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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人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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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波到了屋里,刘改芸和大青妈在女人的身旁站着,一副束手无策的神情。

“成波! ”改芸凄楚地说不下去。

“这个女人呀……”大青妈撩起衣襟抹泪。

成波面对一副可怖的景象:女人的上半身从炕上垂落地下,双手托地,仿佛在生命的最后_ 刻,想从这间她生活了,不如说囚禁了多年的屋里爬出去似的。

枯黄的头发披下去,像一堆干草。

两条干瘦的腿,还盖在被子里面。

她的手跟前,倒着一个贴有“乐果”商标的棕色玻璃瓶。

屋里还残留着浓烈的农药气味。

水成波把女人抱起来,她完全彻底地死了,双目微闭,青白的双唇还半开着,她像有话对他说。

女人脸很平静,像平时睡着了一样。

成波把她放在炕上,让她枕在平时睡觉的枕头上,把被子蒙上。

“你真傻呀! ”水成波双手抱头,蹲在地下。他心里清楚,茹苦含辛了十几年的女人,正当她看到地平线上曙光微现时,正当她和他度过严冬,迎来风和日丽的阳春时,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那只乐果瓶子,是他给西瓜打药时,还剩下一点点,原先放在木箱的下面,从从收拾家时,把它随手立在炕下的墙角里,女人的手刚好可以探到它。

这时,二青、丕丕、宝弟、海海、刘改兴、田耿、苏凤河一大群人都来了。

刘改兴刚到老苏家,和他商量趁天气暖先把新小学房舍的基础打好,明年一开春就盖校舍,事情刚说到一半,村子里的人就哄嚷开了。

他们在路上碰到了田耿。

刘改兴来到炕上,拉开被子,看了看女人,又把被子盖上。

苏凤河把水成波拉起来,在他嘴里擂了一根烟。

田耿叹息不止:“唉,才活出头了,咋又走上绝路? ”

刘改兴心里明白了一多半,他不便挑明,就和田耿几个人商量后事。

“成波,你的意见呢? ”他抽口烟,用手挠着脸上的一个被蚊子咬的疙瘩。

水成波忧伤地说:“咱们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了。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咋不咋! ”

这句话的含义,也只有他和刘改兴心照不宣。

刘改兴对苏凤河说:“老苏,你找上两个人,先去割一副棺材吧! ”

苏凤河点下头,安排人去了。

刘改兴又走到外面,对众人说:“大家都回去哇! 成波女人病了多少年,村里人没少照顾她,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咱们芨芨滩人对她的好处! ”

这几句话,首先使一些心软的女人们一掬同情之泪,其次,一些满腹狐疑的人也表现出通情达理的姿态,人们陆续走散。

田耿暗暗吃惊,刘改兴遇乱不乱,说话也很艺术。

“田支书,这丧事一切从简了吧? 芨芨滩的乡俗,外来的女人,又没给成波留下一男半女,不准埋到那片坟地去。这回例外,我想大伙儿也能通得过。”刘改兴不想让这件事在村子里造成持久的影响。

他以快刀斩乱麻的办法,尽快结束它。

水成波说:“就这么办吧,天气还挺热,明天就办吧! ”

田耿没意见,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回去了。

二青几个后生说:“水老师,我们干点什么呀? ”

水成波一摆手:“没什么事。用着你们,我去找你们。二青,你才回来,先回家去吧。”

后生们心情沉重地走了。

刘改兴说:“走,到我家去吧! ”

水成波摇头:“不了,我再守上她一夜哇! 这么多年,她有我这个男人,又没有我这个男人,枉在人间走了一趟。”

刘改兴也不勉强,水成波打定主意,是劝不转的。

他把多半盒烟留给他,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从从要是来了,你叫她去我那儿。”

水成波“唔”了一声。

人们都走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点起来,水成波掀开被子,对着女人永远睡去的脸端详起来。

她该有多么委屈,多么怨恨呀! 她和他近在咫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没有尝到应该尝到的人生滋味。

水成波从她进门那天起从来没有像今天黑夜这样,对她仔细认真地瞅过几眼。她来到这儿,是另一个男人为了报复他,完成了自己的一个任务而已。

她在水成波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影子。

他没有跟她说过多少话,因为无话可说。无情可谈无爱可说无柴米油盐可想,他们活到可以不交谈的境界。

水成波没有挨过她,没有摸过她。

他把对李虎仁的憎恶,完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水成波的心里忽然跳出一个使他毛骨悚然的认识:是他杀死了这个不幸的女人!

她是无辜的呀! 她是不幸的呀!

作为个男人,心胸何其狭隘,心地又何其铁硬呀!

要了人家又不跟人家真正过日子,这叫男人吗?

她生命的那最后一瞬间,对他该有什么想法?

水成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几代学生面前,你崇高你伟大,你与人为善,你嫉恶如仇,但你对自己身边这个名义上是你妻子的女人,恰恰与上面的品格相反!

她什么地方惹下了你?

没有! 她的不幸,能怨她吗? 她作为一个形单影只、背井离乡的女子,能保护自己吗? 她把自己的不幸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她的丈夫,希望得到的不是谅解、同情和补偿,而是相反的东西吗?

如果你能以自己,一个男人广阔而温暖的胸怀去体贴她,她会一病不起,直至走上绝路吗?

不到四十岁! 女人四十一朵花,她应该才踏上洒脱、成熟的女人之路。

但她已经走了,用永恒的黑暗把自己包围了起来,她不再需要什么人了。

在她最困苦的时候,她没有走,因为她总怀有一线希望。当她本来已经越过险滩时,却又轻生而去,因为她预感到了绝望。

成波啊成波,你的良心怎么会泰然处之?

