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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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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坐在老柳树下,摘下荷叶帽,迭成扇子形状,悠悠地扇风,被太阳涂成黑红的脸膛,英武中露出疲惫,但是,他的心里,却少有地舒畅——噢,杀了毛芋头,算是为父亲报了个小仇!看着在烈日下挣扎的他的“战友”,昨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浮动……

五艘船组成的船队,像一条头尾一般粗形状丑陋的蛇,在汉江上缓缓蠕动。溯江而上的航行,是枯燥的。随船的伪军,既没有欣赏沿途风景的脑瓜子,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平常下乡“清乡”,都是在刚出汉口的边缘处,折腾一阵,搞得鸡飞狗跳的,动静弄得很大,无非就是“斩获”几只鸡,几十斤新米,回来肥肥肠肚而已,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同谁干过。如果听到哪怕是一点真有游击队可“清”的消息,他们早就避开了。这些清乡队员,肚子里都一杆秤:老子们在青帮香堂里,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早晨一碗热干面,二两烧卖,这种口福总是少不了的!哪个的命不是命呢,到世界上来一场,一点福都冇享到,为不相干的人把命丢了,划得来?为帮里丢命么,家里老小兴许还落得个照应,为八竿子打不着的日本人丢命,连祖宗面前都不好交帐!

张腊狗的清乡队员,都是地痞流氓街混混滚刀肉,不乏小事不要脸大事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但要他们轻易为别人拼命,却是难上加难的。日本人来之前,他们在街巷里头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被人骂作流氓地痞坏东西,他们往往并不生气:欺侮了人家,占了人家的便宜,被人骂几句,也算是扯平了。如今,他们披了身伪军的黑皮,坏事比以前干得少多了,街坊虽然也没骂他们是流氓地痞了,可看到他们,那嘴巴一撇,吐出的话,让他们父母的头都抬不起来:“呀,呀,皮大爹,您家屋里的个筲箕,真是有板眼咧,穿这一身黑衣服,连祖宗脸上都有光了咧!”

这回押运粮食就不同了,是动真格的了:要是碰到新四军游击队,不放灵光一点,肩膀上这颗吃饭的家伙,怕是保不住!肚子里有心思,这伙人就都显得很郁闷。

“伙计们,拿出点精神来,不为皇军,就是为张局长,也要争点面子唦!”吴明懒得揣摩这些队员的心理,头船尾船各安排放了一半人,自己躲进舱里养神。

到宗关,稍事停泊,打尖吃饭,已是黄昏时分。吴明正准备吩咐收缆开头,岸上传出话来,要上四个皇军。

“看样子,是不放心咧。”吴明心里一惊,这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日本人真狡猾,出发时不上船,到这里再安排人!

“么样噢,吴队长,日本人上来,您家像是不高兴?一个鸡公四两力,多几个日本人压阵,您家就能更安心睡你的瞌睡了唦!”毛芋头在盖粮食的芦席上,撅根苇篾,戳他稀稀朗郎的牙缝。沿途,毛芋头都很紧张。尽管打码头斗狠几十年,可真刀真枪地打仗,毛芋头还没有经历过。眼前这毛头小伙子,仗着这副好块头,满不在乎充好汉,也得亏他年轻。毛芋头对吴明沿途的轻松举止很看不惯,但吴明是队长,他也不好说什么。看看吴明,再看看自己洪门来的六指,虽然一样有副好身板,要是与吴明比精明能干,简直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马上就要出汉口的地界了,上来几个日本兵,毛芋头正感到多了一份踏实,看到吴明猛然一阴的脸色,就拿话挤兑他。

“毛先生,您家这是说的个么话呀?像是要把兄弟朝水里推的意思咧!其实呀,您家心里想么事,兄弟明白得很!您家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稳稳的。多几个皇军也好,少几个皇军也好,我都保证把事情做团圆,保证把您家招呼得舒舒服服的。”吴明嘴巴上甜蜜蜜的,心里恨得流血:老子看你的瘌痢脑壳还能在肩膀上扛几久!

