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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星楼月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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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雷损,有时候真是像得可怕。”柳沉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算不上有多喜欢雷纯,但眼见她被父亲和未婚夫当成诱饵,却也还是忍不住心下恻然。

其实这个猜想或许也算不上太没有道理——迷天盟的关七武功之高骇人听闻,行事却一直都是疯疯癫癫,就像是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爆炸的炸弹一般,实在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如果她是苏梦枕或者雷损,她也会想到这个办法,但却不会这样去做。

“你太心软,”苏梦枕淡淡哂笑了一声,“所以你绝坐不成我和雷损这样的位子。”

“幸好我不想、也不必坐这样的位子,这种狠心还是由你们去下吧。”柳沉疏转了转笔,伸了个懒腰,越过苏梦枕就往屋外走,“这几日赶路累的厉害,我去睡一觉,你身上还有些余毒一次清不干净,回来后再给你施几次针——希望我醒之后不用给你收尸。”

苏梦枕略带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转眼间就已换上了平日里惯常的强势和凌厉,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白楼。

……

因为担心着苏梦枕的病情、生怕稍迟片刻就回天乏术,柳沉疏这几日赶起路来星夜兼程、几乎不敢有半点耽搁——如今眼见苏梦枕暂时无事,终于是心下稍安,倦意却也在同一时间涌上心头。年关里她在金风细雨楼小住过一阵,那房间杨无邪至今还一直给她留着,打扫得很是干净——柳沉疏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屋里,几乎是一沾到床就已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柳沉疏洗了把脸,一出房间就发现楼子里的人似是个个都脸带喜意、脚下生风地忙碌着什么,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一派热闹。柳沉疏随手拦了一人下来,扬眉问道:

“这是怎么了?大伙儿都忙什么呢?”

“庆功宴啊!”那人满脸都是自豪和喜气,一拍胸口、格外大声道,“柳公子还不知道吧?今天下午楼主带着咱们弟兄攻进了六分半堂的总堂,连雷损都已经杀了——这回六分半堂是真完了,看以后江湖上还有谁敢和咱们金风细雨楼叫板!哦对了杨总管还等着我送东西去呢!公子您看这……”

“耽误你是我的不是,”柳沉疏笑了起来,“快去忙吧!”

那人点了点头,立时就麻溜地跑远了,怀里虽是抱着不少重物,步履却是格外轻盈,显然是情绪高昂、心情极度愉悦——柳沉疏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轻轻“啧”了一声,抬脚往苏梦枕住的方向走去——

“雷损死了?”

柳沉疏一边替苏梦枕施针拔除余毒,一边挑了挑眉,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

苏梦枕仍是肤色苍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病容,却是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我们本来约定后天在三合楼谈判,雷损打算今晚偷袭金风细雨楼——我收到内应的消息后就在下午先带了人攻进六分半堂。”

柳沉疏看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呵呵”轻笑了一声——那笑里竟是带了几分嗤笑的意味。

苏梦枕和她对视了一眼,却是并不生气,只是神色淡淡、默然不语。

柳沉疏这时候已然开始收针,却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手下未停,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已经不打算娶雷纯了?”

“我确实想娶她,”苏梦枕立时道,“但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杀雷损。”

言下之意,就是他虽然爱着雷纯、也极想娶她,却绝不会因为她而有半点手软——爱情与功业若是只能择其一,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说这话时神色半点未变,更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病恹恹的脸上,眼中竟似是有两朵寒焰正幽幽地跳动着,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柳沉疏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这世上很多事其实都是分不清对和错的,所以她只是将金针一一收好拢进袖内,沉默了良久,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一会儿庆功宴——你多加小心。”

苏梦枕点头,站起身来,忽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柳沉疏一眼:“这是帮会的事——你别插手。”

“我当然也不想插手,”柳沉疏耸肩,却是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抬了头,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只要——你不需要我替你收尸。”

苏梦枕没有说话,只是捂着嘴、微微弯腰、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屋子——柳沉疏站在原地,看着他因为病痛而显得异常削瘦的背影,慢慢地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庆功宴摆在红楼的跨海飞天堂——苏梦枕不让她出席,她就站在暗处,神色淡淡地看着厅内。

六分半堂、小侯爷方应看、权相手边的红人龙八太爷都派了代表自己的人来参加这场庆功宴、也送来了厚礼,白愁飞和王小石就站在不远处,似是正在谈论着些什么——两人并未刻意遮掩,柳沉疏耳力不错,大概能听到两人也是在为苏梦枕大败六分半堂而感到高兴,只是……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拿得到的才算是快活,失去了便是悲哀,成王败寇。多少人一任自身好恶,凭权仗势,纵恣一生,到头来不也寿终正寝?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谁看见报过了?”

——白愁飞负着双手,略略抬眼、下巴微扬,面上的神色虽是淡淡,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狂态来。

王小石一下子变了脸色,似是急急劝说着些什么——柳沉疏没有多听,只是侧过头,定定地看着白愁飞。

白愁飞似有所觉,忽然间转过了头来——柳沉疏虽是站在暗处,但其实并没有刻意遮掩,他这一眼看来,两人的视线立时就撞了个正着。

两人的视线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相接,下一刻却立时就都转了头,直直看向厅内——

厅内的屏风轰然炸开,一道人影飞射而出,疾扣苏梦枕背后要穴——整个厅内的时间好像都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住了!

