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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华似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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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赞普气你杀了大帅,就向李泰仁和杨志那个草包提议,杀了你,在吐蕃的所有功劳全都归他们。赞普本来只是气头上的一个提议,怎料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且还配合赞普,为你想出了一个遗臭万年的罪名,想听吗?”

    悲愤交加的袁一怒吼:“够了,别说了!”

    阿布扎笑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我更要说了,第一条,拖延增兵,延误战机,使得天策大将军阵亡,两名主将被擒。第二条,威逼主将,独揽军权,蓄意通敌叛国。第三条,交战之际,领军叛逃,最终被吐蕃王子阿布扎全数斩杀,以示投诚。所以,你都是将死之人了,本不该说这些来气你,可我太想看你死不瞑目了!”

    阿布扎边说,边退到吐蕃军中,而后,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袁一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伤重身亡,心中万分悲愤。

    他想要,把李泰仁和杨志两个混蛋剐心掏肺,可却无力回天,当他杀敌三百零八人后,浑身是伤的他,被一支力道强劲的箭射中,飞身跌入滚滚的河流中,他知道,能射出这样箭的人只有琅格哒,或许这就叫因果报应吧!

    随着染红的河水飘荡的他,望着低沉阴郁的天空,耳边突然响起笃鲁的说话声:“活到我这个年纪,才懂得荣华权势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亲人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底好像有种声音,回答道:“没错!亲人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他陷入极致的黑暗,恍惚间,他看到微亮的光明,像是儿时,母亲缝衣点在案几上的油灯,像是那年冬天卧在太液湖上,时明时暗的阳光,像是伴着青灯黄卷的太平眼眶滑落的泪珠。

    在善水观的道舍中,一身青色道袍的太平坐到窗边对着案几上的铜镜照了照,摸着头顶的道姑髻,转头对房中收拾衣物的上官婉儿道:“婉儿,今早听观里的师太说,从吐蕃归来的唐军今日就到长安城了,许多百姓都准备去城门口迎接他们凯旋,你从宫里来,应该听说了吧!”

    听到问话,上官婉儿放下手头的活,走到太平面前道:“奴婢听说,今晚圣上会在宫中摆洗尘宴犒劳三军,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今日回来吧!”

    太平微微一笑:“这样便好!对了,我的头发蓄了许久,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齐腰了?”说着,她拔下发髻中的木簪,满怀期待地道:“婉儿,快看看,到了没?”

    上官婉儿见太平的秀发才过肩,委婉地如实相告,道:“还差一点点,再长一年,应该就能齐腰了。”

    “还要再长一年?”

    听到太平声音中尽是失落,上官婉儿拿起案几上的象牙梳,边给太平梳着秀发,便道:“公主的秀发绾得有些卷了,奴婢给公主梳梳,兴许就会显得长些。”

    “没错,一定是绾得卷了,你多给我梳梳。”

    “是。奴婢方才已经问过大师太,她已将还俗法会准备妥当,明早公主跟着她走完过场,娘娘就会派人来将公主接回宫。奴婢已将道舍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今晚公主所需之物,其他就由奴婢先行带回宫打点。”说话间,她已将太平的秀发重新绾好,插上了木簪。

    太平环看了一眼房中陈设,叹了气道:“没想到,一晃就在这儿住了三年有余,以前无时无刻都想着回宫,这一下子真有回去了,心里头又感觉有些不舍。这人啊,有时还真够奇怪!”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上官婉儿问道:“是谁?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回答:“观外有个自称梅仁的人说,受人之托,求见太平公主。”

    太平有些纳闷道:“梅仁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上官婉儿见梅仁来此,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她呆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几年前,奴婢与梅仁在神兵司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袁一的朋友。”

    “哦,我记起来了。”太平说着,吩咐门外的人把梅仁请进来。

    梅仁来到道舍看到,一身道袍的太平和身着淡粉色半臂襦裙的上官婉儿,愣了片刻,恍然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126章 阵亡() 
上官婉儿上前,指着太平道:“这位便是太平公主。”

    见此,缓过神的梅仁急忙行礼道:“卑职拜见公主。”

    太平扬了扬手道:“我现在只是个道姑,你不必多礼,起来吧!”

    “是。”听到吩咐,梅仁便站起身来。

    太平打量了眼梅仁,只见还未来的及换下戎装的他,胡渣丛生,尘土满面,一副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相比几年前,俊美得如同女子的他,他如今的变化可谓是天壤之别。

    太平问道:“你说受人之托来见我,是袁一么?”

    梅仁想要回答是,可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说不出话,他低下头,待情绪平复方才开口道:“是。”

    太平眉头一蹙,问道:“他让你来,有什么事吗?”

    梅仁看了眼一旁的上官婉儿,颇有些为难道:“袁哥,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话,太平看了眼上官婉儿,犹豫片刻道:“婉儿不是外人,没事,说吧!”

    见此,梅仁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用锦袋重新装好的胡须,道:“这是袁哥让我交给公主的。”

    太平打开锦袋,看到里面装的竟是浓密卷曲的毛发,皱眉道:“这是什么?”

