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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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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没有马上答复我的问题,而是细致地将那张百元大钞折好,掖进皮带里的小标袋。“这是私房钱,不能让老婆晓得的,下象棋、打平伙,到处要钱用,被上缴就全完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花季是怎么认识三把火的?”

“噢!”老张找一块石头坐下,回忆说:

“三把火给宣传部下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带两个人来见面,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花季。宣传部接电话的正好是常委部长姚一瑶,他没听说过花季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的名字部长倒是非常熟悉,因为我经常在陈馆长那里报销不了药费,就找到宣传部去哭穷诉苦。部长对我就像对自己屁股上久治不愈的痔疮,心里可厌恶了。现在,三把火突然要见我,部长又觉得这个痣疮有点尊贵了。”

我问老张,“那部长又是怎么找到花季的呢?”

“姚一瑶急了,派人事科长范进找到陈馆长,陈馆长在公园里找到正在下棋的我,让我去师专找花季。可是花季在上课,保安不让我进校门。等花季下课走出校门,见我在跟保安干仗,扎进去一瞧,原来是为她而仗的。马上就要见市委书记了,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一路跟花季分析情况。我认为,花季在报纸上说的是观桃阁的事,我也老说观桃阁的事,书记找我们一定跟文化馆拆迁有关。”

“花季是怎么说的?”

“花季认为没那么简单,要拆迁,书记就不会直接找我们。她的看法正好相反,书记是要发挥它的作用。”

“看来,三把火有一把要烧观桃阁了。”

“如此这般折腾,当姚一瑶领着我和花季急冲冲走进书记办公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三把火对宣传部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不满的表现就是埋头看文件,将我们晾在一边。但是,当三把火抬起头来,脸上立即有了笑意,这种笑意明净清澈,是男人邂逅美女时应有的喜悦之色。”

老张说到这里瞥了我一眼,我说,“看我干嘛,往下说。”

“书记办公室是个三套间,里间办公,外间会客。三把火引我们到外间坐下,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说:

你是张思发?你是花季?久仰大名哪。你们两个是宣传观桃阁、宣传桃源洞的有功之臣。现在,当着姚部长的面,我要给你们露个底,观桃阁绝不能拆,不但不能拆,还要在修旧如旧的前提下拨款修缮保护。至于桃源洞嘛,我非常赞赏花季的观点,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在哪里,就在我们桃源市。花季在这个问题上做得很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就要理直气壮地去宣传,勇敢地去辩论,不要怕辩论,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嘛。

我一直在想,桃源的发展潜力在哪里?经济亮点在哪里?工业?规模太小;农业?价格上不去。这都不是我们的出路。我们的前途在哪里,在旅游呀同志们,我们这是捧着金饭碗去要饭懂吗。世外桃源所在地、三省闻名的水蜜桃之乡、黄慎故居观桃阁,还有,民间流传数百年的桃花会,这一切构成了什么?

花季插了一句,构成了桃文化。

三把火一拍沙发扶手说,对啊!多么丰富的旅游资源,我们竟然白白地浪费掉了。我想提出一个构想,就叫旅游兴市战略,当然,这要常委会通过后送到人大去讨论,你们对外先不要说。但是,有一件事宣传部可以立即着手动起来,加强文化馆的力量,把旅游文化好好挖掘挖掘。我的意见呢,花季也到文化馆去,人尽其才嘛。”

第四章:乱性(4)

说到这里,老张又瞥我一眼。我懒得理他,他又往下说了。

“姚一瑶提出一个现实问题,教师改行要编委会讨论通过才行。三把火说,特事特办,可以先借用,再考虑调动。三把火威严地挥挥手,最后说了一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诧不已的话。”

“他说什么了?”

老张笑了,“哑巴你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哪。三把火说,姚部长有事就去忙吧,老张、花季跟我去吃个便饭。

进了书记的家门,我感到很不自在,不是我没见识,而是这套房子和书记太太都让人感到匪夷所思。房子大到一种程度:让我误以为闯入了机关办公楼,除了尽收眼底的入户花园、客厅、餐厅、阳台和厨房,一条望不到底的冗长走廊两边至少有六个门。书记太太更出格,是个典型的雷公脸,乍一瞧,还以为被谁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堂堂市委书记、偌大的豪华房子,竟然住着如此丑陋的女主人,唉。我心里正感慨,让我更值得感慨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花季向书记太太直扑过去,还若无其事地贴了雷公脸。雷公脸被花季的桃花脸贴过后,焕发出晚霞似的光辉。她说,老范,这丫头是谁呀?心疼死人了。

三把火在脱外套,背对我们回答,噢,是师专的花季,人漂亮、名字漂亮,你不知道,这丫头的文章更漂亮。雷公脸抄起花季的手赞叹,羡慕死人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多好。

花季赶紧抱住雷公脸的一支胳膊,轻轻的跺脚说,那我叫您干妈好吗?我从小没妈,太想要一个妈了。

雷公脸因喜悦涨得绯红,说,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哟?

花季急了,就喊,干妈,您应我呀,干妈。

哎。雷公脸的声音虽然有点干涩,还是应了花季。”

“认干妈就这么简单?”

