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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黑暗的故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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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父亲心情沉重,做出妥协。加利利斯代尼海米亚基布兹的一些朋友愿意让我到那里住上几个月,度过一个夏天,我可以亲手干农活,看看我这样的年轻人是否适合住集体宿舍。如果表明这种夏天体验让我觉得够了,我就得答应回到学校,用应有的认真态度对待学业。但要是暑假结束时,我还没有幡然醒悟,那么我们二人会再次坐下来,进行一场真正的成人谈话,尽量想出我们二人都同意的解决方案。
约瑟夫伯伯本人,老教授,自由党那时提名他为国家总统候选人,与中间派和左派候选人海姆·魏兹曼教授分庭抗礼,听说我要加入基布兹这一令人痛苦的打算,大为震惊。他把基布兹当成民族社会精神特质的威胁。于是他邀请我去他家进行一场严肃的私人谈话,面对面的谈话,不是在我们某次安息日朝觐时,而是我有生以来首次在工作日中谈。我忐忑不安,为这次谈话做准备,甚至匆匆写下了三四个要点。我会提醒约瑟夫伯伯,他始终声明:逆流而上。坚定的个人必须始终勇敢地维护他煞费苦心的信仰,甚至要面对来自那些最亲近之人的反对。但是约瑟夫伯伯被迫在最后一分钟取消邀请,因为突发了紧急事件,令其义愤填膺。
因此,没有他的祝福,没有大卫和歌利亚的交锋,我在暑假第一天早上五点钟起床,走向雅法路的中心汽车站。父亲比我早起了半个小时,我的闹钟响过之后,他已经给我做了两个厚奶酪夹西红柿三明治,连同一些削了皮的黄瓜,一个苹果和一片香肠用防油纸包好,外加一瓶水,瓶盖拧得紧紧的,这样就不会在旅途上漏水了。他在切面包时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所以我在出发前给他包扎。在门口,他犹豫着抱了我一下,接着又抱了一下,比较用力,低下头说:“要是近来我伤害了你,我请你原谅。我也过得不易啊。”
突然,他改变主意,迅速穿上西装外套,系上领带,和我一起走向公共汽车站。我们二人抬着装有我尘世全部家当的行囊,穿过黎明前空空荡荡的耶路撒冷大街。一路上,父亲喋喋不休讲述一个个老笑话和诙谐的双关语。他谈到“基布兹”一词的哈西德教派词源,意思是“聚集”,基布兹理念与希腊的koinonia,社区思想,源于koinos,意思是“共同”,有近似之处。他指出,koinonia是希伯来语“勾结”的词源,或许音乐术语“卡农”也源于此。他和我一起登上开往海法的汽车,和我争论该坐哪个座位,再次告别,他一定忘了这不是我到特拉维夫姨妈家里过安息日,因为他祝我安息日快乐,尽管这天是星期一。下车前,他和司机开玩笑,让他开车时尤为小心,因为他带着一个大宝贝。而后,他跑去买了一张报纸,站在站台上找我,朝另一辆车挥手告别。
56
那年夏末,我更换姓氏,从斯代尼海米亚带着行囊来到胡尔达。开始,我只是当地中等学校(谦称“继续教育班”)的一个外部寄膳宿生。服兵役前夕,我完成了学业,加入了基布兹。从1954年到1985年,胡尔达就是我的家。
妈妈去世一年后,父亲再婚,又过了一年,我住到基布兹以后,他和新夫人搬到伦敦。他在那里大约住了五年。我妹妹玛格尼塔和弟弟大卫在伦敦出生,他在那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学会了开车,并完成博士论文《伊·洛·佩雷茨的佚名手稿》,在伦敦大学获得博士学位。我们时而互通明信片。偶尔他把他文章的复印件寄给我。他有时给我寄书,寄些小物品,比如钢笔、笔筒、精巧的笔记本,以及装饰性的裁纸刀,意在和婉地提醒我记住自己的真正命运。
