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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能让他安心睡觉的理由都没了。
顾悠悠回房间之后理所当然地就关门了，他也不会傻到还想去睡在她旁边跟她说点别的。他现在也不想说了。顾悠悠的态度那么明确，他没有理由再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到底，他还是个不能豁出去的人。
所以站在那里很久之后，丁子航转身胡乱地洗了把脸，然后去了客房。
然后躺在床上，就失眠了。
顾悠悠也不是个容易失眠的人。或者说，她之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眠过。没有羁绊，没有纠缠，就没有失眠的理由。可是最近的所有失眠状况，理由都是丁子航。她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嘲笑自己了。
她今天的表现，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已经走到她自己原本就设想过无数次的这一步了。
不管怎么样，总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原本可以很潇洒地直接提出离婚，没想到会横生出这样的情况。
顾悠悠默默地叹一口气，压着被子侧睡着，想了想，又翻过身子，手搭在肚子上，看着天花板，失眠了。
失眠的下场一般都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毫无精神。顾悠悠起来就发现了这一点。将近天亮的时候她才堪堪眯了一会儿，很快就又醒来了。理由无他，就是梦见自己真的去做了流产手术，浑身是血，丁子航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着她，满脸都是恨意。她想伸手去捉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想跟他道歉，可是他手一甩就走了，留了她一个人在那里哭，想扭头找萧江，却发现他根本不在。惊慌之下就醒来了。长舒了一口气，庆幸是梦，然后又想到，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下场是不是就是这个梦。
这么一想就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准备去做早饭。
不管怎么样，发生什么事，只要她在这个家里一天，她就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做。
只是当她走到餐厅的时候，就看到桌上已经有摆好的早餐了。搭配得很好，看上去也很让人有食欲。
她突然想起原来跟丁子航说过的，他做饭色香俱全，就是没有她的味。
鼻尖又是一阵酸。
他这是真把她当孕妇了么？还是这种关心，是他昨晚说过对她的喜欢的证明？
无论哪个，都让她觉得难受。
丁子航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站在餐桌边一脸复杂的顾悠悠。
他心里也是复杂。昨晚那样的剑拔弩张，他原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面对顾悠悠。只是失眠过后，还是觉得想做顿早餐给她吃。
没有别的理由，只是担心她会不会领情。
所以顾悠悠坐下来的时候，丁子航无疑是松了口气的。他走过去也拉开椅子坐下，沉默地跟同样沉默的顾悠悠开始吃早餐。
顾悠悠只是想，能不自己做早餐，不是很好的事情么。就安心吃吧。
所以丁子航有意无意飘来的眼神让她很是难受。在她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丁子航也没有如她所料地转移视线，而是看着她：“你今天，出不出去？”
顾悠悠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他是在间接性地问她会不会去医院。
顾悠悠摇摇头：“今天在家里睡觉好了，过几天再去。”
丁子航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点点头，就低头继续吃东西，很快吃完，然后起身：“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待在家里不要动。碗碟和杯子都放在这里，等我回来再洗。”
顾悠悠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看他在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顾悠悠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在大吵一架之后，第二天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顾悠悠是没有想到的。再如何，她还是有点犯贱地想丁子航如果不理会她的话，她还是会有点难受。
她是真的没想到丁子航这样的人，这样的脾气，还当真能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
她的配合也不是没有原因。跟丁子航说待在家里补眠纯粹就是敷衍。她还没有健忘到连自己昨天晚上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不过找个理由不让丁子航知道而已。今天还是周末，她原本打算等明天请了假再自己去医院，结果没想到他今天要出去，就索性趁着这时间去检查。她是打算瞒着他。万一真的中奖了，她还可以自己做决定。她知道丁子航是说到做到的人，他不愿意她动脑筋，就真的会用一切方法不让她成功。
只是他估计料不到她会面不改色地对他撒谎，然后照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去行动。
她想让自己有点主导权。自己的肚子，自己要有打算。
顾悠悠喝光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把餐具拿去厨房洗了一下，放回碗柜里，然后迅速回房间换了衣服。
她不知道丁子航要出去多久，总得把这点时间争取到。
所以在她有点手忙脚乱地换鞋时听到手机响的时候她有点烦。
萧江的声音永远那么轻快，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但其实这只是他的声线特别而已。
“你在干吗？”
顾悠悠顿时想起前不久看到的貌似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有些人用“你在干吗”开头，其实是想说“我想你了”。
只是顾悠悠暂时没有那个心情跟他温言软语，只说：“我要去医院。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待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吧。”
