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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见到晏姓族人如此英勇无畏。不知不觉间,衡哥儿已经成了全族的主心骨。
与此同时,他作为族长的威信在迅速消失,他拦不了、也不能拦。事已至此,他只能摆正自己位置,做一个马前卒。
想明白后晏族长几步走到最前面,虽然身形瘦小背有些驼,但长期执掌一族,他上位者的气势不容小觑。
“你们周家人一个个是要反了天?”
食指一个个点着对面脑袋,他厉声道:“晏大人可是皇上亲封的镇抚。众目睽睽之下,先有周千户带兵行刺镇抚大人,而后你们这些人又堂而皇之的来朝廷命官家门前闹事。整个周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当然没有!
在酒泉郡周家就是王法!
周家家丁是这么想的,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一个杀神举刀立在前面。晏衡他们知道,当小旗时就特别能杀瓦剌人,如今他成了镇抚,杀了他们这些上门闹事的也是白杀,他们真的怕。
“我们千户大人……”
有人小声地问道,晏衡往人群中一扫,锐利的眼光让出声发问之人有如寒芒在背。
“一切依大越律法而来。今日我话搁在这,欢迎酒泉百姓检举周千户,若情况属实,待日后处置下来,你们的损失官府一并归还。”
宅子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听到镇抚大人这话一阵激动。
晏族长更是带头:“近水楼台,我先来。每年秋收,周千户都要多收一倍公粮,说是劳军税。”
前日帮忙抬棺材的晏家小伙跟晏衡相熟,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听到族长所言,他嗤笑出声,话语中满是讽刺:“什么狗屁劳军,还不是养了狗腿子和小老婆。十里八乡,被周家抢去的好姑娘可不少。”
他的话引起了众多百姓的隐痛:“求大人给我做主啊,我家姑娘被周家三房的一个庶子抢了去,好几年没见,如今生死不知。”
“镇抚大人,我家传家宝玉如意被周家收税的看上,一两银子买了去,我爹临死前还记着。”
……
哀嚎声一片,即便没被周家霍霍过的百姓,这会也凑热闹说着自己邻居或亲朋家惨状。百姓们凑在一起比惨,本来只有五分惨,这会也被他们说成了八分。
周家家丁一大早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先是遇到堵着门的晏家人,僵持许久被正主一刀柄拍晕了头,最后又被酒泉百姓集体大讨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这是什么倒霉日子,他们出门没看黄历吧。
周家家丁开始怀疑人生,每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
被晏衡拍在地上那人站起来,捂捂一鼻子血:“咱们走。”
众人正准备收队回去,晏衡却挥刀堵住了去路:“慢着。”
晏族长自动配音:“你当镇抚大人府上是西边的互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家家丁有些懵,他们都不闹事了,走人还不让?
“想走,可以,人可以走,其他东西都给我留下。从你开始,解配刀、脱衣裳。”
顿了顿族长又说道:“我这人向来通情达理,想要保住衣裳和配刀没问题,拿钱来赎。就按你们周家定下的价,这种上等宝刀十两银子,衣裳算你们便宜点,就折一两。给你们点优惠,如果十个人组团赎买,可以去掉零头只算一百两。”
说完族长小身板朝后一招手,见晏衡点头,晏家村来的青壮一窝蜂围上来,作势就要扒衣裳。
“你……欺人太甚。”
族长会意:“看来他们不到黄河心不死,先扒了他。”
晏家全族人都是种田的,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三个大小伙子一上,几下把不服气的人扒个精光,只给他留下一条内裤。
围观的酒泉百姓尖叫,惊讶过后便是拍手叫好。这法子太痛快了,以前周家也是这么对他们的。秋收时收公粮是一波,春耕时领农具和耕牛又是一波,一层又一层直到搜刮干百姓身上最后一点油水。
晏衡跳上马车,挡住卫嫤看热闹的脸。卫嫤本来也没想继续看下去,有阿衡这种男模般的身材日日夜夜在跟前晃荡,周家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丁还入不了她的眼。
“阿衡,族长还真有一套。”
卫嫤兴奋道,晏衡脸上也扬起笑容。
“就这一出,平白能进小一千两银子。对了,族长他们进城来干嘛?”
晏衡看她提起银子时眼中的雀跃,将她搂进怀中:“族长他们进城来给你送钱的。”
第62章 精细包装()
晏族长的确是来给她送钱的,卫嫤看着后院平板车上满满当当的粮食。一麻袋一麻袋的小米高高地码起来,一直码到一个让她胆颤心惊的高度。
晏族长在旁边解释道:“栗米脱壳比较麻烦,时间有些紧,族人们就弄出了这一点。”
这一点……
卫嫤想成京城自家米铺的规模,就小小的一间门店,之所以卖的多,全因京城人口太多需求量大。但栗米属于新品种,百姓认可度不够高,一开始想打开市场,就得走点别的路子。
打开其中一袋,卫嫤抓一把看看。族长果然很认真,米粒很饱满也很干净,即便还没煮粥,就泛着一股米香。
“第一批这些差不多就够了,对了族长,日后这种米不能叫栗米,要叫小米。”
族长疑惑道:“小米?”
“恩,晏家村地处西北,整个夏季日照充足。我们这出的栗米,是享受了充分日照,营养更为丰富的小米。”
一块拉粮车过来的晏家村小伙颇为不解:“就是普通地里长出来的栗米,能有什么区别,咱们不能骗人。”
卫嫤扶额,这人也太实诚了点。
绞尽脑汁后,她抬起头:“那你觉得,晏家村地里打出来的米好吃,还是从米铺里买来的好吃。”
小伙继续反驳:“那不一样,酒泉米铺都被周家把持,年年把粮仓中的陈米弄出来卖,肯定不如咱这新米好吃。”
卫嫤顺着他说下去:“那周家卖往京城的栗米,也应该是陈米,你说哪个好吃?”
