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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南京-南京爱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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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绒衣一旦跑起来就会空空荡荡。 
  他用双手夹紧了衣服,飞快地跑。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唐安一路奔跑起来,奔跑中有一种罕有的愉悦,这既不像人的愉悦,也不像动物的愉悦,好像是天生的,现在是上天突然把它给找回了。只有在奔跑中,才能感觉到某种健康的活力,背部绷得很紧,所有的 
  脂肪都收缩掉了,只有一轮一轮的肌腱,聪明地运动着。往前跑,但前边不是什么食物,不是什么主人和理想,倒是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影子,她们都是熟悉的。他是生机盎然地奔跑而去的。 
  他看到过厕所,但没有去。一个小时以后,他在中山东路东京餐馆的外沿墙下,脱下裤子,他没有发现四个人正在路的前边看着他。他解完小手以后,四个人过来揪住他,其中一个最胖的人拽他的头发,另一个人踢他的腿,他抱着头,蹲在地上。 
  他问,你们要钱吗? 
  呸!你这狗屎,你还能有钱? 
  他掏出一百元,在风中晃着,被风吹走了。四个人朝地上吐唾沫,回到餐馆里。餐馆很快熄掉它沿墙上的灯。 
  唐安靠着墙根蹲了很久。掏出烟抽起来,烟头的微火让他稍觉温暖。如果小敏现在就从眼前出现,他是不敢去面对她的。 
  他站起来之前,拼命地揉肚子,如果不是今晚遭到餐馆四个人的打骂,他可能要在此上大厕所,他有点报复地强硬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风从羽绒服的下摆那儿往上钻,使他的腹部向外边胀得很大。他想到小敏那只玩具狗的肚子。小敏会抚摸那个肚子吗? 
  他在回去的路上默诵狗的读音,一遍又一遍,身体差不多冻僵了。 
  第六章 
  1 
  小芳烫得鼓起来的直发在头顶那儿用一块粉白夹着淡蓝色的格子布束着,两边用发夹卡到耳后,她原本一直掩盖在鬓发和刘海中的脸便干干净净地袒露在外边了,她显得细削幼小,特别是耳垂下边和腮交界的那块地方,渗透一片殷红的影儿,唐安惊异于她的扮相。而小芳已好久都没见到唐安了,她还是拎着个塑料袋,上边印有海狮的字样。今天的食品特别多,共有十只餐盒,每一只里边都装满了油炸排骨。军人俱乐部门口停满了出租车,唐安从中巴车下来之后,一眼就找到了站在电线杆下边的小芳。 
  那格子布里的淡蓝只占整块布的三分之一,但唐安明白小芳发出了她自己的声音,那是她心里的决定表现在行动和身体上。 
  他没有换衣服,那件灯芯绒西装的领子因为长期折起来罩住脖子,现在已翻不下去了。离天黑吃晚饭还早,两人必须找个地方谈谈。今天见面是小芳主动提出来的,小敏那晚和她同宿时,小敏说过的话她没有忘记,她绝对不相信像唐安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了一条狗。 
  她低下头,微微地欠一欠腰,算是打过照面了,由于小敏不在,加之两人以前的接触都十分压抑,当今天可以这样坦然地约会时,双方都极不适应。然而,最先挑战的是小芳,她头顶那淡蓝的格子布在视线的前方招展,飘动。风还是在刮,树干,电杆和路边的墙壁都在冷风中呈现令人沮丧的灰色。 
  他拎过了袋子,小芳没说里边装的是什么,她想他应该知道的。 
  天越来越冷了,他说。 
  她看她自己的手,由于过于油腻的缘故,在冷风中,手里映出另一种沉沉的红。 
  会长冻疮吗?他问。 
  几年了,你没见过我的手?她问。 
  那被束着的头发现在洋溢着干燥中的一丝湿润与温存。两人往军人俱乐部的大院子里走。都没有主动去提小敏。 
  他萎靡不振,路走得很慢。 
  他们去了露天溜冰场。 
  他知道小芳酷爱溜冰,实际上,他今天急切渴望小芳动起来,如果动起来,他就能更清楚地分辨她的一切。他想,她是个处女。 
  小芳和他在那排白椅子上换鞋。他看见小芳穿着印有青松和小鹿标志的偏蓝色的袜子,他突然就畏惧了,一切如同事先的设计,小芳要做什么? 
