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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黄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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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留下来当个普通的丫头,他便将她暂且留在黄府,想等以后替她寻了好人家,再将她送走。

这些事虽然不是小礿强迫黄乐鸣做的,但她还是很欣慰他能一心一意对自己,所以婚后她对黄乐鸣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做了多年的人妻,小礿已经不是婚前那个不谙人事的小姑娘了。成亲后,她和黄乐鸣一直住在公主府,黄乐鸣很少回黄府。两年前黄乐鸣开始频频往黄府跑,说家里琐事多,老父年迈,幼弟稚嫩,得靠他去主持大局。

小礿是个随性的人,并没在这些细节上拘束他。可后来黄乐鸣往黄府跑得越来越勤,甚至经常宿在那里。而叫烟翠的丫鬟二十五六岁了还没嫁掉……自己男人身边有没有另一个女人存在,作为妻子,根本不需要眼见为实的。

那之后,小礿的精神一日比一日不济,很多往事都浮现在眼前。她经常会想,如果当初她嫁的是宁敛之,现在又是什么景况?她是不是也会一辈子被圈死在一座大宅子里,也得看着丈夫另觅新欢?

她想得越来越多,思绪整日沉浸在婚前的往事里。想着在越女寨时的无忧时光,想着宁敛之讲述旅途见闻时,神彩飞扬的眸子。想着这辈子,她哪都去不了了,只能安心困死在这里。

黄乐鸣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看,太医说她得的是心病,无药可医。

一年前,她开始卧床,黄乐鸣一边频频往黄府跑,一边貌似体贴地不住叮嘱她:“少想不开心的事,你这病是想出来的!”

随黄乐鸣自己处置原先的房里人,是她自己说的。所以不管黄乐鸣往黄府跑得多勤,小礿都倔强地没吐出过半句怨言。在越女族女人的观念里,男人不好了丢了重新找过一个就是,强扭的没意思。她就算不能将黄乐鸣丢了,但也不屑于去强扭他。强扭来的不是自己的,这是越女族女人的尊严。

前几天,公公做寿,黄乐鸣将一对儿女带到黄府去过,儿子问的“烟翠是姨娘”肯定是那时撞见的。一个丫头变成了姨娘,肯定是有些缘故的,比如“孩子”什么的……

小礿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她张着嘴困难地喘着气,引来了一屋子人的惊慌。

“怎么了,小礿?”黄乐鸣眼里的焦急情真意切。这几年,他一直是个体贴的好丈夫,无论是她身体好的时候,还是病的这两年。他的体贴不是对她公主身份的奉承,是真心实意的。

趁着黄乐鸣看向她,小礿用眼神示意他将孩子们带出屋子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往事如梦

两个孩子被奶娘抱了出去,丫鬟仆妇也被黄乐鸣遣退,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黄乐鸣坐在小礿的炕沿上,握着小礿的手,一直低头纠结着。

“乐鸣,”小礿沙哑着声音,轻声喊了他一下。

“小礿,”黄乐鸣紧握了一下小礿的手,抬起头来,一脸的关切,“你可是想喝水?”

小礿摇摇头,缓缓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黄乐鸣误会了小礿的意思,他看着小礿枯槁的脸,痛楚道:“我对不住你……烟翠有了身孕,我不得不让下人喊他姨娘……”

小礿凄然地翘了一下嘴角,“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做得对,你让她怀孕了,你就得负责……”

小礿喘了两口大气,又继续说道:“我会立下遗言,说收烟翠为妾是我的主意,宫里就不会为难你了。”

“都是我的错……”黄乐鸣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小礿的手背上,让她感到很厌烦。他这是后悔了吗?既然后悔,为什么还要偷偷地做?做一回两回还能找借口说是一时犯糊涂,可他做了整整两年,真不明白他的眼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能看着奄奄一息的她,他产生了内疚感吧。可这种内疚感能持续多久呢,说不定一离开这间屋子,他就淡了,等见到别的女人的时候,他早就忘了一干二净了!

他善良,但是轻浮,这是小礿对他不变的看法。

“乐鸣,”小礿言归正传想说正事,她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力气可以说话了,

“我想让两个孩子离开京城,找个像越女寨这样的地方……跟喜欢的人成亲。不喜欢了可以分开……”

小礿说话越来越艰难,黄乐鸣心疼地阻止她,“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他们过你一直想过的日子是不是?我一定把他们带出京城,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拘无束的……”

小礿笑了,黄乐鸣还是了解她的。“你也是,找自己喜欢的人……”她对他说。

“我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抚着她的手背,温柔道。

“我说的是以后……我死之后……”

黄乐鸣又掉下几滴泪来,“不许胡说!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是想去敛之去过的海岛吗。等敛之回来了,叫他带咱们去。要是你不嫌累,咱们还去瓦剌……”

“敛之……”小礿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淌了下来。自成亲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人跟她提起过他。可能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把他给忘了,其实她没忘。

她怎么可能还去得了海岛,去得了瓦剌?

“来生再去吧……”小礿闭上眼睛。让宁非扬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地从眼前浮过。

帘外响起女子的抽泣声,黄乐鸣朝门外问道:“可是如锦?”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如锦端着药碗站在了小礿的炕前,

“公主该喝药了。”如锦的眼睛肿得核桃大,一定是站在屋外有一会儿了。

宁非扬被小礿误会,负气离开后。如锦一直苦苦等着他回来。小礿和黄乐鸣成亲那天,宁非扬总算出现了,如锦以为从此可以跟宁非扬双宿双栖。没想到任她怎么软言宽慰,不离左右,宁非扬最终还是意志消沉地离开了京城,多年杳无音信……

从此如锦便留在了小礿身边,一心一意当小礿的丫鬟。小礿问她: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如锦苦笑着回答:“我就当替宁公子陪着你吧!”