    梅仁想到与袁一河边的分别,难以抑制的心酸又涌上心头,热泪盈眶道:“这是袁哥……蓄了三年的……胡子,在我们遇到伏军被逼到河滩时,他让我渡过河到逻些城,去找尹玉书。临行前,他让我把这个带来给公主。”

    眼神尽是惊恐的太平捂住嘴,愣了片刻,声音略微颤抖道:“他呢?我要见他。”

    顷刻间,梅仁泪如雨下:“他……回不来,他和那八千兄弟都阵亡了。他送我走时,知道难免一死,就我给公主带话说‘我能做的都做到了,不能做的只有快乐,幸福的活着,希望公主能代我这样活着’。”

    太平亦步亦趋地走向前,扶着案几走到凳上,神情木然地喃喃道:“死了?怎么会死了?他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死?一定说他看错,或者是我听错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死,怎么可能死了,他……”

    见太平如此,梅仁转身想要上官婉儿帮忙劝劝,可还未开口,看到一直站在身后的上官婉儿竟泪如泉涌,见梅仁看向自己,她哽咽的声音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几十万唐军都回来了,偏偏他遇伏阵亡了?”

    听梅仁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官婉儿转身抹去眼泪,声音低沉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这时,一旁神情恍惚的太平突然站起身,用质问的口气对梅仁道:“唐军都没回长安,你怎么跑来这儿,告诉我袁一死了?我知道了,你是个逃兵,怕受责罚,就跑来诅咒将军阵亡,你的心太黑了!太黑了!”

    梅仁慌忙解释道:“当我赶到逻些城时,李泰仁和杨志两位将军,已经同吐蕃签订好盟约,启程回了长安。于是,我就快马加鞭去追他们,没想到反而比他们更早到!”

    太平倾身将案几上的陈设之物,推到满地,愤怒道:“不是这样,你在撒谎!”

    她边喊,边将摔打着房中的东西,见状,心中颇有忐忑的梅仁,低声向上官婉儿道:“我们是不是要劝劝公主?”

    上官婉儿摇摇头:“我懂。她是心里难受,由她吧!”

    这时,薛绍从走了进来,见道舍被太平砸得一片狼藉,满脸担忧得向上官婉儿问道:“我方才路过这儿,听到响声,便过来瞧瞧,公主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指了指门外道:“薛公子,借一步说话。”

    走到门外,上官婉儿望着远方的天空;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袁一……他……阵亡了,梅仁受托来见公主,劳烦薛公子劝劝公主。”

    薛绍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袁一……”他将脸埋在掌心,沉默了许久,重重一拳打在房廊的柱上:“他怎么就……照理唐军还没进城,这个消息是经朝廷确认了的吗?”

    经薛绍这么一提,上官婉儿眉角一扬道:“没有。我这就进宫去等消息。”说着,自顾自地往外走,薛绍到摆放在房廊上的几口大箱子,正要提醒她带回宫时,她早已走没了影。

    薛绍走进房,拍拍愣在房中的梅仁,道:“这儿有我,你先走吧!”

    “好,那我先行告辞了。”说着,担忧地看了眼撕着经书的太平,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愤愤撕着经书的太平,口中喃喃道:“读你们,抄你们就能积福纳德,可我求一个人平安来见我,你们都办不到。这几年,我抄的成千上万遍都是糟蹋,白费力气吗?我把天下的经书都拿来,一把火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说着,看到掉在地上的锦囊,怒气顿时变作满心酸楚,她蹲下身子,捡起锦囊,看到一旁的薛绍正凝望着自己,她起身,抿了抿嘴道:“袁一阵亡了。”

    薛绍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节哀!”

    太平笑着摇头道:“节哀?我可是堂堂公主,会为一个身份卑微,不值一提的人伤心吗?我只是生气,明明吩咐他要活着回来领罚,偏偏死了,他胆敢违背我的旨意,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跟我作对,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对!只是生气!”

    薛绍点点头:“嗯。我相信公主只是生气。”

    “对,是生气,伤心会有眼泪,你看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太平为了证明,抬起手往眼下抹去,当指尖触到微热湿润的液体,她浑身一颤:“这是……眼泪吗?不,我没有哭,我没有伤心,相信我,我没有哭,我不会伤心,至少不会为他哭。”

    薛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柔声道:“我也很伤心,何况是公主,想哭就哭吧,还有我在。”

    太平点点头,将脸埋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次日,太平回到月欢宫,看着庭院姹紫嫣红的花儿,修剪整齐的草木,好似这座宫院的主人从未离开过,像往常一般。

    以前,她心情好时,就会在庭院西边的高台伴着乐曲起舞,当初春樱花盛开时,淡粉的花瓣随风落下,拂过她妆容精致的笑靥,洒在旋转的华美舞裙上。

    在此如梦似幻的景色中,她会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自己是飞天的仙女,绝美的舞姿,引得骑马驰骋在云端的俊美少年驻足,他们一个眼神交汇便互许终身。

    马上少年向她伸手,她便不顾禁恋的天条,握住少年的手坐上了马,少年将她手绕到自己腰间,柔声道:“令月,天庭容不下我们,愿意跟我逃到天涯海角吗?”

    她将侧脸贴在少年背上,羞怯道:“敏之,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

    想到这儿,太平玩味一笑,喃喃道:“少女时的梦幼稚可笑,却是最快乐无比,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她又看到近前开得正盛的芍药,牡丹等花,想起以前生气,看它们开得灿烂多姿,就感到很不顺眼,一来火就拿用鞭子将它们打得七零八落,丑陋不堪。可有意思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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