小伙哑声了。
完胜!
比个剪刀手,卫嫤昂首挺胸挑挑眉,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气得小伙直抻脖子。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冲着晏族长反驳:“族长,明明就是栗米,干嘛要改名。”
族长刚刮完周家家丁一层皮,他知道周家很富,但没想到这么富。有了被扒光之人前车之鉴,其余家丁老实下来,不用他们上手麻溜地讨银子。有人身上没带散碎银子,交上来的大额银票,晏族长照单全收拒不找零。这样下来,五十来号人他收了尽千两银子。连银票带碎银满满一匣子,压得他胳膊有点酸。
虽然银子不是他的,但欺负周家人的感觉分外舒爽。这会他正高兴着,见族人这么没脸色,近几天颇有越老越精神之状的晏族长,抬手给他个爆栗子。
“蠢货,夫人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卫嫤注意到晏族长对她称呼,已经从“衡哥儿媳妇”改为“夫人”。加上刚才宅门前对上周家家丁时他凶悍的反应,看来他已认清晏衡地位,并且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摆正自己位置。
先前在晏家村时,她还想改口喊族长二爷爷。现在看来,她还是安心当高高在上的夫人吧。
至于晏族长,的确是个值得尊重的人才。怪不得晏百户背靠周家都没能当上族长,论心计论能力,他都被晏族长甩八百条街。
卫嫤喜欢跟聪明人共事,对上这样的晏族长,她也不吝啬多讲几句。
“物依稀为贵,同样是土,民间小窑厂烧制的茶碗几文钱一个,景德镇精制的陶瓷要上百两纹银,两者的差别真就有那么大?景德镇陶瓷,卖得是精工细作,卖得更是名气。”
说到这她停下来,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而她目光则大多数放在晏族长身上。
若有所思后,晏族长先是恍然大悟,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夫人是说,咱们的栗米也……”
卫嫤坚定地点头:“晏家村精挑细选出来的栗米,就是小米。”
双手环胸,她目光看向远方。蓝山咖啡、哈瓦那雪茄、挪威三文鱼、日本和牛,前世多少这样的东西,只要把牌子打出去了,标注独家产地,身价立刻成倍地往上翻。
这些她都吃过,就拿日本和牛来说,很普通的也要1500块钱一斤,真吃起来其实跟她家小区菜市场30块钱一斤的国产牛肉没多大区别。若说区别真大,那也是因为原材料贵,烹饪时厨师一般选最好的,厨师技术差别拉大了那点细微的差距。
但这就是市场,越是贵的东西,越有人抢破头去买。甚至有好多人辛苦攒好几个月工资,就为体味一次高档消费的感觉。
“这些小米先入库,晏家村其它小米也别轻易卖出去。”
族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点头答应。一般指挥人搬小米入库,他耳边隐约传来凄厉的呼喊声。敲敲旁边一道跟来忙着扛麻袋的儿子,他皱眉问道:
“我好像听到……”他听着像晏十三的声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事问这事不妥。
“爹,你听到啥?”
“没事。”
憨厚的汉子却当亲爹吓到了,放下麻袋安慰道:“爹你不用害怕,那里面关的什么人我知道。”
“你知道?”
晏族长眯眼,刚想嘱咐儿子不要瞎说,就听一贯老实的儿子解释道:
“爹,我刚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的。上次周千户来闹事,说衡哥儿藏起了十三弟和周氏。衡哥儿让他们进院子找人,一窝蜂侍卫进去,最后揪出来俩瓦剌乞丐。那俩乞丐你也见过,就是往常咱们在酒泉互市上见过的。衡哥儿后院关着的,应该就是这俩乞丐。”
真的是乞丐?就在刚才他还听到了周氏的声音,多年邻居,晏族长觉得他不会听错。
但见长子信誓旦旦,甚至往声音来源处踹一脚,隔着墙威胁道:“叫什么叫,再叫割掉你舌头。”
晏族长背上出一身冷汗,他确定了,后院关押的就是乞丐。不管他们曾经是谁,日后只能是俩瓦剌乞丐。
小米全部卸下来,整齐地码放在仓库中,旁边是要运往各地的其他东西。卫嫤领着谷雨和立秋来给族人们送水,看到满满当当但不显丝毫凌乱的库房,满意之下暗自点头。晏家这些人,不管曾经对阿衡是冷漠还是真无力,最起码现在他们很配合,交给他们的活全都不掺水分的干完。
“大家歇歇脚,还有另外的活要麻烦你们。”
打算上午麻溜干完,下午回去忙秋收的众族人看向她,还有啥事?
“这些小米,还得麻烦大家分装下。”
分装?拆开每个字他们都能听懂,但合起来就有些陌生。见此卫嫤没多解释,她朝院外拍拍手,陈伯带着另外两个小厮,赶着一辆平板车进来,车上鼓囊囊地放着些黄色的纸张。众人一头雾水,家中有人读书识字的族长却认识,这是凉州城一家文房四宝店,做纸张时过滤纸浆后余出来的废纸。
这些废纸写字太过粗糙,糊窗户又太过粗糙,用不了,扔了又怪可惜,几年来一直押在那文房四宝店的仓库里喂虫子,急得那家掌柜不得了。
晏族长瞥一眼卫嫤,她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