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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死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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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胡先生的来访将成为众人饭后茶余的谈话中心。
城隍庙原是上海古城所在地,四边城墙老早已被毁坏了,但湖上的九曲桥和湖心亭还在。现今的城隍庙,实际已是个由几条弯曲窄狭的小弄集成的商城,共有几百家小店铺和摊贩出售各种商品,从假发套到作为药饵的活青蛙都有出售,据说在城隍庙,除了棺材外,样样俱备。那里还有许多餐馆和点心铺,供应各种别处没有的特色饭点,商场中心靠近小湖处,有所明代花园称为豫园,里面布置有假山及一些楼台亭阁,它之所以能免于在红卫兵手里遭难,是因为在一八五三年,有个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组织〃小刀会〃曾利用该处作秘密司令部。
城隍庙附近的街道是禁止机动车行驶的,因为在假期里簇涌而至的游客特别多,胡先生与我在远处的车站下了车,就步行至商场的一个入口处。那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我们简直就是随着人潮在移动。到了那家花铺,发现什么花都没有,但店堂里挤满了男女老少顾客,他们或是购买或是仅仅看热闹。货架上陈列着宜兴茶壶及茶杯,另外还有些价廉物美的瓷器人物造型、动物造型及花瓶等等。这些是在文革初期给红卫兵破坏禁止后又重新生产的。我买了一把淡黄色的宜兴茶壶,上面点缀着山水花木,还买了一只青瓷花瓶,可以装制台灯的。
离开花店时,胡先生说:〃你累了吧?我们可去豫园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待我们来到豫园门口,发现门口售票处排着一条长龙,另外还有一条手持门票的长龙则在公园入口处等着进去,一个套着红袖章的管理员在维持秩序。他只准许出来多少人,才可放进多少人。
〃我们索性乘车去中山公园吧,那里倒可坐下来静静地谈谈,这种天气那里不会有太多游客的。〃胡先生建议。
可能因为我被隔绝社会太久了,一在人群中停留,就会觉得心神不定和烦躁,即使那些人对我毫无敌意。因此我宁可去已是一派光秃秃的树枝及冰冻了的池塘的公园。胡先生付了两毛钱门票,我们便进了公园。
虽然那天没有刮风,但二月的气候仍是寒意很浓,且因为四处太空旷,更觉冷气逼人。我和胡先生与上海其他人一样,都披着厚厚的棉衣,但当我们在小径上漫步时,脸上仍觉得冷得刺痛!冬青树上,结满了红色的冬青果,我们漫步向它走去,在一座假山后找到一张坐椅,觉得这里挺适合交谈。世上有多少人会了解,为了这种无所谓的私人交谈,我们却要如此小心翼翼,谨慎周到。
胡先生默默打量了我一阵之后,就问:〃你经历了一场惨痛的遭遇,我当然不该再提及那不快的往事,但我不知道,你自己是否了解,你为什么会成为挨整的对象?我想大约就因为我在亚细亚工作。他们硬说亚细亚上海办事处是特务组织,我已故的丈夫与我都是特务。事实上他们也列举不出我任何罪行,只是强迫我承认是特务。〃我又一次忆起审问员的大声詈骂及我同他们据理力争的情景。
〃你没有从他们对你的审讯中悟察到什么?我想,我们的遭遇,就是由于所谓的'两条路线的斗争'吧。〃我告诉他。
〃那也是事实。但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会有兴趣的。〃胡先生说,〃一九六七年一月革命后,红卫兵和造反派接管了我们工厂,造反派把我们书记打成'走资派',降为普通工人,他被分到我们组里劳动。你知道文革前我负责过厂里的技术工作,我与他之间相处得很和睦,现在我们都成了干苦力活的。常常午休时,看看四周没有他人,他就会悄悄与我讲些知心话。就是他告诉我的,你被捕是与'外资公司与中国政府各部门的阴谋反叛'有关。你们书记怎么会知道我?在你被捕以前,红卫兵来我厂外调你的情况。那时,那位书记尚未被打倒,我们在谈话时,他也在一边。曼萍是个有名的演员,她死后,上海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条新闻。你的案子,常与她的死亡联在一起让人议论。你的书记还对你说些什么?好像统战部也给牵连进去了,控告他们包庇阶级敌人。统战部部长,是周总理手下的人,在一次斗争会后不明不白地死了。据说他是把脸俯在煤气炉上自杀的,但待他尸体发现时,窗户都敞开着,房里也没煤气味。〃胡先生说。
〃他的自杀只是假象。〃我想到女儿,不知何时才能令她的死真相大白!
