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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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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真定行刑之时,苍天哭,百鬼嚎,雷雨起,天火兴。当天那出卖他的山野之人在野外避雨,被天落巨雷,轰为齑粉;京兆连起七处大火,雨浇不熄。而他行刑尸骸所处,百鸟聚集,绕飞三日。天地为之喊冤啊……自此后,光明宗更是兴盛,百姓心中影响更是无法消除。”

“如今,大夏内乱已显,外患不绝,天灾四方而涓税愈高,百姓困苦而无处可逃,光明宗又应时而起,虽然现在只是红巾军这小小一支,可这中原大地就如干柴,那堪那烈火熏引,必将天下大乱了。我辈此时应运而起,岂不快意?”

“哼哼,民谣所唱,羿射九阳落江淮,夏去秋凉明王来,我想就是说的这光明宗的明王吧?可笑淮王还自以为他是太阳之子降落江淮。嘿嘿,就算是太阳之子,落入江淮,也是被人射下来的,有什么好的?再说,后面明明白白的说是明王,难道他还真以为是自己不成?他能是个明君?在淮州多年,只听说过他的荒唐,可没有听说过他明智,就这还叫明王?”

听到这些从来闻所未闻的迷辛,不仅蒋颜二人听得心驰神往,连周杨二人也不知不觉围了过来,而蒋锐霆更早跳到孙庭先怀中,如同在听故事般不停点头。当听到真定起事失败,被朝廷凌迟处死,所有人都一声重重叹息;当说到淮王造反自以为应谶,包括周杨二人都尴尬的笑了起来。

蒋锐侠站直身子,笑过之后方道:“好,既然光明宗是如此为我们穷苦百姓所想,我蒋锐侠就是投去做个马前卒又如何?各位,愿意去吗?愿去者,到我这边;不愿者,我也不勉强。”

陈英起一个欢呼,立刻站起相应。孙庭先看了一眼坚决的蒋锐侠,也站了过来;蒋锐霆自然也跳到蒋锐侠身边站定。颜云放叹息一声,低头自语:“人生几何,为知己者死吧……”,毅然站到蒋锐侠身侧。杨耀岚盯着蒋锐侠,问道:“你真的愿意放弃自己作主的机会,去投奔他人?”看到蒋锐侠点头称是,杨耀岚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走了过来,道:“既然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无处可去,跟着你吧,我可舍不得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最后站在蒋锐侠对面的就只余下周海羡一人。周海羡脸上神色交替变换,却一直琢磨不定。他为大夏当兵多年,虽然随淮王造反,也是因为张文定是他的老长官,而且他也相信淮王可以是个圣君;可此时此刻这些人的话却完全在颠覆他多年的信念,在批判他维护半生的这个社稷江山,这,无论如何也让他接受不了。虽然蒋锐侠是他的少主,可此刻既然让他自己选择,他却无论如何也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正在他左思右想,难以决断之时,他所立垂柳后的花坛灌木中却传来“啪”的一声枯枝断裂的轻响。周海羡精神恍惚,可孙庭先天生警觉,而且手中弓箭一直在握,闻声顺手一箭就往灌木中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胖大身影应箭而起,劈哩哗啦的推开灌木向县衙大门跑去,虽然箭入其身,可此人居然跑得飞快。待到众人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去追,那人已离他们十丈之外,转眼就跑过影壁,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是那个姓卓的军官,抓住他;他受了箭伤,跑不了……”,蒋锐侠眼尖,立刻从背影认出是那个被他射伤的禁军曲长卓资山,马上大声招呼起来。无奈千马帮众还是玄荼营官兵,此刻都分开四周,闻声而来时,卓资山已经跳出县衙大门,跑到云山大街之上,直冲云山西门而去,而路上无人拦截,眼看就要逃遁。

