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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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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呢?”荆天明打了自己一掌,放慢脚步随意前行,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起高月,偏偏脑海中就越是会浮起那些曾与高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在这些快乐的回忆后,随之浮现的便是盖兰的死状:盖兰僵硬地坐在桌前,屋子里一丁点儿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她的长剑也未曾出鞘,桌上还有两杯喝到一半的茶……这些都显示出兰姑姑毫无戒备,因为兰姑姑绝不会想到阿月竟会害死自己,恐怕直到自己都已经中毒了,兰姑姑都不知道阿月害了她……

“不行!怎么又想到阿月了呢?”荆天明深深地吸气,但下一秒钟他仍旧想起高月。“阿月虽是无心之过,但此仇不共戴天,兰姑姑死得这么惨,我竟无力为她报仇,我……兰姑姑我对不起你……”想起盖兰对自己关怀备至、温柔慈蔼的模样,荆天明顿时内疚满腔,“可是……可是……阿月绝不是有意的,更不可能是什么鬼谷的奸细,我虽然没有动手杀她,但是满城的人哪一个不想要她的命?就算她身边有姜婆婆保护,能够逃出城去,城外满坑满谷的秦国士兵,她与姜婆婆二人又如何能够安然脱出?”

荆天明脑中混乱至极,一会儿悔恨自己不该没杀了高月,一会儿却又悬心高月性命有虞,翻来覆去弄得自己几欲发狂。他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只能像是一缕游魂似地在深夜中到处游荡。两眼迷濛之间,似乎瞧见天空中有一丝丝的零星白絮在飘来荡去,抬起头来,却原来是此冬初雪落下了。荆天明茫茫然呆呆立了好半晌,拔出青霜剑狂削乱刺,蓦地转头瞪视右前方一棵枣树,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在无人的暗夜中,除了自己浓浊的喘气声与狂喊之外,荆天明听到有人回答自己,那声音似真似幻,竟是高月的声音。原来荆天明胸中怀着对高月的满腔思念,竟然不知不觉行至城东,来到了过去两人最常来的那片小树林。

荆天明五指一松,长剑落地,想要转头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却又像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似地僵住了动弹不得。那声音又问道:“天明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那么惨?”

“阿月?阿月?”荆天明口中喃喃自语,忍不住望去。不远处,一名红衫少女伫立在轻飘飘飞荡着的雪花之中,却不是高月是谁?

“阿月?你真的是阿月?”

“嗯。”高月牵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我是阿月。你的阿月。”

高月的笑容更大更甜美了,她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作梦,我真的在这里。”荆天明呆呆地向高月走近两步,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是做梦,你真的在这里。”

一旦确定了眼前所见并非幻觉,理智立即又回到了荆天明脑中。荆天明甩开了高月想回握住他的手,后退两步说道:“你怎么?怎么还没走?你不该待在这里。”

高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褪三分,但她勉强自己笑着,双唇轻颤回道:“我想你忽逢大变,人有些糊涂了,很多事没想清楚,所以再来看看你。天明哥,现下你可想清楚了吧?你已经相信我了吧?你一定是以为我真的走了,这才哭得如此伤心,你瞧你多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什么好好的!兰姑姑已经死了,无论如何已经死了,不会再活回来了!”

“可……可是兰姑姑的死跟我无关……”

“说谎!说谎!”荆天明红着两只眼睛望向高月,先是哑着嗓子吼道:“你到现在还说谎干什么!”过一会儿却又温柔地说道:“对了,对了。你不会承认的,你怕我生气,怕我伤心,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不。不是的。天明哥你相信我。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啊。我没有杀死兰姑姑,那是紫语……”

“紫语怎么可能办得到!”荆天明抓住了高月的双手,喊道:“兰姑姑是中毒死的啊!看到没?就是你这双手杀死的啊!”

高月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高月双膝一落,重重跪地,抽抽咽咽地大哭道:“天明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啊!”

“笨丫头!作甚么自取其辱?!”一直站在高月附近的姜婆婆,眼见高月如此,心中好生不忍,终于出言骂道:“这毛小子跟其他人一般都是混蛋!值得你冒险回来再看他一眼吗?还是快跟婆婆走吧!”

“不!天明哥一定是相信我的。”高月满心期盼地望向荆天明,道:“对不对?天明哥,你相信我……”但荆天明却摇了摇头,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多么希望能跟高月厮守一辈子;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就应该手刃高月为盖兰报仇。但这两件事情荆天明都做不到,他自怀中掏出一块黑色铁牌,递给高月说道:“这是秦王托我师叔拿给我的令牌,持此令牌之人可直入秦宫,无须通报,你和姜婆婆赶紧带着它出城吧,有了它,秦军便不会为难你们了。”

高月不肯接过那黑色令牌,依旧跪地反覆哭喊:“你相信我呀!你相信我呀!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荆天明凝视着高月,诸般过往记忆如浮光掠影在他眼前冲过,最后只剩下盖兰惨死的面容,那面容渐渐淡去,成为眼前高月那张哭喊不止的苍白小脸,他泪水渐干,但觉心中一片茫然,将令牌朝地上一掷,低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姜婆婆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目露凶光,自高月身后慢慢踱上前来。先前谈直却只因三两句出言不逊便已遭她一顿掌掴,更何况她马家的小外孙女对荆天明如此跪地哀求,荆天明却依旧不知好歹?她心中泛起杀机,唇边却嘿嘿冷笑,说道:“毛小子,架子挺大呀,咱们马家人连跟你下跪都不配是吧?”伸掌便欲朝他顶上拍去,却见荆天明脸色一变,竟是不闪不挡,只是怔怔望着高月。高月见姜婆婆出手,也不阻止,捡起地上青霜剑道:“很好。你杀了他之后,我自刎便是了。”姜婆婆看看两人,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呸了一声道:“罢罢罢。我老婆子不管这事,也管不了这事。”闷哼一声,拾起了地上的黑色令牌揣入怀中,往前踱了几步对高月道:“瞧也瞧过了,人家也不爱见你,这就走了吧?”

