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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旧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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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满天飞。厕所里也贴满了大字报。所有的大字报,都用毛笔 抄写,白纸黑字,列着一条条罪状,字字咬人,而其首行,都赫然写着“最高指示”(即毛泽东说)四个字 。 
  学校里还成立了革命宣传队,宣传队队员表演节目,像做广播体操,其动作特别整齐、有力。这些节目 ,大部分是从县里学来的,唱的少,喊的多,充满了革命激|情和斗志。 
  俄语女教师王慕娥(武)担任宣传队指导,她30多岁,南京人,从部队文工团转业而来,操一口流利的 普通话,长得非常漂亮。她丈夫在大荆中学教书,出身地主,因不堪批斗而自杀。王慕娥(武)拉扯着两个 幼女,在众人面前,却常常强作笑脸。 
  的确,造反泯灭了人性,颠倒了世道,人们变得疯狂不已。社会上的人特别是农民,也纷纷仿效红卫兵 ,人斗人。在芙蓉街,一街两行的房子,其屋檐下方,凡有空白之处,造反派均用油漆涂写了革命标语。下 街张友邦家坐落在丁字街口,丁字街口是芙蓉街最热闹的地方,因此,他家屋檐下那一排窗壁,就成了“海 报”发布中心,各种充满火药味的“海报”总是一日三换,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而大街小巷上,“洋锣洋鼓 ”和“大闹”(即锣鼓队)常常敲得震天动地。大家更打出了各种造反旗号,不光文攻,还武斗,有人弄不 到真家伙,便在腰间别起了裹着红绸的假手枪。         
芙蓉中学两题(2)       
  1968年,人家造芙蓉中学的反。 
  贫下中农选派出代表,成立委员会,进驻并管理学校,于是,学校里的事情,一切由“贫管会”说了算 。校领导和出身不好的教师靠边站,而教师不够,就抽调个别“根正苗红”的小学教师补充。从此,学生们 用不着学文化课,一边读《毛主席语录》,唱毛主席语录歌,一边参加农业劳动,而上课时,领头的叫:“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大家便齐声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领头的叫:“敬祝林副主席 (指林彪)身体健康!”大家便齐声喊:“永远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贫管会”最怕中学生忘本,除了作革命传统教育报告,还特意组织了一次“忆苦思甜”活动,台上请 苦大仇深的老贫农讲话,台下让全体中学生吃野菜、糠饼。当时,许多同学,也包括我,觉得此事很新鲜, 便争着吃野菜,还吃吃地笑。“贫管会”负责人看见了,便大声地喊:“大家严肃点,大家严肃点,要讲无 产阶级感情!”我们便真的严肃起来,但事后却偷偷地吃带来的饼干。 
  经历了上述三次不同方向和性质的造反,芙蓉中学变得“三不像”:不像学校,不像农场,不像放牛坦 。学校的教学设备及图书档案均遭毁坏,教室、寝室的窗玻璃几乎全军覆没,而学生大量辍学,有些班级, 全班只剩下20来人。校园里原先种着许多芙蓉树,每当秋季,树上热热闹闹开满了花,而这些花一日三变, 早晨为白色,中午为粉红色,傍晚为深红色,远看近看都很漂亮。然而,现在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花, 而不少芙蓉树却莫名其妙地死去。 
  自然,芙蓉中学落到如此境地,这是“文化大革命”造的孽。然而,也恰恰是“文化大革命”,它却让 芙蓉中学分享了造反的胜利果实——两年之后,芙蓉中学“复课闹革命”,遂办起了高中。 
  其实,芙蓉中学一边造人家的反,一边自己造自己的反,更让人家造自己的反;一边停课闹革命,一边 复课闹革命;一边革文化的命,一边却兴办高中……这些事确实说不清楚。 
  这真是荒唐时代懵懂多啊! 