〃他家属就为此要求赔偿损失。周总理的干女儿孙维世,北京人艺的院长,也在狱中被迫害去世了,只是因为江青认为她是敌人。北京两位著名演员马连良和程砚秋被活活打死,也是因为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国民党特务。听说这两位演员都是周总理从香港请回来的,他是他们的入党介绍人。还有许多科学家,都是周总理邀请回来的,茌文革中被打成帝国主义特务。你只要设想一下,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是特务,那么这些极左分子,不就可以公开揭发周总理包庇特务,从而把罪名栽到总理身上了?〃胡先生说。
〃是否你那位书记认为,我与其他外资公司高级职员的被捕,是因为江青与林彪之类,要利用我们的交代来攻击周总理准许在中国开设外资公司的政策?〃我问。
〃就是这样,在刘少奇打倒后,江青和林彪就认为周总理是他们唯一的绊脚石。但他们认为周总理是很难对付的,因为他没有与毛主席唱过反调,所以他们必须另外设计个圈套。要知道周总理并非孤零零一个人,他后面有许多领导人及机构的高级干部作他后盾。这是一支庞大的力量。现在林彪死了,总理是仅次子毛主席的第二号人物,他的地位不是提高和巩固了?〃我问。
〃地位是提高了,但没有巩固。因为江青和她的一伙野心很大,且总理病得厉害,现在问题是谁去继承他。不是邓小平吗?那也不能肯定。这样,就会有第二轮的斗争。〃胡先生说。
夕阳西斜,静僻的公园越发显得寒冷。远处,有几个依稀人影在向出口处走去。我建议我们也该回去了。胡先生邀我去饭店晚餐,但我没这情绪,且也觉得很疲乏了,我们就搭公共汽车回家了。
在大门口,胡先生向我告别,并说以后他会在休息日再来看望我:〃好久,我没像今天这般玩得痛快了,看到你这样健康真让我高兴,你不应独自深居简出,我会常来看你的。〃我打开大门进去,看见朱太太迎着冷风站在台阶上。我想她是听到我们的讲话声而出来的。
她把叼着的香烟拿下,问:〃玩得好吗?〃大约她希望我告诉她去了什么地方,这样她就可向居委会汇报了。
我竭力控制着对她的厌恶,冷冷地说:〃你站这儿不冷吗?〃就上楼了。
次日我正在给学生上课时,我的老友、席的母亲来了。待我功课结束后,她已为我俩准备好简单的午餐了。吃饭时,她几次提及有关春节的话题,而且集中在来了哪些客人身上,直至我忽然悟出,她希望我谈谈胡先生。但她怎么会知道胡先生来过呢?直到我得出一个很不愉快的结论,令我震惊又失望,因为连她,也是受命来监视我的。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我决定索性把事情都讲明白,免得人们会以为我想隐瞒什么。
〃除了那些年轻人外,还有个老朋友来看我。是老赵在街上偶然遇见他,就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他。昨天我与他一起去了次城隍庙,我买了把宜兴茶壶和一个花瓶。〃我说。
〃他结过婚吗?他爱人死了。你认识他很久了?其实他是我丈夫的朋友。他做什么工作的?他原是经营一所油漆厂的。他很欣赏你的为人吧?什么意思?〃我问她,很有点恼火。
〃别生气。我意思,我们这一代中国男士,不会无缘无数邀女人外出的,除非两人间互相感兴趣。〃我的老朋友说。
我说:〃别这么快就下结论。我认为他可能感到冷清而希望我能与他作伴。〃我宁可让人把胡先生对我的来访往这方面猜测,而不愿让他们往政治方面猜测。〃我已是个老太婆了,我只把他看作是个善良的朋友。〃我说。
