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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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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中女子初嫁,必有伴娘,主教导新妇及插戴事。一伴娘年少,微有姿,新郎调之,约是晚不遂意,为阴相就。不期新妇意不甚拒,竟恣所欲。伴娘闻而心动,屡嗽不已,乃勉就之而具已不振,咂咂犹不起。伴娘不胜其欲,一啮而断,新郎竟死。此万历年中事,见于《谳牍》。

○赫应祥

监生赫应祥,江右人。落拓不羁,以风流自命。歌馆花台,无不遍历。偶寻春郊外,行倦,求水不得。忽闻磬声出林间,趋而投之,女真庵也。生登阶扬声,女童出延客坐。少顷一尼至,向生稽首,天然艳冶。坐定,询生居止?姓字,何以至此?生详告之,且求浆止渴。尼命烹茶,谈论颇洽。女童报茗熟矣。挥客入内,曲栏幽槛,纸帐梅花。壁供观音大士像,几置贝叶经。生翻视之,金书小楷,体类似雪。卷后志年月,下书“空照写”。尼手笔也,横丝桐于古纹石上。窗前植修竹数竿,生履其境。别一洞天。非复在尘寰中矣,尼,龙涎于鼎。酌茗奉生,而和琴以进,生鼓《关雎》以动之。尼深叹其妙,亦自操《离鸾》之调,音韵凄切。生倾听,不觉前席。时天色渐暝,生故淹留不去。尼曰:“郎君行馆何方?此时当回。”生曰:“某寓在成贤街,去此二十里,都门已阖,欲暂借蒲团,趺坐听讲。不知桃源中人,能相容否?”尼微笑曰:“何家阮郎,敢冒入此?第念归路既遥,聊宿一宵,亦无不可。”生敬致谢。女童秉烛坐,酒馔随列。两人对酌,杂以谐诙。尼亦情动,遂携手归寝。晨起方栉沐,已报邻尼静真来访。生隐于屏后窥之,容亦姝丽。静真笑问照曰:“闻卿昨得情郎,温雅有文,愿得一见。”照笑不答。静真起索之,方转屏而生裾露,遂出相见。真见生举止风流,流盼久之。临别,指其室,谓生曰:“彼此咫尺,能枉顾否?”生往报谢,真留生饮,并招照。照坐未久,托事先归。生拭挑之,遂与私焉。由是往来两院,欢浃无间。两尼惟恐失生意,奉之者无不至。淹留洽旬,乐而忘返。生忽染一疾,竟至不起。潜瘗庵后,人无知者。家人因生久不归,意为人谋害。出榜寻觅,杳无影响。后缘修造,见木匠腰系旧紫丝绦,生故物也。仆识之,告于主母。询匠何由得此。云得于某庵天花板上。执绦闻官,捕尼至,一讯而服。然以生实病故,非尼所害,但杖而遣之还俗云。出《泾林杂记》。

又,有一人误入尼院,尼争私之。逾数日,其人思归。尼佯治酒饯别,醉之而髡其首,以为无复归里。其人乘夜遁去,诉实于妻,妻恐贻子妇笑,戒使无出房阈,以俟长发。妇闻姑室中,窃窃人语。窥之,则僧也。阴以语夫,夫潜入,夜扪枕上,得光头,斫之。母惊起,谕之故,气已绝矣。事闻于官,官谓杀虽出不知,而子不应执母之奸,竟坐辟。少年入尼院者,可以为戒。

○林澄

林澄,字太清,侯官人。年十七,与同里戴贵共学,馆于戴之西轩。一日,购得佳书,期贵分录。澄匝旬,犹未卒业,而贵五日,已缮写成帖,且点画媚人。澄心异之,征其故。贵曰:“余女弟伯璘,素娴翰墨,为我分其任。故速成耳。”时生未议聘,而女亦未字人。因阴有所属,第不敢白之父母耳。一日,适贵他往,女刺绣帘中,窥生容颜韶秀,相视目成者久之。生归西轩,情不自禁。乃题一诗于团扇之上云:

“目似秋波鬓似云,绣帘深处见红裙。东风袅袅吹香气,梦里犹闻百和熏。”

女有侍儿名寿娘者,颇亦解事。值他故之西轩,见生所题扇,因携示女。女见诗,知生之属意有在也。乃密赋古风一章,命寿娘寄生,云:

