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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有点长，走着走着，安德鲁忽然听到一阵呼吸声，很沉重，很压抑，然而他再仔细一听，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呼吸声！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到底是什么呢？怀着这样的疑问，安德鲁加快了他的脚步。
直到他走出阶梯后，他才发现那的确不是呼吸，而是灵魂的呼啸，数以百万计灵魂的呼啸声！
阶梯的出口在一个高台之上，四面是延伸开去的平地，一眼竟望不到平地的尽头，只能看到远远的顶部岩石。
这里，竟然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空间！
在高台四面的平地上，挤满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骷髅和尸巫。它们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有眼部那灵魂的光芒不断闪烁，而当光芒闪烁时，整个空间就响起一种震慑灵魂的呼啸声。
安德鲁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在不久之前还是一名光明教会的大主教，无论信仰是否虔诚，毕竟一辈子都在与异教徒为敌，不死生物更是不可饶恕的邪恶。现在陡然见到这么多邪恶生物站在面前，他本能地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恐惧。可是很快他就醒悟过来，同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
在人类占据主导地位的世界里，竟然存在着一支数量如此庞大的不死军团，而他这个曾经的红衣大主教，竟然一无所知？
是这些不死生物隐藏得太深，还是有人故意隐瞒？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能隐瞒这个事情的人，绝对拥有非常庞大的势力，还有什么人在神权领域的势力，能比教皇陛下更大？
但是教皇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神的旨意，神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支能毁灭整个人类的不死军团？
是野心作祟吗？可是毁灭人类对教皇有什么好处？
一大堆疑问搅得安德鲁的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鲁回过神来，顿时发觉光的目光正冷冷地罩在他的身上。
光此刻的形态已无法用脸部的表情来表达情绪，但安德鲁还是在那道目光中感觉到一股肃杀的味道。
“你在犹豫吗？安德鲁？”光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没有！”安德鲁毫不犹豫地断然道。他很肯定如果自己回答得不够肯定，光的利剑绝对会毫不迟疑地穿透他的灵魂。
“我只是在迷惑。”顿了顿，安德鲁继续说道。
他的确只是在迷惑而已。他本来忠诚的对象就只是教皇陛下，不管这是不是神的旨意，只要这是教皇的意思，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你的所有疑问，都会在将来得到解答。”光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甚至话里还能听出一丝笑意。
从这丝笑意里，安德鲁勉强听出了点什么，这让他为之一愣，情不自禁地问道：“光，你也在迷惑吗？这些疑问就连你自己也没有答案，对吗？”
光的身影轻轻一颤，好半晌才应道：“是的。”
他也很迷惑，对这些疑问，他也没有答案，所以他不希望安德鲁再有迟疑，那样自己就必须消灭安德鲁。
从某种意义上，安德鲁如今已是他唯一的同伴了。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同伴，因为内心的彷徨而死在自己的手上。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最终，安德鲁才叹了口气，问道：“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让他们选择的余地了。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如今只能顺着这条被安排好的道路走下去。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安德鲁西斯，你的君王叫做黑龙，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遵循君王的意志。而我，将是你麾下的亡灵圣骑暗拉玛。”光缓缓说道。
栽赃嫁祸？好毒的招数！
以黑龙的名义杀人，坏的是黑龙的声誉，真正的目的却是所谓的灭世，这就是教皇陛下的目的吗？
“君王说，消灭所有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生物，这个世界，属于永恒的灵魂！”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着，他缓缓抽出腰中的长剑，缠绕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长剑随着剑身的显露，在附近的空间带出一股凌厉的阴冷气息。
光每说一个字，平台下方的不死生物们眼中的光芒便更亮一分，身体也缓缓挺直。
当光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手中的长剑已完全抽了出来，斜指上空。在他长剑斜指方向的不死生物，每一个的眼睛都仿佛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安德鲁看着装腔作势的光，忽然发现一些古怪之处。只有被光手中长剑所指的方向，那些不死生物的眼神才会旺盛异常，宛如燃烧一般。而其余方向的不死生物虽然也有些变化，但绝没有正面的那样激烈。
难道，光手中的长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锵！
长剑闪电入鞘，不死生物眼中犹如火焰般的光芒顿时黯淡下来，这更证实了安德鲁的猜测。
“你的剑……”安德鲁试探似的向光问道。
“剑名凝魄，掌握它，就等于掌握这里面一部分不死大军的控制权，你的统帅印记在这里。”说着，光向平台上方一指。
这是一个两层的高台，阶梯的出口在第一层，出来的门口左右两侧，分别有两条楼梯通向更高的一层。光所指的方向，正是第二层的平台。
“我的？”安德鲁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数量如此庞大的不死军团，他不可能控制得了，必然需要藉助某些物品。