一过琴断口,水就流得急了。

“个把妈,这船,走得蜗牛样的,么办哪?”看看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毛芋头在吴明旁边咕哝。

船队傍河岸,摇橹的船夫们,丢下橹柄,操起长篙,吃力地撑。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都是吴明亲自招募的。

“诶,喂,你的,这样不行的,苦力的,多多的干活!”吆喝的日本兵,看样子是个领头的军曹,他对着吴明猛一阵作手势。

吴明看懂了他的手势,多加几个人,在岸上拉纤。其实,吴明早就注意到了在岸边不即不离傍着船队走的汉子。

从琴断口开始,汉水就不停地转急弯,像一条长途跋涉的龙,眼看就要汇入大江了,就打几个滚舒展舒展筋骨。从琴断口往上到舵落口,是一个更大的弯,水流将更急。所以,暑天涨水季节,这一带就常有一些乡民,提着纤绳,在岸上游走,遇那吃水重的船只,纤绳一搭,加一把力,换两斤米补贴家用。这时候,岸上有人跟着船走,船家不会起疑心。

“嘿——!拉纤的啵——?搭把——力咧!”吴明朝岸上喊。

“可——得!舵落口啵?么哈数哇?”岸上果然是拉纤的,在讨价,问是不是只拉到舵落口。

“舵落口噢!四斤米——新的!么样噢?”吴明喊。

这些对话,毛芋头听得懂:纤夫问“么哈数”,是问能付多大个数;吴明是在还价:到舵落口,每人四斤新米。

“加点咧——老板!”纤夫们嘴巴还在讨价,纤绳已经搭上了。

“个把妈,真是世道变了哇,连水都比往年急多了!要不是这几个拉纤的得力,还不晓得几时到得了舵落口!唉,舵落口,舵落口,涨水莫从这里走,小船冲散架,大船舵脱手!个把妈,老话冇说错哇,名字冇取错噢。”看到影影憧憧几星灯光,毛芋头估计,已经到舵落口了。在长江汉水讨生活的汉口人,都知道这几句顺口溜。

可毛芋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到了舵落口,舵没有脱手,人倒是到了别人的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老板,到了码头咧,挖米给我们唦!”

“好,好,慌么事唦?怕我跑了?不相信我?还有四个皇军咧!你们未必连皇军都不相信?船上有米,就到船上来挖!”吴明一边指挥系缆靠坡,一边对纤夫们呼喝。

除了码头边那两盏功能相当于灯塔的灯,码头上没有别的照明,整个码头显得阴森森的。

毛芋头没有看到纤夫们在码头上干什么,也没有看到码头栈房里有人加入到纤夫的队伍里,他只看到,纤夫们上了船,纤夫们没有挖米,纤夫们扑向了日本兵和他们这些押运的人。他听到两声闷哼,看到两个反抗的日本兵在翻倒下河之前,血像箭一样地射了他一头一脸!

天亮的时候,毛芋头发觉,自己被粽子样地捆着。他摇了摇瘌痢脑壳,很佩服自己,这么热的天,被捆成这般模样,居然还能睡得着。作了一番自我表彰之后,毛芋头才来得及观察自己目前的处境:这好像是一间农舍的柴屋,屋外似有一群鸡在刨食。鸡群中似有一只公鸡,听那不停地咯咯咯咯淫亵的声音,绝对是只雄健无比的芦花公鸡。毛芋头听到,自己肚子里一阵鸣响。这是柴屋外那公鸡强壮的声音,把毛芋头肚子里的饥虫唤醒了。苏醒了的饥虫正在蠕动呢,毛芋头就听见柴屋的门开了。

“毛先生,睡得好唦?我们柏泉的蚊子,蛮客气的咧,咬得身上不痒唦?比起刘园的蚊子来,滋味如何?”

