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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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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变着法地向他讨这坠子,离思弟可是丝毫不动摇呢!”
  “哦,果真如此?”开铎看着离思,眼中隐隐有了笑意。客离思顿觉脸上一阵发烧。吾了个去,老子在帮内丢丢脸也算了,汝等还将此等糗事到处宣扬,吾想死的心都有了。
  “先赶路,到时闲叙不晚。”砻索看了看天色说,“前方二十里就有一个村庄,吾等就在那里露宿一晚。来人,给李公子备马。”他随后转身面对开铎,“开铎公子不必推辞,吾派既称‘玉骥’,必是以良驹闻名,请公子任选一匹吧。”
  “汝此番论断漏洞甚多,”塞桀骜插话道,“安见得吾派名‘玉骥’便定然良马多?汝岂不知帮名与对应事物并无联系?良马是自吾派兴盛以来置币购得,并非吾地专属。”
  “汝之言不然。以汝论断,则为何本帮不叫‘玉驴’‘玉牛’‘玉豕’而偏称‘玉骥’?其中自有一番道理……”
  “汝不必理他们。”客离思对着刚跳上马背的李开铎说道,“他俩平素闹惯了,一点阁主的风范也没有,吾劝汝还是待在吾这儿……”
  “……难道‘米兰’称‘米兰’是因为其出产大米上佳么?非也!米兰大米硬邦邦的,是吾亲眼所见。上次穆宗师与皈谛一起用膳,那大米愣是把老爷子一颗牙硌飞了,不偏不倚正砸在皈谛锃亮的光头上!”
  “一派胡言!”开铎愤愤地策马追上二人,“吾家大米软而不黏,堪称绝品,吾吃的时候从未发生
  如此状况!只能怪汝宗师牙口不好,怎能说是吾米兰之问题?”
  “诶?难道米兰致力于流售出次品,将好米留给本家?莫非这便为所谓的米兰黑幕?”
  “汝这更为无稽之谈!……”
  ……
  面对此情此景,客离思举眼望天:瞧瞧这群人的德性,上苍啊,吾难道只能永久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吗?这真是“众人皆疯吾独醒”呐。
  “……再说那红魔窟,听说那里面是真的住着红魔王的,满脸朱赤,肤如煤炭,肥鼻梁,眼睛直喷火。据说洞里出来的人都是他的子孙,长得也有几分像……”
  “这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离思勃然大怒,“什么红魔王,吾还牛魔王呢,都是瞎扯淡!再说,汝哪只眼睛看吾长得像那所谓红魔了?”
  “唔,汝两边脸蛋上都有些高原红……”
  “汝头型也很喜感……”
  “看汝准备比剑时那样儿,两脚大叉往那一杵,嗯,吾想红魔王大概也是……”
  “汝等都给吾闭嘴!”
  刹那间,世界沉寂。在浩瀚静谧的苍穹下,人忽然都感觉渺小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又一轮震天动地的离思的回响,在山川中庄严宣告着:
  “汝闭嘴——闭嘴——闭嘴——”
  桀骜茫然地四顾,开铎抿着嘴笑,砻索大哥铁青着脸,正碰上刚回过神的乌鸦“啊、啊”地从头顶飞过。
  咳,吾还能说啥呢,只得认栽了。
  真是明媚美好的一天啊。
