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K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农民帝国-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欧广明将雪珍往外间屋里推:“既然都拿来了你就用不着再客气。”

郭存先心里有些发热:“实话跟你们说,这两天我心里也一直跟自己闹别扭,就觉着这三个半月我真是冒傻气,像中了邪一样,现在看不值得卖这份命。可今儿个晚上看到你们俩的心意,我又觉得这三个半月的队长没白干。”

金来喜说:“存先兄弟,这样想就对了,这三个多月你让郭家店的人见识了什么叫本事,也知道了当队长的该怎么个当法……我今晚把话撂在这儿,兄弟你早晚还会上来的。我来是还有点别的事要告诉你,我老婆的娘家来信说,山东有集了,集上有炸果子的,卖馒头的,没有粮票也可以吃到饭。你猜我琢磨嘛?山东离咱这儿不过几百里地,他那儿能开集,咱这儿也应该快了,只要一有集,咱们就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真的?”郭存先果然兴奋起来,他心里想的还要多,有了集他就有了施展的地方,就不必只困在郭家店,队长不队长的就是狗屁了……

母亲补好了欧广明的裤子,拿进来交给他:“广明呵,以后有洗洗涮涮缝缝连连的活儿,就拿到我这儿来,甭不好意思。”

“哎。”

金来喜也起身说:“我们俩也该走了,你们快歇着吧。”

郭存先下炕送他们出去,两个人分头向两下里走了,很快就隐没在黑影里。郭存先回身刚要插门,娘小声提醒他,你二叔还没有回来呐。就这工夫院门又轻轻地被推开了,以为是刚走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又回来了,可进来的这个人让他万万没想到,几乎是从来没登过他家门的刘玉成。他慌慌张张地将肩上的口袋拿下来塞给郭存先:“存先大哥,我的玉米没弄好,发霉了,这是一点高粱,你别嫌寒碜。”

郭存先没有接口袋,却一反手扽住了对方的手腕子:“玉成你跟我说实话,这是谁下的令让你给我送粮食。”

刘玉成越发紧张了:“存先大哥你别误会,真是没人下令,大伙就是觉得你忒冤了,你抢回的庄稼又都被充公了,四队人心里都不落忍。”

“你说的是实话?没人逼你?”

“没有,真的没有!”

“我怎么觉着你们像商量好了似的?”

“我确是跟金来喜前后脚到的,但不是商量好的,看他先进来了我就在外边等着,刚才看见他们出去了我这才敢进来。”

郭存先心里一动:“玉成谢谢你,但高粱我不能要。”

“是嫌我成分不好?”

“你说哪儿去了……你们现在光剩下兄妹俩了,更不容易。”

“存先大哥,你当队长的这几个月可没把我不当人看,我心里有数。”说完硬将粮食袋子捅到郭存先怀里,转身就走。郭存先一手抓住袋子,用另一只手去拉他,让他进屋待一会儿。他说:“太晚了,改天再来。”

郭存先说:“我还有话问你,你们把粮食都藏哪儿了,怎么蓝守坤他们就没搜出来?”

“雨下了这么长时间藏起点粮食还不容易,哪儿挖个坑不能藏个一二百斤?他们藏得好,金来喜会瓦匠手艺,把炕洞子掏大将粮食藏进去,还不会受潮。我成分高,没敢全藏起来,成心把发霉的棒子放在外边一点让民兵们搜走。”

郭存先笑了,在黑灯影里笑得很开心,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牙不疼了。

7“土”与“壤”

古人云:土,犹吐也。地之吐生万物者也,以万物自生焉则言土。万物本乎土,有土斯有财。孔子云:“为人下者,其尤土乎!种之则五谷生焉,掘之则甘泉出焉,草木植焉,禽兽育焉,生人立焉,死人入焉,多其功而不言。”

