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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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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筒又被塞满了。

    墨回站在一旁,嘴角抽搐。真不知郡主到底是跟宫中的谁这么有话说,一来一回,那字他也看不懂,但能瞧得出,真可谓密密麻麻一片,扫一眼都让人头疼。

    何念新把小绢布条塞进去,又有些后悔,想抽出来。但平日放鸽子的时间偏是到了,思思也不等两人说,或许更是生怕何念新一时又想起一出再塞上一根绢布条,赶紧飞走了。

    何念新沉默片刻,如今她不仅不能教怀夏妹妹了,还得麻烦妹妹做事了呢。

第18章 拾捌 胶着() 
怀夏难得从何念新处收到一个请求,在此之前,更多的是何念新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要帮她做这做那。

    她不免新奇,唇角勾起笑来,有一股莫名的雀跃。

    立时开始思索起来,该如何才能帮何念新打探到她想要的消息。

    贤王封地名唤凉城,一向是兵家必守之地。贤王是守城的大将,带兵攻城,却似乎是并未做过。怀夏并不知个中详情,要打听,也只能从贤王这人身上打听。

    她先是找了一副疆域图,这图画的并非有多详实,只是标了个大概,供人参详。怀夏一边看,一边带着千曲,数那些她俩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踏出的地方。

    大皇子在屏风前听着,又忍不住了,问:“你们两个,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公主又不会出梁京,除非是和亲。”

    “总该要看看的。”怀夏摩挲着,念起何念新说的想带她远走高飞,心下想笑出声,却怕被千曲和两个皇子听去,硬是忍住了。

    “姐姐,‘和亲’是什么?”千曲拽了拽怀夏的衣袖,问道,“这词我好像听昭仪说起过,但我去问的时候,昭仪娘娘不告诉我。”

    还不等怀夏回答,何念珏抢着说了:“和亲啊,就是把你嫁到你手里那张疆域图外,蛮人的地盘上,给蛮子当王妃。”

    “大皇子,你失言了。”怀夏隔着屏风,瞪了一眼,心知何念珏也看不见。这大皇子听她姐妹俩说话的时候也没个坐样,总是将身子往后倚,靠在屏风上。得亏林先生极少提早来,瞧不见他这般的没个正行。

    怀夏瞥着屏风上印的小小人影,十分想拿砚台砸上去。一旁千曲听了何念珏的胡言乱语可是吓着了,蛮子她还是听说过的,据说个个壮得像熊,皮肤又黑,性子粗暴野蛮。

    何念珏毕竟还小,说话有时没个分寸。

    怀夏安慰着千曲,手覆在千曲攥着她衣袖的手上,拍了拍,道是:“贤王叔不是在打仗呢么,王叔用兵如神,定能旗开得胜,把蛮子赶尽杀绝,怎么会让千曲去和亲呢?”

    何念珏这回知道压低声音了,嘀咕了两句:“王叔那处,不是还没传来好消息么。”

    “怎么,你知战事如何了吗?”怀夏赶忙问,却又不太敢让自己语气显得太过焦急,刻意放缓了话语,听上去倒意外带上了三分不屑,似乎怀夏并不以为,何念珏这个同自己一般居于深宫的孩童能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何念珏被一激,哼了一声:“尔等后宫妇人,不得干政!我又不是女的,当然可以知道!”

    “本公主又不是宫妃。”怀夏抬了抬自己的名衔出来。

    “哼,那也是我知道,清平公主姐姐你不知道!”何念珏炫耀着,“听闻王叔那儿很是不好,蛮子进了大漠,哪是那么好打的?你不是看了兵书了么,莫不是没看懂?”

    怀夏心下一惊:“出什么事了?”

    “”何念珏顿声,没能急着回答上。

    “嗤。”倒是从二皇子那处传来了一声嗤笑。

    大皇子便立刻被转移去了注意力:“好哇念嘉,我还以为你在多认真地温书呢,原来在偷听呢!难道你知道这些吗?”

