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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片刻，扭头对玛格丽特道：“我刚才想，算算时间，索伯尔也已经得到德西克首都被攻击的消息了。”
玛格丽特困惑地看着胖子，点头道：“当然。”
胖子道：“如果他下令舰队加速前往德西克，那么，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唔……KA…32公共星系。”
“对，”玛格丽特仔细看了看胖子投射的星际图，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玛尔斯航道和主航道之间，有许多小型跳跃点可以联通。香姐这些跳跃点能够抵达的航段上，都派遣了侦查舰。而KA32星系，就是我们的监控航段之一，可是”胖子表情严肃，“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收到关于索伯尔主力通过的消息！”
听胖子这么一说，玛格丽特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从西约主力的行程来看，现在还没有到其正常经过KA…32星系的时间。可是，算上德西克的紧急求援的因素的话，索伯尔舰队就显得太慢了。
“另外，虽然从战局来看，索伯尔现在南下是西约最佳选择也是最佳时机，”胖子凝重地道：“不过，我一直对一个问题隐约有些奇怪……”
“什么问题？”玛格丽特问道。
“索伯尔下令组建东南方面军，是在几个月之前，也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集合二十多个西约成员国总计四百六十支A级舰队的庞大兵力，”胖子来回踱了两步，看向窗外：“可是，你不觉得他用的劲太大了么？”
“狮子搏兔，”玛格丽特不假思索地道：“索伯尔既然收到了外公的挑战，自然要用尽全力。况且，以东南的重要性来看，用兵也需要谨慎稳重。手头掌握多一点兵力，会更加从容。这并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啊。”
“那是你的想法，也是我以前的想法，”胖子道：“可是，刚刚你转述你外公的话，却提醒了我。”
“什么？”玛格丽特问道。
“性格！”胖子微微一挑眉毛道：“索伯尔的性格！”
性格？玛格丽特困惑地看着胖子。
胖子眼睛微眯，接着说道：“根据我对西约在各大战区的兵力部署推演来看，我可以断定，他们抽调这四百多支舰队其实对他们其他方面的战略有很大影响。甚至许多战区已经暂时停止了攻势，就为了将资源和兵力都提供给索伯尔。”
玛格丽特静静地听着，没有质疑和反驳。
虽然以现代战争的复杂程度，想要通过分析大海一般的情报对敌人的整个军事格局做一次全面的梳理和了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她相信，只要胖子通过推演得出了这个结论，就一定对的。
外公黑斯廷斯曾经私下里说过，胖子一个人的推演能力，足以当一个参谋部！
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参谋部来说，完成一次推演只是对作战计划进行演算或对战局进行推导，证明某种判断和选择是否正确。而对于一名指挥官来说，完成这样的推演却能够对一场战争形成最直观最前面的掌握。
当战争的所有细节脉络都在心底梳理成型的时候，战争指挥官的脑海里，就无可避免的会产生一种直觉。这种基于推演和判断的直觉，才是当今世界每一名指挥官乃至每一个名将都梦寐以求的才能！
就连外公黑斯廷斯都承认，在这方面，胖子天下无双！
“那么，”胖子扭头看着玛格丽特：“以索伯尔的强大和骄傲，他会允许自己率领一支高出斐盟兵力四倍，占足了便宜，甚至需要影响到其他战区攻势才能凑齐的舰队，来赢得和他的宿敌之间的战役吗？”
“不会！”玛格丽特瞳孔微缩。
“那么，再加上他到现在还没有通过KA…32星系航段这一点，我们就算无法得出结论，至少可以想到一个可能性，”胖子淡淡地道：“那就是，索伯尔的战略目标，不仅仅是东南星域！”
“不仅是东南？”玛格丽特一怔，随即想到了李佛的分裂，卡尔斯顿星河的战况以及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可能性，顿时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斐扬？”
“可能是斐扬的梅玛星域，”胖子缓缓道：“不过，相较于直接进攻斐扬本土，我倒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的手指，指向了纳加联邦的加泰罗尼亚星系，并顺着这条线，一直指向了莱恩共和国通往斐扬阿克萨要塞和查克纳长征星域的牵牛星系：“如果我是索伯尔的话，我会选择这条路线！”
“莱恩共和国！”玛格丽特的军事天赋极高，转念之间，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她不得不承认，胖子说的，是对的！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东南航道和卡尔斯顿星河。似乎西约一直都坚定地执行着通过东南和卡尔斯顿星河，对斐扬形成前后夹击的战略。
可是，大家都忽略了，在中央星域和东部之间，除了卡尔斯顿星河和勒雷中央航道以外，其实还有一条通道。那就是莱恩共和国！
以前的莱恩共和国，军力强大，距离斐扬和查克纳也很近，能够迅速得到两国的支援。再加上李佛，简直稳如泰山！跟纳加联邦之间的战争一直占据上风，根本不可能有忽然溃败并放开通道的可能。
不过，时至今日，这种不可能，却成为了最具迷惑性的最大的可能！
要知道，莱恩和纳加联邦之间的战争，打得相当惨烈。两国的军力消耗都不小。现在的莱恩共和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兵强马壮，仅仅排在查克纳之后，国力还在杰彭苏斯之上的那个国家了。
而且，随着斐扬的分裂，莱恩公开支持李佛，已经让斐扬和莱恩之间出现了隔阂。再加之查克纳被苏斯和杰彭缠得根本腾不出手来，黑斯廷斯又因为东南危急而抽调不少斐扬舰队加入盟军，并全力南下，那么……
一股寒意，从玛格丽特的后背一直向上爬。
