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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新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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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马晋龙好像说过要请画眉村的马师傅过来。中午的时候他正在一个酒友家里喝酒,看见没有打伞的马晋龙从门前经过,便要拉马晋龙进来喝酒暖暖身子再走。马晋龙推辞说下午有客人要来。他随意一问,原来要来的是画眉村的马师傅。

第017节 家门

于是,酒鬼首先跑向了马晋龙的家。他跑到了马晋龙家前的压水井旁边,见马晋龙家的大门紧闭,以为马晋龙和爷爷都还没有来,便干脆跑到村外去迎接爷爷。由于雨水声很大,而马晋龙家门前有个破瓦罐正叮咚叮咚的接着屋檐上泻下来的水,酒鬼没有听到屋侧的砍竹子的声音。实际上,当时马晋龙就在屋侧。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一里多路,终于朦朦胧胧的看到前方一个土疙瘩上站着两个人。他没有猜另外一个人是谁,而以为自己的眼睛还是看什么东西都重影,故以为土疙瘩上站着的是一个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爷爷的名字。

按后来酒鬼自己的话说,当时他的酒劲上来了,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爷爷,但是他不管这么多了,抱住腿就喊“马师傅”,顺势跪在泥水里就一个劲的磕头。昏昏糊糊中,他感觉到两只手被人扛起,心里还在纳闷,我看到的不是只有一个人么?怎么我就被扛起来了呢?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去看扛他的是谁,眼皮已经沉甸甸的抬不起来了。

等到睡了一觉,醒来又抱住椅子哭喊的时候,他感觉屁股被谁狠狠的踹了一脚,盆骨感觉到一阵刺痛,醉意才稍稍散去一些。

踹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的马晋龙。刚才干儿子的女朋友过来借水壶,一向爱面子的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叫她自己去厨房拿,明摆着就是不乐意。可是干儿子的女朋友才不管这些,或者她没有意识到未来的公公是这样的性格,很爽快的就提走了他一个水壶。

转而又见一身酒气和雨水的酒鬼将家里弄得脏兮兮,他不踹酒鬼的屁股才怪。

“别在家门面前丢脸了!”马晋龙又在酒鬼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拉起脸骂道。

“家门”是这里的方言,两个不同地方但是相同姓氏的村子互相称之为“家门”,意思是祖先曾是一个家共用一个门的亲人。

酒鬼收起收魂号一样的破嗓子,盯着爷爷看了半天。

“怎么了?不认识吗?画眉来的家门——马岳云。按辈分你应该叫他叔。”马晋龙介绍道。

酒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鸡啄米般点头:“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是怕我的酒还没有醒,怕看花了眼呢。”

爷爷微微一笑,问道:“你刚才喝醉了,喊着什么剥皮救命,慌里慌张的像丢了魂一样。我跟我外孙刚好碰到,就把抬到这里来了。”

听了爷爷的话,酒鬼刚刚缓和的脸立即又紧张了起来。

第018节 牙印不一般

“快!快去我家救我兄弟啊!”酒鬼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干什么。

可是等我们听酒鬼解释了一番再赶到他的家里时,他的小脑袋弟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儿子却还呆在原地哭泣,眼睛肿得像水蜜桃。

“叔叔呢?”酒鬼拉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儿子,迷惑的问道。

他的儿子仍是抽噎个不停,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鼻子下面挂着两串清鼻涕,右手捏住左手的手腕。

“你叔叔呢?刚才还这里打滚的呢?”酒鬼吼着嗓子问道。他的儿子实在是太瘦了,酒鬼一只手拎着儿子的胳膊,竟然将他提了起来。两条瘦得干柴一样的腿就在半空中打晃。

儿子不再哭了,但是还是无声的抽噎,张大了嘴巴却不说一句话。

“不会是喉咙卡住了吧?”跟着跑来的马晋龙双手叉腰,喘着粗气问道。

酒鬼却不管这么多,抡起巴掌朝儿子的脸上刮去。“啪”的一声特别响亮。儿子大哭大号起来,他松开了右手,将左手伸到酒鬼眼前,哀号道:“叔叔,叔叔他跑掉了!我要拉住他,他就咬了我一口!呜呜……”