    二皇子何念嘉不疾不徐道是:“如今我等需做的不是去管这些。”声音冷冷清清。他乃是皇贵妃的亲子,性子却半分都不随皇贵妃的亲和。

    眼看着大皇子要吵起来,怀夏却没再安抚他,进而再追问。她继续带着千曲看疆域图,心中却盘算了一下,何念珏也应所知无多,才刚说出来的,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了。这等朝中要事并未有一定要告知他们这些孩子的缘由,他们也只能或多或少地,从旁人的交谈言语中捕捉一二蜚语罢了。

    怀夏自觉没将何念新难得希冀她做的事办得漂亮,但也自知这是她能做得最好的了。两个年纪最长的皇子都只了解这一点,怀夏所能接触到的人中,若问谁会知晓的更多,也便只有今上了。

    但怀夏还没能想好,怎么能不动声色地从父皇那儿问出点儿什么来。何念珏毕竟好哄骗,略一激便可成。父皇可不是好相与的。

    千曲还在担心和亲的事,虽年纪小,但也觉得凉城将士们还在拼着性命,她说的话似乎不适合,便半起身,凑到怀夏耳边,把声音压得如蚊哼:“姐姐,万一我是说万一,王叔不敌,会不会真让千曲去和亲呀?”

    “怎么会呢,千曲还小。”怀夏这么安慰着。

    千曲掰着指头算了算,好像出嫁这等事要等到十六七岁呢,还有将近十年的功夫,好像的确不用怕哦。

    这就放心下来了。

    ***

    怀夏把这不好的消息小心用女书写在绢布条上,又安慰了几句,她是相信王叔的,然后将这个消息送给了何念新。

    收到此番的回信,何念新难得消沉了起来。她本是想得点更确切的喜讯来宽慰贤王妃,却被告知如今战事胶着,一时半会儿,那些蛮子藏在大漠里,贤王也难以寻觅他们的踪影。

    这消息她当然不会去告诉贤王妃了,何念新顿时又开始觉察出自己的无力,翻上了一处屋顶,仰躺下来,愣愣地望着天空发呆。

    也不知待了多久,忽地院子里闹腾了起来,贤王府的丫鬟小厮们又开始找他们家郡主了。

    “郡主,郡主您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下雪了,王妃叫您赶紧进屋暖和呢!”

    下雪了?

    这一声把何念新唤回了现世。她打了个哆嗦,似乎是才察觉到冷,然后摸了摸衣裳,果真是摸到了小小冰晶,一触到她的指尖,那冰晶便化成了水。

    这是今年的初雪。

    她想起了边疆的雪,并不常下,但每一次都仿若鹅毛飘扬,不多时便会落得她满头白发。接到手中,能看到清晰的丝屡。

    那是属于凉城的雪,像凉城这个边疆孤城,苍茫豪放。而梁京的雪,如梁京般清秀。

    何念新突生出了想家的感觉。她在梁京住了半年之久,这是头一次,这感觉那般地强烈。

    她坐了起来,却也没冲着下头还在找她的丫鬟们喊话。

    忽然,身畔响起了清脆一声瓦击声。

    何念新往身旁扫了一眼:“师父。”

    “你瞧瞧,他们都在往哪儿找你呢。什么假山洞、草堆,哈哈。”做师父的环顾着找自家小郡主快找疯了的丫鬟小厮,哈哈大笑起来。

    何念新撇撇嘴:“您不也是老往房梁、屋顶上来找我。”还每每都能找着,也是厉害。

    “谁让你总不做人事、待人待的地方?”男人没把何念新赶下去,而是丢头将手中抱着的斗篷披在她身上。那斗篷被男人一直捂在怀里,带着男人的淡淡体温。

    何念新“切”了一声,却也不反驳。

    “怎么了这是,这几日总是心事重重的。若是说给王妃不方便的话,那便说给师父听?”男人问道是。

    纵使聪慧,小丫头也太外向了些,一时把控不住,便仿佛将心思写在了脸上似的,极容易觉察。

    何念新想了想,这贤王府中,若是还有谁可以和她商量那件事,也的确只有身边的男人了:“师父,那我说。我不说的,你可不能追问?”她伸出小指。

    男人扫她一眼,嫌弃地也将自己的小指举起,小孩子似的做了这拉钩的姿势。他晃了两下,立时收回了手:“你说吧。”