  他坚持不换袜子,他的袜子已经很脏了,不想换。小芳摸了摸他的袜子。 
  两人把排骨锁在柜子里,钥匙由小芳装在牛仔裤口袋里。小芳穿了三件毛衣,她脱掉一件。脱衣服时,她觉得她乳房的外形特别的往外,一点也不摇晃。 
  他在露天溜冰场边的铁拦杆上靠着。小芳在正中间做准备动作,喇叭里播放着国外的某支歌曲。 
  他不爱溜冰,如果离开拦杆,可能会倒在地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还在默读狗字的读音,于是强迫自己离开拦杆,向前溜行一米左右,很惊险地站在那儿,身边的男女纷纷从前后穿行而过,风刮得很凶。那些顶部发黑的榆树保持着很微妙的平衡,有时,他觉得树会整个儿倒下来。 
  他的身体在颤动,后来,他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却立不起来,如果保持这样的姿态过于难看,他就跪着,再不动弹,小芳没有过来,深情地望着他。 
  而且她仍在滑动,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他坐到地上,又抽起了烟,人们在四周滑动,只有他在烟的鼓励下,睁眼看着旋转的小芳。 
  他脱掉冰鞋,走到小芳跟前。小芳的下巴尖尖的,这是她第一次把头发用方巾束起,他也第一次看到这张在幼稚和青纯中透出怜恤与自尊的脸,他能干什么呢?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使劲地踏它。 
  她抓住他的肩膀。在他身体的边上滑起来。他看不见就拄在肩上的她的手,但那手如同没有骨头,象一团用袋子扎住的水,柔弱地抚在那,用力,又拉回,旋转,她的脸在每一个方向上都是细削的,他很想说话,可她仍在转。   
  《南京爱情》 第六章(2)   
  那头顶的方帕在视线中一会儿出现,又一会儿消失。在今天,那特有的淡蓝色加剧梦幻般的感受。后来,她停下来,在他的右手边上,挽着他的胳膊。 
  五点钟时,天色转暗,拦杆边的灯亮起来,所有溜冰的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俩站在溜冰场的中央。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划痕累累。 
  他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在他手心里转着。 
  因为油腻,他必须用力,必须转过臂弯,像勾住似的,以防她脱逃。 
  小芳,小芳,他喊。 
  她挣开她的手,他从背后看她被冰鞋垫起来的身体。那温顺的臂部和直立的腰,在向前溜冰保持平衡的整个形象中,他看到了她最核心的地方,那是身体里从没有公开过的东西,他想跑过去把她抱住,然而他没有。 
  你叫什么呢?她问。 
  他说,我的声音怎么了。 
  小芳没有说。 
  一组圣洁的影像在那儿活动,如同她在冰鞋上突然飞入了她渴望的那种胸怀,她望着他,他拾起冰鞋。只有抽烟,只有在烟雾中,他才能排除那种在空虚中他无法再去把握的动机。 
  2 
  军俱电影院在周末晚上连续放映三部片子,他俩买了爆米花,坐到最后一排靠拐子的座位上。三部间谍片都是二十年前拍摄的,电影院里的位子只坐了将近三分之一。唐安看了十多分钟,就不自然地扭屁股。小芳还是盯着银幕,跟随剧情的发展长吁短叹。她比他要兴奋得多。 
  她一粒一粒地吃着爆米花,他对那种黄油的气味十分反感。他的两腿劈开,左手挽着小芳,右腿搭在靠墙的最后一张空椅上。 
  他打开塑料袋,一大股油炸骨头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隔着三个空排的前方有五六个人几乎同时回过头来,寻找这薰人的气味来源。 
  他小心地啃着骨头,不放过一点粘在骨渣边的肉丝,那种香味侵入他肉体的深处,使他无法放弃它们。吃啊,吃啊。第一部片子已经放完了,中间有一个短暂的中场休息。有十几个人上厕所,小芳的爆米花也吃完了。 
  墙边昏暗的灯打亮了,照着休息中的电影院。 
  她发现他停下吃骨头的嘴,手在前排椅背上搓着。舌头伸出来,他在吐气。 
  她摸仿他的样子,身体一前一后地动着,舌头略微外伸,她想,唐安在干什么呢? 