水成波在愧疚中垂下头,他仿佛绕到了月球的另一面的宇航员一样,终于窥见了黑暗的另一半。

他的手轻轻地按在失去生命的脸上,款款地从上到下抚摸了一下,女人的嘴唇合拢了。

成波下了炕,在地下走了几圈,他觉得奇怪,这个家突然变得空空荡荡、阴阴森森的了。女人死了,但她的身体还在,家里却出现了巨大的空洞。

原来,她的生命,她的气息,甚至连她的不幸,对他只会感激而从没有抱怨,都是实实在在有形有影的东西啊!

如今,这一切都被她带走了,连她久治不愈的病痛。

也许,同情有对象,安抚有目标,对成波也是根精神支柱吧。

没有人再像她那样更需他的关爱了!

水成波伫立窗前,夜未深人已静,头顶只剩一片寂然无声的星光。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门口停下来。

水成波不问也知道,从从来了。

他深深地吐出口气,像往常一样,叫她进来。

从从显然已经哭过了,两眼红红的,泪痕湿湿的。

她走进来,先到炕头上,撩开被子,把女人注视了半天,然后,倒上水,为她梳洗打扮,在她的点化下,水成波大吃一惊,失去生命的女人不仅不怕人,反而比她生前还更有生气。

她哭得好动情,好伤心,好深沉!

水成波也不去劝她,让她痛快地哭去吧。

过了好一阵,从从才收住了哭声。用她那闪耀着泪光的双眼,望着水成波,里面有热情,有恋情还有期待。

成波说:“从从,你去刘村长家一趟。”

聪明的从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她说:“成波,你想把我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是吧? ”

水成波点下头:“从从,我说过,自私的爱情是没有的! ”

“成波,你对这个女人,是自私呢还是很公正呢? ”

“……”

“她是你的女人,但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又没有早早地同她解除关系,你说,这也是高尚的吗? ”

“……〃

“我哭她,是为她的不幸,不是如你想的,是我害了她,不,我没有害她!我爱谁是我的权利,谁也无法干涉,况且,成波,你并不爱她,没有我,你也不爱她。”

水成波开始不想跟她说话,这会儿又无话可说。田从从的话使他哑口无言,你能说她不对吗?

田从从像个裸人,坦白得令人吃惊,直率得也令人吃惊,心口如一,表里一致,这种惊人的坦诚,毫无顾忌,具有威慑力。

“成波,我并不是非要你跟我好,恰恰相反。我可不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女人! 我要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

“从从! ”水成波低声地呵斥她。

“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昨天了。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我不感兴趣,我只关心今天和明天。成波,我爱你,一个教过我的老师,一个比我大许多的男人。你以为我一时冲动,出于猎奇? 那你就错了! 我受过伤害,在感情上绝不会再草率从事。出于真心的感情是无法阻止的,不由人的! ”

“从从,爱,爱,这又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成波的眼睛一直没有往姑娘身上注视。

“成波,成波,你在我心目中多么高大,但你又这样懦弱! ”

“懦弱? ”

“懦弱,没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 成波你看着我说,你真的不待见我? ”

“哎呀,从从,待见能等于爱情吗? ”水成波有点生气了。

“好,成波,我不逼你,我等着你,直到你告诉我心里话。”

田从从充满信心地走了。

水成波把她叫住:“回来! ”

田从从很顺从地折回来:“不用你说,我知道刘村长跟你捏好套套,想把我赶出芨芨滩。办不到,我哪儿也不去,该去过的地方我去过了,不该去的地方也去过了,我要亲眼看看,我爱的人爱的是什么女人! ”

“从从,你这是何苦,为什么糟蹋自己? ”水成波觉得,他和刘改兴的计划,在从从的一意孤行面前不堪一击。

“也许,我是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人吧! 还不如她,她至少在你身旁伴了多年呢。”从从镇定地说,“成波,明天我不过来了,我跟她已经告别过了。”

她第二次走出去,头也不回。

水成波眼前一阵迷雾,但他也突然发现,在自己心灵的某一个角落中,一个女人的身影隐现过,她就是从从。

但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回味过呀!

从从有“爱克斯”光眼睛吗?

他迷惘了,一直坐到天亮,直到苏凤河几个人抬着一具白木棺材走过来,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同他分别了。

天阴阴的,但没有下雨,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

刘改兴一出现,人们就开始办理有关女人最后旅程的事宜。简单,安静,就像她嫁给成波时一样,大青妈和改芸为她最后一次梳理一下头发,一块花花的床单蒙住她的全身,然后,她就睡到一个永远不需要更换的床里去了。

在赵六子的坟旁,又多了一堆新土。初秋的阳光,给它涂上一层橙黄的光泽。

芨芨滩几代人的逝者,都在这里找到最后的归宿。这个不属于芨芨滩的女人,也在这儿长眠了。

刘改兴扔上最后一锹土,就叫人们回自己家。他让改芸准备下了饭。

刘改芸招呼人们吃饭,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瓶二锅头。

海海不在,他和二青商量鸡场的事去了。

饭吃得很沉闷,水成波喝了两盅,就倒在炕上,一直睡到满天星斗才起来。刘改兴已经出去了,家里只有刘改芸在收拾碗盏,桌子上晾着一小盆绿豆汤。

水成波一醒来,刘改芸忙忙给他舀了一碗,放在他手跟前。

他用忧郁的目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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