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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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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岸立足,我们再接过手来不迟。”

襄樊会有青焰军为依托,兼有邵海棠等人筹划,在北岸立足已是不难。从溧水河谷沿清江向北部发展,有利处太多。许景澄初来乍到,仅为青焰军船队协护一次,就要求独占溧水河谷北岸大片土地,占据向北发展的有利方位;青焰军只有越过二百余丈高的台山向东发展。许伯英生怕徐汝愚当场翻脸,不想徐汝愚主动让出北岸河谷,只要求许景澄允许许伯英在青焰军任职。

许伯英单膝跪地,激声说道:“汝愚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

徐汝愚将他扶起,说道:“国士无双,有伯英助我,将整个溧水河谷让掉又何妨?”

徐汝愚与许伯英并肩走出营帐,外面已经开工修建营寨了。跟随徐汝愚来宣城的民众之中,匠工人数不多,但也齐全。徐汝愚欲在南岸立足,对这座营寨要求自然严格。即使在他处新修城池,这个营寨也可用来屯留控扼溧水河口。

目前人力限制,夯筑土墙是唯一选择。叔孙方吾按徐汝愚的要求丈量了五百步见方的近岸平地,已经开挖地基。见徐汝愚与许伯英走出营帐,忙唤身边一个黑瘦陀背老人一起迎了上来,说道:“汝愚,你教我的土墙夯筑方法,有人提出改进,我把他领来,你自己问问他,看可行不可行?”

老人见徐汝愚明亮的眸子向他望来,神情拘谨起来,扯了扯叔孙方吾的袖口,示意由他来说。徐汝愚整整衣裳,躬身施礼,说道:“请先生不耻教导汝愚。”

老人见徐汝愚行以师礼,惶恐伸手去扶他,手伸到半途,省得自己的双手沾满泥浆,落在半空,不知如何如好。

老人自幼跟随乡人筑墙为生,也曾参与怀来新城的修筑,一生筑墙无数,不过是一个下作的泥水匠,哪里受到如此尊重,说话时不由磕磕巴巴,徐汝愚、许伯英、叔孙方吾在旁边耐心的听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将话说顺溜。

“做了一辈子的泥水匠,名字也忘了,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泥陀子,担不得先生。徐将军还是唤我泥陀子吧。年青时跟过一个师傅学习板筑,四处漂泊讨生计,民居、城墙、坞堡都修过,后来蒙宜先生收留,在汉水边住下,才不用东奔西走。阿弥说又要打仗了,唉,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徐汝愚心想宜观远定然在汉水桃源收留不少技艺高超的匠人。不依附世家而四处讨生活的匠人,地位不比流民高上多少,境遇却比流民凄惨,随时都有可能被世家捋掠为奴的可能。徐汝愚看着泥陀子浑浊的双目仅因自己的一声“先生”而变得清亮,蓄满泪水。没有当场滴落,是他多年风霜雕刻出坚忍的性子使然。

徐汝愚肃然说道:“若不嫌弃,日后我就唤你泥先生了。泥先生,在南岸夯筑土墙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南岸岸基较高,不怕洪水漫灌,在此处修建土墙,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我曾经去过南闽,见过那里的土楼的修建法子,用石块累砌打牢地基;生土掺入红糖水、石灰夯筑厚土墙,增加土墙的坚硬程度;墙体从底层往上逐渐减薄,并在土墙内埋入竹木片,墙身联贯成为一个整体,比其它夯土墙来得牢靠。”

徐汝愚听他简述,知道这种筑法比自己所记得的方法要好上许多,台山盛产石灰石,烧制石甚为方便,向泥陀子说道:“泥先生,修筑营寨之事,就偏劳你老了,人员调配你只管与叔孙叔商量着办。”

泥陀子见徐汝愚一篓子将筑营大事统交于自己负责,受宠若惊的说道:“泥陀子老了,不是不尽心,只怕精力不足,我在汉水岸边收了个泥水匠徒弟,我的手艺他都学过去了,宜先生也曾点拨过他,希望徐将军给他派个差事,也好替我分担分担。”

徐汝愚心神一动,让泥陀子将那人唤来。那是黑黑瘦瘦的年青人,抬头纹很深,但是一双眼睛灵动有光,挨个打了滚似的给徐汝愚等人行礼。

徐汝愚说道:“你就是顾铭琛,这名字取得好。你是哪里人,习过字没有?”