〃你是位漂亮的老太太。真奇怪经过这么一番折磨,但你看上去还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我可以肯定,只要你给他机会,你那位绅士男友,一定会向你求婚的。其实我对他并不了解,现在就考虑发展我们之间关系,似乎还太早。作为一个老朋友,我希望你能结婚。我们的社会不适宜单身独居。你需要有个人可以与你商量,并能照顾你。〃我的老朋友体贴地说。
她走后,我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这样地摆脱不开人们监视的视野,令我十分烦恼不快,特别是席的母亲居然也在这样的行列里。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的真正自由的生活呢?至于胡先生,不营他仅仅是在假日来与我作伴,或有超越这个程度的要求,我是不会与他,也不会与其他人结婚的。如果情况许可,我还是要离开中国。
自尼克松访华后,公安局开始恢复批发私人护照。虽然需要较长的核审时间,也有很多人被拒绝,但也听到有好几个人已取得签证出去了。我知道除非中国局势有变化,否则我就无法离开中国。看来,养好身体保持健康,还是头等大事。
弄堂里传来一阵登登的脚步声直至我门口,接下去就有人在敲门。因为我没有心思再见任何人,因此也没去开门。不一会,只听列大德在窗下与朱太太讲话。
〃阿姨出去了?〃大德间。
〃她回乡下探亲了。〃朱太太说。
他们站在花园里絮絮地谈了好一会,然后大德又打门了。我还是没有起身去开门。
晚上,朱太太端了盆热气腾腾的黄鱼上了楼,后面跟着她孙子。
〃知道你不喜欢烧菜,所以我给你烧了点莱让你晚上吃。〃她说。她并没有提及大德来过的事,所以我一也不向她说什么。我知道她是以送鱼为借口,来看看我究竟是否困睡着了,没有听到大德敲门,还是不愿见他。
我抓了点糖给她孙子,请他们坐下。那小孩子手里拿着个民兵袖章。我逗着他;〃你也是民兵呀?〃他却举着红袖章说:〃那是我叔叔的,他在大德叔叔那里受训。大德是民兵?〃我问。虽然我觉得很吃惊,但我仍然极力作出偶尔问问的语气。
朱太太顺口溜出一句:〃喔,他是队长。好呀,〃我对孩子说,〃长大后,也跟你叔叔和大德叔叔一样,做个民兵。〃那孩子还嘟嘟哝哝在说些什么,但朱太太打断了他:〃别瞎讲,大德叔叔不是民兵。〃孩子不服:〃他是的嘛!〃朱太太就告辞了,在下楼时,一边还在责骂孩子讲错了话。
因民兵是从属于正规军队的,可能也受林彪领导,林彪死后,民兵便被江青在上海的爪牙控制了。在一九七四年和七五年期间,左派领导人竭力发展和强化上海民兵组织,希望发展一支由他们支配的军队。
如果大德真是民兵队长,那他就不会是个待业青年了,因为民兵本身,是从工矿企业的积极分子中召募进来的。我想大德不可能是个做工的,因为他对读书很感兴趣,且他的手也很干净。他肯定是市府机关里的积极分子。也就是讲,他的上级就属江青的爪牙。我为最后弄清大德的身份而感觉兴奋。他是否公安局或其他各处派来的,对我已无关紧要,反正长期来我一直是怀疑他、提防他的。
光阴似箭,转眼春天又到了,离开第一看守所已有一年了,但我却很难说,自己已彻底自由了。当然我的物质生活已有了很大的改善,除关节炎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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