走上平台后，安德鲁看到一件眼熟的东西，正是之前他在教皇宫密室里见到的，那根顶着黑白脸孔的雕像。
此刻，那雕像的脸孔上，黑色那边睁着白色瞳孔，白色那边睁着黑色瞳孔，犹如活物般默默地看着前方。
一看到这个脸孔，安德鲁就感觉似乎有某种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去吧，靠近它，放开你的灵魂。”跟在他身后的光缓缓说道。
安德鲁本能地深吸了口气，带着一丝决然的心情，向着黑白人脸走去。
随着安德鲁的接近，黑白人脸上涌出了浓烈的黑气，仿佛有意识地在柱子周围盘旋起来，等安德鲁走到足够近的距离，黑气聚成一团，忽然扑向了安德鲁。浓密的黑气包裹着安德鲁的身体，无孔不入地往他身体里钻，一直钻到他的灵魂深处去。
这种直接冲击灵魂的过程会带来剧烈的痛楚，可是还没等安德鲁惨叫出声，一股阴冷肃杀，却又无比强大的意念，笼罩了他的整个身心。
“这是神的意念吗？”失去知觉前，安德鲁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当安德鲁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又变得大不一样了。
还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四周有数不尽的灵魂，每一个灵魂所看到、听到、或感觉到的，只要他稍微一动念，便可以完全接收到。
透过这些灵魂的感知，整个空间的事物都被他巨细无遗地看在心里。这种仿佛多了千万双眼睛，把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一下子让安德鲁迷失了。
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是如此强大，这就是力量，强大得能让人迷失的力量。
可惜，这种力量并不属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平复心情的安德鲁最终暗暗叹了口气。黑白人脸所代表的那个强大的意念，把这种力量赐予了他，却没有给他最终的控制权。
空有强大的力量，他却无法运用，虽然他可以用灵魂联系这支不死军团，却指挥不动它们，能指挥它们的，只有手握凝魄的光。
同样的，光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因为安德鲁虽然无法指挥这些不死生物，却可以否决它们的一切行动，这就是权力的制衡。
睁开眼睛，安德鲁望向柱子上的黑白人脸，嘴上喃喃念道：“基尔霍夫·尼鲁达……”
第二章 混沌之灵
当那些黑色的晶体被发现，并被六大君王所掌握之后，他们给这些晶体起了个名字——“黑晶之魄”。
而经过了数十万年的研究，君王们慢慢发现到，黑晶之魄其实是死的，或者说，是静止的。
静止相对于活动，那这些黑晶之魄活动时的形态，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被放逐的这一万年里，达罗亚力绯克和哈力维亚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黑晶之魄的思考。特别是哈力维亚，他从自己那逐渐半晶体化的躯体上，研究出了更多的东西。他把黑晶之魄活动时的形态，称之为混沌之灵。
混沌，是一切的本源，无论物质还是能量都源自混沌。那是一种能相容一切的力量，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死亡还是诞生。
而混沌之灵，正是具有这种特性，能把一切力量转化成混沌之力的灵魂也许不应该称之为灵魂，而应该叫做本源。
到了这个层次，已经没有什么灵魂与躯体、物质与能量之分了，本源就是一切。
这是达罗亚力绯克和哈力维亚在被放逐的那段岁月里的研究，所以混沌之灵这个名字，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所以，当他们感应到那代表混沌之灵的本源力量时，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那是最终层次的力量，代表着他们毕生不懈的追求。
当达罗亚力绯克的能量尖刺，触碰到混沌之灵那坚硬的表面时，他的内心顿时魂飞魄散。
这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并不为他所熟知。对未知的事物，任何人都会带有本能的恐惧，他也不例外。特别是混沌之灵那能融合所有能量的属性，更是他不能抗拒的。
能量尖刺闪电般地收了回来，达罗亚力绯克的意念全聚焦在显露形体的混沌之灵上，小心翼翼地感应着其中的变化。
混沌之灵是黑晶之魄活动时的形态，所以出现在达罗亚力绯克意念中的混沌之灵，也是一颗黑色的晶体。
只是，和镶嵌在不死皇冠和亡者令牌上面的黑晶之魄不同的是，这颗黑晶之魄内，闪烁着点点微弱的银色光芒。
这些银色的光芒在黑色晶体内缓慢移动，时而消失，时而闪现，如同调皮又不可捉摸的精灵。
除此之外，混沌之灵并没有其它变化。
混沌之灵只是达罗亚力绯克想象中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实物，就连它的存在，也是靠哈力维亚自身的变化推算出来的。
真正的它具有什么样的威力，谁也不清楚。
达罗亚力绯克谨慎又小心地延伸出能量尖刺，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它的表面。
这下试探般的触碰，并没有引起混沌之灵的反应，甚至连里面的银色光点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一块会发光的黑色晶石一般，甚至连黑龙原本的气息都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达罗亚力绯克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并不是混沌之灵？
禁锢力场在达罗亚力绯克的控制下，延伸出无数的触须，缓缓地缠绕到晶体之上，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这个过程中，达罗亚力绯克仍旧紧密留意着晶体的变化，可是直到触须完全缠实了晶体，它也丝毫没有变化。
达罗亚力绯克犹豫了。
随着实力的增长，犹豫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心里，因为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事情足以让他犹豫。
不过被放逐之后，这种情绪再次频繁地出现。强行回归，让他犹豫；决定夺取黑龙的灵魂时，也曾让他犹豫。每一个决定，他都必须承受不可预料的后果。
面对这种有可能是本源力量的混沌之灵，由不得他不犹豫，一不小心，他便会前功尽弃。
犹豫了良久，达罗亚力绯克最终还是狠下了心，祭出全部的能量，顺着那些能量触须狠狠击在晶体上。
无声的能量冲击中，一声清脆的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