柳沉疏清晰地看见了那人的双手——其中一只手上只有中指和拇指,其余三根手指已尽数齐根截去!

数年前雷损暗杀诸葛诸葛先生却反被诸葛先生所伤——最终为保性命,当机立断断去了三根受伤的手指。

柳沉疏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苏梦枕的红袖刀已然扬起,如同美人一般惊艳的刀身之上,扣着一只手。

——一只只有中指和拇指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太喜欢雷纯,不过有时候还是很想为她叹息的

章节目录 第55章 定局

第五十五章

定局

雷损当然没有死——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

雷损陡然间暴喝了一声;苏梦枕脸色一变,当即弃刀——刀已夺不回来;再僵持下去只能送命;但只要命还在;总有再一次握住佩刀的时候。

柳沉疏握紧了手中的笔。

苏梦枕疾退——他身后的薛西神立时想要回援,电光火石之间;莫北神手中寒光一闪;利刃已没入了薛西神的背心。

苏梦枕手下有“东南西北中”五大煞神,无一不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就在此时此刻,莫北神却竟然背叛了他。

苏梦枕从不怀疑自己的兄弟,但现在兄弟却背叛了他。

薛西神已倒了下去。

柳沉疏提笔。

方应看派来的俊秀少年在同一时间拔了剑——他手中其实没有剑,他的剑还平静地挂在腰侧;但方才众人分明就听到了一道利剑出鞘的铮鸣。那少年抬手一挥——立时就是剑气纵横;转瞬间就已将杨无邪逼退。

六分半堂的三堂主、传闻中雷损的情妇、“无剑神剑手”雷媚——她竟扮作了方应看派来的少年。

厅中已是一片大乱。

杨无邪八次抢攻,却八次都被雷媚硬生生逼退——她手中无剑,剑气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凌厉凶煞。杨无邪素来儒雅平和,此刻却已被猩红的血液染红了衣袍,眦目欲裂。

柳沉疏踏前一步。

王小石和白愁飞已冲了上去。

但没有用——六分半堂的二堂主雷动天也已冲了上来,雷媚的剑气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骤然扫来。他们杀不了王小石和白愁飞,但同样地,王小石和白愁飞也已被困住、一时间脱不开身去。

雷损已经拔了刀——魔刀不应,本来就是与红袖刀齐名的神兵利器。

但苏梦枕此刻手中已没有了刀——不止手中无刀,他身上还有满身的病痛。

柳沉疏手中的毛笔笔尖已有墨意流转。

雷损刀刀抢攻——他似是已然有些癫狂了,已不知带着魔性的究竟是他手中的不应,还是他雷损这个人。

但这已经没有区别——不应出鞘,他就已然成魔。

刀锋已离苏梦枕近在咫尺,但苏梦枕手中无刀——他一早便已弃刀。

呼啸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流转的墨意终于自柳沉疏的笔尖疾射而出。

雷损的身形忽然一滞——一柄木剑忽地自他背后穿心而过。

剑柄上握着的那只手小巧白皙,好看得甚至似是带着一股惑人的媚意——那是一只属于雷媚的手。

她是“无剑神剑手”,手中本不必握剑,但此刻她手中握了一柄木剑,这柄木剑就比任何剑都锋锐。

“当”的一声巨响,那挟着破空声的墨意流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撞上了雷损手中的不应,擦出了四散的火星,几乎有些令人刺目。

流光和火星一并消散,不应落地,掉在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脆响。

雷损已倒了下去。

苏梦枕转过头来,往柳沉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脸上神色淡淡,没有半分得胜后应有的喜悦。

柳沉疏和他对视一眼,后退两步,再一次隐入了阴影之中,一身墨色的衣袍在阴影中有些看不分明。

苏梦枕移开了视线。

柳沉疏收回笔,忽地白了脸色,重重地喘了口气,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雷损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方才又有不应在手,刀刀拼命——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击不中,便立时就会和王小石与白愁飞一样被六分半堂的人缠上困住,再无腾出手来相助的机会。

她已用尽了全力——但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是转瞬之间,大局已定,却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莫北神背叛了苏梦枕,雷媚背叛了雷损。

柳沉疏说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但至少绝不会是欢欣雀跃,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雷媚坦言自己就是金风细雨楼“五大煞神”中的郭东神、苏梦枕麾下爱将——她本是六分半堂上一任总堂主的女儿,却被雷损夺去了总堂主之位、又被逼委身做了他的情妇,心中岂能无恨?

然后她看见了雷纯——她已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雷损却是忽然用尽最后几分力气看向了苏梦枕:“我求你一件事。”

——他一生大权在握、叱咤风云,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个“求”字、甚至也许从前一辈子都不曾说过这个字,但现在却说了,向着自己的死敌说了这个“求”字:

“不要杀我的女儿。”

苏梦枕点头:“我答应你。”

——柳沉疏看了眼已然泣不成声的雷纯,又看看满脸病容、神色淡淡的苏梦枕,一时间竟忽然有些不忍再听下去、再看下去,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出了红楼。

夜幕已然彻底降临,月光朦胧而清冷——她忽然有些想念无情,不,不是忽然,是非常——非常想念无情。

想看到他冷峻中隐隐带着温柔和纵容的目光,想听到他平稳和清浅的呼吸声,想依偎在他那并不宽阔却极可靠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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