赶到县衙大门的蒋锐侠等人焦急不安,孙庭先顺手把手中弓箭递给蒋锐侠,大叫道:“射了他……”。抽出箭来,蒋锐侠飞快瞄准跑在空荡荡大街上的卓资山,松手箭飞;那箭眼看就要钻入卓资山胖大的后背,一个人影突然从街道旁的屋子里冲了出来,将卓资山撞的飞了开去,那箭自然落空。蒋锐侠不禁气急,搭上第二箭就要再射。蒋锐霆眼尖,已经看出撞飞卓资山的那人,虽然胡子拉杂,然而眉目清晰,居然是在村子里离他们而去的蔡亚炯,不由急忙用肩一撞蒋锐侠;蒋锐侠突然受力,手中劲道一偏,那箭却不知道射到何处。

只见蔡亚炯和卓资山二人滚到一处;两人在地上抱作一团,翻滚起来。那卓资山虽然受伤,但力气甚大,不一会将蔡亚炯压在身下。但他心中胆战,只想逃生,却又一时摆脱不了蔡亚炯的纠缠。蔡亚炯被他压在身下,却也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竟然握住还留在卓资山身上的箭镞,用力向下一压;那箭一下深入卓资山腹内,卓资山一声惨号,从蔡亚炯身上跌翻下来,在地上翻滚。

蔡亚炯翻身从地上坐起,冷冷的眼睛中迸射着仇恨的光芒,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长长的猎刀,盯着地上惨号翻滚的卓资山,突然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踩在卓资山胸口。

卓资山极力挣扎着,却感到力气逐渐离他而去,眼神也迷离起来。恍惚间,他认出来了,这个小伙子,不就是那天在那个小村子里,拿着把砍刀要来杀他的人吗?哦,我上了他的妹妹,嘿嘿,老子值了,漂亮小妞……想到这里,卓资山脸上突然笑了开来,血染的肥脸,厚嘴裂开,声音中带着快乐的道:“来吧,杀了我吧,别忘了,老子可是你的大舅子,哈哈哈哈……”

蔡亚炯闻言,惨号一声,伸手拉住卓资山的头发,刀刃压下,沿着卓资山的脖子,缓缓地然而是毫不留情的割下了卓资山的头颅,任凭那喷射的鲜血将自己满身染的如同地狱杀神,口中哭喊着大叫着:“妹子,你看到没有,我把这个玷污你的人杀了,我帮你报仇了。”看着状若癫狂的蔡亚炯,匆匆赶上来的蒋锐侠和颜云放二人只有大叫着,试图安抚于他。突然,蔡亚炯头仰青天,从全身迸发出一声长嚎,其声之烈,其情之深,让人听到都心中潸然。颜云放踏上一步,正要发话,蔡亚炯却停止了啸声,将手中人头和猎刀向地上一扔,转回头来,对着蒋颜二人,满面平静之色:“你们可以杀我了,是我向县尉告密,惹来这场横祸。我罪当死……”

“什么?是你?”,颜云放和蒋锐侠二人都呆住了,无法相信。蒋锐霆却冲了上去,左右开弓,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蔡亚炯的脸上。蔡亚炯本来还算清秀的脸顷刻间就被蒋锐霆的重击打得肿了起来。众人都漠然不语,也没有人上前阻止,沉默中只听到清脆的耳光声。

忽然,蔡亚炯猛力推开瘦弱的蒋锐霆,一把又将地上的猎刀捡起。蒋锐侠一惊,立刻跨前一步,将蒋锐霆挡在身后,手中孙庭先所给的弓箭已经瞄准蔡亚炯。蔡亚炯长叹一口气,方徐徐道:“你杀了我吧,我死而无憾……”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对得起村子里的人吗?你对得起你自己的父母吗?你,你,你,还我的家,还我爹娘阿……”,蒋锐侠手不停抖动,口中却已哭喊起来,无法遏止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蔡亚炯脸色惨白,慢慢道:“我不过是不愿意羽儿嫁给你,我那日昏倒后醒来听到你叫他颜云放颜公子,我赶集时又听说县城里来了个大军官也在找这个颜公子,所以我就来报告,让他们把这个颜公子带走,我想那样你就算是私藏反贼,就不能留在村子里了,羽儿就只有嫁给我了。我错了,我完全错了,我害了你们,也害了自己,我给村子里带去的是豺狼,带去的是恶魔……我错了……”

