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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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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高又拈起一颗围棋子,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是我们自己离开的。”

“哦,噢,是这样,是这样呀。”冯子高啪的一声,把围棋子扔进棋罐,拍一拍手,好像手上还沾着围棋或者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东西。“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现在就面临着一种新的局面了!”

“请问,冯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听冯子高的语气认真起来,查尔士感到有些不妙。

“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们,由于你们自己的原因,让我们共同面临着一个新的局面。你们的政府,已经放弃了租界,也就是说,你们的政府,把租界的管辖权事实上已经还给了我们中国。”

“是吗?那么,能不能请先生解释一下,我们的租界是以什么方式归还给贵国的呢?”查尔士非常惊讶。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落进了对方的圈套。他已经有体会了,这个外交官非常非常狡猾。

“这还需要解释么?太简单了。在这块由前中国政府租借给你们的土地上,没有留下一个英国人来证明你们没有放弃。而且,刚才您已经说了,是你们自己离开的,没有任何人强迫你们离开租界。既然这样,用你们的习惯法原则,这块中国人民的领土主权,已经被一个法律上、事实上的中国人民的政府恢复了。”

钟昌看到,在蓬乱的胡子丛中,查尔士的嘴巴半张着,深凹在眼眶和胡子中的眼珠子,由蓝变红,像一颗烧红了的炭核。

“砰啪!”

附近的民居辐辏处,飞起新春的第一声爆竹。

查尔士一愣之下,刚刚变蓝一点的眼珠子,又漫上一层红丝。

“领事先生,这是我们汉口的人民在燃放爆竹。爆竹,这是我们祖先的四大发明之一呢。我们用来表示喜庆和祝福,你们学去之后,用来造炸药,打仗,到处寻找殖民地和租界。我们要过年了。一般来说,遇有喜庆的事情,我们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庆祝。如果你和你的政府不反对,可以仿效德国租界和俄国租界被我们收回的方式,成立由中国政府管理的特别管理区,您的侨民,仍然可以在特别管理区内居住。我们欢迎你们和我们一起过年。过年,你明白吗?有点像你们的圣诞节,当然,也不完全一样……”

从这位中国外交官渐渐懒散的语调里,查尔士品不出任何欢迎的味道,倒是听出了这样的意思:英国佬,快回到你的船上去吧,把枕头垫高些,想通了,我们再来谈特别管理区的事!现在,我累了,我们要过年了,别打扰我们!

第七节

从后湖张公堤朝汉口望,汉口像笼在一层淡蓝色雾霭里的海市蜃楼。淡蓝的雾霭,似乎被掺进了些许青紫,使淡蓝失去了应有的温柔与祥和,看上去有些不可捉摸。

不管怎样,春天还是悄悄地来了,并且,在给大堤敷上一层深绿之后,春的脚步,又匆匆地去了。

似乎望不到尽头的油菜,仿佛被春所拐诱,黄袍加身,做了几天的富贵梦,一觉醒来,匆匆洗去一身铅华,低下羞涩的沉甸甸的头,向生养自己的多难的土地致以深深的敬意。

暮春的后湖显得有些沉重。

钟昌躺在茸茸的堤草毡上,嘴里嚼一根随手扯来的草茎。头上一片乳白的浮云翩翩地飞过去,后头又有一缕淡淡的云丝跟着,像是前头那片浮云走得太潇洒,把不该失落的部分丢失了,而被丢失的部分,被惯性托着,追赶着,一如灵魂追赶赖以生存的肉体。

涩涩的草腥味,在嘴里浸开来,使人联想到血腥味。

近来,钟昌经常感到口里漫出一股血腥味。这让他反复地亢奋、激动。

这些时,武汉好像炸了。引线就是上海。是上海点燃了这根愤怒的引线。汉口在愤怒。工人和他们的纠察队,是游行示威、动不动就戒严的主力。至于大学中学的学生,更是像过年过节样,到处乱蹦,不晓得有几大的劲。工人不认得字,只晓得出苕力气,把胳膊举得高高的,敞着喉咙喊口号。学生伢们,恃着自己认得几个字,读过三坟五典,晓得自由平等革命反革命一些新鲜词,就演讲,凡是人多的地方,他们就码起几张桌子来,扯起喉咙来演讲。底下的工人,就举起拳头恶赊地喊。就是平常不怎么管闲事、一心只要赚钱的商人,这回也跟在学生伢和工人大老粗后头,喊喊叫叫的。其实,蒋总司令杀不杀共产党,与商人有个么关系呢?随便哪个在台上,商人总是做生意赚钱完税。比起上海的商人来,汉口的商人就苕多了。汉口的商人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应该晓得:共产党共产党,顾名思义,说得蛮明白的,就是要把所有的财产先都共了,然后,再像擀面一样,把厚处往薄处擀,要穷都一样穷,哪个冒尖就撅哪个。怎能容得肥的肥得冒油,穷的穷得打颤呢?要是我钟昌欢迎共产党,还有道理可说。我是有富的外表,住在富丽堂皇的租界公馆,荷包里穷得连钱渣滓都冇得。您家共产党要共产,也是把别个的产共到我口袋里来,随便么样我都不得吃亏。可惜,我钟昌已经答应了蒋校长,进了国民党。不能红黑都冇看清白,就跟着共产党瞎跑,得罪总司令,不是好玩的。再说,我钟昌再苕,也不至于苕得看不到风向唦:这如今的年头,要么有钱,要么有枪。共产党手上既冇得钱,又冇得枪。真是叫花子的姆妈坐月子——要么事冇得么事!不动脑筋,糊里糊涂跟着跑,跑掉的不是胯子,而是脑壳咧!