顾铭琛小声说道:“小的是晋阳怀来人,小时家有薄产,去私熟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零落,双亲病故,只剩我一人就在街头乞食为生,直到遇见师傅才吃上热饭。”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泥陀子在旁边叹息,说道:“这孩子今年还不足二十五,跟我整日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看上去三十好几了,真苦了他。”

徐汝愚说道:“你们师徒二人主管营寨的修筑,我让叔孙叔协助你们。泥先生、铭琛,你有在水中筑高台的法子?”

许伯英知道徐汝愚欲在水边筑高石台,上置强弩机、抛石弩封锁溧水与清江的河道。但此水流湍急,不知水文者想在水中修筑高台,真是难于上青天。

顾铭琛恭敬的回答,说道:“《考工记》里记载了急水中筑台的方法,只是铭琛未曾见人筑过,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许伯英惊道:“你读过《考工记》?”

“是宜先生成全他,见他聪明好学,就将我们匠人心目中的圣书《考工记》教导他。”

许伯英曾在远菊楼前遇见过宜观远,后来宜观远不知所踪,弥昧生与听雪却留下来跟随徐汝愚。

徐汝愚笑道:“宜先生手中的《考工记》只有四卷《营造篇》,我想他可能会传于汉水桃源中的某人,我先前问过昧生、听雪,他们也不曾得传,原来是传给铭琛了。《考工记》记百工之事,共分六篇三十卷,《营造篇》藏在静湖,《舟师篇》本是南平容家之物,后来为我父所得,幽冀蔡家存有《制器篇》上篇,雍扬梅家存有《制器篇》下篇,别外三篇记述其余诸工,分由各家所得。叔孙叔,青焰军总务官下设营造司,由泥先生与铭琛司正副职吧。”

泥陀子忙摆手说道:“我一个泥陀子,得徐将军唤一声先生,已是心满意足了,怎么有胆量去管营造司呢?”

徐汝愚看了许伯英一眼,看他是何意见。虽说叔孙方吾是总务官,那是因为许伯英现在名义上依旧是襄樊会的人,只要许伯英脱离襄樊会,总务官一职便会由他接任,此时自然要征求他的意见如何。

许伯英想了片刻,觉得泥陀子虽然经验丰富,但胆识却及不上顾铭琛,见徐汝愚让自己决定,也不推委,站前一步说道:“泥先生年事渐高,不宜事事身体力行,让他协助铭琛倒不会太劳累。”

徐汝愚见他有意将顾铭琛推上主位,也就顺了他的意思,让顾铭琛专司营造。这时听雪与珏儿过来,看她们精神饱满、美眸流波四溢,就晓得她们昨夜休息得舒服。徐汝愚露出一个羡慕的神情。

听雪神态娇柔的说道:“人家可没光是睡觉,阿愚你不是嫌人手不足吗?我刚刚与珏儿姐去问过那些私船主了,他们觉得暂时也走不了,可以将手船上的人雇给我们,每人一天十文钱、管饭就行。我们已经谈妥了,就等你决定了。”

徐汝愚也动过这个念头,不想让听雪与珏儿捷足先登了。这样又可以得到三四百个劳力,营寨建造速度会快上一倍不止。

徐汝愚指了指神态还很拘谨的顾铭琛,说道:“现在由他专司营造,你拉他过去就得。”

听雪诧异的看着顾铭琛,问道:“这事归顾黑子?顾黑子最听我的话,我说行,他不会说不行,那不是成了我专司营造了?”