“又不是神舟飞船上天,有什么难的?几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厨房里忙碌,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就上桌了。雷公脸拉花季在身边坐下,扬言要给她介绍男朋友。提到男朋友,花季就不表态了,只是笑一笑。”

听到这里,我都透不过气来了,直勾勾地盯着老张。老张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动了一下,如此说来,花季的心里还装着我。但是,书记夫人不是谁想认干妈就能认的。认了干妈,花季再倒过头来喊三把火干爹就名正言顺了。

老张补充说,“从三把火家出来,我就笑话花季:打死我也想不到,你一个纯情似水的花季做起害羞的事来,比我们这些老头的脸皮还厚。花季被我笑毛了,打了我一下,她说:

老张你发什么神经,认个干爹干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教书都教腻歪了,谁能帮我转行?你?我爸?我妹?哑巴?还不是要靠自己。教师转行,很难的。行不行,就看干爹了。”

老张讲完摊开双手,表示结束了。

“就这些?”

老张说,“对呀,不然还有什么?”

如此说来,花季与三把火之间没有私情,这让我感到欣慰。是欣慰吗?我细细品味自己的心情,好像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失望:我并没有抓住花季的把柄。这么一想,我便愧疚了。

回到家里,见花季仍然坐在洞房的地板上,不哭了,眼睛望着一个空洞的方位,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我立刻就心软了,走过去蹲到她身边,分开她凌乱的长发,抚摸她的面颊。花季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表情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漠然。我的喉咙哽住了,说不出话来,眼泪漱漱地往下流,掉在她脸上。花季突然一把抱住我,悲伤突破咽喉,连身体都哭摇晃了。

“我爱你。嫁给你是我自愿的。我要为你唱歌。唱什么歌都可以。”

花季痛哭流涕,我也哭了,就这样,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我这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眼泪,以前没流过,以后也不会有了。我想,以后还要我流这么多眼泪,我就不活了。

这几天,按陶传清的要求本来还有许多仪式要做的,比如请亲家,比如三朝回娘家等等,我都单方面宣布取消了。陶传清很不喜悦,责备我说:

第四章:乱性(5)

“别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了,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做事虎头蛇尾,人家笑话的还是你们方家。”

我解释说,“花季身体不好,行动不便。”

陶传清不信,找到家里来证实,花季在楼上听到父亲的声音,就喊话:

“爸,你就别上来了,我在躺床铺,没精神陪你。”

陶传清原谅了我,似乎一切都开始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破碎的婚姻在重圆,花季伤痕累累的脸也在慢慢痊愈。我看到了幸福,它离开我跑了,现在又在回来的路上。花季和我都还在婚假中,我除了出门应付桃花会,就是给花季煮饭,煮各式各样的菜,光她爱吃的鲫鱼,我又煎、又炸、又红烧、又熬汤。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在夜深人静时互相搂抱着睡觉。除了没有性爱,一切都很完美。

我想,也许是我的心理疾病太过严重,我对自己说,是该看看医生了。

等我重新上班时,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坚定了我去看心理医生的决心。

22、心理咨询

当搬运工久了,我更像周润发了。你看我那闲闲散散的鸟样,还真有点银幕上发仔的味道:肩有点斜,嘴有点歪,叼一根牙签,满脸的坏笑。这几年,东南电视台的“明星脸”弄得路人皆知,鉴于我跟周润发在外貌上的酷似,白达心血来潮,劝我也去试试:

“兴许能挤个名次,奖一袋卫生纸回来。”

我双手并拢,夹在两腿间,这是我一贯的坐姿。我懒得反驳白达,只是歪嘴一笑,抽出右手朝白达戳一下中指。白达受到侮辱,反唇相讥:

“也对,你就扛气的命,还明星脸?”

在收银台的金牙齿说,“不过,你们俩把衣服剥光往街上站,过路的小朋友一定会说哑哥更像警察叔叔。”

白达说,“如此奇男伟汉竟然头脑简单,扛气也算是人尽其才。”

我扑过来要脱白达的制服,白达举起公文包边挡边退。白达的包被夺了,头也被卡在墙角,正是难以招架之际,老板阿强解了他的围:

“哑巴送气。绿色家园F栋403。”

真的,说我像周润发全是长年累月干活干像的:吃完饭马上送气当然要叼牙签,上气不接下气免不了歪嘴,长期扛气筒也就斜肩了。让我纳闷的是,送完气回到店里,白达还坐在那里发呆,脸上瞠目结舌的神情与刚才的嘻皮笑脸判若两人。这时阿强出去了,金牙齿也去了银行,店里就我们俩人。白达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偷听了,才压低声音说:

“我完蛋了,神经衰弱,失眠。”

我一边泡茶,问他,“怎么搞的?”

“上周不是处决一个人吗?我带一个小组负责法场的保卫,就站在死刑犯不到两米的距离。执行的武警是抽签抽出来的,那是个新兵蛋子,见到犯人就哆嗦,法医在犯人的后背用粉笔画好开枪的位置,还帮他打开步枪的刺刀,将刺刀抵住那个代表心脏的圆圈。他妈的傻屌,这样开枪还打不死犯人。你知道吗,犯人中了一枪一头栽倒,他吐出嘴里的泥还说了一句:

‘你们开枪要准。’

那个新兵蛋子听到这句话连尿都吓出来了,武警的班长接过步枪,朝犯人的脑袋补了一枪。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头,我一回头,看到犯人的脑浆喷射出来。像什么呢,像一块豆腐被狠狠地甩到墙上。噢——”

说到这里,白达想吐了,马上离坐去了卫生间。等白达抹着嘴从卫生间出来,我问他:

“我看报纸,说你们警察把罪犯打死了,回头马上有心理医生给你辅导,陪你聊天,让你们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那是国外。”白达愤恨地说。

“你要这么想,那个罪犯死得其所,死得活该,这样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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