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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玉卿注意到芝紫专注的神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疯了样的翻动礼物堆，然后又突然发呆。这贵妃一把抓住芝紫，使劲晃动：“我父亲是不能指望的。这个你比我清楚。你毕竟在他府上生活过两年。”
“一年，娘娘，学习如何弹琴。”芝紫说，“娘娘你要找宁王亲自用过的一件东西给我，什么东西都可以。但一定要快些找来。我要在婚礼上使用。”
像许多王公大臣一样，崔鹏也收到了翼王的礼物。这些礼品都是直接送到崔府上去的，当崔鹏试图送回去的时候，林毓琇阻止了他：“帝姆那里我也看到了翼王的礼物。之民，这些礼物不能退的。”现在，能够直接叫丈夫的名字，让毓琇感到一种和他在心灵上舒适的亲密。这男人自己能够拥有的时间过一天便要少一天了。
崔鹏说：“我知道他送了几百万的礼，可无功不受禄，拿他的东西我总觉不安心。”
“他要留在胥阳，自然要讨好太子党。又不想让人闲话，索性都送。大不了被人说声疯了。”毓琇笑，其实幽天最爱在女人身上花钱，若将他的送礼名单拿来，一定会发现所有收礼者或是女性或家中有高贵的幽天喜欢的女性。只是这话不能告诉崔鹏。
“柏惠要我多留意他。你觉他这次回胥阳，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吗？”这位翼王爷教过妻子吹埙，听说素来风流成性，会有否其他所图？虽然才做了半月的京兆尹，崔鹏却克尽职守，军人本色更是要他随时警惕，对任何可能威胁胥阳的危险因素都不放过。
“没有，我只是在今天日帝姆娘娘宴席上见了他一面。”毓琇说，“略谈了两句太子婚礼的事情。”
“嗯，我这几日都要去忙这个婚礼，要住到京兆尹府去。你一个人要是闷，就把毓琳妹妹接来吧。”崔鹏说。林毓琳前两日还过来和他们夫妻一起吃饭，说她的船在碧翠湖中的试航故事。那真是个好女孩儿，可惜自己没有弟弟。
毓琇笑：“我被天后派了任务了，陪新娘子。”略略停顿，“忙归忙，你也要多小心，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我知道。放心，有柏惠长老在我身边。”崔鹏微笑。柏惠并没有夸大他和云凡之间的罅隙，而且他做了文官确是让随他征战的部下愤愤不平，近来旧部与禁卫军频频有摩擦，他也都有耳闻。但云凡的婚礼和太子册封大典，关系帝国的体统，他不会有丝毫疏忽。至于云凡成为太子或者天帝之后会怎样对待他，他倒也不怕。
毓琇点头，没说什么。现在看来，云凡的矛头是崔鹏而非林家，这王子尚没有能力拔动林家的根基。可是云凡忽略了一件事情，崔鹏的义父兼恩师吴程远虽然病逝，但老爷子在军界方面的影响力绝不比林家弱。
除非，他除掉崔鹏的手法特别干净利落，否则他会反受其害。
毓琇这样冷静地想着，仿佛崔鹏不是她的丈夫而只是一个外人。而崔鹏已经准备出门了。毓琇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便悄悄拉住崔鹏，抱了抱他，低声叮嘱：“你多当心。”心里却在想，要让云凡对崔鹏下手，还真得需要给这王子特别强烈的一个动机才行。
13
云凡需要的动机在晚间出现，这使他对明日婚礼的兴趣锐减了一半。南方几省流寇作乱，伙同当地蛮族叛乱，意欲另立旗号分裂帝国，因此诸省地方长官联名上书，要求天帝速派天军前来平乱。而天军统帅，点名非要崔鹏不可。天帝已密令兵部研究平南作战方案。一个着意巴结他的兵部官员将这联名上书和陛下批复抄出来给他看，云凡看到一半就开始抓心挠腮。无论如何，他必须抓紧时间阻止崔鹏再次得到军权。
