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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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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恨正胡乱想着事情来提神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很急促的马蹄声。
  他将右耳贴在地上,细细地听了一会儿。再抬眼时,看见远处两行士兵擒着火把在前边开路,后边……后边是策马策得很快的李砚。
  火把几乎将半边天都照亮。
  纵使陈恨再虚弱,再看不清楚,这时也能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话本子里的君主模样,帝王气象。
  陈恨胡乱扑腾了两下,支撑着站起来,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重新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他站起来的那一瞬,李砚才看见他。他勒马,在马匹还未停下时跌下马来。
  陈恨勉强睁眼看他,李砚身后火光跳跃,他从光亮的人间来。
  这些日子他都在寻死,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使他更想活着了。
  陈恨委委屈屈地喊他:“爷。”
  “在呢,在呢。”身上鹤氅都湿透了,李砚用披风把他裹起来,又搓了搓他的脸。
  陈恨像个小孩子似的苦着脸道:“疼……”
  “不疼了,不疼了,爷在呢。”李砚手忙脚乱地哄他,方才飒爽英姿,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
  这时候章老太医才提着药箱从远处跑来,一面跑,一面喊:“我救人呢!陈离亭还在怡和殿里呢!”
  长安城里乱成一片,他被趁机作乱的士兵堵在府里了,这时候才得机会出来。
  章老太医先给陈恨再喂了一颗续命的丹药,又对李砚道:“这儿太冷,先安置罢。”
  此时陈恨已经昏死过去了,那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李砚低着头,将他抱起来。也不知道是化开的雪水还是别的什么,弄湿陈恨一片衣襟。
  后来在一处偏殿内,章老太医重新给陈恨包扎伤口。
  “王爷,您再这么抓着陈离亭的手,老夫接下来就要给陈离亭接骨了。”
  李砚怔怔地应了一声,反应了有一会儿才松开陈恨的手。
  “王爷,处理伤口是有点疼,陈离亭就是皱了下眉,别他一皱眉您就看老夫成么?老夫心里一慌,手上动作容易乱。”
  李砚垂眸,应了一声:“好。”
  “王爷,您出去等吧?长安各处都还没安置好,您自去找些事情做好不好?”
  李砚抿着干裂的唇,点了点头,缓缓地退着步子出去了。
  偏殿门前,吴端正等着复命,见李砚出来了便要上前。
  李砚却将殿门一合,整个人跌坐在地,以手掩面,十指微张。
  从前陈恨跟他说孤家寡人的由来,陈恨说的真不错,孤家寡人,若是如此,他倒想把李檀重新扶上皇位。
  他原以为,无论如何,陈恨总会在。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马上两个干柴就甜回来了!
  不如过几章给大家表演恨恨醉酒吧(笑容逐渐变态)
  感谢良止的四十二瓶营养液!
  (那个感谢名单截止到3月18日的23:14,因为我周二满课来着,没办法登后台看看,所以如果有在这个时间之后、这章发表之前投递的小可爱,要在下章才能感谢,请诸位小可爱见谅)


第27章 旧事(5)
  陈恨一连昏睡了好几日,在雪停了的某一日醒来。
  他抬了抬手,将榻边的李砚惊醒,或者说李砚根本就没睡。
  李砚却只以为是错觉,回过神来,帮他掖了掖被子,又搓了搓他的脸,手心手背都分别碰一下他的额头。
  此时是夜里,没有点灯,还以为自己身处十八层地狱的陈恨被他拉回人间。
  陈恨哑着嗓子,好像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无意义的简单音节。只有他二人知道,陈恨是在说话,他在喊李砚:“爷。”
  李砚下意识应道:“离亭。”
  黑暗中,陈恨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出他的语气中的狂喜,李砚道:“先喝点水?你想吃什么?喝点粥好不好?垫垫肚子再吃药。我从西北给你带了蜜饯,可甜了,你不喜欢吃药就搭着蜜饯吃,好不好?”
  陈恨却问他:“爷,我是不是瞎了?”
  李砚一听这话,慌道:“你等着,章老太医就在偏殿候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愣了愣,随后才轻笑道:“没点灯。”
  他抬手点亮榻前的一支小蜡烛,借着烛光,陈恨看见他身上穿着的衣裳,便改口道:“皇爷。”
  “你喜欢喊什么便喊什么。”李砚就要起身,“我去找章老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再让他们把小厨房煨着的米粥端来。”
  陈恨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他还是像小孩子似的,这一点小事也值得他慌成这样。
  “你……”李砚似是嘱咐,又似是哀求道,“别再睡了,起码这阵子先别睡。”
  陈恨再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好。”李砚要走时,陈恨又喊了他一声:“皇爷。”
  “怎么了?”
  “再点几根蜡烛,我怕黑。”他的梦里全是黑的。
  “好,全点起来。”
  养居殿内灯火通明,陈恨歪着脑袋靠在枕上,盯着烛光发呆。
  章老太医给他把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看着殿内贴着的某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纸出神。其实殿内不止贴着符纸,那帷帐也都用朱砂画上了符。
  好像是捉妖精,要把那妖精死死地困在养居殿。
  章老太医轻声向他解释:“那是三清观里行相子道长的符,说是能起死回生、招魂的,皇爷求来贴的。门外更多,都贴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陈恨笑了,李砚怎么还信这个?
  “你啊,下回可不许这么冒险了,哪有直拿着匕首往胸口里扎的?”
  陈恨道:“那位置还不是你给我指的?”