古人又说:壤,襄也,肥濡意也。襄有助的意思,即有人工培育之意。以人所耕而种之则称壤。壤,即柔土也。“厥土为壤”,“无块为壤”,呈和缓之貌,天性和美。

已经进秋了,却还像伏天一样热。季节是不能省略的,今年的伏天在雨里度过,没真热起来,现在就得补上,重新热过。老东乡的治水工程动员大会,就在当院的山墙阴影下召开,就这样人们脑门上还冒着汗,有草帽的便拿在手里可劲儿地呼扇。

公社的院墙用石灰水刷得雪白,自左上角到右下角,由高而低用不同的油彩画了八样东西,以代表八个等级。最高一级是火箭,其次是飞机,被涂抹得鲜红;第三、四两等分别为火车和汽车,均为浅红色;五、六两等是马车和毛驴,画成灰色;最下面的两等是小脚老太太和乌龟,当然是两团黑色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黑成了不祥之色,凡跟黑色沾上边都没有好事。在每一个等级的旁边,都标着时间和进度要求。

大白墙的下面坐着一片人,他们是老东乡公社下属十九个村子的书记和大队长,有些记性不好的还带来了能记录的会计,大家都仰着脸,很有兴味地盯着墙上的图画,交头接耳,指指划划……刚五十岁出头的公社主任孙良久,一张长脸僵硬而衰老,一对黄眼睛黏黏糊糊,却摆出一副与他的苍老不相称的严肃神态给大家布置任务:上级指示要彻底根除水患,在明年雨季到来之前要修一条泄洪河,宽一百五十米,河堤高两米,河深十二米,再发大水时可直接将宽河的洪峰引导入海。县里分给我们公社是六十八里,每个村分摊一里半……

院子里乱哄哄地就呛呛开了,这可是挖一条大河呀,你当是闹着玩呢,一年就想干完?还干不干别的,地还种不种?再说现在的人身上哪还有劲儿呀,就靠那一天三两红薯干,还想抬着一大筐土上高坡,推着一车泥爬河堤?这不是拿人糟改嘛!

“吵吵嘛?你们瞎吵吵嘛!”坐在前面板凳上的公社书记刘大江腾一下蹿了起来,他可比孙良久年轻多了,气也冲,嗓门也大,并顺手从板凳边上抄起一根棍子,挥舞着使劲敲击墙上的图案,“你们这些小肚鸡肠子,国家能让你们白干吗?出河工的人一天补助一斤粮食,外加两角钱。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那么现在可都给我听好了,也都给我看好了、想好了,等会儿我要挨村登记,你到底是想坐火箭、坐飞机,还是要当小脚老太婆,或者是乌龟王八……”他差点在“王八”后边加上个“蛋”,所以赶紧把话头刹住。

正喊叫到兴头上突然这么一刹车,便把那张棱角锐利的瘪脸憋得发青,像块三角铁,仿佛随时都会砍过来。会场上果然安静下来。孙良久猛烈地咳嗽一阵,将嗓子清理干净后逐一讲明各村负责的河段:其实在工地上都已经楔好了橛子,等散会后跟我到现场一看,哪个村干哪一段就非常明确了。

主任说完坐回板凳上,书记好像舍不得他手里的那根棍子,提溜着它又站了起来,先用棍子敲敲身后的白墙,再拿棍子指点着村干部们的脑袋:“都看明白了吗?想好了吗?现在给我一个个地表态。麻坡店?”

麻坡店的村支书夏天元像被点了名的小学生一样站起来,光着脑袋,宽肩乍臂,眼睛不躲不闪地迎着公社书记的目光,给人一个清醒而强壮的印象。刘大江问他:“你想坐哪一等呀?”

“马车。”

“马车?”刘大江喊了起来,“你怎么不当乌龟呢?火箭、飞机是留着看画儿的?”

夏天元并不是很紧张,也不着急、不生气,耐心解释道:“我们是小村,能出河工的青壮劳力也不多,能坐上马车就算不错了。还是把火箭、飞机留给大村吧。”

“王官屯!”

王官屯的大队长许高阳站了起来,身子却像受刑似的拐扭着,沉了一会儿才说:“俺们坐汽车。”

刘大江懒得多问了,就往下叫号:“苗家庄?”