天帝老了，太医局的长官暗示过云凡，天帝毕竟将近70岁的人了，说是风烛残年也不为过。这样的老人突然辞世，相当正常。
第214节：佳期误（26）
林家只要不去动他们，他们会很中立……
云凡被自己的计划吓了一跳。但他没有犹豫。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王子，他杀过人了，人死总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案。
云凡知道时幕僚们已经讨论过了七八种对付崔鹏的方案，诬陷、通敌、谋反等等理由拿来全不能成立，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让外面人认定是崔鹏干的了。他严正地斥责过他们的想法，禁止他们再胡思乱想。但私下里最秘密的场所，他那主管研制火铳的部下一转眼珠，无比自信地对他保证：“就这么着，殿下您甭管了。您给我们个讯号就成。”
云凡发出了那个讯号。他一个人就判决了崔鹏的命运。将有起码20个小伙子，每人一把最新式样的火铳，在某处某时潜伏，等待要把这叫崔鹏的男子打成马蜂窝。
婚前这最后一天，林毓琇陪苏雅瑛回到苏府。毓琇遵天后懿旨，为苏雅瑛守炉，即陪她度过新婚前夜。林毓琳和平丽卿也来了。大家环坐在一处，毓琳便笑：“这场景好眼熟，只是差了吴姐姐。”
林毓琇也笑，去年7月间是苏雅瑛、吴曦文和林毓琳为自己守炉，这还不到一年，便轮到苏雅瑛了。真可惜吴曦文不在，不过她纵马大漠的那份快乐，不是她们在这温柔之乡想象得出的。
“琳姑娘，下一个该是你了吧？”苏雅瑛好心情，打趣林毓琳。
毓琳并不羞涩，笑说：“嗯，说不定我的姻缘也快。”
平丽卿接道：“有个算卦的说，琳姊姊的姻缘在海边呢。所以她一心想出海去。”
毓琳道：“不是一回事儿，我想出海又不是为了姻缘。”歪头看她姐姐，“姐姐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忘记了。”身子倒向苏雅瑛。
“好，一定！”毓琇说着，将这小妮子往自己这边拉，注意别碰到苏雅瑛的肚子。
苏雅瑛笑道：“不怕了，他现在可结实呢，踢都踢不掉。”
众人又说了些闲话。苏雅瑛有孕在身，不能熬夜，早早就休息了。林氏姐妹被让进客房，平丽卿则回平阳侯府去了。林毓琇知道平丽卿只是来表达平玉卿的关爱之情，小姑娘举止得体大方，越来越有天家风度，倒挺招人喜欢。
“是啊，比如我家哥哥。”林毓琳笑，“哥哥最近老是对丽卿现殷勤。恐怕下一个穿新嫁衣的该是丽卿而不是我呢。”
早料到林毓栋对吴曦文是三天打网，坚持不了多久，果不其然。毓琇心内鄙夷这位多情的文人哥哥。林家和平家联姻？这不算是个好主意。平阳侯太急功近利，出身又寒微，两家极不相配。林毓栋便再是喜欢平丽卿，便是续弦，也不会不管不顾自家的身份和脸面。
“丽卿姑娘怎么会和哥哥搅在一起？”毓琇皱眉，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阴谋味道？
“就是月初的春游啦，那时你还躺在床上呢。”毓琳说，“哥哥喜欢乖巧的女孩子。”
毓琇点头，哥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个从来不需要她提醒。
14
婚礼当日，胥阳城春意盎然，到处是花团锦簇。从天宫到苏府的路上，都挂出了大红灯笼。这样的喜庆气氛吸引了全城百姓扶老携幼，兴致勃勃地拥挤到御道两旁观看。考虑到苏雅瑛的身体状况，宗正府对婚礼的程序进行了简化。婚礼的主要仪式，包括迎亲、拜祭家庙等都在下午天气凉爽的时候举行。果然一过午时，云凡便由数百人的仪仗队和近卫队簇拥着，浩浩荡荡穿街过巷，来到苏府接亲。这边苏雅瑛装扮齐整，宗正府特制的宽大吉服很好地掩饰了她的腹部，欢欢喜喜被众人搀扶进十六人抬的花轿。花轿抬起时，鞭炮锣鼓丝竹管弦同声响起，在苏府前造出了满天的红色烟雾。