七八年过去了。如锦依旧风华绝代。她呆在小礿身边,洗尽了铅华。低眉顺眼得像个最普通的丫鬟。她谢绝了无数王公贵族的求爱,跟黄乐鸣也不随意说笑,好像心已枯死,又好像在等着宁非扬回来。

如锦把小礿扶起来,舀了一勺药喂给小礿。

刚刚和黄乐鸣说了很多话,小礿连吞药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药喂进她嘴里后,大多数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看着小礿的痛苦样,如锦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姐姐……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走后……你好好保重……”小礿气若游丝地说。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但如锦长年在她床前侍汤奉药,两人之间的交流已不需要太多语言。

“你走了,你会去找你的。”如锦咬着嘴唇绝然道。

“如锦,你说什么呢!小礿不会死的,你也不会!”黄乐鸣有些不满如锦在小礿面前说话不知忌讳。

如锦搁下药碗转向黄乐鸣,讥诮地直视着他,“现在知道说不得死了,你若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又怎会走到这步田地!”

“她当初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受尽势力小人的羞辱,委身下嫁给你,你却害她这般短寿!当初在黄府后园宁公子的住处,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演戏让小礿误会,你还不是一样落井下石。宁公子至今未娶,一直对小礿念念不忘,若小礿当初嫁的是她,今日哪会如此凄惨。我是想好了等小礿西去时,也以死谢罪,你却又该如何偿还欠她的!”

小礿闭上眼睛,听着如锦向黄乐鸣发泄怨气。她对黄乐鸣的怨气都没有如锦来得多,可能对一个人失望得多了,也就生不出怨恨了吧。

黄乐鸣惨白着脸没有还嘴。他对女人向来温厚,更别说如锦的话句句戳中了他的要害。

“她现在已经熬不过几天了,你偏要在这个档口跟人弄出个孩子出来,是嫌她命太长了是不是!我没有小礿仁厚,你偷偷收纳妾事的事,我会如实禀告太妃和皇上……”

如锦后面说的话,小礿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的耳边只萦绕着一句话:“宁公子至今未娶,一直对小礿念念不忘”。

如锦的指责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她看着小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声音里夹杂着慌乱,“小礿……”

小礿动动嘴唇示意自己没事。

她含糊地问:“你见过敛之了?” 敛之原来回过京城,却不来找她……是哦,她已嫁作人妇,他哪还有理由再来找她!

“他两年前回来过。”如锦伤感地回答。

“哦……”小礿缓缓吐了一口气,灵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掐脱身体的束缚。这个错误的人生,早点结束也好!

如锦刚才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误会敛之只是如锦设的一个局,敛之对她一心一意直到现在……她一直把错误的人留在身边,把对的人赶得远远的……今天的结果,她是咎由自取!

见小礿虚弱得像一缕轻烟,随时都可能断掉气息的样子,如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好。

小礿闭着眼睛,看不清如锦从怀里拿出的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如锦把一条链子戴上了她的脖子,那链子上还有个坠子。如锦把坠子塞进小礿的衣领内,说:

“这是两年前宁公子交给我的,他说,如果哪天你想他了,就把这条坠领给你戴上……”如锦边说边哽咽起来。

小礿没有睁开眼睛看那坠领一眼,坠领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前,紧贴着她的心脏。

往事一幕幕浮过眼前,从越女寨初见,到成亲时新房被闯,宁非扬的脸原来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模糊过。

都说人临终前往事会变得清晰,原来真是如此。

记忆继续往下,之后所有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像流水一样缓缓淌过,怀孕,生子,和黄乐鸣在这高墙深院里慢慢消着光阴……

小礿一直闭着眼睛想着,想着,好像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过。她至死都没看到宁非扬送她的坠领长什么样……

第一百一十四 章 老资料

小礿睁开眼睛,一汪梦中积蓄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凑到眼前,久久凝视着血红耀眼的坠子。

刚才的梦随着朱延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结束,之后朱延礿有没有醒过来,她有点不敢确定。如果没醒过来,这场梦就是嘉祥公主记忆的终点了。宁非扬为什么送项链给她,之后项链怎么回到宁非扬手里的,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

整个上午小礿都托着下巴坐在草地上发呆,全没了前几天的活泼好动。梦里的生离死别,像她刚刚亲身经历的一般,忧伤总是盘踞在心头驱之不去。

“怎么了,还没睡醒呀?”岳风走过来逗她,他也是整日无所是事的。

“我梦见自己死了。”小礿脸有悲戚地说,在梦中,她很难将自己和朱延礿区分开来。

“啊?”岳风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梦见嘉祥公主临终的时候了。”小礿跟他解释。

“哦……你昨天戴项链了呀……”小礿偶尔在戴项链的事一直只有黄镛知道。

岳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不远处的黄镛,发现黄镛听到这句话正回过头来。

小礿继续托着下巴出神,没发觉黄镛踌躇了一下后,向她走了过来。

“她是不是很恨他?”黄镛的声音忽然在小礿头顶响起。

“啊?”小礿抬起头来,“谁恨谁?”

“嘉祥公主恨他丈夫。”黄镛道。

小礿回想了一下梦境,“说不上恨,黄乐鸣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一直都知道的,和丫鬟发生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听他们聊到这个话题上了。岳风识趣地走开了。

黄镛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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