  他的呼气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节奏。 
  你肺不舒服吗?小芳问。 
  我?他意识到小芳在观察他。 
  他一讲话,舌头就特别的不自如。舌头在嘴角舔了舔。他说,真香啊。 
  放电影中那几个回头寻找气味的人,乘上厕所的机会往后走了走,看着这拐角里的人,唐安的舌头还伸在唇边,胸脯喘得更厉害。 
  里边放了花椒吧,他问。 
  她说,一点点。 
  一点点我也能吃出来,以后要是有那种不放花椒的就好了。 
  这是出味的,现在南京人都接受这种做法,花椒是四川的。 
  不,他叫道。 
  这一次,他的叫声引起了许多人回头,小芳实在坐不住了,拉起他的手,两人飞奔出电影院。 
  在中巴车上,小芳把塑料袋扎紧,他还要吃,她不让。由于他气喘得厉害,她就叫他靠着车窗让凉风吹一吹,也许吃多了。 
  小芳把唐安桌子上的脏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她对那些书和笔记本毫无兴趣,把它们叠在一起也放到床脚那侧的矮柜上。 
  唐安示意她别动那本子。 
  徐阿姨在楼下的院子里拨弄她的萝卜干,用大簸箕翻来履去地颠着。她弄出声响是给楼上的小芳听的。 
  小芳在阳台上对下看,徐阿姨刚好也仰头向上,借着阳台和一楼门口的灯光,她们同时看到了对方的疑惑。 
  小芳,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徐阿姨说。 
  小芳重重地甩上纱门,之后,撞上木门,把窗帘也拉上了,徐阿姨很气愤,踩着楼梯就上来了,她在门上敲着,叫道,你们这样对我,我是一片好心的。 
  唐安打开门,他什么也没说,胸脯呼哧呼哧地一鼓一鼓的,徐阿姨从未见他如此的样子,急忙返身下楼,她对她男人说,小唐憋不住气啦。 
  唐安对小芳说,我这样会吓着你吧。 
  你就像是故意的!她说。 
  你说我能故意吗,我觉得这样我会舒服些。 
  哪样。她问。 
  他说,真的就跟狗一样。 
  她的手抬起来,重重地扇在他脸上。扇完以后,小芳捂住自己的脸,她畏惧了,胆怯地张望着他的反应。他当然不会还手,相反,他却以微笑的口吻说,我是一条狗,狗就要有狗样。 
  她的泪水从眼角滑出来,尖尖的下巴上挂着泪珠。下嘴唇在竭力地制止那种可怕的抖动,牙齿紧紧地咬着。多年以来,她一直敬佩他性情中那种直率豪迈的成份,一直以为他超出了一般的朋友,有坚毅的脸和坚强的心,现在,他成什么了。 
  而这一巴掌并不改变他那有些丑恶的姿态。 
  胸脯仍在动,舌头向上蜷,试图够到刚才被打的地方。 
  小敏是被我吓着了,她在查字典,找那个狗字,他说。 
  她回想小敏那晚在她房里,看那只狗玩具的情形。 
  她说,不,你不是狗。你只是个变得有点可怜的人。 
  我宁愿是狗,可我有什么可怜的呢,我不愿别人可怜我,你看,小芳,我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可怜自己呢? 
  她大声地说,把你的舌头缩回去。 
  他说,怕是不可能了。由于舌头老伸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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