每年夏天他都要回国探访,看看我真正过得怎么样,看看基布兹生活是否真的适合我,与此同时检查一下老屋的状况,他的图书馆感觉如何。在1956年初夏,父亲给我写了一封非常详细的信,向我宣布:下星期三,假如不是特别麻烦你,我计划到胡尔达看望你。我已经打听并且确定每天中午十二点有一辆车从特拉维夫中心汽车站发车,大约一点二十抵达胡尔达。现在是我提问题:1。你能来公共汽车站接我吗?(但是如果有问题,比如说你忙,我很容易打听到你在什么地方,自己找到你。)2。我在特拉维夫乘车前该吃点东西,还是到达基布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当然,条件是不给你添任何麻烦。3。我打听到,下午只有一班车从胡尔达开往雷霍沃特,我从那里可以换车去特拉维夫,再换车回耶路撒冷。但是那样,我们只有两个半小时可以支配。我们够吗?4。或者,还有一个办法,也许我可以在胡尔达住一夜,乘第二天早晨七点钟的公共汽车离开胡尔达?那样,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你不难给我找到住处(一张简易床甚至一个床垫足矣);(二)基布兹不会对此不以为然;(三)你自己觉得此次相对较长的看望挺舒服的。请马上予以答复,采取哪种方式。5。除了个人用品,我还应该带些什么?(毛巾?床单?我以前从未在基布兹待过!)自然,我们见面时我会给你讲所有的新闻(不是很多)。我给你讲我的设想,如果你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设想。我希望你身体健康,精神愉快(二者之间有着必然联系!)。余见面再叙。爱你的父亲。
那个星期三我一点钟下课,请了两小时的假,午饭后就不去上班了(我那时在层架式鸡笼那里上班。)然而,上过最后一节课后,我急忙回去换上沾满泥土的蓝工作服和笨重的工作靴,接着我跑向拖拉机棚,找到藏在坐垫下的福格森拖拉机钥匙,发动引擎,一溜烟咆哮着开往公共汽车站,从特拉维夫开来的公共汽车两分钟前就已经到了。一年多没有见面的父亲已经等在那里,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焦虑不安地等待帮他的那个人出现。令我万分惊奇的是,他穿的是卡其布裤,一件浅蓝色短袖汗衫,戴一顶基布兹风格的草帽,没有穿西装打领带。远远看去,他就像我们的某位“老伙计”。我想象得到,他经历一番苦思,才这般装束,对一种他感到有几分敬重的文明表示尊敬,即使它不符合他自己的精神品质与原则。他一只手拎着破旧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拿手绢抹去额上的汗水。我轰隆隆向他驶去,几乎就在他鼻子底下刹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在前翼子板上摆出主人翁的架势,朝他探出身子说:你好。他抬眼看着我,镜片下的眼睛显得有些夸张,因此像个受惊吓的孩子,忙不迭地回应我的问候,尽管他并不完全确定我是谁。当他认出我来时,显得十分吃惊。
过了片刻,说:
“是你吗?”
又过了片刻:
“你长这么大了,健壮多了。”
最后,他恢复了正常:
“请允许我说,你的竞技表演,不太安全,险些从我身上碾过去。”
我让他等在那里,站在背阴处,把福格森开回棚子里,因为它已经演完了剧中角色。而后我带父亲去了食堂,我们在那里突然都意识到,我们已经一般高了。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父亲就此开着玩笑。他好奇地摸摸我的肌肉,好像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买下,他又开玩笑拿我黝黑的皮肤与他苍白的肤色进行比较:“小黑人三宝!你黑得像也门人了!”