她忘了其实很多男人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萧江声音马上就拔高了：“你怎么了？去医院干什么？我陪你去。”
顾悠悠犹豫了一下。
一个人去妇产科向来是个比较丢脸的事情。她是知道这个的。
可是叫这么一个无辜的人陪着去，不是更缺德吗。
萧江继续：“我陪你去。我现在就去你家，你等着我。”
然后电话就挂了。
顾悠悠看着手机，深呼吸了一下。
他如果知道她去检查什么，还会对她这么好这么关心这么紧张么。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急急地向电梯走去。
Chapter 34
这是头一次顾悠悠希望电梯稍微慢一点，因为她还没想到要跟萧江怎么说的措辞。只是这栋楼的电梯从来都以速度取悦人，所以顾悠悠只能微叹一口气，然后认命地走出去。
萧江手脚向来快，这点顾悠悠一直觉得很奇怪，怎么平时堵车的点他也能来得这么快。
这次也是一样，顾悠悠一走出小区就看到萧江的车稳稳地停在那里，看到她了，就从车里出来了，绕到前面，看着走过去的她：“你哪里不舒服？”
顾悠悠抿了抿嘴唇，想还是直接告诉他比较好。
“我想去检查看看是不是怀孕了。”
轻轻的一句话，听得萧江立刻就变了脸色。
顾悠悠心里默默叹口气。
果然，不管是谁听到自己上心的女人说这句话，而且是在清楚地知道她绝不是因为自己而怀孕的时候，都会马上变脸色的。
还好她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萧江怔了那么一下之后，马上给她拉开车门：“那你刚刚还走那么快！”
顾悠悠愣了一下，坐进去，看着他又绕回到驾驶座打开车门进来，发动车子。她看着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别看着我，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看着我也没用。”
顾悠悠被他噎了一下，扭头看着车窗外。
他接着说：“你说你，你怎么老是有突发状况呢。我都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又给我搞出这档子事儿来。——你难受不？要不我把空调关了？”
顾悠悠摇摇头。她也知道萧江肯定会不爽，可是她也很委屈，这又不是她乐意的。
“还不知道呢，我这不是说是去检查一下吗。”
顾悠悠声音很轻，眼睛还是瞄着窗外。
早知道就不该嘴漏给说出来了，自己一个人去多好。萧江跟她去，区别就是比丁子航陪着去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萧江递给她一瓶水：“我没怪你。这种事怪你干什么。你本来就是他老婆，这个很正常，我又不能说什么。我就是怨老天爷拿我耍着玩儿。”
顾悠悠听得出他口气的懊恼。她也明白，萧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好容易等到她真的愿意跟他试试了，她又告诉他她可能怀孕了，换做是她，她也不乐意，还别说陪着去检查，她肯定见都不想见人家了。萧江现在是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她能理解。
她也怨，只是就如同萧江说的，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她没有怀孕。
“就算怀了，我会做掉的。”
顾悠悠声音还是轻轻的，却又是把萧江吓了一跳。
“打掉？顾悠悠，这个不能乱说。很疼的。”
其实萧江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当然不想顾悠悠把这个丁子航的孩子生下来，那他和顾悠悠以后就没可能安安稳稳地发展了。不管怎么样，有一个共同的孩子，顾悠悠和丁子航就注定牵扯不清。可是顾悠悠这个想法，他潜意识里要反对。堕胎这个事情，是很可怕的吧。他听说过这些东西。所以下意识地，就直接说了“很疼”这样听上去很愚蠢的理由。
顾悠悠即便是心情沉重，被他这么缺根筋地一说，没控制住，破功了，“噗”地笑出来。
她是笑了，萧江不乐意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在跟你说真的。”
顾悠悠停了笑：“我知道。你知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是停了笑，只是嘴边浅浅的笑意还在，看得萧江也微微笑起来：“好嘛，虽然是嘲笑，但是你笑就是好的。”
沉重的气氛，他从来都不喜欢。
顾悠悠被说得愣了一下。
好像是的，不管怎么样，萧江总是能让她笑。怎么笑都罢了，能笑就是好的。
不过顾悠悠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萧江来嘲笑她。
“顾悠悠，你也太厉害了，就昨晚那么小一晚上，你能给我吃出毛病来。”
萧江走出医院，边走边斜睨着顾悠悠。
顾悠悠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往前走：“关你什么事。”
她也是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因为昨天晚上吃多了吃乱了，把胃吃毛病了不舒服了才恶心反胃的。跟丁子航吃了一整个蛋糕下去，后来又跟着萧江去吃了一顿，只当自己心情不好，没有在意，就那么吃了，完全忘了自己平时吃的并不多。
虽然如她所愿的没有怀孕让她大松一口气，可是这个结果着实是让她有点郁闷。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听到这个结果就开始笑的萧江。
这么想来，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比较好。
顾悠悠看着前面，脚下不停，心里却感觉突然停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挖空了一把，整个脑子，整个思想都骤停了一刻。
医生告诉她并不是怀孕的时候，怎么她没有自己所料想到的那么轻松愉快，而是有那么转瞬即逝的一刻，有点空落落的。
没有怀孕，她就可以放心地跟丁子航谈离婚，不用担心什么磕磕绊绊，不用记挂着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不用愁着丁子航会逼她把孩子生下来，不用伤感以后跟丁子航再也扯不清了。
明明是轻松的，让她心里石头落地的结果，却还是这么扣着她，让她不尽如意。
她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淡然处理这所有与丁子航相关的事情。
就如同现在她能淡然想起向立，甚至已经渐少想起向立一样。
她能做的，留下的，也就只有这么期待了。
顾悠悠不搭理萧江，他就自己跑到她面前去：“我们去玩会儿？”
顾悠悠面无表情：“我要回家。”
虽然得到了结果，可是她还没有放松到忘记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出来的。丁子航说过他出去只是买一点东西，照着他那个做事效率，估计已经回家了。如果她不回去的话，只怕他要催她了。
况且，他们的事情还没解决。既然没有怀孕，那离婚这件事就可以提得更加顺利了。
萧江显然不会放弃：“那我送你回家。”
顾悠悠摇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