长嚎声中,蔡亚炯回刀就向自己脖子勒去。寒光一闪,箭到刀飞,蔡亚炯愕然回头,蒋锐侠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口中却坚决地道:“你虽意图害我,可却自取其辱。害我者也并不是你,而是这该死的世道,不平的人间。罪不在你,你自杀为何?你以为杀了这个卓资山就算报了仇?你错了,这个血仇最大的敌人不是他,而是这个荒唐的世道;我要推翻他,我要重建他,这个血仇没有报完,我们全村就只有我们几人活下,你想就这么死了,不行……”

蔡亚炯嚎啕大哭,对着蒋锐侠缓缓跪倒,拜伏在地,口中道:“今日我蔡亚炯真的服了蒋锐侠。从此以后,我蔡亚炯这条小命就是你的,你随取随拿,我任由驱策。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蒋锐侠忙上前扶起蔡亚炯,激动不已:“好,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以后也一起纵横这个天地。”说到这里,蒋锐侠心中激奋,振臂大呼道:“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

“好,说得好……”,随在远处的周海羡听到蒋锐侠如此志气,不由心中钦佩,再也不想犹豫,几步上前,单膝跪地,冲蒋锐侠道:“露凡周海羡,这次真的服了。以后但凭蒋公吩咐,必效鞍马之劳。”身后紧随的那些千马帮众和玄荼官兵也都拜倒在地,齐声应到:“我等愿效鞍马之劳,誓死追随主公……”

这次,蒋锐侠却未再上前搀扶,也没显出惊惶之色。看到被蔡亚炯扔到一边的卓资山的头颅滚在县衙前的一块碑石之旁,缓步走了过去,提起这个血葫芦般的头颅,眼中却看到刻在碑上的四行十六个字,不由低声念了出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冷笑一声,蒋锐侠高举起卓资山的头颅,仰天大叫道:“今日我以血祭天,来日我将以杀止杀。哼,上天难欺,可上天虽知我苦却不替我解难,天不救我我自救,我替天平不平事。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

蒋锐侠周围众人都齐声应和起来,只听到这短短十八个字反复吟唱,如有魔力一般,让周围人众都如痴如醉,无法自拔。那声音冲天而上,尽管是初春,却让人感到一股肃杀寒意,透骨而来。

一声高叫截断众人反复吟唱,只听蒋锐侠声音凛然传来,“我们走,投红巾……”

江南我领秀

阳春三月,月仍在天;金陵城畔,盘石渡口。

“大江东去,浩浩荡荡;绕城而走,气魄煌煌。一叶扁舟,两盅清酒,三月阳春,四素四荤”,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渡口所泊的一艘乌蓬小船里传了出来,声音中在感概里却透出一股自得的满足。

旋即一个洪亮的声音大笑起来,高声接口道:“佩服,佩服。这真是一首上好的下酒诗。嘿嘿,嶷贤,这就是你所做的春江咏?”

那清越声音坦然笑道:“民以食为天,这春乃四季之首,若春日不能吃得好酒菜,这不全年身体都不舒坦。来来来,宜勤兄,你我意气相投,先干了这杯夜光葡萄酒,恭祝你外放天最太守一职,从此也是一方父母官员,望你大展宏图,尽显所长,为我大夏江山出力了。”

洪亮声音继续大笑:“好,承你吉言,为兄先干为敬。”一言落罢,饮酒声起,那清越声音击节叫好道:“宜勤兄好酒量,为弟佩服之至阿。”

洪亮声音晒然,道:“嶷贤,你以为你捧我几句,你这酒就能免?喝下去,这葡萄酒可是宛州极品,一旦开封,那浓香馥郁,四溢扑鼻,可若这么放置时间稍长,就香味尽去了。快,喝下去……”

那清越声音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当下也是传来一阵吞咽声,显是那酒已下肚。

那洪亮声音随着几下鼓掌,也赞道:“好,难得今日你我兄弟如此痛快,就以这春来为题,各自赋诗一首如何?”

那清越声音答应一声,却谦让道:“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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