我看见酒鬼的儿子左手腕上有两排不太整齐的牙印。可是那牙印不是一般的通红,却是漆黑漆黑的。从皮下冒出的血没有流下,在牙齿留下的坑里聚集结了疤。

“这哪里是人咬的?人的牙印哪有这么窄,哪有这么圆?血哪能这么快就结疤?”马晋龙抓住酒鬼的儿子的手腕,大惊小怪的嚷道。

酒鬼发怒了,朝马晋龙呸了一口,“我兄弟虽然脑袋小,但不是畜生!你别讲话比蛇信子还厉害!我们兄弟俩就是因为脑袋小才被你们这些人瞧不起,但是我们兄弟俩也是有尊严的人!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诅咒我兄弟!你别太过分了!”

马晋龙一脸无辜的朝爷爷解释道:“我哪里过分了?我不是诅咒你兄弟,你自己看嘛,这牙印本来就是不一般。不信你自己看嘛!”

爷爷拉住马晋龙,说:“算了,现在找人要紧。快把他弟弟找来。”

马晋龙朝酒鬼鼓了鼓眼,算是没有认输。

爷爷弯下腰温和的问酒鬼的儿子:“你叔叔跑哪里去了?”

酒鬼的儿子指了指门外。

爷爷又问道:“朝哪个方向?”

酒鬼的儿子摇了摇头。

爷爷直起腰来,吩咐酒鬼道:“你先把孩子带到医师那里去包扎一下。我和马晋龙去找你弟弟。”酒鬼连忙应诺。然后爷爷对我说:“你就留在这里,说不定他只是到处转转,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爷爷说完,跟马晋龙一起扎进了雨里。酒鬼也拉着儿子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堂屋里。

我无聊极了,端出一把椅子在大门前坐下,托起下巴看外面的刷刷大雨。所有的东西都因这样的雨变得潮乎乎,椅子潮乎乎,衣服潮乎乎,空气也是潮乎乎,似乎伸手捏一把空气便可攥出几滴水来。我的思想像翅膀变得潮乎乎的鸟儿,拍了几下翅膀就累得飞不动了。

正当我准备打个瞌睡的时候,对面的雨帘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019节 布鞋上破了一个洞

我立刻费力的睁了睁眼皮。难道酒鬼的弟弟真的没有走多远,现在又折回来了?

那个影子大概看到了坐在门前的我,远远的收住了脚步。难道他发现他家的门前坐了一个陌生人就不敢进来吗?

隔着重重雨帘,我看不清那个人影的脑袋是不是很小,更看不清他的皮肤是不是如酒鬼说的那样可怕。如果确实是他的话,我宁愿他一直站在雨里跟我保持距离。但是好奇心颇重的我又有些希望他再走近一些,这样我就可以看清他到底是不是酒鬼的弟弟。

又是一阵雷鸣,雨下得更大了。那个人影就如溅在衣服上的墨汁一样,几乎被大雨从我的视野里洗去。他动了动,似乎也想看清门口坐的人到底是谁。我隐隐感觉到,我们互相都想看清对方,但是都不敢靠近来。

我的嗓子里一阵干涩。

“你是……那个嗜酒人的弟弟吗?”我对着那个人影喊道。我这才想起我还不知道酒鬼的真名。姑且这么喊吧。但是我的声音被刷刷的雨声淹没了,连我自己听到的也不过是蚊子一般的嗡嗡声。我有些丧气,隔着这样的距离,喊破了嗓子他也听不到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影动了动,好像正在朝我这边走来。难道他听到了?

那个人影如从池塘底下渐渐浮上来的鱼背,在雨帘中渐渐清晰起来。不错,他确实朝我这边走来了。我的心不禁加快了跳动,砰砰砰的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来。

“咕咚,咕咚。”是他的脚踩在地上溅起泥水的声音。他走过来了!

