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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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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香随手摘下几朵不同颜色的紫罗兰,娇嫩的白色、紫色、红色的花朵在她的手掌中很快就变成了一把清香的碎屑。

吴忧道:“首要的问题当然是让两州百姓安居乐业,灵州久战疲敝,淄州新收服之地,还需怀柔,现在就要争取较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必要的话,常备军数量还可以适当裁撤。我不反对你借着刺杀事件打击淄州豪族的行动,虽然我觉得还是有些仓促,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宁家已经大致掌握了这些家族的底细,只等他们有所异动的时候,就把他们连根拔起。不过宁家的势力一定要遏制,不能让他们形成新的割据,给他们名声、钱财都不要紧,但是重要的是不能让宁家对地方军政影响过大。”

阮香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手中轻轻搓着一根白头翁的秃秃的茎杆,指尖上留下了淡紫色的印记。

吴忧道:“趁着这段休整时间,正式任命各城太守和文职官吏,地方上的军政事务可以分开进行了。尤其是方略的乐城那边,现在怀州重点应该放在了柴州方向,灵州南方压力已经大大缓解,方略过大的权力很容易引起众将的不满,长此以往的话,即使方略没有异心,难保他的手下人不会怂恿他。我承认,方略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正因为如此,若是等到出了乱子再收拾,对靖难军和方略都不好。尽快遣使上表朝廷,争取让朝廷正式任命你兼任淄州牧,名正言顺占住灵、淄两州。”

阮香左手手指捏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水仙,右手手指间挟着一支盛开的黄水仙,放在自己脑后,对着清澈的流水照了照,花嫩人娇,她朝着自己的影子扮了一个鬼脸,影子也回她一个鬼脸。阮香冲着水里的影子吐吐舌头,继续往前走去。

吴忧道:“可以将卢笛的‘眼睛’和现在归军令部管辖的监察厅合并,成为一个独立监察部门,要查清楚军队中特别是要害部门官兵的来历背景,防止混入奸细。派人去泸州、徽州接来两州战士的家眷。还有军中军官比例也要掌握好,现在高级军官多是灵州籍的,还有一些原泸州、徽州的军官,淄州籍的军官所占比例太少,应该适当提拔一部分。现在淄州官兵也是我军主力的一部分,应该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要不然淄州官兵会不满的。”

阮香忽然一跳,从树上摘下了一支芬芳扑鼻的雪白的梨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表情。

吴忧道:“还有一个问题。现在军中女性军官的数量大大增加了,吕晓玉、纪冰清等人更是身居要津。本来,小香就是奇女子,用人唯才是举,那是没的说的。但是百密也有一疏,军中也有这样一种说法,就是女军官升迁明显比男性军官快,相比较而言,女性军官更容易得到信任和提拔。一些人更是动辄以亲信自居,和男军官们相处不来,骄纵不服管制,无形中拉大了男女兵之间的距离,造成了不少不必要的矛盾。考虑到现在军中男兵为主的状况,为免非议,以后女军官的比例还是稍加抑制为好,用人之际,勿以女兵为内,男兵为外,应一视同仁。”

阮香先后摘下鲜艳的桃花和杏花,把她们从枝子上摘下来,又一朵一朵抛到流水里,看着她们打着漂儿慢慢远去。

吴忧道:“现在我军将领众多,各有所长。方略就不用说了,我相信即使有十万人的军队他也可以指挥得当;杨影和纳兰庆都是有勇有谋的可造之才,有大将之风,以后用心栽培,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只是杨影需要一个善于筹划的军需官,纳兰庆则需要一个乐观活泼点儿的副手;呼延豹、班高都是一等一的将才,他们的部队也一直是我们的主力攻坚突击部队;齐信为人细致有韧性,做事一丝不苟,但稳重有余,进取略嫌不足;钱才为人外和内热,善于把握时机,将部队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迂回制敌,往往超额完成任务,只是有时候头脑会发热,不能正确判断战场情况,让自己的军队陷于险地;郑班这人威严自重,制军极严,他的部队是我军纪律最好的部队,又能体恤下属,深得士兵尊重和信任;高放性情平易近人,和士卒同甘共苦,和士兵同吃同住,对于上下级礼节看得很淡,下属有犯法者往往极力回护,不以军规严办,同样很得下属拥护,他部下的军队战斗力也丝毫不弱于他人。淄州将领这边,于成龙、沈月、二将在淄州军中都有很高的威信,不过他们有些太拘泥于以前淄州军的成法,应该给他们的部队多派一些精干的军官担任他们的副手;宁宇这人还是摆脱不了家族观念,但是治理水师井井有条,以后应以恩惠笼络之;纪冰清性情刚直,擅长突击冲阵,但是有时候一意孤行,听不进部属劝告……”

阮香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摘下两朵花,将一支纯白的风信子别在吴忧胸前的衣上,将一支紫色的郁金香别在自己胸前,淡雅的香气笼罩了两人。两人并肩站在流水边,水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男的俊朗,女的娇俏,宛然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阮香痴痴地看着两人在水中的倒影,她的眼神空濛濛的,吴忧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她都没有仔细去听。

