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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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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也许是习惯了阿沙的超强抗打击能力,也许是屡次被拖油瓶所欺,盛怒之下的秦林完全没把她当成女孩子,伸手就抓着她下巴扳,手指头伸进她嘴里去挖。

阿沙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咬下。

“啊……”秦林惨叫着把手指头缩回来:“你属狗的?”

看看秦林手指上有血,阿沙也吓了一跳,又开始装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啊,大叔你被谁弄伤了?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吧,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哼哼,还装,还装,我看你还装!”秦林冷笑着抓住瑟瑟发抖的阿沙,像踢皮球似的一脚踹出去,把拖油瓶踹得像块橡皮膏似的贴到了墙上,然后在地心引力作用下缓缓滑落。

大黄狗趴在地上,用一只前爪遮住眼睛,圆圆的狗眼里写满了惊悸: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见血了!秦林看看右手食指上,深深的一道牙印,流了些血出来,便伸头出车厢:“有白纱布吗?出血了!”

陆胖子和牛大力都在后面车上,负责引路的是戚金,他刚才听见马车里有异常的响动,就躲得远远的,马车里的小女孩虽然年纪很小,可谁知道秦长官会不会……

实在没想到,秦林居然会出言要白纱布,戚金怔了怔,神色立刻变得极其古怪,赶紧找了块递进去。

秦林拿到纱布,回头看了看阿沙,也有些后悔刚才太夸张,怕把小女孩打伤,可他看到的一幕是,刚刚还被踢得贴到马车壁板上的阿沙,又懒洋洋的枕着大黄,抓着甜栗子开始奋战了。

“看什么看……”阿沙剥着甜栗子,冲着秦林翻翻白眼。

靠,拖油瓶是不是人哪,这抗打击能力也太强了吧,秦林摸着头不明所以,但想想可能做小叫花的整天被人打、被狗咬,大概身体比寻常人格外皮实吧,说起来和拖油瓶打了不知多少,好像她身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反而是自己伤痕累累……

忍着痛把流出来的一点血擦掉,用干净的布包扎起来,秦林把染了鲜血的纱布随手从车窗丢出去。

一团白纱布,中间鲜血殷红,戚金和弟兄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怔怔地瞧了瞧车厢,所有人心头都忍不住骂了句:禽兽!

当然他们不知道秦林根本就是禽兽不如,这个可怜的家伙忍着手指头疼,把文牍资料翻得哗哗直响,瞧着那剥糖炒栗子的阿沙就想把她一脚踹出去。

“喂,大叔还在生人家的气啊?!”阿沙讨好卖乖的笑着,蹭到秦林身边。

秦林白了她一眼,“拖油瓶滚开!”

“大不了请你吃糖炒栗子啰,我刚剥的……”阿沙把一叠剥好的栗子放在秦林手边,半晌看他没反应,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吃?切,大叔不可以和小孩子生气的。”

秦林没好气的甩出两个字:“手疼。”

忽然嘴里被塞进了一颗栗子,阿沙的手指触在秦林嘴唇上,冰冰凉凉的。

“好了啦,小气的大叔,我喂你行了吧!”

秦林也不理她,自己翻看文牍。

阿沙咯咯笑着,一边喂秦林吃栗子,一边低着头看他的文牍,原来是篇关于白莲教的文件,立刻就吸引了阿沙的注意力。

又见秦林在文件上批点,阿沙忍不住问道:“秦大叔,你们厂卫对付白莲教,可我听说有些地方,白莲教的名声比你们朝廷鹰犬还要好呢!”

“那有什么,骗骗老百姓罢了……”秦林随口一说,连头都没有抬。

阿沙灵动慧黠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又道:“骗老百姓?我看不是吧,推翻蒙元鞑虏、光复华夏的红巾军,都是当年白莲教发动的,铁冠道人张中、彭莹玉彭和尚,对了,听说连太祖洪武爷都参加过白莲教呢!”

