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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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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数年,轻红竟洁己处焉。金吾又亡,移其宅于崇义里。崔氏不乐事外兄,乃使轻红访柳生所在。时柳生尚居金城里,崔氏又使轻红与柳生为期。兼赉看圃竖,令积粪堆与宅垣齐。崔氏女遂与轻红蹑之,同诣柳生。柳生惊喜。又不出城,只迁群贤里。后本夫终寻崔氏女,知群贤里住,复兴讼夺之。王生情深崔氏,万途求免,托以体孕,又不责而纳焉。柳生长流江陵二年,崔氏与轻红相继殂。王生送丧,哀恸之礼至矣。轻红亦葬于崔氏坟侧。

柳生江陵闲居,春二月,繁花满庭,追念崔氏,凝想形影,且不知存亡。忽闻叩门甚急,俄见轻红抱妆奁而进,乃曰:“小娘子且至。”闻似车马之声。比崔氏入门,更无他见。柳生与崔氏叙契阔,悲欢之甚。问其由,则曰:“某已与王生诀,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专,必果夙愿。”因言曰:“某少习箜篌,颇有功。”柳生即时置箜篌,调弄绝妙。亡何,王生旧使苍头过柳生门,忽见轻红,不知所以。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问闾里,曰流人柳参军。弥怪,更伺之。轻红知是王生家人,亦具言于柳生,匿之。苍头却还城,具言于王生。生闻之,命驾千里而来。既至柳生门,于隙窥之。正见柳生坦腹于临轩之上,崔氏女新妆,轻红捧镜于侧。崔氏匀铅黄未竟,王生门外极叫,轻红镜坠地,有声如磬。崔氏与王先无憾,遂入。柳生惊,亦待之宾礼。俄又失崔氏所在。柳生与王生具言其事,二人相看不喻,大异之。相与造长安发崔氏所葬,验之,即江陵所施铅黄如新,衣服肌肉且无损败。轻红亦然。柳生与王生相誓,却葬之。二人入终南访道,遂不返。

○周瑞娘

抚州霞山民周十四郎,女瑞娘,号千一娘,年二十一未嫁。庆元二年中夏,抱疾伏枕五六旬,至七月二日遂亡。已殡,至十三日正午,忽从门外入,遇家人皆含笑相呼。父母见而唾之曰:“尔不幸夭殁,天之命也。乃敢白昼为怪。盍明以告我!”对曰:“不须怕,千一娘之死,尽是爷妈做得。”问其故,曰:“去岁九月,林百七哥过门,见我而喜。归白百五郎,欲求婚聘。及媒人求议,父母不从。林郎因此悒怏成病,五月十九日身亡。凭诉阴司,取我为妻。今相随在门首。记我生时,自织小纱六十三匹,绢七十匹,绸一百五十六匹,速取还我。”父母恻然,如其言,搬置堂上,贮以两大笼。女出,招林郎搬运去。林洋洋自如,无所畏怯。然后拜别二亲曰:“便与林郎入西川作商,莫要寻忆。”随语而没。周父邀林百五郎语其事,林云:“理属幽冥,何由穷究。”至初冬,各举柩一处火化,启木之次,二柩俱空。

○楼上童女

一御史巡按某处,每封门,例住轿,见对门楼上一童女,彼此顾盼。女成疾数月而死,御史初不知也。偶一夕,其女忽来求合,天未明去。夜深复来,不知所自。如此数月,遂成病,延医罔效。有司训精于医,诊其脉云:“大人尊恙,非由寒暑,似为阴邪所侵。”御史不能讳。司训云:“伺其再来,可坚留其随身一物为验。”已而复来,坚留其鞋一只。司训持此鞋遍访,有一老妪而见堕泪云:“此亡女随身鞋也。何以入公手?”司训令开棺视之,其足少一鞋。即白之御史。御史托彼厚葬之,因为设醮荐度,其怪遂绝。御史深德司训。及司训升教谕时,又与前御史相值。乃力引应试,于提场时荐之入彀,御史因此罢官。

事载王元祯《说圃识余》。云刘端简公屡言其事,惜日久忘其姓名。

○邹曾九妻

岳州民邹曾九,以绍熙五年春首,往舒州太湖作商,留其妻甘氏于兄甘百九家,约之曰:“此行不过三两月,幸耐静待我。”已而至秋未归,甘氏逢人自淮南来,必询夫消息,皆云已客死。甘不以为信,又守之逾年,弗闻的耗,晓夕不自安。不告其兄,潜窜而东,欲寻访存亡。既抵江夏县,不能前,为市娼谭瑞诱留,遂流落失节。其心绪悒怏,仅及半岁而死。