    “父王那边好像是不太容易打。”何念新也不提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谁跟你说的?”男人随口便问。

    何念新急了起来:“不是说了么,我不说的,你就别问!”

    “好好好”男人哭笑不得,其实用脚趾也能想得出,十有八/九是跟何念新飞鸽传书的另一个孩子送来的消息。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是哪家的小公子或者小姐了。心下想着这些,男人还得出声安慰,“蛮子哪有那么好打,多少代的皇帝了都没打下来,现下的情景也是正常。”

    “师父,有没有什么武功,能够穿渡大漠,专门在里面找人,一找一个准?”何念新异想天开地问道。

    做师父的黑了脸,抬手便是冲着何念新的后脑勺拍了一掌:“怎么又想这些有的没的?先是轻功,又是什么找人的功法,偏不肯稳扎稳打,白浪费了你这一身天分!早知你心性如此不定,我是定不会收你这个徒弟的!”

    眼看着师父是真的生气了,何念新忙道是:“师父我错了!我我只是想帮上父王!”

    唉了一声,男人也知这小女娃是真心在为父担忧,没有训斥太过:“你父王临走前说了,希望你能好好跟着我和你女夫子学。这便是你如今能帮上你父亲最大的忙了。”

    他本意是安慰何念新,却见何念新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她眸色暗沉下来,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看得男人先是疑惑,后甚至多了两分担心,唤了一声:“郡主?”

    “不!”何念新忽然说,“我不是要帮父王,我是要替他下来,要父王能回来,安心和阿娘好好过日子。蛮子让我打就行了!”

第19章 拾玖 生病() 
何念新站在屋顶上发表了一通豪言壮语,之后气势不减。她虽是总念叨着也要学自己父王领兵打仗,但真正完完整整地将所有心愿一齐表露出来,还是头一次。

    听到的人可不止她师父一位,原本来去匆匆,冒着雪奔波着找他们家小郡主的丫鬟小厮们,也纷纷抬起头来。何念新身量不大,嗓门不小,他们可全都听去了。

    其中有个别机灵的,一个哆嗦,赶紧去找他们家王妃,学舌一番。嘴巴上夸赞着郡主果然大有孝心,担忧着父母呢,也嘀咕了几句,小声进言,郡主这番话,似乎不那么合适。

    贤王妃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陷入在一股焦虑之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股不安比之以往来得更重且挥之不去,明明分别时约定好了再见,但总觉得,这个约定似乎无法实现了。

    一听何念新的豪言壮语,不久之前她还会提溜着女儿的耳朵说她做梦,如今她却是手一抖,身畔的茶盏被不小心掀翻了下去。

    来报信的丫鬟吓了一跳,没想到贤王妃会有如此反应,本以为她是生气了,稍大着胆子抬眼看去,却又不像。

    贤王妃揉了揉额角,摆手道是:“收拾一下,你下去吧。”半晌,又补充一句,“把那丫头叫过来。”

    此时郡主才刚刚翻身下屋顶。

    何念新这回是练过了,落地的时候身形停滞了片刻,坠地的声音极小,几不可辨。她自以为做得极好了,十分满意自己努力的成果,得意地仰着小脸,望向还站在屋顶上的自家师父。却见男人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落地,仿若周身飘绕的雪花一样。

    男人也不自得,摆着袖子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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