林氏姐妹被鞭炮声一震，都不太敢出门去，眼看着花轿被抬走了。仆役过来请她们上车。林毓琇笑：“拜天地我就不用看了。晚宴我去凑热闹。”毓琳便说：“那我也不去，我到姐姐那里歇歇好了。”毓琇便带她上了自家的马车，奔回家中。姐妹二人在竹桂院里坐了会儿，脱了笨重的常礼服，换了轻便的晚宴服饰：毓琇是淡紫的长裙，毓琳则穿粉色的高腰襦裙，姐妹俩就像两朵春日暖阳中的花儿般明艳照人。
第215节：佳期误（27）
装扮好了，看看时间不早，毓琇喊紫樱出去备车。紫樱迟了一会儿才答应。毓琇略感奇怪，仔细看她，却又看不出什么问题。她便找水灵，见她在自己屋里呼呼大睡着。毓琇心下明镜似的，将紫樱叫到一旁问：“你何时换了她？”
紫樱笑：“你如何看出来的？”原来她却是赞扎，那水灵是被她施了变容术的紫樱。
毓琇说：“我与紫樱朝夕相处多年，诸事都有默契。”微微皱眉，“你要去参加婚礼？”
紫樱道：“我对云凡没兴趣。今日人多，气息混杂，是最好的进天宫机会。”
“天眼和劫月镜在天宫？”毓琇有些紧张又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有可能在。”紫樱说，“月出，城主苏醒时，她会和我有感应，你自然就知道我找到了什么。”
毓琇严厉地警告：“你不能扰乱婚宴！”
“你过虑了。云凡在我眼里，不过蚂蚁尔。”赞扎傲慢地说，随即往外一让，复用紫樱的语气强调：“姑娘请。”
毓琇内心一颤，赞扎终于是不能安静啊。今夜，将是怎样的一个无眠之夜！
云凡大婚晚间的婚宴，主宴席就设在了五龙亭中。以五龙亭所在的龙台为中心，沿天河搭了数十顶张灯结彩华贵非凡的大棚，其中设了分宴席。黄昏时分，天河两岸就亮了起来，自然的花屏翠帐间，无数的树灯河灯挂灯架灯绚烂汇集成光的海洋。有超过3000名宾客被邀参加婚宴。天家因而开恩，允许地位最崇高的十几家王公大臣自己搭设喜棚，贡献喜宴。这些贵胄趁此机会炫耀自家的厨师和精美用品，把天河两岸当成了斗富的名利场。
毓琇姐妹准时来到婚宴区。看到印有林氏家族徽章的青色大棚，毓琇催促毓琳过去。毓琳央求：“那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好玩，姐姐，我去你座位上好不好？”毓琇笑，这点小事不忍拒绝她，便带她上了龙台。毓琇自己地位显赫，天家宴席往往都是坐在天后下首。但这次宗正府却是按她京兆尹夫人头衔排列座位，将她的食几摆放在了那龙台上五龙亭外的御道旁。毓琇欲到座位上去，侍女随从就不能跟上，只有按规矩站到后面的仆役区中，随时听从主人的召唤。紫樱就要退后，毓琇再次提醒她：“休要扰乱了这宴会！”紫樱点头，须臾便消失在仆役区的黑暗之中。
毓琇走向竖了名牌的食几。这一几一毡的座位，胥阳城中商贾贵族愿出上千贯钱购买，为的就是能一睹新太子夫妻的风采。毓琇并不在意座位次序，就要坐下。毓琳拉住她，撇嘴：“姐姐您是什么人，怎么也该在龙亭殿上坐啊，宗正府太欺负人了。”毓琇拍拍她的手，低声说：“琳琳，现在姐姐是崔夫人，自然该尊崔夫人的礼法。”毓琳还要说话，忽然见那边崔鹏走过来。崔鹏今日着紫红色官袍，格外儒雅。毓琳脸颊就是一热，幸而夜色中灯火摇曳，明暗不定的光华掩藏了她脸上神色的变化。
崔鹏上前对毓琇道：“夫人，今日宾客众多，我需得着意小心巡视。这儿我就不过来坐了。”侧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