  张昂老师 
  在芙蓉中学,张昂老师是一位个性怪怪的人。我与他同事四年,相处得很好。他许多表现确实很糟,但 他活得很自在,很快活,这一点,对我影响很大,我也很欣赏。 
  张老师个子很高,头发披肩,眼袋比拳头还大,脸上肌肉松得常常会抖动。他有个习惯,思考问题时, 眼睛总爱往右上角翻,所以,他的眼睛左下角常常露白,样子很可怕。他操一口浓重的四川话,嗓门很高, 大家遇见他,总爱学着他的腔调与他打招呼,但学得不地道,怪里怪气的,他常常被逗得呵呵笑。 
  张老师单身,很孤独,不爱说话。他似乎很忙,与他聊天,话永远不会长,没聊上几句,他拔腿就走。 不过,他听你讲话时神情很专注,常常盯着你看。 
  张老师哪一年调进芙蓉中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当时他是全县工资最高的一位老师,以前在柳市中 学、乐清中学教过书,再之前,他作为右派分子,在龙泉某农场接受劳动改造。有关他的身世及人生经历, 很少有人了解,你想了解也枉然,因为他反对别人提起他的往事。如果有人问起他的身世或人生经历,他总 是一脸不高兴,唬下脸,眼睛瞪得大大的。 
  听说,张老师是四川成都人,出身大户人家,13岁成亲。他的父亲会抽大烟,但却不让儿子沾染,一日 ,张老师偷偷抽了几口,让他老婆看见了,他老婆便将此事报告了公爹,结果,张老师受到了一顿训斥。张 老师觉得丢了面子,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一走,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回转四川老家! 
  他离开四川后,考进了南京国立美术学院。解放后,就当了一名美术教师。1957年,在“反右”运动中 ,他被打成了右派分子。 
  上述这些内容,皆是传闻,其真实性很不可靠。但谁都这样说,这样传,并且,大家津津乐道,说起来 没完。 
  我自然也这样说,这样传,不过,我们大家对张老师都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神秘,说说他很 有味道。 
  张老师很喜欢孩子,孩子们也很喜欢他。他不修边幅,爱穿一件破旧的蓝色长衫,孩子们碰见他,总爱 拖长声音,齐齐喊:“张老师——”他也总是拖长声音,笑着甜甜地回答:“嗳——”并常常随手抛几个硬 币。每逢此时,孩子们便一哄而上,笑着吵着,乱作一团。 
  我觉得这个时候张老师最幸福,脸上堆满了笑。 

()
  张老师与我同住一幢楼,他住楼上,我住楼下,上下房间正对着。从早到晚,我没感觉到楼上有什么异 常声响。听说,夜里他将小便直接尿进塑料壶里,翌日清晨起来,待给塑料壶拧紧盖子后,他便握在手中, 把它当作哑铃而上下左右地甩,直到自己甩累了,才将塑料壶送至厕所,将里头那些已经变了颜色的东西倒 掉。我认为,这是瞎扯,无法可信。 
  不过,张老师的房门整天关着,除了我和另一位青年教师夏胜天,谁叫门他也不开。他的房间很零乱, 遍地狼藉,地上、床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颜料瓶子,人进去,很难下脚(为此,20年后,我说什么也不同意 儿子报考中国美院)。但他作的书画,贴在墙上倒很整齐。他的书画,观赏性不强,艺术水平不怎么高,但 却很有个性,有它自身的语言和意趣。我和夏胜天或单独或一起进去,与他谈的都是书画,我们算是知音。 有时,他高兴起来,拿出小瓷杯,用两根手指擦擦,斟上白酒,让我们也喝几杯。我不敢,总是推托掉,而 夏胜天不嫌脏,偶尔也喝一点。奇怪的是,他酒喝得再多,也不发狂,反而时常发呆。         
芙蓉中学两题(3)       
  我那时在偷偷地练写小说。一天,我敲开了张老师的房门,将一篇小说送给他征求意见,他看了,毫无 客气地说:“这小说肯定发表不了。”我说:“为什么?”他盯着我不说话。我说:“没关系,你说呀。” 他才严肃地说:“没有特色。” 