  接下来的路途,众人既均已斗得口干舌燥,便无心再战,这天地间也终于消停了会儿。暮色渐浓,一行人马来到了砻索提及的那座小村庄,便就着一条潺潺小溪驻扎下来。本以为白昼里那些个叽叽喳喳已让诸位都精疲力竭,不想安歇片刻,桀骜他们又原形毕露,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直嚷嚷着要给开铎接风。开铎不善饮酒,本要拒绝,无奈拗不过,只得由他们去了。是夜,玉骥帐中灯火通明,众人行酒令、猜拳、掷骰子,早已闹得不可开交。砻索更是把几位副官拉来推杯换盏,喝不了便要罚。一时间觥筹交错,尽极狂欢。眼见着一帮人竟开始鼓噪起素来不善言辞的齐儿唱起歌来,开铎心想大概他们早把这宴席的主角忘了。就趁着这个当,悄无声息地出了营帐。
  走至溪边,身后那嬉笑怒骂的聒噪也模糊了。清风徐来,开铎惬意地眯起眼睛,他在水边坐下,将双脚浸在一片清凉中,环顾四周:
  对岸的村庄有零星的灯光闪烁,明黄的月光在薄雾的笼罩下略显得有些朦胧。岸边的草随着细流和缓的波浪上下浮动着,风过林间,簌簌拂落了树枝上几片叶子。是木樨。开铎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景倒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是了,正是在那七年前的樨落山。七夕之夜,他坐在那山中小溪旁,也是这般的月,这般的水,只不过那时木樨上的桂花是开着的,风一吹,纷纷落下几瓣来,便漫山漫谷地飘香。
  那时的月,那时的花,那时的人……
  “开铎贤弟好兴致,吾说怎么找不到人了,原来在此处赏月,好生高雅呐——”
  开铎闻声回头,却见砻索颇有些醉意地出来,臂上还吊了个酒瓶子,跟在后面的是塞桀骜与客离思。
  “吾非是赏月,不过发呆而已。”
  “于此处发呆?呃,”桀骜也摇摇晃晃的,还打了个酒嗝,“真是有趣,莫非贤弟在等洛水女神前来幽会?艳福不浅哪,艳福不浅……”
  “汝又瞎说了,”砻索笑着推了桀骜一把,“此地之水又不姓洛,哪儿来的洛神?依吾看,还不如说是‘有美女失足落水,英雄出马相救’的段子更为可信些。”
  开铎听罢,知是二人喝醉后来调侃他,便也只能找些话来应对。于是他说,吾是个没福气的人,碰不到什么英雄救美的差事。若说救,救到的也是些跳水失足的癞蛤蟆罢了,“呱呱”叫得好听,一转身就忘了恩人姓甚名谁那种。诸位兄长就莫要笑话开铎了。
  桀骜、砻索哈哈大笑,“都说米兰右统领温文尔雅,却未想也这般伶牙俐齿。离思,汝平日话多,今日遇到对手,怎倒闭口不言了?”
  汝等没有自知之明的!客离思暗自握拳。向来话痨的是汝二人,怎的又扯上吾了!心中作如此想,口中却不能不答,只得讪笑道:“李公子如此毒舌,也怨不得那癞蛤蟆薄情了。”
  开铎瞪了他一眼,却并未做声。只听得那塞桀骜说道:“时候不早,明晨还要赶路,吾等先回营帐了,开铎贤弟也尽快就寝吧。”言罢,便与砻索一道回去了,只留客离思站在原地。
  李开铎见二人已回,便又把目光转向了对岸。溪上落了层霜,村庄里摇曳的灯明明灭灭,隐约透出些个人影:织衣的老妪、蹦跳的孩童、依偎的情侣……
  “汝在想什么?”
  “吾在发呆。”
  “汝不必骗吾。”
  ……
  “汝有心事。”
  “吾没有心事。”
  “那汝在看什么?”
  “吾在看花。”
  “这水上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怎么看花?”
  “对呀,”开铎点点头说,“就是有雾看花才好嘛。”
  “花?哪来的花?”
  “就是那儿。”离思顺着开铎手指的方向望去对岸,却只看见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不由得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看开铎。“喂,吾说,”他蹲下来,“今夜天凉,”他用手去触开铎的额头,“汝不会发烧了吧?”