在餐厅里,多数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只有一张没有清理。我给父亲端来一些鸡块炖胡萝卜土豆,一碗鸡汤加油炸面包块。他吃得很仔细,一丝不苟恪守餐桌礼仪,对我故意咂嘴的农民式吃法不理不睬。我们端着塑料杯喝甜茶时,父亲开始和与我们同桌吃饭的茨维·布德尼克、一个老基布兹交谈。父亲小心翼翼,不触及任何可能转化为意识形态争端的话题。他打听茨维来自哪个国家,当听说他来自罗马尼亚时,父亲的眼睛一亮,还讲起了罗马尼亚语,由于某种原因,茨维难以听懂父亲的说话方式。接着他话锋一转,谈沿海平原的美丽风光,《圣经》时代女先知胡尔达'1' ,以及圣殿中的胡勒大门,这个话题在他看来不会有产生异议的危险。但是告别茨维前,父亲不禁问起他们觉得他的儿子在这里待得怎么样。他是否设法使自己适应这里?茨维·布德尼克对我是否适应胡尔达或怎样适应胡尔达一点也不知道,说:“这是什么话?很好嘛!”
父亲回答说:
“我为此感谢你们大家。”
我们走出房间时,如某人去寄宿狗房接一只小狗,他没有照顾我的感受便对茨维说:“来的时候,他的状况有点不好,现在显得状态极佳。”
我拖着他把整个胡尔达转了个遍。我没有费心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我没有费心建议他洗个冷水澡,或者是问他上不上厕所,我像新兵训练基地的军士,催促我可怜的父亲,他涨红脸,气喘吁吁,一直擦汗,从羊圈到鸡场再到牛棚,再到木工房、锁匠铺,以及山顶上的橄榄油厂,我不住地向他解释基布兹的准则、农业经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基布兹对以色列取得军事胜利做出的贡献,一丝细节也没有落下。一种报复性的、无法遏制的说教热情驱使着我,我不让他说一句话,断然阻遏他想说话的尝试,我不住地说啊说。
我从儿童之家住区,拖着只剩最后一丝气力的他参观老兵住区、卫生所和教室,直至最后来到文化馆和图书馆,我们在那里找到图书管理员谢夫特尔,他的女儿尼莉几年后成了我的妻子。心地善良、面带微笑的谢夫特尔正身穿蓝色工作服坐在那里,低声哼唱一支哈西德派犹太人的歌,正用两根手指往一张蜡纸上打着什么东西。如同一条奄奄一息的鱼在最后一刻被投入水中,在酷热与尘埃中上气不接下气并被粪肥气味呛得透不过气的父亲,振奋起来,看到书和图书管理员一下子让他复活了,他开始高谈阔论。
两个未来的亲家,大约聊了十来分钟图书管理员的行话,而后谢夫特尔非常腼腆,父亲离开他,开始观看图书馆的陈设,它的每一个角落与缝隙,像一个警惕的武官用专业性的眼睛观察外国军队演习。
接着我和父亲又四处走了走。我们在汉卡和奥伊扎尔·胡尔戴家里喝咖啡吃蛋糕,是这家人主动收养了我。父亲在此全面展示了他在波兰文学方面的造诣,他审视了一下书架后,甚至用波兰语和他们活跃地交谈起来,他引用朱立安·杜维姆的诗歌,汉卡引用斯沃瓦茨基,他提到密茨凯维奇,他们则用伊瓦什凯维奇呼应,他提到莱蒙特的名字,他们则以维斯皮安斯基应和。父亲在和基布兹人交谈时就像在踮着脚尖走路,好像非常小心翼翼,以免踩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他对他们说话时温文尔雅,仿佛他把他们的社会主义视为一种无可救药的疾病,不幸患有这种疾病的人没有意识到病症究竟有多么严重,而他,从外面来的访客,发现并了解了它,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说漏了嘴,使其意识到其境况的严重性。
于是,他小心翼翼,对所看见的一切表示钦佩,流露出彬彬有礼的兴趣,问些问题(“庄稼长得怎么样?”“牲畜养得好吗?”),一再重复他的钦佩。他没有卖弄自己的学识把他们压倒,也没有使用双关语,他控制住了自己,也许他怕伤害我。
但是夜幕即将降临之际,父亲的情绪低落下来,仿佛妙语突然用尽,趣闻轶事之泉已经枯干。他问是否可以一起坐到文化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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