“大哥,你看这水多清,水里还有小鱼呢。”阮香忽然说了一句。

吴忧正一本正经地说话,忽然听阮香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看来刚才自己好多话都白说了,只得讪笑道:“那个,呵呵,确实很清,你有一个很好的园艺师。关于将领……”

阮香并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的打算,她转过脸,微微扬起脸,看着吴忧道:“大哥,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平安的回来。”

阮香那张和阮君一模一样的俏脸和吴忧近在咫尺,她如星的双眸中满是关切之情,那种神情吴忧再熟悉不过,每一次吴忧将要远行的时候,阮君的眼中便是这种充满关切和情意的眼神,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娇艳的红唇,挺直秀气的小鼻子,恍然间吴忧似乎回到了家,正在和阮君殷殷话别。

他抬起双手,将阮君轻轻揽入怀中,他的嘴唇寻找着小君的红唇,小君长长的睫毛合上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俏脸也变得绯红一片。

“我会回来的,小君。”吴忧含糊不清地喃喃道。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前的丽人眼角悄然滑落,吴忧蓦然清醒,他正搂着的阮香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娇躯!吴忧大惊,马上放开了阮香,急退一步,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吴忧一把拉下腰间佩刀,摔在地上,讷讷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都是这把该死的刀,一趁我不注意就……”

阮香猛地别过了脸,面朝着流水的方向,她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是苦?是涩?是失望?还是在回味刚才那一刻的怦然心动?没有人猜得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一刻她泪流满面,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进清水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惊散了悠闲自在的游鱼。她紧咬着嘴唇,马上舌头就尝到了咸咸的滋味,胸前的那朵紫色的郁金香早就被她捏得失去了原来的形状。

吴忧看着阮香无声饮泣的背影,想安慰几句又无从下手,平日里的机警早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他就像所有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的男人一样,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阮香说话。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吴忧而言却像是等了一百年那么久,这时候一个急匆匆走进来的传令兵把吴忧从困境中解救出来。那个传令兵送来一封密函,上面特殊的记号表明那是宁家给阮香的绝密信件。

阮香转过脸来,虽然脸色显得苍白,却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挥挥手示意那传令兵退下,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起眼睛,对吴忧道:“大哥,你的意见很好,你写成一个专门的文件给我吧,我会处理好你的意见的。你什么时候走?我安排大家给你送行。”

吴忧这才回过神来,道:“啊……这个,不用了……不是……我是说文件我会写,这个送行嘛,就免了,大家现在都有任务在身,我又是最怕麻烦的……”

阮香道:“大哥不必客气了,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再说你要走,大伙儿再怎么忙也要抽出时间送送你的,不然他们要怪我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着从地上将吴忧的刀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又掏出一方手帕细细擦拭了灰尘,递给吴忧道:“大哥保管好这把刀罢,今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不要……不要遗失了。”

吴忧脸色通红,不敢和阮香的目光对视,默默接过刀,挂在腰间,冲阮香一抱拳,转身疾步离去。

阮香俯身拣起吴忧匆忙间失落在地上的那支纯白的风信子,奇迹般地,那朵花几乎还是完好无损,她的纤纤五指轻轻转动着这朵白花,花上仿佛还存留着吴忧的气息。

良久,阮香站起身来,她的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原地优雅地转了一个圆圈,然后她脚下踏着轻盈的舞步,双臂随着微风轻柔地舞动,潺潺的流水就是她的伴奏,花间的蜂蝶就是她的舞伴。随着曼妙的舞姿,她纤细的身躯仿佛融化在了风中,她化身成了绿树花间的精灵,翩翩飞舞,没有任何固定的步伐,没有任何成规的动作限制,她将自己的全部身心融入了自然之中。她就是风中的一片轻舞的花瓣,她本身就已经化作了一阵清风,无形无影……

阮香没有发现,花木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阮香用全部心力跳出的这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舞姿。随着阮香的舞步越跳越急,这双眼睛也随之发出了狂热的光芒,这人的浑身上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身体的不由自主的颤动震得他藏身处的花枝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阮香蓦然停止了急速旋转的娇躯,沉声喝道:“是谁!”手中那支风信子电一般射向发出声响的花丛。“扑!”地一声闷响,阮香清楚地看见一个身着靖难军军官服饰的人影踉踉跄跄翻过了墙头,但是她感到十分疲累,刚才那一支生命之舞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已经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力气追赶了。事实上发出了那支花之后,她几乎脱了力,双手扶着树才不至于立刻瘫坐在地。

“卫兵!”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几个白色的身影应声进了花园。

“大哥的风信子。”阮香梦呓般地低语着,护卫们并没有听清楚,不过即使她们听清楚了也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她们把阮香扶到了屋里,又以最快的速度去请大夫。

三天后,阮香在淄州城太守府大宴宾客,为吴忧送行。席间,灵州和淄州众将轮流劝酒,吴忧酒到杯干,大醉,击节而歌,众人一齐以箸敲击酒碗相应和,最后也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宾,平时严肃正经的将领们很没有风度地七倒八歪躺了一地。

阮香命亲卫将饮得大醉的吴忧扶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为吴忧加派了二十名忠诚可靠、武艺出众的侍卫。阮香还亲自挑选了两名武艺高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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