庆元四年正月,邹方自太湖回程,过鄂州城下,泊船于柳林头。登岸憩旅店,一妇人邀之啜茶。邹疑全似其妻,直造彼室,问其姓氏,答曰:“姓甘,行第百十。本非风尘中人,缘父丧母亡,流落于此。”邹曰:“故夫为谁?”曰:“巴陵邹曾九也。初去舒州时,期一季即返,后更无一音,传云已死。于今恰四周年。孤单无倚,不免靠枕席度日。”邹大怒曰:“汝浑不识得我!”妇曰:“我亦觉十分相似,只是面色黛黑耳。”邹益怒曰:“我身便是汝夫,原不曾死。遭病患磨折,以故久不得归。汝亦何至入此般行户,贻辱于我。叵耐百九舅,更无兄弟之情,纵汝如此。目今与谁同活?”妇曰:“孑然。”邹即令算还店家房钱,携之回岳。是日,就见甘百九,作色责问。百九曰:“尔去之后,妹子一向私走,近日却在江夏谭瑞家。正欲经官,且得尔到,明日即同诣州陈状。”郡守追逐人赴司,未质究问,甘氏于众中出,倒退数步,化为黑气而散,讼事遂止。

○解七五姐

房州人解三师,所居与宁秀才书馆为邻。一女七五姐,自小好书。每日窃听诸生所读,皆能暗诵。其父素嗜道教,行持法书。女遇父不在家时,辄亦私习。年二十三,当淳熙十三年九月,招归州民施华为赘婿。年留未久,即出外作商。至十五年四月通三师书,因寓密信告妻曰:“我在汝家日,为丈人丈母凌辱百端。况于经纪不遂,今浪迹汝(遂)宁'府'。汝独处耐静,勿萌改适之心。容我称意时,自归取汝。”女视毕掩泣,即日不食。奄奄如痨瘵,以八月死,华不知也。

后两月,正在遂宁旅舍,忽见女来。惊起叩之曰:“自房陵抵此,千里尚遥。汝单弱妇人,何以能至?”答曰:“缘接得汝书后,愁思成疾。父母不相怜,反行责骂。已写一帖子置室中,托言投水,切莫相寻。由是脱身行乞,受尽苦辛,经行霜雪,两脚皆穿,仅得见尔。”华视其衣履破碎,拊之而哭。携手入房,饲以肉食,及买衣与之,遂同处。

华资囊颇赡。至绍熙七(元)年冬,欲与妻还三师家,坚不可,乃还归州。明年冬,解三师邻人田乙作客抵归州,遇施华。华延至其居,女出相见。田乙惊言:“七五姐亡去三载,何由得生身却在此?”女曰:“我诈父母云赴水,而潜来访施郎,非真死也。”田大疑讶,仍不欲尽言。及房陵,为三师道所见。三师不信,但举女枢火化,尸朽腐矣。

四年,华迁居荆南。明年,解三师闻之,遣男持书信验。见华与妹情好甚洽。住数月,相率来房州。解氏喜,置酒召会诸亲。诸亲共云:“七五姐不幸夭逝,于今七年,且又焚化了。此殆精魅假托,将必为施郎不利。宜思其策。”三师心为动。明日,招法师来考治,女怡然自若。法师书符未成,女别书一符破之。法师再书灵官捉鬼符,女作九天玄女符破之。法师不复施他技,抚剑顾之曰:“汝的是何精灵耶?”女曰:“我在生时,尽读父法书。又于梦中蒙九天玄女传教我反生还魂之法,遂得再为人,永住浮世。吾常有济物之心,亦不曾犯天地禁忌。尔过愆甚多,有何威神而能治我?”法师不能答而退。女见父母亲戚如初。

庆元元年,解氏尽室游玩郊野。到女葬处,漫指示之。女大笑,走入山,怪遂绝。

○金明池当垆女

赵应之,南宋宗室也。偕弟茂之入京师,与富人吴小员外日日纵游。一日,至金明池上。行小径,得酒肆。花竹扶疏,器用整洁可爱。寂然无人,止一当垆少艾。三人驻留饮酒,应之招女侑觞。吴大喜,坐间以言挑之,欣然相允,共坐举杯。其父母自外归,女亟起。三人兴既败,辄舍去。时春已尽,不复再游。但思慕之心,屡形寤寐。

