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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第158章
皇太后指着她脑门笑嗔道：“怎么，有妹妹的人还撒娇？你倒是得意，没看到你妹妹正襟危坐不大自在？林姑娘，合儿说的也没错，那里要说也就适合读书，你住着很好。日后若是无事也不用早晚都过来，隔三两日过来坐坐，咱们娘儿们说说话就可以了。若是缺什么，就问陈公公或者戴公公要，不要拘谨。若是合儿找你胡闹，不耐烦了就别理她。戴德，林姑娘那里离得远些，要多遣些人过去，小心伺候。陈琳，林姑娘暂时就交给你，要小心服侍。”
戴德和陈琳忙应了，黛玉也要起来谢恩，被合昌公主拉住不放。
大皇帝笑道：“合儿，花着脸还笑，也不怕妹妹笑话你。快去玩去吧，再这么撒娇，母后都快被你压坏了。外头人多，你们从后殿出去。林姑娘暂时也没习那些规矩，又非皇家的人，寻常不用那么麻烦。合儿，你要多照应妹妹，别让她受委屈。”
合昌公主嘟着嘴儿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看着黛玉在这里果真不自在，便忙拉她走了。路上忽而想起早上太上皇皇太后说的，黛玉在这里时常要立规矩，很拘谨；再仔细一看，似乎就算和她一块也有点儿，心下渐渐明白过来。幸而兰林殿离这儿近，当下二人带着太监宫娥从后殿出去，竟如没事儿一样，高高兴兴的玩去了。
且说这里合昌公主和黛玉走后，大皇帝又将其他人都遣退，才看看太上皇，又看看皇太后，关心的问道：“母后到底所忧何事？……不该……全是为的启儿吧？难道启儿说什么了？合儿好好的又哭什么？这会儿又高高兴兴去了……”说着又摇头，天知道他这皇妹是个什么心眼儿，高兴就好。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看太上皇，想想还是告诉皇上，尤其是看他刚才看着黛玉的样子，并无他意，别是他们想多了，不如干脆试探一下，遂应道：“皇上说的没错，早上……水溶进宫来请旨……皇上想来也知道了。他代史太君请旨，要将林姑娘许配给他……我不愿意，他就跪地不起，说史太君托付给他，不敢有负于她。史太君的事儿，皇上也知道一些。我推辞不过，便只好应了……”皇太后有意停下来，见皇上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皇太后没大看懂，又接着叹道，“启儿进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水溶。若是……日后这事儿果真成了，我……担心启儿心头不痛快，日后做出什么……启儿的心思，想来皇上也看见了，这可怎么办？”
皇上……大皇帝，正待开口，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咬着牙齿笑了一会儿，问道：“母后下旨了吗？启儿别管他，他自己的事儿都没管好。”
皇太后和太上皇愣了一下，都没搞懂，想想摇头道：“没下旨，她只让我应允，我点头就算了。”
“这就好……”大皇帝站起来，来回踱了两圈，笑了笑又问道，“母后可是愿意将林姑娘许配给水溶……给他做什么？什么名义？难道长公主到他府里做个姬妾？”
皇太后想了想，看大皇帝的意思，实在没怎么搞懂，摇头道：“林姑娘的脾性，刚才皇上也见了，就连启儿也在，她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坐在我跟前也很惹人怜爱，但说话有骨有肉，不像随便任人拿捏的，我……”说着又是摇头，叹道，“林姑娘倒是还没赐封，也不算正经的公主，北府如今勉强还能添个侧妃的名头，但也……有些亏了。更要紧的是，林姑娘，她未必愿意，如此稀里糊涂的让她下嫁，我担心她将来和贾敏一样，我如何对得起她？”
大皇帝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想了想又问道：“合儿又哭什么？”
太上皇道：“合儿想请旨赐婚。你母后还不知道，启儿在这，朕还没说。”
“哦？”大皇帝才开了个头，又停下来，看看太上皇的意思，大概连皇太后也明白了，才半是自语道，“合儿不是好了吗，还以为她已近放开了……难道……还想着老错？”
太上皇无奈的点点头，叹道：“这孩子，就是一根筋……刚才哭成那样，见到林姑娘就又好了。”说起来自己都不大相信，或者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不过这会儿最难以置信的是大皇帝，站在一旁，心下一边儿想，一边儿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这会儿倒是有趣，刚才还看着一对神仙佳人，如今佳人被皇太后口谕赐给别人，还是个不明不白的名头；他儿子又虎视眈眈，还得多留神，别让他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儿来；而那菩萨，偏被他没心眼的皇妹看上，闹的要死要活。大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看皇太后，忽然间想起，当初佛爷给他戴了那顶绿帽子，一直怀恨在心，不如报复他一下，如此也好。
皇太后等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大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大概与北府不大好，又忙回护道：“水溶说等贾府一案审结之后再来求娶，不敢干犯律条，也不敢助任何人干犯律法。不如再等等看，便是事有不妥，到时候更改也还有余地。只是史太君如此行事……她也时日无多，皇上还是别跟她计较了。”
大皇帝冷笑道：“北府打得好主意，得了人不帮忙，也做得出来？这种人玉儿也能嫁？”
太上皇道：“这也怨不得水溶，史太君硬求，而且……皇上也知道的。”
大皇帝站在一旁，好好想了想，大概有了个主意，才过去坐在皇太后床头拉着她手道：“母后尽管放心，凡事还没到最后，就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总之不会辜负林姑娘，让母后违心留憾，如何？”