仰躺着,对着蓝湛湛的天,久了,恍惚起来,就像人在天上飘,俯瞰着下面辽阔的海。钟昌像在海边,对着一望无涯的大海,慨叹一声——“校长这一手,辣呀!”

他记得很清楚,在广州,在黄埔,就是去年么,还在说共产党好,说哪个反对共产党就是反对我蒋某人,说得自己眼窝子湿湿的,说得大家耳朵甜腻腻的。凭良心说,在北伐军里头,真正敢提着脑壳不要命朝前冲的,也都是共产党咧。就说叶挺团长的队伍,打到哪里赢到哪里,铁军哪,可不是浪得虚命的咧。为么事这个团这么狠,都是共产党唦!这好,北伐得差不多了,势力最大的吴佩孚倒了,已经是分果子的时候了,总司令这个时候杀共产党的回马枪,时机选得几好哦!

“蒋校长开始是打太极拳,借力打力,这时候咧,开始打少林拳了。走的尽是刀刀见血的刚猛路子。”

近来,钟昌一直被蒋校长在上海大动干戈的事件激动着。心里常常无端躁动不安。就是这一天,他正要和同学一起过江,参加反对新军阀蒋介石的宣传活动,一个叫吴秋桂的女学员到他身边,告诉他,说汉口党部的负责人要见他。

钟昌竟然没有一点惊讶的表示。通常,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在到处都是共产党员的环境里,听到一个从不打交道的女学员告诉了这么一个唐突的消息,是应该表示惊讶的。在这里,大家自然都是国民党员。但是,无论学员还是教员,哪个是由共产党员身份加入进来的,哪个是纯粹的国民党员,钟昌当然是一清二楚。

国民革命嘛,国共合作嘛,共产党国民党,大家都是亲兄弟。虽然有些不愉快,也不稀奇。不要说弟兄之间,就是牙齿和舌头之间,也有配合得不好的时候哇。

倒是,像钟昌这样仅仅只有国民党员身份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他搞清楚了,这个通知他的女学员,就是同时具有两种党籍的。

钟昌找到这家咖啡馆。可是,他却被告知,约见他的先生,到后湖堤上去了。如果钟先生有踏春的兴趣,可以到后湖一行。钟昌朝这个客客气气的侍者盯了好一会,一言不发就到后湖来了。他明白,谨慎无大差。这年月,谁都搞不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更不晓得自己身边包括自己本人的身上,即将会发生什么。

这是个朦胧的模糊的年代。这种年月,眼睛常常会犯错误。市面上,自己身边,到处都热热闹闹,到处都是沸腾的热血沸腾的青春。标语和鲜血同色,口号和鲜血等价。

在钟昌看来,朦胧,自然是一种美丽;模糊,自然也有其魅力。但那是文学,是诗歌,是精神的浪漫。如果政治和政党的阵营也朦胧模糊起来,鲜血也如此这般廉价起来,就不是好兆头。他体会到几种力量在无声地较劲,他嗅到陷阱的气味了。

这几天,陆小山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心情不要流露出来。不能流露出对蒋总司令在上海朝共产党开刀的钦佩和兴奋,还要挂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脸谱来。跟着激愤的学生和军人一起游行,喊口号时,声音不要比别人小,举拳头时,不要举得比别人低。还要演讲,代表汉口党部演讲,表态,坚决维护党国的统一,维护设在汉口的国民革命政府,坚决声讨蒋介石背叛革命、背叛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民主义的反革命行径。

“打倒新军阀蒋介石!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蒋介石!”

一只手揉一揉发涩生疼的喉咙管子,一只手频繁地举起又放下。

做这些假把戏的时候,陆小山心里一直在笑。他晓得,他陆小山的机会又来了,他陆小山人生的最大转折点,就在眼前了。当然,光演假把戏也不行。时间不等人,他要赶快把队伍组织起来。他手里有一份名单。钟昌就是其中的一个。约见钟昌,就是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下了一个卡子。他知道,这个钟昌,也是蒋总司令亲自接见过的人物。

“钟先生,让你久等了。”

“……”

“钟先生,从今天开始,你直接受我的领导。”

“……”

“你的任务,就是搞清军校里头,哪些是没有公开共产党员身份的。”

“……”

“目前,不要暴露,只用眼睛,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清楚了么?”

“清楚了。”

陆小山说得多。整个谈话过程,差不多就是陆小山一个人在说单簧。钟昌就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的一句话。但是,陆小山很满意。

咬人的狗不叫,闷头鸡子啄白米。

像来的时候一样,陆小山又悄悄地走了。钟昌还是躺在茸茸的堤草丛中,嘴里嚼着那根随手扯来的草茎。只不过,涩涩的草腥味没有了,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穆勉之不是陆小山名单上的人,他不属于要专门约见的人物。陆小山明白,穆勉之这种人,有点像甘草,每服药里都少不了他。缺了甘草,不符合君臣配伍之道,有了甘草,真正的作用也有限得很。

穆勉之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陆小山不奇怪,也没有问,问穆勉之怎么会晓得他陆小山就是汉口党部的实际负责人。洪门山寨的大哥,遍布汉口街街巷巷的弟兄伙网络,什么消息打探不出来?陆小山关心的是,这位洪帮寨主投到门下来,到底要分几大一碗羹?

“穆先生,您家对党国的忠心,在下十分感佩。这样吧,既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了。您家的事情,就是等机会来了之后,捉那些漏网的鱼。再就是咧,对张腊狗这个人,您家要给我多关点心!您家明白唦,多关点心。今后,您家和他么样做生意,我不管,在对待党国的事业上,我只相信您家,明白了啵,您家?

您家能够得到么好处咧?您家就是不问,我也要说的。我看您家像是不好意思开口问。生意人么,在商言商。就是干我们这一行,说到底,还不是生意?这样,今后,只要是我们的人在台上,这汉口禁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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