“妾本葑菲姿,青春谁为主。欲结箕帚缘,严亲犹未许。

怜君正年少,胸中富经史。相逢荷目成,愁绪千万缕。

咫尺隔重帘,脉脉不得语。愿君盟勿渝,早谐鸾凤侣。

莫学楚襄王,梦中合云雨。”

自后,书札往还,无间晨夕。上元之夜,女至西轩,赴生期约,鸡鸣而别,且订偕老之期。生因赋诗云:

“四邻歌吹玉缸红,始信蓝桥有路通。无赖汝南鸡唱晓,惊回魂梦各西东。”

女亦有诗云:

“风透纱窗月影寒,鬓云撩乱晚妆残。胸前罗带无颜色,尽是相思泪染斑。”

踪迹由是益密,家人莫之觉也。中秋之夕,生复会女于绣房。枕席绸缪,极其款曲。漏下四鼓,甫毕馀欢。而贵之家奴贵郎,阴知其事。因持斧突入,意有所挟。而生急奔出,不谓触斧遽殒。女见生气绝,乃取罗帕自经,双手抱生尸而死。两家父母闻之,无不嗟悼。简其箧,得诗数十首,皆情至之语,不忍读,竟焚之。女兄贵素与生深交,议为合葬。因殡于东郊清贵里,题曰:“双鸳冢”云。时有文士吴子明为之铭曰:“璧碎珠沉,兰摧玉折!生愿同衾,死期共穴。冢号鸳鸯,魂为蝴蝶。华山畿,英台墓,连理枝,合欢树。古有之,今再遇。”时正德三年事也。

○沈询

沈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内竖归秦,询不能禁。既而妾犹侍内,归秦耻之。乃挟刃伺隙,杀询及其夫人于昭义使衙。是夕,询宴府中宾友,乃著词曰:

“莫打南来雁,从他向北飞。打时双打取,莫遣两分离。”

及归,而夫妻并命焉。时咸通四年也。出《北梦琐言》。

虽诗谶,然自是情至之语。归秦狠人,妒妻固已知之,择而配焉。谓非是不足以制其妇耳!孰知害夫,并以自害乎!噫!妒妇可戒已。

○吴文宗

王蜀吴文宗,以功勋继领名郡。少年富贵,姬仆乐妓十馀辈,皆精选也。其妻妒,每怏怏不惬其志。忽一日,鼓动趋朝,已行数坊,忽报云放朝,遂密戒从者,潜入遍幸之,至十数辈,遂据腹而卒。出《王氏见闻》。

○崔应

唐博陵崔应,任扶沟令,后加殿中。时有人自邯郸将美人白金闺来献于应,应纳而嬖之。崔君始惑于声色,为政之心怠矣。后二年,加侍御史,知杨子院,与妻卢氏及金闺偕行。寻除浙西院。应自至职,金闺宠爱日甚。中门之外,置别馆焉。华丽逾于正寝。视事之罢,经日不履内。前后历任宝货,悉置金闺之所。无何,复有人献吴姝,艳于金闺。应纳之,宠嬖愈甚。每歌舞得意,夺金闺宝货而赐新姝。因是金闺忿逆,与亲弟陈行宗置毒药于酒中,夜以献应,应饮之,俄顷而卒。潜迁应于大厅。诘旦,家人乃觉,莫知事实。卢氏慈善,不能穷究。金闺乃持宝货尽室而去。出《阴德传》。

○僧了然

灵隐寺僧了然,恋妓李秀奴。往来日久,衣钵荡尽。秀奴绝之,僧迷恋不已。一夕,了然乘醉而往,秀奴不纳。了然怒击之,随手而毙。事至郡。时坡公至郡,送狱院推勘,见僧臂上有刺字云:“但愿生同极乐国,免教今世苦相思。”坡公见招结,举笔判《踏莎行》词云:

“这个秃奴,修行忒煞,云山顶上持戒〃一从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 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何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判讫,押赴市曹。