  没有特色,就是没有个性。 
  张老师这个批评,对我启发很大。从此,我写小说,开始注意凸现自己的特色,追求艺术上的个性。创 作实践证明,个性就是魅力,我追求个性,是追求对了。 
  在日常交往中,我发现,张老师是一位很执着和工作责任心很强的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曾专此 写过他的一篇文章,题目为《瀑布性格的人》;现全文抄录如下: 
  许多人都说芙蓉中学的张昂老师“唐”(荒唐),爱用笑声来补充自己对他的看法。我也想说说张老师 。 
  我只想提一件事。 
  那是1977年的夏天,在柳市旅馆,县业余文艺创作会议在那里举行。清江区去了三人,除了张老师和我 ,还有一位搞演唱的青年。会议剩下最后一个议程了,各区要表表决心。其时,正值中午,天很热,代表们 都在澡堂里淋浴;我密密地摇扇子,还是热得糊涂,也想瞅个空去淋个痛快。偏巧这时,张老师找来了那个 青年,叫住我:“你写《决心书》,他来念。”我怕写不好稿子不体面,就说:“我不熟悉情况,你俩商量 去吧。”“岂有此理!”不料张老师瞪出眼珠,鼓着肥嘟嘟的腮帮道:“搞文学的不写,谁写!”他见我愕 然,便仄着脑袋,乜斜着眼睛急急想了一下,接着说:“也好。你改,他写,他念,我参谋。”瞧他这副模 样,我和那位青年噗哧笑出声来,可马上又收住,偷偷地看他,只见他用手撂撂长发,伸伸脖子,无可奈何 地说:“别笑了,快写吧,否则,清江区会塌台的。”就这样,《决心书》硬是让逼了出来。当天下午,当 那位青年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了发言的时候,张老师一反常态,低下头笑了,笑得那样甜美,以至将笑肌 层层推出,脸上涌起了红潮。我也会心地笑了。会后,我问他:“张老师,你回去以后准备创作一幅什么画 ?”“瀑布!”他抬起右手,把手掌往下压,亢着喉咙道:“一泻千里!”我很快想到大龙湫、中折瀑、罗 带瀑,又很快想到他身上去。是啊,他不正是一位具有瀑布性格的人吗?瀑布一落千丈,勇往直前,而他对 自己的工作执着、热情,一往情深;瀑布形态多姿,或白练状,或云烟状,或飞花状,各具神采,而他感情 丰富又难以捉摸,或淡泊近于冷酷,或热烈近于失常,别有超人风度。 
  的确,许多事情可以印证,张老师是一位具有瀑布性格的人,说他“唐”,这实在是一种误解,一种偏 见。听说,他已退休,搬出校外住了,不知怎的,我深深地为他的晚年担忧。他没有亲人,而又被笑声包围 着,难说不会在笑声中谢世。我想,终身让人误解,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剧。我希望母校的师生能正确地理解 他,抛弃偏见,尊重他,让他摆脱人为的厄运,像一位正常人一样去学习,去生活。 
  张老师退休之后,租住在下街应某家。听说,他依然很忙,天天呆在屋子里画画、写字。 
  我于1984年4月由芙蓉中学调进县委办公室,从此,我与张老师就基本上中断了联系。一天,我下乡经 过芙蓉,便顺便去拜访他。来到他的住处,他的房门锁着,人不在家。我正要离开,偏巧他回来了。我原以 为他打开门锁进屋,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却来到窗前——窗户开着,窗框很大,它分上下两格——只见他双 手抓住窗框的横档,吊起身子,一晃,就将自己整个儿晃进了房间。他在里头向我招招手,让我也“晃”进 去,无奈,我也只好仿效他这样做了。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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