在毛芋头看来,眼前是个四十挨边的俏女子,身后跟着的,是个五十挂零的壮妇人,两个女人身后,是个眉目清秀的汉子。这几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咦——!我这是在柏泉?么样说起刘园来了咧?噢,个把妈,这俏女人,莫不是刘宗祥的那个吴秀秀?边上的个壮妇人,只怕是二苕的堂客噢!拐了,么样落到她们手里了的咧?未必是她们做的笼子?这一下,老子算是活到头了。

“芦花,你认不认得,这就是害死你男人的那个洪门老六。不认得?这个瘌痢脑壳,就是他的招牌唦!”毛芋头猜得不错,这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其实已是五十多岁的女子,正是吴秀秀。

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安排在行事:在吴明的船队到来之前,先是有游击队员化装成纤夫,到舵落口之前,冯蝶儿他们先干掉了守码头的伪军……一切都顺利!盯着这让人作恶心的瘌痢脑壳,吴秀秀叹了一口气……

“吴安,等一下,外头要唱戏,先把这位毛先生的嘴巴子合起来,听戏么,反正又不要嘴巴。噢?么事噢?您家饿了?口干?不要紧,等一下子,等一下子!我晓得,您家平常好的吃得多,喝得多,也不在乎这一餐两顿的,是不是?”吴秀秀细声细气的,很有耐心的样子。

望着吴秀秀风韵犹存的俏脸,毛芋头心头的火,一阵一阵地朝上拱:个把妈的,真是看不出来,这好看个女的,么样长着这狠的一副心肠!个把妈的今后莫落到老子手里!正在柴屋里脑筋翻跟头呢,听到外头鸡群哄叫声,人群杂沓的脚步声。

“好了,就站在这里!听着,你们要晓得,你们是在做么事?是在帮日本人做事!帮日本侵略者打中国人。你们不也是中国人么?中国人为么事要帮日本人打自己的同胞咧?这个道理,就是个苕,也晓得唦!好在你们做的坏事还不是蛮多,今天就放了你们。你们回去,要向毛玉堂同志学习!哦?毛玉堂同志是哪个你们都不晓得?就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毛……噢,你们喊他叫毛芋头的。这个毛同志,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次,为么事粮食能被我们轻松地弄到手?都是毛同志安排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么样行动得这准确咧!不仅是毛同志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的。还有他所在的洪门山寨……噢,事关机密,就说到这里。这次放你们回去,可不要乱说,应该自觉地用实际行动,向毛玉堂同志学习,向汉口的洪门山寨学习,站到抗日统一战线一边来!”

柴屋里的毛芋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咦——?这是在说些么事噢?好像是在说我啵?个把妈,么时候,老子成了哪个的么事同志咧?嘿,老子么时候安排他们劫日本人的粮食咧?么样无的说出有的来了咧?这不是害老子,害老子的洪门山寨么!但是他手被捆着,嘴巴被堵着,无法表达对屋外这番训话的不理解和愤怒。他摇了摇脑袋,摇得瘌痢碎屑乱飞。他瞪起血红的眼珠子,朝对面的吴秀秀脸上瞄,看到的是揶揄的神情,他又朝芦花脸上瞄,看到的是愤怒的眼神,于是明白,这回,他,毛芋头,汉口洪门山寨的六哥,是活到头了!

第15节

一棵合抱粗的老槐树,歪歪斜斜的树干,铸铁样的漆黑。树干上纵横差互的隙罅,如百岁老人脸上的皱纹,记录着深刻的沧桑。饱经沧桑的老槐树,耐心地托住炎焰逼人的烈日,辟出一方有限的荫凉。

汉口宗关外,罗跛子的茶馆,就庇在老槐树的浓荫里。

“老夫这茶馆的生意,真还得亏了这棵老槐树!”罗跛子常常这样对客人说。

“那是,我说跛子兄弟,戏文里的那个董永,也是得亏了一棵老槐树,才有那好的个堂客!你咧,得亏这棵老槐树让你赚钱。诶,我说,你的个姑娘,听说嫁到汉口去了啵?肯定是个好人家,肯定是桩好姻缘,照说也是得亏了这棵老槐树。嘿,说到这里,要骂你了咧,么样姑娘出嫁,连一杯酒都不请我们喝咧?”还是那个老者,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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