○北山道者

唐张守珪之镇范阳,檀州密云令有女年十七,姿色绝人。女病逾年,医不愈。密云北山中有道者,衣黄衣,在山数百年,称有道术。令自至山请之。道人既至,与之方,女病立已。令喜,厚是其货财〃居月馀,女夜卧,有人与之寝而私焉。其人每至,女则昏魇,及明人去,女复如常。如是数夕,女惧告母。母以告令。乃移床近己,夜而伺之,觉床动,掩入擒一人,遽命灯至,乃北山道者。令缚而讯之。道者泣曰:“吾命当终,被惑乃尔。吾居北山六百馀载,未尝到人间,吾今垂千岁矣。昨蒙召殷勤,所以到县。及见公女,意大悦之,自抑不可,于是往来。吾有道术,常昼夜能隐其形,所以家人不见。今遇此厄!夫复何言?”令竟杀之。出《王氏纪闻》。

○并华

唐并华者,襄阳鼓刀之徒也。尝因游春,醉卧汉水滨。有一老叟奇其貌,叱起,赠以一斧。嘱曰:“但持此造作,必巧妙通神。他日慎勿以女子为累。”华拜受之。自此斧削成物,飞行如意,至于上栋下宇,危楼高阁,固不烦馀刃。后游安陆,止富人王枚家。枚知华机巧,乃请华临水造一独柱亭。工毕,尽出家人以观之。枚有一女,已丧夫,容色姝丽,华既见深慕之。其夜,乃逾墙入女室。女甚惊。华谓曰:“不从我,必杀汝。”女荏苒同心焉。后每夜窃入。他日,枚潜知之,厚遗遣华。华察其意,谓枚曰:“我寄君家,受惠多矣,而复厚赂我。异日无以为答,当作一物以奉君。”枚曰:“何物也?”华曰:“我能作木鹤令飞,或有急,但乘其鹤,即千里之外也。”枚既尝闻,因许之。华即出斧斤,造成飞鹤一双,唯未成其目。枚怪问之,华曰:“必须君斋戒,始成之。不然,必不飞耳。”枚遂斋戒。其夜,华盗女乘鹤而归襄阳。至曙,枚失女,求之不获。因潜行入襄阳,以事告州牧。州牧密令搜求,果擒华,州牧怒。杖杀之,所乘鹤亦不能飞,出《潇湘录》。

○邱德章

单志远,何州人。居通会关之南,世守农业,家稍优赡。志远惇古恬漠,独好长生之术。每道流至,无问善否,一切延纳。虏亮正隆中,有邱德章者,自云春秋过七十,本江南人。而容仪伉爽,才如三四十许岁。善谈玄理,行吐纳之法。单得之,大喜过望。遂以师礼敬事之,有言必信。一夕,从容语曰:“人孰无道心?大抵为嗜欲所败,今将求延生久视之理,苟不先绝此段。鲜克终者。”单焚香再拜,力请其要。连宵靳固,乃授以箧中丹药,使斋沐澄虑,择吉日服之。仅月余,单精采摧惫,阴囊蓄缩,全若阉官。欲想未断,已无所能为。然私念以为适我愿也,从信愈确。邱又戒使静处一室,无与外间相闻。终日危坐,非便溺不窥户。邱出入自如,浸浸用房中战胜之技,悦其妻妾。邻里悉知之,单殊弗悟。既而挑妻妾奔遁,邻人以告单。单久不历家舍,犹未信然。告者至三,于是始行追蹑,得于别村。执诣郡,杖杀之,妻妾亦受刑。单弃之而为山林之游,莫知所届。

○楚儿

楚儿,字润娘,素有三曲之尤,而辨慧,往往有诗句可称。近以退暮,为万年捕贼官郭煅所纳,置于他所。润娘在倡中,狂逸特甚,及被拘系,未能悛心。煅主繁务,又本居有正室,至润娘馆甚稀。每有旧识过其所居,多于窗牖间相呼,或使人询讯,或以巾笺送遗。煅乃亲仁诸裔孙也,为人凶忍且毒,每知必极笞辱。润娘虽甚痛愤,殊不少革。

尝一日自曲江与煅行,前后相去十数步,同版使郑光业昌国,时为补衮道,与之遇,楚儿遂出帘招之。光业亦使人传语,煅知之。因曳至中衢,击以马箠。其声甚冤楚。观者如堵,光业遥视之,甚惊悔,且虑其不任矣。

光业明日特取路过其居侦之,则楚儿已在临街窗下弄琵琶矣。驻马使人传语已,持彩笺送光业,诗曰:

“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今世恶姻缘。蛾眉欲碎臣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拟吓人传铁券,未应教我蹈金莲。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光业马上取笔答之曰:

“大开眼界莫称冤,毕世甘他也是缘。无计不烦乾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

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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