  章老太医一瞪眼:“我以为你扎别人,谁知道你扎自己?”
  他转头去开新的方子,李砚守在榻边,慢慢地喂陈恨喝了半杯热水。
  饮过了热水,陈恨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了些,他舒了口气,见李砚皱着眉,便想着要逗逗他。往身下一瞥,问道:“皇爷,是龙床吗?”
  李砚与他说话时,才稍缓了神色,点头道:“是。”
  “臣三生有幸。”
  “你本就福泽深厚。”这话也不知李砚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之后李砚又道:“我代你去看了西北的月亮。”
  “如何?”
  李砚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岭南与长安的好看。”
  陈恨笑着应了一声。原是不想叫他担心的,谁知道才睡过这么久,竟又有些困了。只教自己做出很轻松的模样,仍是朝他笑了笑,道:“臣想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等药好了我喊你。”李砚头一回对他用了皇爷的自称,“朕在这儿给你镇着病鬼。”
  病鬼是岭南的说法,岭南有些地儿巫医不分。不过李砚从来都不信这些东西。
  他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会儿是道家的符,一会儿又是巫家的鬼。
  不过陈恨也实在是管不得他信什么了,只觉得身上暖意渐渐散去,盖着的锦被有些沉,胸前伤口没什么知觉了。一闭上眼睛,他整个人也就没感觉了。
  若是让他现在去死,他大概也没什么遗憾了。
  总归在通明灯火之间,他已经见过李砚一面了不是?
  李砚守在榻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指尖感受到一点温度,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再探了探陈恨的呼吸。手向下,又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颈上血脉也是微微跳着的。最后捧起他的手,认认真真地探他的脉。
  他找寻陈恨还在的所有证据。
  ……
  陈恨在养居殿养了一阵的病,才慢慢地好转。
  而李砚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他:“你手上、颈上,还有身上的新伤是怎么回事?我在西北时,吴循之几回来信也没提这件事。”
  “是臣让循之别说的。”陈恨收回手,扯了扯衣袖,掩住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臣……”
  他想方设法寻死的事情,李砚一问别人就能问出来,他不知道李砚为什么还专要问他一回。
  “臣寻死来着。”
  “你做什么寻死?”
  这好像问的也是废话,陈恨道:“他们说皇爷死在西北,我……”
  “你是不是……”
  陈恨心想,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想为他殉葬。太丢人了。
  于是他捏着衣袖,撒了个谎:“臣一听这消息,就知道是皇爷诈死。李檀多疑,派人来看着臣,臣为了帮皇爷稳着李檀,就寻死来着。”
  李砚一怔,半晌道:“好,你受苦了。”
  他笑:“其实臣的戏做得还不错吧?”
  “不错。”李砚似是不经意道,“一开始我都给你骗过去了。”
  这时,高公公将煎好的汤药呈上来,李砚先端起来,用勺子搅得不太烫了,才塞到他手里:“吃药。”
  李砚从西北带回来的蜜饯就放在榻前的小案上,他将药碗递给陈恨之后,就将蜜饯捧起来,也捧到他面前。
  那蜜饯用红糖水渍过,制蜜饯用的果子原本也有些发红。
  一片红颜色的,像是李砚把自己的心捧给他似的。
  陈恨抿一小口的黑色汤药,就要捻一块蜜饯来吃。喝药时随便灌一小口,吃蜜饯时却还要舔一舔手指头。
  李砚看着他像猫一样,吃蜜饯时可爱得要命,恨不能他多吃几颗,也好多用上几分他的心思,叫他的心思真真切切地落到这人身上去。
  陈恨仰头,将最后一口汤药吃尽,很快又捏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
  他抿了抿嘴,含着蜜饯喊他,话里都是甜的:“皇爷。”
  “嗯。”
  “皇爷是不是不该整日整日都待在这儿?”
  李砚反问他:“依你看,朕不待在养居殿,该待在何处?”
  陈恨才知道,原来自己养病的地儿是养居殿。
  他道:“臣的意思是,皇爷是不是该去批批奏呈?”
  “没有耽搁朝政。”李砚道,“你睡着的时候,朕批了折子。”
  陈恨再想了想,搬出一句被嚼得很烂的话来进言:“国不可一日无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李砚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又笑着反问他,“朕且问你,国不可一日无君,下一句是什么?”
  “下一句……”陈恨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臣只记得后边几句了,‘明受天任而令为之,其不得已耳,非天下所任,不可妄庶几也。’”
  “不对。”李砚垂眸,“你慢慢想吧,等你想到了,再来问我。”
  陈恨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来,便转了话头道:“皇爷,什么时候把殿里的帷帐拆了吧,看着怪渗人的。”
  养居殿的帷帐不是别的帷帐,那上边都是三清山上三清观里的行相子道长画的符。
  李砚道:“朕什么时候去问问道长,看有没有法子能换一换。”
  陈恨笑叹道:“皇爷怎么也信这个?皇爷忘记臣从前说的故事了?”
  “你是说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
  “是。”
  李砚正经答道:“可是朕的道士比汉武帝的道士厉害。”
  汉武帝在帷帐后边,影影绰绰的,最后只见了李夫人一面。
  那是他的道士法术不到家,但他李砚的道士不一样,他李砚的道士,是能够起死回生的。
  陈恨却只觉得他好笑。原来所有的皇帝当上皇帝之后,都会信这个。原来这是命中注定,是所有皇帝都逃不过的命定。
  李砚见他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便扣住他的手,轻声道:“你笑话朕。”
  陈恨敛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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