她似乎看见，当斐盟还处于内讧，当查克纳和苏杰两国还在拼命，当纳加联邦和莱恩共和国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索伯尔，就像一条毒蛇，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积蓄着它的毒液，寻找着时机，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那些牺牲了生命，才将西约兵力和动向传回国内的特工，只不过是索伯尔的棋子！
盟军指挥部大本营对他兵力的猜测，根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看似机密的南下，却是逼迫外公黑斯廷斯全军而下的一招狠棋。他要在东南的战役中从战术层面光明正大的击败外公，也要在天下棋局的战略层面，击败外公！
他要的，是一场完胜！
玛格丽特面色苍白，紧紧地抓着胖子的胳膊：“外公既然要我提醒你，那么，是不是表示这个可能性他已经猜到了？”
“当然。”胖子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玛格丽特的手。
“真的？”玛格丽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无法消褪。
“玛姬，你别忘了……”胖子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中那金丝万缕的太阳，缓缓道，“他是军神黑斯廷斯！”
第三十九章 苹果与继承人
宇宙中，一颗褐红色的行星静静地悬浮着。
行星的一半散发着清冷的白光，另一半则隐于漆黑的虚空之中。无数漂浮翻滚的大小碎石和尘埃，组成一条白色腰带，无声无息地沿着各自的轨迹漂移。从远处看去，宛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泥石流。
忽然，一片阴影移来，吞噬了几块翻滚的浮石。
片刻之后，一艘战舰雄壮的舰首破开宇宙的漆黑虚空，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下浮现。在它身后，成百上千的战舰或前或后，高低错落，组成一个巨大的纺锤形舰阵，宛如遮天蔽日的黑色铅云，将整个行星都笼罩了。
一支舰队过去了。还没等行星在恒星的光芒中亮起来，又是一支舰队接踵而至。
在此之后的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这颗行星就只能看着无数的战舰陆续从自己的上空飞过，任一道道阴影，从它的身体上掠过。
那是和它完全不同的天体。它们自由地航行于虚空，外表冷厉，强硬，骄傲。那线条凛冽的舰首高高地昂着，尾部推进器长长的离子尾流，在虚空中发散着恍若静止不动一般的蓝光，优雅从容。
旗舰【海德菲尔德】号太空母舰舰桥落地窗前，麦金利上将把目光从远去的褐红色行星身上收回，看了看天网屏幕，对黑斯廷斯道：“元帅，我们已经过了第五航段，即将进入金环蛇走廊。”
一直闭目养神的黑斯廷斯嗯了一声，问道：“前方的侦查舰传回三上悠人舰队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麦金利道：“最近几天，钱柏林上将和李鸿武上将加强了对三上悠人舰队的骚扰强度，几次试图将其引诱出金环蛇走廊。不过，三上悠人很警惕，其舰队只固守战略要点，绝不主动出击，防线收缩得相当紧密。所以，我们的侦查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侦查到敌方舰队的踪迹。”
“是想为索伯尔南下拖延时间吧。”黑斯廷斯苍老的脸上，满是疲倦。
他捏了捏眉心，睁开眼睛：“命令舰队，在金环蛇走廊入口收缩为球形防御阵。”
“是。”麦金利回答道，迅即向身旁的参谋发布了指令。
回过头，眼前的老人，正静静地看着天网屏幕出神。脸上，是岁月的刀锋刻下的深深皱纹，一双眼睛的眼皮虽然已经有些松弛了，可那一双眸子，却依然深邃清朗，完全没有一般老人的浑浊。
“麦金利。”黑斯廷斯缓缓道：“记得最初认识你，是在梅玛军区的太空海军军官进修班吧。”
“那是您，”麦金利微笑着道：“我可是早在军校的时候，就已经是您的学生了。虽然当时只听过您一堂课，不过，对于我们那一届的学员来说，那一堂课的收获，足以让我们终生受益。”
黑斯廷斯笑了起来，点点头道：“说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斐扬五虎上将，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俊彦。听说，不少女孩子不知道你们的部队番号和驻扎地，就干脆写信到国防部求爱。”
“老师，我该为此骄傲么？”麦金利忍不住哈哈大笑。已经年近五十的他，听老师提起当年岁月，也禁不住有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仿佛自己年少得意的日子，就在昨天。
“别在我面前得意。”黑斯廷斯的嘴角露出一丝老小孩般顽皮的笑容：“当年我的腿没有受伤的时候，收到的情书，比你们加起来都多！”
“我可不跟你比，这不公平。”麦金利大摇其头：“斐扬五虎上将里面，我收的情书是第二名，比起钱柏林都多。”
“不是第一么？”黑斯廷斯诧异地问道。
“不是，”麦金利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良久，才怅然道：“当时最英俊，最有天赋，也最吸引女孩子的，是李佛。”
他回忆道：“那时候的李佛，已经是风云人物了。年轻，有才华，英俊多金。再加上天生的冷峻气质，让许多女孩子都为之着迷。可他偏偏谁都看不上，满脑子都是军事。他越是这样，就越有更多的女孩子倾慕他。”
说道这里，麦金利忽然笑了起来，自嘲地道：“我有时候一直在不服气地想，李佛能在斐扬五虎上将里排第一，恐怕是因为他的仰慕者比较多的缘故吧！”
“哈哈哈……”黑斯廷斯看着已近年近五十，还争强好胜的弟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他用手指着麦金利，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呵呵，”麦金利掀开军帽，理了理头发道：“不过，现在我不嫉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