皇太后点点头，叹道：“如今贾府的案子正在紧要关头，皇上要多小心。”
大皇帝应道：“儿皇理会得。母后放心休养，闲了就和那两个小的取笑，别想这么多。”
说着又将戴德等叮嘱一遍，也不在这里用膳，便赶紧走了。心下想着，且让水溶先得意去，回头让佛爷着急着急，再……想想又赶紧吩咐太监，一定要盯紧了，可不敢让林姑娘和水溶果真拜堂成亲，如此打定主意，便两头也不说，忙他的去了。
天下那许多人，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皇上。可怜的佛爷，被算计了还全然不知。不过这事儿还没完，不知谁才能笑到最后，且走着瞧。
丢下那些人一人一段心思，还有太子妃以及那些皇子皇孙挤到皇太后龙床前，关心体贴的嘘寒问暖；先随着佛爷出宫，清静片刻。
且说佛爷从黛玉那里出来，心里如同塞进一个蜜罐，过一会儿打来了舔一口，心里甜滋滋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如同一个梦，面对面时是个梦，转过身来还是梦，一个千年做不够的美梦。手里紧紧捧着她亲手做的荷包，舍不得收起来，或者有人时收起来一会儿，等背过人便又拿出来，反复摩挲、贴在心口，一会儿又放在脸上，喜从中来。
曾闻她身体不好，又极其懒散，一年也做不了几样东西，没想到这才多会儿的功夫，似乎她自己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是一模一样的吗？佛爷忽然有些不大确定，听闻只有和最爱之人才用一模一样的东西，不论何时看见，都能想起他，难道……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她的最爱。想到这里，佛爷的小心肝直往外蹦，勉强按捺了好久才稳住。
世间最喜的事儿，未必便是洞房花烛夜，若是隔壁正在洞房，想来谁都不喜；也不是久旱逢甘霖，若是只下几滴，或者不能浇透，那种一起一落，心更揪的厉害；他乡遇债主？嗯……宁愿不要，还是躲远些，一辈子别见他最好。
世间最喜人的事儿，最容易让人乐开花、乐得几天几夜睡不着的，是你热烈的喜欢上一个人，是她也喜欢上你，是你知道她喜欢你，是她知道你喜欢他，是你知道她知道你喜欢她……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脑子里依旧在不停的想：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佛爷将那荷包小心的收起来，撩开轿帘，望一眼外头明亮的太阳，青天白日的，绝不仅仅是个梦，虽然和梦里想的有些像，或者，比梦里想象的还要美。盼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准备，一直在努力，这一天，这一刻，终于捧着她的手、抚过她的脸：一切都是真实的。有如此佳人，和他一般的深爱着，也不枉他抛下那一切的来。
至于……脑子里跳进一个不大和谐的音符，那就是合昌公主；还有一个……才刚陈公公告诉他的：皇太子。皇太子？佛爷还没见过，但听说过，一个还算睿智的明主，也有太子妃、也有皇孙，那他还来搅合什么？难道……
第159节 第159章
深吸一口气，佛爷有些无奈，他的玉儿太出类拔萃，人见人爱，这……到底幸还是不幸？他的人儿，那是“他”的！佛爷坐在轿子里，恨不得大喊一声，诏告天下，那是他的人儿。他不仅有密旨，还有她的真心，谁都不能来乱掺和，也不能和他抢。真是可恨的大皇帝，都这会儿了还不放他们走，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随便都能摆平，非拉着他做什么？
辛辛苦苦跑了趟江南，找到来升，谁知这证据却不能用，否则牵涉太广；辛辛苦苦让陈公公布下那个局，谁知天下人都不相信贾府有造反的能耐，这……该笑还是该哭？
第一次为了说服大皇帝，采用这个大帽子先吓唬人，大皇帝不相信；告诉陈公公，陈公公也不相信，再……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最后，好容易拐弯抹角找了个曾经受过贾府恶气的员外郎，让他就这么上奏，谁知那员外郎打死也不相信，最后真急得差点动手打他，他才勉为其难的上了那个奏章，为这事儿……这会儿想起来佛爷都想笑，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没那个能耐，就他们自己蹦跶的欢，以为能翻江倒海。唉……可笑可叹。
笑过之后，又想起那个可恶的大皇帝，还敢将他的人作人质，就不怕他再出歪主意。他虽然是菩萨化身，可没人说菩萨就得慈悲为怀，什么都得容忍。有时候为了惩戒世人、或者收服恶人，想些对策也很有必要。问题是，眼下他该怎么办？证据也交上了，参奏也够多了，接下来是大理寺问案，关他什么事儿？还是非要将那几个人逼入绝境？
恩……佛爷点点头，应该不止那几个人，想起当初那份账目上，多少当朝权贵，不论多少，竟都列名其中。忽然想起，泱泱大国，竟然有如此明目张胆之事，比他佛国混乱多了。如此大额的盐税私饱中囊，国用若是不足，大概就得加重别的苛捐杂税，最终苦的还是百姓。再放眼看看那些升斗小民，一年到头劳碌，却连口粮都保不齐。
但凡想起这些，佛爷就来气儿。菩萨慈悲，也得看为谁慈悲，若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升斗小民着想，就该对这些人狠厉一些。如此想好，给大皇帝帮忙就帮忙，他不是要整顿这一案吗？好啊……才到客店门口，竟有人等在那里，还是先将这事儿丢到一旁，容后再想。
“错兄，许久不见，兄台安好？”水溶志满意得，想想很该找佛爷品茗参禅，或者弈棋，一舒胸襟。自从昨儿想起他，似乎果真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如此之人，世间少见，又相交一场，不如登门拜访，谦恭一些，表表诚意。谁知掌柜的非要说他不在，正在失望之际，不想佛爷前后脚回来，便忙笑迎上去。
佛爷吃了一惊，愣了一下，仔细想想，一直还果真以为他玉洁冰清，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