顾铭琛给她这么一说,脸涨成紫红色,说不出一句话来。徐汝愚指了指身后湍急的流水,笑道:“你若能在这水中建起十丈高的石台,我就让你顶替铭琛的位置。”

听雪看着湍急的流水在晨光中不停的打着旋,吐了吐香舌,说道:“原来顾黑子砌墙的本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我是不行。”

从此顾铭琛被人冠以匪号“砌墙的顾黑子”,直到他职掌工部,也没能堵住别人的嘴,因为有时徐汝愚也这么唤他。

徐汝愚与泥陀子、顾铭琛谈论了一会营寨修筑事宜,见他们在这方面的学识远超过自己,放心让他们各自忙去。正欲回头去寻幼黎,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抬头向南望去,森森林木挡住视线,片刻之后,才望见十余身影在山坡上奔驰。在那个方位守值的明昔与蒙亦各领着十人迎上去。

第二章 武陵猎奴

即墨明昔,现在只有叫明昔了,远远看见梁宝领着十余人从山林背后的坡道驰出,每个人身上都染着大片的血迹,最后两匹坐骑上空空如也,定睛一看,有两人被绑在背上陀回来了,看上去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

梁宝看见营地,知道先生果然及时赶到宣城了,绷紧的神经一懈,滚下马来。身后骑士也摇摇欲坠,一时没有料到梁宝会突然坠下马,控制不住奔马的冲势,直向梁宝踩踏而去。

受了极重伤势的梁宝若给这一蹄踏下,性命堪忧。蒙亦“咄”的一声,直喷马首而去,骏马被尖锐的声线贯入耳中,如受重击,前蹄一软,冲倒下来,马背上的骑士将马身向右侧一扳,堪堪避过梁宝栽倒在地。

蒙亦抄起梁宝的身体,放在马背上,度息过去。梁宝所习也是碧落诀,人虽然陷入昏迷状态,还是自动引纳蒙亦的丹息在体内流转。

随行的十五人陆续停下马来,都受了轻重不一的外伤,最后两个被绑在马背上的人,一人右臂悬垂在身上,显然此臂已废,另一人胸口染开一片血迹,探险手伸到他鼻下一试,已没有气息了。

十五人中有三人不是青焰军的人,受的伤势却是最轻,只有稍许的擦伤。蒙亦不知梁宝等人在山中发生什么变故,下令将三人围在当中,让部下将其他人扶入营中救治。

徐汝愚走过来,挥手让人散开,说道:“他们是山中贵客,明昔,将他们扶入营中歇息吧。”徐汝愚看出他们虽然没有严重的伤势,但是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料,已到了脱力的边缘了。

梁宝领着十八人进入山中,返回的只有十一名伤势严重的人与一具死尸。徐汝愚从蒙亦手中接过梁宝,发现他身前身后不下十处致命伤口,这些伤口大致在足少阳胆经附近,环跳穴直接被强劲的丹息摧毁,看来梁宝遭遇的敌人之中有不弱的高手存在。

徐汝愚说道:“有人恢复了气力,让他来大帐见我。”说罢,捧抱着梁宝的躯体径直走入营帐。

众人见他声音沉郁冷峻,知道他心中窝着火。梁宝与他在淮水之上相遇,后来又与水如影、袖儿一同在雍扬隐居,对他情感最是深厚,现在见他仅留下残命返回营中,心中怎能不怒。

徐汝愚凝神沉识,将丹息度入梁宝体内,发现他经脉上伤损果然集中在足少阳胆经上,运转旋拧丹息输入他的足少阳胆经,息过经脉,经脉内的情形如眼所见那般清晰。经脉受损,营、卫两气与元精转换就受到阻碍,生机委顿,若非梁宝自幼习古练息拳术,体内的丹息精纯之处少有人能及,他此刻已然命赴黄泉了。既然他能挨到徐汝愚身前,以徐汝愚对经脉伤势的了解与治愈能力,他想丧命都难。

终究是给别人疗伤,吃力许多。待到最后见梁宝能无意识的引导自己的丹息运行足少阳胆经,徐汝愚知道他的小命是保住了。只是环跳穴受损最烈,若能有先天元气来治疗,效果更佳,徐汝愚有力替他打通任、督二脉,但是凭外力强行贯穿任督二脉对日后修行未必有好处,徐汝愚就打消这个念头。

有人站在帐外,徐汝愚睁开眼睛,说道:“亦叔,你们进来吧。”说罢,将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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