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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嗔怪地看着老伴，说道：“你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先让大家伙儿坐下吧，今儿太阳正好，你们就在院子里坐，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你们慢慢说话。”
外公这才反应过来，招呼大家坐到院子里，自始至终却握着欧阳浩的手，欧阳浩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任由外公握着不说，还调整自己的步调配合外公的步伐，看得姚娜心里热热地，外公也不自觉多看了欧阳浩几眼，直到落座后才松开他的手。
水果上来了，切得整整齐齐，外婆继续坐在一边梳理中午的饭菜，看来，今天中午的量得增加了，来了这么多人呢。
“南先生的事儿我和你提过，你不是懒得听吗？”外公气怵怵地说道。
“我们见过南先生。”宁北辰并不顾忌，外公外婆知道宁家人能见鬼，继续说道：“他是冤死的，现在魂灵不安，一直没有离开南城，可惜的是，他不记得死前的事情。”
外公不禁怔住，抬头望天，双手合在一起：“可怜的南先生，唉，这事儿说来话长，当初我年纪还小，家里过得破败得很，为了让我将来有条生路，父母托人把我送进了一个外来的戏班子里，那时候，这个戏班子名声正起，就是因为这位南先生。”
“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年纪也最小，也是唯一一个本地人。”外公说道：“我对南先生的印象太深刻了，温雅如玉，这四个字只有他衬得起，总是温文有礼，说话不紧不慢却有力度，等他上台，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一举手，一投足，他就是活在戏曲里活生生的人物啊！”
“我初进戏班子各种不适应，他总是关照我，在小小年纪我眼里，他就跟神仙似的。”外公突然眼角湿润：“唉，当年，我被送进陌生的环境，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十分痛苦，全是因为南先生才挺过来，可惜，我进戏班子不到半年，就出事了。”
九岁孩童的记忆如此深刻，可见当年事件的冲击，“南先生的嗓子被人毒哑了，他唱不出来，戏班子的顶梁柱没有了，当时所有人都很沮丧，班主气坏了，追求南先生的嗓子是如何被人弄哑的，却是无疾而终，下毒的人很有心机。”
“此话怎讲，一般投毒首当其冲的就是食物，只要彻查南先生吃过的食物就能揪出幕后黑后，看起来并不难。”宁北辰说道：“戏班子总共只有这么些人。”
“那人存心谋害南先生，用的不是急性发作的药，而是半夏。”外公说道：“本来这些事儿我不可能知道，但受伤的是南先生，我格外关注，那天经过班主房间，听到班主与夫人讨论这事儿，就提到了半夏。”
“半夏全株有毒，既可当药也可当毒，生食的话就可以引起中毒，可让人不能发声，甚至可让其永久失声，但和姜一起用，又是药，所以药房是允许买卖的，那人每次只下一点，不足以引起注意，但日积月累之后，效用就会爆发，让南先生哑掉。”
“真是恶毒。”姚娜忿然道：“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南先生是受半夏之毒一清二楚，可到底是谁没人知道啊，当时班主召集了所有人询问，又把房间的每个角落搜了一遍，居然没有找到半夏。”外公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毕竟当时南先生出事，最重要的是班子的生计问题。”
“到底是不了了之，还是故意按住不表，现在说还太早。”宁北辰冷冷地说道：“半夏要吃进肚子里，这个人必然是南先生身边的人，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大张旗鼓地搜罗也没有下文，我觉得里面有事儿，外公，您再往后说，后来老班主是怎么死的？”
“南先生被毒哑后，戏班子一天不如一天，就连在戏院登台的机会也没有，后来通过一番打点，总算同意让他们重新登台，由南先生的小师妹代替他出场，但就在那天，出事了，南先生死在更衣间里，我当时年纪小，只是在后台打杂，帮着师兄师姐们跑跑腿，端茶送水，拿着一些行头给他们。”外公说道：“也正因为此，我看到了刚死去的南先生。”
“他倒在更衣室，尸体就横在他平时最爱的那套戏服边上，双眼圆睁，那是死不瞑目啊，”外公叹息道：“巡捕房的人来了，现场一片混乱，我们这些年纪小的被揪出去，后面的事情也只是知道南先生下葬，戏班子一团糟，上次好不容易得到的登台机会被搅黄了。”
“我父亲听说戏班子的事情后，觉得这个地方没前途，南先生一死，老班主也没有心思管理我们这群小孩子，便合计着送我到其它戏班子学戏。”外公叹息道：“就在我离开前，老戏院起火，大厅和后台没事，反而是堆放杂物的杂物间里死了两个人，火灭了，尸体烧得很惨，几乎辨不出面目，是靠着随身携带的物件才辨出来身份。”
“就是班主和班主夫人。”苏雪说道：“可是，他们没事跑那里做什么？”
第512章死不瞑目，在生者
“这个只有天知道啊，一场火彻底烧散了戏班子，我父亲原本还头痛怎么向班主开口，这下好，不用说，戏班子就自己散了，班主一死，南先生一死，戏班子做主的就是陆师兄，在他的张罗下卖了宅子，分了盘缠，大家各自散去，至于戏班子的家伙什儿，被陆师兄锁在了地下室，他说那些东西不吉利，不用带走。”
外公看着宁北辰的眼睛：“你见过南先生，他还好吗？”
“莫名被毒哑，莫名丢了性命，现在身负怨气，无法轮回转世，还在阳间徘徊，他的魂魄就附在那件戏服上，后来因缘际会放出来，”宁北辰说道：“但是，听了外公的话，再加上咱们之前的发现，我已经有些眉目，或许能他一个答案，不过，需要他的一些补弃。”
外公叹息道：“原来人死不能瞑目是真的，这些年了，虽然是儿时发生的事，但一想到他没有合上的眼，就觉得可惜啊，好端端的台柱子……唉，你们吃点水果吧。”