秦林这些日子也在分析白莲教在长达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总和朝廷作对,却总是无法扑灭的原因,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非但明朝没有剿灭他们,甚至到了明朝灭亡百年之后的乾隆年间,白莲教女教主王聪儿还发动了给予清朝沉重打击的大规模起义。

白莲教长盛不衰,永远被打压却无法消灭,白莲圣火永不熄灭,其秘密到底在于何处呢?!

秦林绝不相信这仅仅是宗教的力量,他这些天翻看卷宗,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但还没来得及系统的整理,既然被阿沙问起,反正闲极无聊,便和这小女孩说一说,也算是另类的渔樵问答。

“破坏,永远比建设更容易……”秦林给出了他的答案,“如果不发生某些根本的改变,白莲教在和朝廷争夺民心上,永远占据优势,这是它的长处,但轮到它自己建立朝廷的时候,曾经的优势和劣势便发生了转变。”

阿沙眨巴眨巴眼睛:“我,不太明白大叔的意思。”

秦林哂然一笑,慢慢给阿沙解释。

比如说官府对贫苦百姓来说,就是征丁征粮、管着他们,遇到贪官污吏还要肆意搜刮乃至欺压百姓,而朝廷整军备战抵御外侮、整修水利疏浚黄河以防水灾,设立衙门维持基本治安,等等的事情却离底层百姓比较远,普通人认识不到。

相反,白莲教处心积虑要造反,自然在民间施药画符念经治病……从汉末黄巾张角一直到元末的铁冠道人、彭莹玉,想造反先在民间施药治病以收拢民心,就是百试不爽的老套路了。

对一个穷苦老百姓来说,官府只会征丁征粮,白莲教则画符施药治病,官府的老爷高高在上,白莲教的传教师兄和蔼可亲,他又不懂朝廷还要办练兵、治河这些大事,他也不知道白莲教的笑脸后面,还包藏着要他将来造反流血掉脑袋的祸心……你说在他心目中,白莲教和官府哪个更加可亲可爱?哪个名声更好?

所以,这才是千百年来历朝历代拼命打击白莲教,白莲教却始终无法禁绝的根本原因。

但是这套东西,轮到白莲教自己建立朝廷的时候,就没有用处了,难道真像它宣传的那样永不缴税?那朝廷拿什么练兵,拿什么治河?

秦林通览历史,发现韩山童、刘福通当年反元起义,建立了龙凤朝廷,但并没有弥勒下降、明王现世,更没有做到像教义中说的不收税、不征丁,这样一来它就和普通的割据势力没有本质性区别了,除了反击蒙元鞑虏之外,不会在民心和道义上享有特别的优势。

也就是说,白莲教在作为起义势力的时候,可以提出种种高标准的口号、教义来争取民心,所以历朝历代无法禁绝;可它一旦成功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却不可能真正实行,便沦为了普通的造反者,不具备特别的力量。

秦林说的话,字字句句像钉子一样敲在阿沙的心坎上,她年纪虽小、性子虽然顽皮,却格外聪明慧黠,对教义的理解程度甚至超过教中的长老,所以才深得教主喜爱,传以圣女之位。

可听了秦林的分析,白莲教的口号竟然只能是停留在字面上的东西,用来造反固然可以打击朝廷,但轮到自己建政却根本无法实施,完全就是虚无缥缈的。

“会不会真的有一天,明王降临、弥勒出世……”阿沙心头默默的念叨着,可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自己,或许白莲教中低层对这些是格外相信的,但高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莲会之名,系在元世祖至元十八年,由江南都邑县之杜万一结社集会而来。

又有江西庐山东林寺之白莲宗僧优昙普度,撰“庐山莲宗宝鉴”十卷,阐明子元所倡之白莲宗真义,并以之驳斥当时白莲会之邪说邪行。至武宗至大元年,因福建省建宁路后山白莲堂白莲道人之非行,复被禁压。

顺宗时,栾城韩山童父子,声称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正式创设白莲会,依托佛教,造作经卷符箓,传布民间,于至正十一年起义,称为红巾军,对反元起义起到了领导作用。

明太祖时,曾加以禁抑……

这么源远流长的历史,难道本教根本就是虚妄的东西?阿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迷惘……

“喂喂,你怎么了?”秦林见阿沙发呆,伸手摸了摸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没发烧啊,难道是刚才被打傻啦?”