高月将青霜剑抛落在地,和荆天明相对凝视,他们心中原本最确定、最是坚不可摧的一个东西已然破碎了,但觉这世上的是非黑白已全然没了道理,再没有什么值得相信。

高月说道:“再说一次。把你最后那句话再说一次。”

荆天明沉默片刻,哑然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是吧?”高月牵起最后一抹微笑,轻轻说道:“只怕我忍不住又要回头啦。天明哥,还是你先走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回头,你便再也不会看见我了。你……你自己可得好好保重。”

“你也……还有这个,你收下。”

“这什么……”高月接过荆天明递过来的物事,低头一瞧,竟是当初自己交给他的那块白鱼玉坠。高月手握着那块白鱼玉坠几欲昏厥,颤声道:“要还我?你果然……真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荆天明点点头,拾起长剑,直视高月的脸喃喃唤道:“阿月……阿月……阿月……”呆了半晌,骤然转身急奔,头也不回地拼命直奔,像是这么一路奔去,便能逃出这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高月则怔怔地在原地伫立良久,荆天明的背影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夜色中了,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还一直能够看见似地,仿佛只要再多站一会儿,就能看见那背影停下来,转过来,走回她身边。

姜婆婆在旁一声不吭,也不催促,便任由她这么痴痴呆立。细如碎花的初雪继续自夜空无声飘落,就这么地渐渐将那棵落叶已尽的枣树,覆上了一层白白寒霜。

第二章 智尽能索

眼见得双方约期只余七日,齐、秦两国于桂陵城内外皆似群蚁般忙进忙出,片刻不得闲。路枕浪处将士原分三拨以鼓声为号相互交接,到如今鼓声擂擂沸腾澎湃,竟似没个停。白芊红为求速胜率所余五万秦兵,不分昼夜强行攻城,完全不取巧,云梯车、投石器、强弓硬弩配上悍勇已极的秦国步兵,一波又一波结结实实地轮番压制桂陵城下。秦军人多势众,尚有休憩可言,但桂陵满城军民却是毫不得喘息,如此三昼夜打将下来,秦军两次仗势欺近门下,以镶铜巨木撞门,城门虽未被撞破却危如累卵,只怕难再受一击。到得第三日日落,桂陵城内已是伤亡者不计其数,兵将疲惫、百姓哀鸣,但城外秦军攻势却未有缓减之象,豪杰们浴血奋战,几日不曾合眼,除了偶尔发出一些粗重的喘息声,谁也无力再多说些什么,但齐国百姓们之间确实谣诼纷纭,人心惶惶,只道桂陵城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深夜时分,食棚附近几家民房前,上百名儒家弟子东倒西歪睡成一片。原本为了守城之便,几日前,儒家掌教端木敬德便离开了西官廨,搬到此处。这些儒家子弟皆是好不容易才能小睡片刻,因此个个都睡得异常的沉。邵广晴与谈直却两人领着几个弟兄,亲自在暗夜中巡逻,一方面护卫着自己兄弟,另一方面也好随时注意城头上的战况。

城墙外头杀声震天,墙这头则是各式鼻息与鼾声齐响。邵广晴在众兄弟身边轻轻踱著步,尽可能不打扰到他们的睡眠,也别让他们身上的血污弄脏了自己。这样的夜晚是奇异的,邵广晴心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能胜利吗?或许吧?或许能亲眼见到白芊红自刎哪。不过也有可能,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便跟眼前这些兄弟们一起倒在战场上了……”想到了死,邵广晴的思绪便自动转向了别的念头——紫语,她既是颍川双侠的女儿,跟自己便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只盼这场战争快些结束,那时定要父亲跟颍川双侠提亲不可……只是万一……万一自己不能活到那时候呢?邵广晴想起昨夜紫语对自己的魅惑与殷勤……那女人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只要能拿到父亲身上那块白鱼玉佩她便是自己的了……邵广晴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脑袋上冲,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端木敬德正在休息的小屋。

邵广晴壮起了胆子悄悄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端木敬德的鼻息如雷,正沉沉睡着。“别怕。别怕。爹若是醒了,就说我是来问安的。”想起紫语的娇娆媚态,邵广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而入。他先在原地站定一会儿,让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再蹑手蹑脚地靠向床边,见端木敬德仰面而睡,浑然不知床前有人,邵广晴心中不禁叹道:“爹年纪都这么大了,别人打仗还硬是要来蹚这趟浑水,也真是难为了他老人家。”一会儿又想:“幸亏是爹已经这么老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轮到自己当掌教?”如此站着又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下定决心,伸手去取那块挂在端木敬德脖子上的玉佩。

一条红绳将玉佩挂在了端木敬德胸前,邵广晴心中栗六,颤抖着手慢慢伸将过去,只觉得下一秒钟捏住了玉佩的前端,就在此时,端木敬德却好巧不巧地向右翻了个身,邵广晴深怕惊醒父亲,连忙放手,那玉佩遂噗地一声被端木敬德给压在了身下。邵广晴被老人家这一转身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别说那白鱼玉佩如今被父亲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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