奴婢制度在北宋末年接近于名存实亡,大怂的确不行,但这一点确是值得肯定。北宋初年奴隶问题依然严重,但北宋的一百多年里逐渐将人身依附的奴婢,变成了事实上的雇工,奴婢只是个名称,甚至就连名称也逐渐没了。比如婢女变成了女使,家奴变伴当,不要小看水浒中经常出现的这两个称呼,这代表着宋朝在古代整个世界范围,可以说是最明的标志。在宋朝后期的法律上主奴都一样,主杀奴那也是要偿命,主人强上婢女也是要流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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