欧阳浩一直默默无言地坐在边上，听到这话，已经口渴的他拿过一瓣橙子，却发现边上一道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扭头一看，是外婆，外婆抿嘴微微一笑，欧阳浩如坐针毡，手里的水果是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拿起来容易，放下去难……
“你怎么了？要吃就吃呗。”姚娜打趣道：“难道外婆下了毒。”
“坏丫头，怎么说话的，带这个小妹妹去走走吧。”外婆说道：“我一会儿给你们做饭。”
“我来吧。”欧阳浩淡淡地说道。
“你，还会做饭？”外婆着实吓了一跳，看着结结实实，话也不多，“好，我们还没听过帅哥做的饭呢，菜全在这里，肉在冰箱，你自己看着来，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外婆！”姚娜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客人，怎么第一次上门就要做饭？”
“他是客人，可也是咱们将来的外孙女婿，现在露一手怎么了？”外婆说道：“你从来没带过男朋友到这里来，第一次。”
“这只是赶巧，我们是为了南先生的事来的……”姚娜发现多说多错，终于闭上嘴放弃抵抗：“随便吧，我们等着吃。”
宁北辰动了侧隐之心，主动和欧阳浩步入厨房，姚娜拎着苏雪到外面逛，院子里只留下两位老人家，待年轻人都散去了，外公说道：“感觉怎么样，老婆子？”
“不一样，很不一样。”外婆双手握在一起：“咱们俩有希望，有盼头了！”
“现在还为时过早，等看看他的手艺再说吧。”外公抬头看着天：“咱们娜娜是时候成个家了，这样，咱们两个老不死的下去见到她爸妈和爷爷奶奶，才有脸啊。”
此时，厨房里欧阳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系列程序，分明是第一次来，对所有的用具十他熟练，宁北辰反而没用上什么用场，索性坐在一边的小板凳，嗑着瓜子，坐看欧阳浩发挥。
“呼……”欧阳浩苦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见家长是这种场景，更没有想到我会主动提出做饭，刚才实在尴尬，脱口而出。”
“幸好你有好手艺，否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宁北辰仍有些幸灾乐祸：“对姚娜的家人感觉如何？”
“很和气的老人家，但是，久经世故，自然看得通透，你介绍我的身份后，他们俩不时地在打量我，心中对我打了分数，现在只是小小的考验而已。”
“姚娜的家人走得早，外公外婆一直身体健康，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外公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行业，历经世事，外婆呢，曾经是一名小学老师，主教数学，十分冷静理智。”
“看出来了。”欧阳浩倒下热油：“这个且不说，你刚才说能想到个大概，你猜到是谁杀了南先生？”
“你问我，其实你心里也有答案了，不是吗？包括杀死班主夫妇的人，已经呼之欲出呢，至于一些不能确定的因素，问问南先生本人就好。”宁北辰看着欧阳浩将菜倒下锅，油烟四起，嫌弃地摆摆手，出门去找姚娜和苏雪。
孤军奋战的欧阳浩将五菜一汤端出去的时候，苏雪分明在姚娜的眼睛里看到不少小星星，外公与外婆率先坐下，小辈们才敢一一入座，外婆忍着笑，率先夹了一筷子小炒肉，马上捂着嘴，姚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嗯，有点辣，”外婆微微皱着眉头，但马上展开：“可是味道真好。”
欧阳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外公也笑了：“不要吓着孩子们，都放开些，好好吃饭吧，时间不早，吃完让他们早点回去。”
姚娜内疚道：“外公，外婆，对不起，今年恐怕没有多少时间陪着你们。”
“工作要紧，赚钱要紧，不然，怎么给咱们买这么大的房子？”外婆说道：“你身边有北辰，还有这位男朋友，还有这个小妹妹陪着你，我们放心。”
一桌人边吃边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待天黑后，恋恋不舍的姚娜还是咬牙离开，看着身后的两位老人越来越远，姚娜的眼角有些湿润，或许今天带着欧阳浩过来，居然有种携夫回来探视的感觉，俨然自己已经出嫁，心情可想而知。
欧阳浩默默握着姚娜的手：“我会好好照顾你，还有他们。”
“送我去上班吧。”姚娜说道。
送姚娜去工作后，宁北辰再次思忖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决定再等一等，毕竟所有的结论都建立在自己的猜测之上，没有确实的证据，寻人启事仍在刊登，是否还能找到证人，或是亲历者，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的不同故事，重叠的地方才更可信。
这一等，便是四天，四天后，正躺在沙发上与客户微信扯淡的宁北辰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接起来，电话那头是苏杨的声音：“喂，宁北辰，找到了，找到在生者了！”
第513章元凶之一，师母
次日，苏杨的古董店里，宁北辰端坐在红木沙发上，面前的茶盘正烧得紧，水沸了，苏杨倒进小茶壶，第一道是不喝的，二道才请宁北辰和苏雪饮：“喝茶再说话吧。”
戏子鬼，不，南先生飘浮在半空中，一如既往地优雅淡定：“几位放我出来后就一言不发，若是有坏消息，在下并不介意，或许，这正是我的命。”
“南先生，接下来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您可以听，并且做些补充，但希望以我的说话为主，可以吗？”宁北辰端起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温度合适，便一饮而尽。
在他放下杯子的同时，南先生也点头表示赞同，宁北辰便开口道：“您是班主的得意弟子，也是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