明年,相率寻旧游。至其处,则门户萧然,当垆人已不见。乃少坐索酒,询其家曰:“去年过此,见一女子。今何在?”翁媪颦蹙曰:“正吾女也。去岁举家上冢,是女独留。吾未归时,有轻薄三少年来饮共坐。吾薄责之,女悒怏数日而死。屋侧小丘,正其冢也。”三人不复问。促饮言旋,沿路伤叹而已。

将及门,见一女幂首摇摇而来,呼曰:“我去岁池上相见人也。员外得非往我家访我乎?我父母欲君绝念,诈言我死,设虚冢相疑。我一春望君,幸而相值。今徙居城中委巷,一楼极宽洁,可同往否?”三人喜甚,下马偕行。既至,则共饮,吴生留宿。往来逾三月,颜色渐憔悴。其父责二赵曰:“汝向诱吾子何往?今病如是,万一不起,当诉于官。”兄弟相顾悚汗,心亦疑之。闻皇甫法师善治鬼,往谒之,邀请同视吴生。皇甫望见大惊曰:“鬼气甚盛,祟深矣!宜亟避之西方三百里外。倘满百二十日,必为所害,不可治矣。”三人即命驾往西路,每当食处,女先在房,夜则据榻。到洛未几,适满二十旬。会谈酒楼,且忧且惧。会皇甫跨驴过其下,拜揖祈请。皇甫为结坛行法,以剑授吴曰:“子当死。归试紧闭门,黄昏时有击者,无问何人即斫之。幸而中鬼,庶几可活。不幸杀人,即当偿命。均为一死,或有脱理。”吴如其言,及昏,果有击门者。斫之以剑,应手仆地。命烛照之,乃女也,流血滂沱。为街卒所录,并二赵皇甫师皆系狱。狱不能决,府遣吏审池上之冢。父母告云已死。发瘗视验,但衣服如蜕,无复形体。遂得脱。

○李会娘

金彦与何俞出城西游春,见一座院华丽,乃王太尉锦庄。贳酒坐阁子上,彦取二弦轧之,俞取箫管合奏。忽见亭上有一女子出曰:“妾亦好此乐。”令仆子取蜜煎劝酒。俞问姓氏,答曰:“姓李,名会娘。”二人次日复往,其女又出。二人请同坐饮酒,笑语谐谑。女属意于彦,情绪正浓,忽报太翁至,女惊忙而去。自此两情无缘会合。

次年,清明又到,彦思锦庄之事,仍寻旧约。信步出城,行入小路,忽听粉墙间有人呼声。熟视之,乃会娘也。引彦人花阴间叙衷情。云雨才罢,会娘请随彦归去。彦遂借一空宅居之,朝夕同欢。月余,俞拉访锦庄,忽遇老妪哭云:“会娘因二客同饮,得疾而死久矣。”彦归诘会娘,答曰:“妾实非人也。为郎君当时一顾之厚,遂有今日。郎君不以生死为间,妾之愿也。”

○西湖女子

乾道中,江西某官人赴调都下。因游西湖,独行疲倦,小憩道旁民家。望双鬟女子在内,明艳动人,寓目不少置。女亦流盼寄情。士眷眷若失。自是时一往,女必出相接,笑语绸缪。挑以微词,殊无羞拒意,然冀顷刻之欢不可得。既注官言归,往告别。女乘间私语曰:“自与君相识,彼此倾心。将从君西,度父母必不许。奔而骋志,又我不忍为。使人晓夕劳于寤寐,如之何则可!”士求之于父母,啖以重币,果峻却焉。到家之后,不复相闻。

又五年,再赴调。亟寻旧游,茫无所睹矣。怅然空还,忽遇之于半途。虽年貌加长,而容态益媚秀。即呼揖问讯,女曰:“隔阔滋久,君已忘之耶?”士喜甚,叩其徙舍之由。女曰:“我久适人,所居在城中某巷。吾夫坐库务事,暂系府狱,故出而祈援,不自意值故人。能过我啜茶否?”士欣然并行。二里许,过士旅馆,指示之,女约就彼,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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