我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抬头看。我看见门槛上一只棕色的蚂蚁,它费力的扛着一颗体积比它大两三倍的谷粒,两根触须像盲人的拐杖一般不停的触地。

忽然,灾难从天而降,一只破旧的布鞋踩到了门槛上,那只蚂蚁刚好在那只鞋底下。我看到它的两只触须还露在鞋边外,仍旧不停的碰触潮乎乎的木门槛。

那只布鞋前面破了一个洞,一个大脚趾头露了出来,脚趾壳漆黑漆黑,如同被石头砸淤了血。我一惊!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坐在我家门口?”一个像砂布打磨了一般粗糙嘶哑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第020节 半张脸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半张脸。

他的头果然很小,小得叫人以为那不是头,而只是脖子只是比常人多长出来一些,然后哪个喜欢恶剧作的人在他的脖子上画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他的头发是典型的锅盖头,额前的头发整齐得像是一刀切出来的,但是称这样的头发为锅盖头恐怕还不妥,因为他的脑袋实在太小了,头发也只能算是茶壶盖,称不上锅盖。

是的,我只看见了半张脸,像京剧里的脸谱,一半白一半黑。

我想要逃,但是脚像灌了铅似的沉,似乎要沉到土地里面去。

他用那半张脸朝我笑了笑,一边笑一边丝丝的吸气,似乎身上哪个部位有尖锐的刺痛感。他说:“你想跑,是吗?你不要跑,跟我说说话吧。别人都说我脑袋小是傻子,其实我不是呢。我不像植物,我也想女人呢。”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将那张脸靠近我,说道:“怎么了?你也这么觉得吗?你也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是傻子?”

我想要说不是,但是喉咙里梗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我只好用力的摇头。

“呵——”他长叹了一口气,口腔里的一股鱼腥味朝我扑面而来。“看来你跟他们不一样啊。”

我看了看他的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他的左半边脸上如涂了一层墨汁似的,下巴上还聚集了一大滴将落未落的黑色液体。

他抬起手,将下巴上的黑色液体抹掉了。我看见他的手果然像酒鬼说的那样,指甲如同淤血了一般黑漆漆,指节处的白骨尽显眼底。我的心里一紧,他要干什么?他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有什么目的?

他将舌头伸出来,那舌头也如在墨汁里面蘸过,黑的墨和红的肉混杂在一起。我不禁缩了缩头,心里涌上一股恶心。

他舔了舔嘴角,说道:“你别怕,我给人家做完了活喜欢讨烟抽。是烟把我的舌头熏成这样了。我的肺更黑呢,几乎成了木炭了。但是我不能把我的肺掏出来给你看。”

第021节 红花腰带

说完,他故意朝我的脸吹一口气。我果然闻到浓烈的烟味,完全掩盖了刚才散发的鱼腥味。我被这股难闻的气味呛得差点打个喷嚏,可是那个喷嚏似乎也有意跟我作对,眼见就要打出来可是鼻子一痒又缩回去了。我难受的扭动身躯。屁股下得椅子吱吱作响。

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他似乎很开心。他在一半白一半黑得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都是烟把我害惨了。我每天都要吸一包多烟,我的肺已经被烟熏成腊肉了。”

说起腊肉,我立即想到妈妈在火灶里倒一大堆潮湿的茶籽壳,故意憋出浓烈的烟来熏吊绳上的腊肉的情景。每年过年前,妈妈都会这样熏制腊肉。

在他的嘴巴前面,我觉得我就是一块被剁成一块一块的腊肉。

“我的肺算是烂了,我的肉也烂了。但是我的心还活着呢。”他给我绽放一个孩子气的羞涩的笑,说道,“我的心还活着,我知道,因为我还会想女人。”

我无心听他的话,只盼望爷爷他们快点回来。我一个人不敢对这个小脑袋人怎样,只能假装平静的听他说些胡话。万一他发了怒,说不定会咬我一口,在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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