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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15
蚁巢、蜂巢。
无论哪个体积都不算大的昆虫巢穴，在拆开时却能够看见明晰繁多的线路，宛若一个微缩世界。
东京藏着多大的地下世界，这个答案就连一直以来从未放弃过搜查的CCG都无法回答出。就跟无法突破地表却仍然生命力强悍，不断在土壤之中伸展枝桠的植物一样，诡异又恶心的存在。
一位食尸鬼在自己的居所下建造了一座地下城池，巨大的器材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氧气，充足的电力让灯伪装成了太阳。在城之中生活着一群完全不知外界为何物的幼子们，他们身着一样的服饰，编号纹在手背上，每日都循序着极有规律的生活。
金木研是唯一一位他们从未见过的地下来访者，他截然不同的黑色衣着让孩童们无不睁大的双眼，询问是否是老师。
老师？
那一些在入口处打算将他围杀，身穿白大褂形似医务人员的食尸鬼们么？啊啊，多么可笑的称呼啊。
这些孩童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怎样，而自己又为何会接受教育，每日所做之事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自己从何而来，将来又要面对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
地下城池许是为了让孩子们见到更多的色彩，配色很是明媚，偶见几处更是色彩艳丽。生活于此处的孩童们，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几处房间内所蕴含着的血色和黑暗。
金木研觉得反胃，已经毁灭过多家肉食厂的他第一次觉得心情糟糕透顶。这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经营方式，所谓的高端路线。
面前纯真又机械化的孩童们让他感到了惧怕，他未多说什么跑出了地下城池直接冲入了上方的华贵豪宅内。
建造这一切的食尸鬼正坐在自己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面对推门而入满身血气的金木研，他并未露出惶恐的神色。
似是金木研的来到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好，我叫做玉木雅也。”他身穿西装，扣子解开端着一杯咖啡，语调悠然自得。
“疯子。”金木研没有心情介绍自己，隔着新制的面具，唇齿之间摩挲吐出了这两个字。
“疯子？”玉木雅也笑出了声，站了起来，说道：“这也不是一个糟糕的称呼，不是么？见到过我完美的杰作后你能够有此想法，这并非不是在夸赞我的成功。”
“将人类当做畜类养殖，洗脑与隔离……这边是你所谓的杰作？”鳞赫猛得从背部喷出，边缘锐利粗糙，扭曲的弧度形似干枯的花瓣，血红之色在灯光的映射下蔓延而开。
“残忍么？”玉木雅也摇了摇头，说：“我所做之事和人类为了肉食做出的，有何不同之处呢？国内高档的牛肉不都是居住在人类建设的舒适环境里，听着音乐享受着按摩？若非得寻一个不同之处，应该说是我为了理想，更加不顾收益吧。啊，毕竟人类的成长期太过漫长，生育的数量也少，这一点无法改变啊，我也不愿意使用激素。”
玉木雅也面对金木研的质疑所回答而出的不是反驳或是任何嘲讽的话语，而是用十分冷静理智的语调诉述着自己所做之事。这些落在金木研的耳中，就是疯言疯语，完全无药可救的残忍。
“你……啊，你是不懂的。”玉木雅也忽然停下，定睛看了一会儿金木研后叹了一声，说：“我也没想过要让你理解，臭小子哦，对长辈露出爪牙，可不是礼貌。”
语音一落，玉木雅也瞪大了赫眼，神情近乎疯狂地吼道：“把你剁碎吧！”
袭来的攻势非是源自玉木雅也，从墙壁之中射出的锐利长箭如网罩来，鳞赫抵挡之时发出的声响竟不是钢铁折断之声，金木研忽觉一痛，未有时间多想立刻改为躲闪。长箭力道足以深入地面，待到落尽之后房内已是满目苍夷。
鳞赫顶端灵活，卷着长柄抽出扔在了地上。这箭矢质地特殊，竟能够轻易刺入鳞赫之内，金木研一下子想到了浅见海赠予织部姐弟的两柄武器。
眼前的疯子不仅仅只贩售养殖的人肉，如有客人要求，也会提供同类的肉食甚至是赫包。金木研揉了揉手臂被划算之处，手心沾染上血液黏糊极了，放下之时伤口已复原。
“真是顽强的家伙。”玉木雅也抽出了手杖之内的长剑，而非是露出自己的赫子，这一奇特的行为让金木研愣神了一下。玉木雅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赫子不够强才这么做吧，不过他倒是使得一手好剑术，细剑穿刺与劈挑轻盈迅速，纵是金木研身上也落了不少细长的伤口。
尖端刺来，鳞赫将其用力裹住，不给玉木雅也后退的机会。剑刃深入鳞赫之内，其中的痛楚并不亚于皮肉之伤。金木研则全然不顾，上前硬生生凹断了玉木雅也持剑的手臂，又是喀嚓一声，足下用力将膝盖踢碎。
金木研将长剑收入手中，剑刃抵在自己的掌心处，稍稍用力便能见到血丝溢出，对于食尸鬼而言如此锐利的兵刃太过少见，哪怕是库因克也大多维持了赫子本身的形态。眼前摔倒在地被自己踩碎脚骨的食尸鬼倒地为了自己疯狂的梦想付出了多少残忍的行动？
握着剑柄的手腕一转，狠狠插入玉木雅也的手掌心之中，旋转了一下感受着血肉被绞的触感。
“浅见海所保护下的那对人类姐弟。”空洞的赫眼之中不断溢出了寒意，金木研沉声问道：“你将他们绑到哪里去了？”