  开铎一手打掉了伸过来的爪子,“吾有没有发烧,汝可以去问汝家掌门。”他说,“吾要回去睡了。”说着便站起来,头也不回,拔腿就走。
  离思待在原处发了会儿懵,随后也回到自己营帐,吹熄了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躺在榻上想。
  夜深,人各有梦,迟迟不眠。
  


☆、和风伴月梦难回

  一辆朱漆鸾顶大马车在巴塞岭间的大道上疾驰着。
  孽缘。这是米兰统领终于受不了同车之人玩味的灼人目光而将视线投向车外时,心中冒出的硕大的两个字。
  在来到巴塞岭的第一天,李开铎便明白了为何玉骥似乎把半个门派的家当都打包成行李来参加大会——人来了也就罢了,焉用如此耗费物资?如今他对着光弹了弹那装请柬的信封,才总算清楚了答案。信封封口处边缘依稀印着一行小字:本岭不提供任何生活用品,衣食住行所需劳请自带。
  这字,一笔十个弯,仿佛成心忸怩着不愿被人发现似的。
  于是就不能住山上专为大会腾出的会馆了,彼间空荡荡的,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过不了半月就得饿死。
  所以右统领大人就在岭下的河边找了片空地安顿下来。此处临近水源,闲来还可垂钓碧溪上,运气好还能钓出几条活蹦乱跳的青鲤作为晚膳,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开铎自己这么看,他人却不一定这么想。
  因此便生出很多说法,例如“巴塞岭目中无人,招待不周”啦,“米兰公子孤高自诩,不与世俗合污”啦,证明这世间流传的也不仅只有八卦而已。
  青龙阁主刷地摇开了他的白鹤朝饮露折扇,笑吟吟地搭上玉骥掌门的肩:吾说沂兄啊,咱会馆旁还有栋房子空着,不如吾将李公子接了来,顺便气气皈谛那老头子,汝看何如?
  于是李开铎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请上客离思的车驾。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呢?统领大人拎着自己的思维转了一圈,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果然一遇到那人,自己脑子就跟进了水似的。
  开铎坚定不移地盯着车窗外向后飞掠的景色,尽量不理会那人滚烫的视线快要在自己后脑勺上击出个洞来。他隐隐觉得肚子里好像有小蚂蚁爬来爬去一般,这是种极不舒服的预感。
  不是吾说汝,但吾跟汝在一块,总是有要倒霉的兆头,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此次右统领大人在巴塞岭住下,食宿通通由玉骥承担,更兼吾玉骥来时一路相助,不知大人欲如何报答哪?”
  “汝等如此待吾,亦是因这般有利于玉骥,”开铎闭着眼慢悠悠地答道,“吾亦不过是汝等党派之争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安能谈得上报答呢?”
  此话不假。巴塞岭先前因“招待不周”的罪名已为各派所诟病。而巴塞的信誉跌了,玉骥的信誉也就涨了,现在玉骥又做足了“慷慨无私”的门面,更是获得一片赞扬之声,难怪这会儿皈谛佛祖在斋院中气得跳脚。
  “况且是汝等主动帮忙,并非吾之请求,与吾何干?”
  得,这一来二往,刚被挑起的话头便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这几日,武林各派人马还未到齐,开铎便也落了个清闲。除了刚上山岭后给安乾宗师捎了封信外,倒也无事可做。玉骥一等人早已与他混熟了,就时常登门拜访,搞得已如同门兄弟一样,弄得对开铎的吃穿用度也愈发殷勤起来。望着那琳琅的西洋镶金高嘴壶,橱柜里的绛紫底花碧纱裘,李开铎顿时无语:
  玉骥门……那形容词怎么说来着?哦,对,穷得只剩钱了。
  每日送的饭菜也是山珍海味,像什么百川芙蓉鱼眼啦,藕粉玫瑰清露啦,唯一可能抱怨的就是玉骥的大米了。看来玉骥是受硌牙事件影响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便很少进口米兰的大米。不过在开铎看来,玉骥现今供应的大米远不如自家的好,于是那硌牙事件竟成了一桩悬案。大概和人一样,粮食也有水土不服的时候吧。开铎耸耸肩,便不再想这件离奇的事情了。
  武林大会千载难逢,不仅是因为各门派可聚在一起切磋技艺,更是因为会后有一项重要活动:净剑。现今江湖有五大门派,传说五大神剑便由这五派地脉中应运而生,而各帮地脉又互有贯通之处,其上剑气便与武林兴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锋芒盛则风调雨顺,剑断则有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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