苗家庄的老支书苗介地,活像一摊牛粪似的温软,声调也绵软和气:“刘书记你是要听真话,还是想听好话?”

“我要听真实的好话!”

“俺们村闹好了兴许能骑上毛驴。”

“要是闹不好呢?”

“那可就难说了,俺们也愿意坐火箭,让公社领导高兴高兴,可要万一完不成,你们一罚粮一罚款,那可就要了命啦。这种事又不是没经过,大跃进的时候上边让俺们说大话,可你们上边真按大话收俺村的公粮,要不怎么能受这么大的罪呵!有那一回就够够的了,再不敢瞎说了。”

“郭家店!”

陈宝槐口气很大:“俺们豁出去了,坐火车!”

下边有人起哄:“听口气还以为是坐火箭哪,起码也应该是飞机,呕了半天劲还是个火车。”

“想坐飞机不知道怎么买票,火箭根本就不是人坐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火箭上能带人?”陈宝槐口气一转反问刘大江,“刘书记,我们那个郭存先上边想怎么处理?”

“哪个郭存先?是做嘛的?”

“就是趁着下雨动员社员抢庄稼的四队队长。”

“噢……对,那小子倒是个人物,就让他戴罪立功,出河工吧……”

呀,这是嘛意思?闹了半天出河工还是一种惩罚!说的无心,听的有意,脑瓜快的很容易听出公社书记的话里不是味儿,原来上边的头儿们是把挖河当作苦役、劳改了。城里的工人犯了错,下放当农民。农民犯了错,发配出河工。就这种态度还想让大伙争着坐火箭、开飞机?村干部们正挤鼻子弄眼地掰扯着刘大江话里的滋味,外面忽然鞭炮声大作,噼噼啪啪地响成一团,其间还夹杂着格外高拔的二踢脚声,噔——咣!

这可是新鲜事,近两年过年都没有多少人放炮了,今儿个是嘛日子?孙良久站起身小声跟刘大江商议,“算啦,先去看看集,然后到工地看了具体的河段,再让他们表态。现在表嘛态都是空的。”

刘大江瞪着他反问,“你是不是馋得酒虫子快爬出来了?”

鞭炮声过后刘大江神情严肃地对大家宣布:“上级领导还是英明的,考虑到今年大涝,庄稼颗粒无收,除去要发救济以外,还允许一个公社开一个集市,这样老百姓就可以活泛一些,互通有无,有利于度过灾荒。我们公社的大集就定在老东乡镇上,每月逢五逢十的日子有集。现在我们就到集上去走一趟,亮个相,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人赶集,从集上就直接去挖河工地。”

大家走出公社的院子,拐个弯就进入老东乡镇的主街。街就是集,集就是街,从南到北贯穿全镇。人们不知是怎么知道了开集的消息,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使这条冷寂了许多年的街道又火暴起来。但看热闹和打探消息的人多,真正来买卖东西的人少。即便是来卖东西的,货物也很简单,一领新席、一根木头、几个鸡蛋、一把大葱、两三个茄子、半筐土豆……无论是卖什么的,都会有一帮人围着看,真不知大家是对物品感到稀奇,还是对做买卖本身感到稀奇?

要说也是够新鲜的,饿了这么多年,只要一开集就准有买卖,而且贩卖的还是能进嘴的东西,谁能说不奇怪呢?有能吃的东西为嘛不给自己留着,这年头卖点钱难道比解饱更要紧吗?只有一种解释,人活着天生就得做买卖,并不在于买嘛卖嘛,或者卖多买少。一开集可以做买卖,人就活了,精气神儿就来了。你挤我钻,溜来溜去的人比要卖的东西可多了去啦!别看大家什么都不买,眼珠子却有神了,好像在大集上逛游这么一圈,就有了某种希望,对生活有了信心。

孙良久在街中间走着走着,忽然抽抽鼻子,向右边一拐扎进了人堆,扒拉开圈子挤到最里面。一个老头守着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