金木研完全可以直接来到玉木雅也的住所，之所以先跑一次地下城池就是为了寻找织部千明和织部勇太。然而无论哪里……屠宰室还是培育室……他都未能追寻到织部姐弟的任何身影。
“CCG应该快到了，对吗？”玉木雅也并未回答金木研，咳出一些血块之后笑出了声，说道：“你还好，但我绝对不会让人类毁灭我一生的杰作。”
“回答我的问题！”
“多么愚蠢的你，竟然会为食物而恼怒。你可知道你摧毁的是多少食尸鬼梦寐以求的伊甸园？！”话音一落化作哀嚎，被踩断的肋骨刺入内脏之中。玉木雅也从未受到过这样的苦痛，身体忍不住蜷缩了起来，就如一条濒死的虫子。
“织部……”
“吃了，搭配着用浅见海的赫包和血液制作的佳酿。”未等金木研再次问出口，满是血腥之气的笑声细碎传出，玉木雅也睁着赫眼，慢悠悠地说道：“这顿与仇恨交织的佳肴，我怎会落下？”
“尸骨呢。”金木研深吸了一口气，皮革的气味溢满鼻腔，呼吸似是变得急促了起来，胸口发闷。
“骨头啊，还在。”玉木雅也躺平了身子，赫眼一点点褪去，露出了人类样貌时的普通眸色，说：“但是不会给你，那是我的，定要与我一同葬于火海之中。”
由地底传出的爆炸之声整耳欲聋，金木研瞳孔紧缩，火色灼上晶莹的玻璃，眨眼之间窗外已被火海覆盖。
“就跟人吃牲畜一样，人类认为自己是比牲畜高级的存在，站在金字塔顶端。”玉木雅也知自己的死期将来，忍着痛楚说道：“愚蠢又可悲的小子啊，你忘记了身为食尸鬼的优越了么！”
“那种优越，本就不该存在。”似是喃喃自语，金木研再次握住剑柄，割下了玉木雅也的头颅。
爆炸声再次响起，火舌冲破墙壁，热浪扑身，金木研站在火海之中没有踏出一步，过了一分钟后他才冲出窗户，毫不顾忌灼伤在火海之中奔跑着。
皮肉滋滋作响，似是有液体不断低落。这灼人的痛楚强烈又酥麻，不断吞噬着再生的肌肤。循环着……无穷无尽的灼痛。
当金木研回到和万丈约好的地点之时，万丈与三个小跟班皆因金木研满身伤痕的样子心惊，然而金木研只是慢慢脱下了自己的面具，回头看了看似是穿透云层的火焰。
在不远处的火海之中，吞噬了多少人类的性命和隐藏在地底的扭曲？还有，他想未能寻得的少女尸骨。
这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眼么……
恢复成灰黑色的眸子此时也染上了艳红之色，似是火焰一般顺着神经滑落至心中。
“金木君？你在看什么？”万丈数一望向金木研所看之处，但除了火焰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忍不住出声问道。
金木研垂下眼帘，自嘲地说道：“什么都看不见。”
以为离开便是最好的保护方式了么？
瞧，多么愚蠢的自己啊。
……
…………
CCG按照线索查到了玉木雅也的地下城，然而赶到之时已化作了一片灰烬。只能从焦黑的尸骨之中推断出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信息的提供者金木研没有接手后面的事情，而是继续追查神代利世的过去。其中许是为了惩罚月山习，将月山习心爱的喰种餐馆毁灭，同时竟然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世界上为什么疯子会这么多呢？追求的都是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为达到目的不断残害生命，冒出的真相过于残忍让金木研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他能够辱骂残忍者是疯子，那么陷入喰化的自己又是什么呢？为了追寻真相而靠着吞噬同类变得更为强大的自己，又与疯子们有什么区别？
化作丑恶蜈蚣的他眼前所见的是一片不同深浅色调的灰色，撕扯血肉之时则能看见令他兴奋的血红色。
啊啊，甜腻的味道和香气，吞咽下去之时身体深处隐藏着的欲望不断扩大。
又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和笑语在大脑之中响起，听见没听见没听见——你的疯狂。
到底是谁吃了谁？
食尸鬼还是人类？
无法舍弃的人最是可怜，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自虐的手段，然而他却全然不觉痛楚，以此为乐和活下去的支持。
疯狂之后的清醒能让金木研体会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对之处，同时也带来了无限的悔意。他是个聪明的人，善于文学的人总也会分析自己。
回到二十区的他放弃了继续追逐虚无之物的脚步，当他看见集装箱内因饥饿陷入疯狂的神代利世之时，心中更是说不出的轻松。
就如同堵塞了的血管，在一刹那顺通般。
再次打开小说，将黑纸白字映入眼中金木研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有多久了自己没翻开书籍阅读故事？本以为看不下去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沉迷于文字之中的世界，这份愉快又是如此久违。
虚幻的故事总是为了剧情起伏而有许多奇迹发生，如同一些死去的角色会在关键之处出现，再次扶持主角。
读者看到之时也会激动极了，毕竟这是让人喜悦的惊喜之时。然而在现实中呢，死去的角色又是否会再次完好的出现，轻轻地将手心贴在主角的后背上给予扶持呢？
主角是否又真的能如表面上那般，放下呢？
金木研曾不经意的路过很多次膝枕俱乐部，AMY被擒没了老板的店自然关门大吉。紧闭的门锁与昏暗的落地窗让他的心也随之一沉。
织曾抬起头问他，如果不去膝枕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