“你才被打傻了呢!”阿沙抓起一把糖炒栗子,把秦林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第505章 逼死人命?

京师与蓟镇总兵驻地三屯营相距三百多里,如果用兵部的七百里加急飞骑,一天可以走个来回,不过秦林去蓟镇也没有急事,还要检查沿途的北镇抚司各百户所、各总旗小旗的工作,就坐着马车日行六七十里,不紧不慢的行去。

第一天宿在通州,第二天宿三河县,第三天到了蓟州住下,准备明日到遵化城,后日就抵达三屯营了。

沿途地方官员有的执礼甚恭,有的则端着正途文官的架子,对秦林这个厂卫鹰犬不理不睬,秦林也不和他们计较,你不来烦我,我还省事呢!

这蓟州的知州叫做王象乾,是刚从山西闻喜知县任上升迁的,秦林到达时他没来迎接,秦林下榻在百户所准备的一户富家宅院,他也没来拜会。

锦衣卫驻本城百户所的百户官陈宦璋,年纪四十多岁,说话做事显得很精明,他向秦林汇报了本所近年来的各项事情之后,就苦笑着提到:“长官,卑职接到您莅临的驾贴,就去告诉了王知州,可王知州说、说……”

说到这里,陈宦璋小心地查看着秦林的脸色。

秦林眉头稍稍往上一挑,神色颇为不悦:“他还说什么了?难道他竟敢对本官出言不敬?你只管说出来,本官不怪你。”

陈宦璋皱着眉头,极为愤慨地说:“他……他竟然说什么身为正人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来看厂卫鹰犬的脸色长官,这王某人实在太过分,卑职当时就和他争起来……”

“怪不得你,这些正途文官眼里哪有咱们?”秦林摆摆手,示意属下不必再说,阴沉着脸,从嗓子眼逼出阴恻恻的声音:“再说了,山东新城王氏,名门望族嘛,难怪他架子大点,哼哼!”

说这话的时候,秦林手掌轻轻抚着桌子,脸色阴沉可怕,半眯着的眼睛凶光毕露,颇有厂卫大魔头的气势。

陈宦璋眼睛一亮,又寒暄两句,态度格外恭谨谦卑,最后还奉上纹银三百两的孝敬,这才向秦林磕头告辞,弓着腰倒退着出门。

“王象乾……”秦林念叨着这个名字,从桌子上堆积的密档中抽出一本,封面上正题着王象乾三个大字。

踏、踏,外面套间暖阁子,阿沙慵懒地躺在大床上,踢飞了两只棉绒拖鞋,手臂枕着后脑,伸展着嫩生生的小脚丫子,懒洋洋地道:“唉,有人就是笨得像头猪啊,被人当枪使还傻呵呵的往上冲,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家伙!”

秦林闻言微微一笑,并不接口,片刻之后拍了拍里面房间的床沿:“喂,某个拖油瓶,有点自觉性好不好?身为丫鬟,还不快来替主人洗脚?”

“洗你个头”阿沙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正巧打在秦林额头上。

好痛,秦林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颗糖山楂。

陈宦璋出了秦林驻地回到百户所衙门,早就有一位客人等在后院。

此人穿着一身灰棉袄,头戴毡帽,一把山羊胡子,看上去极不起眼,可他不仅出现在锦衣卫百户所衙门的后院,堂堂正六品锦衣百户见面时,他仍然慢悠悠的喝着茶,屁股都没抬一下。

略抬头看看陈宦璋面带喜色,来客拿着盖儿撇着茶碗里的浮沫,悠闲自得地问道:“陈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宦璋抓起茶水喝了一口,极为得意:“咱衙门那位秦长官,号称‘以德报怨’,实际上是有名的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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