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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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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小体弱,这一年来更是打击接连不断,尤其是进京后的三个月。这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每况愈下。

    夏临轩命太医来给他诊脉,当即就诊出了许多毛病,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最严重的便是脾胃虚弱,肝火旺盛,血气不调。知道皇上对这位臣子的重视,太医们丝毫不敢怠慢,开了好几个方子替他调理身体。

    

 ☆、第十一章

    

    不管蒲秋苔愿不愿意,他这不争气的身子还是在这些补药的滋润下慢慢好起来,原本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也微微长了点肉,凹陷的双颊也稍微有了点丰盈,更显得温文尔雅秀美可人。

    他的性命,甚至是饮食,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种情况让蒲秋苔悲凉无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那一夜过后,夏临轩便再没有召见过他,即便每天都要在朝堂上见面,然而只要不用自己私下里面对那个暴君,他就已经很庆幸了。

    有句俗话说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就在蒲秋苔这里应验了。

    刚刚把药喝完,正庆幸着虽然有一批宫女监视自己,但好歹不用见皇帝的蒲秋苔,还不等躺下歇歇,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唱道:“皇上口谕。”

    蒲秋苔从床上起身,只是口谕的话,倒不用摆案焚香更衣,于是他静静跪下,却听那太监道:“皇上口谕,明日申时,着蒲大人往秋露殿领赐宴。”

    赐宴,又是赐宴。

    蒲秋苔猛然就抬起头,面色一片苍白,他瞪着那个太监,沉声道:“公公……可知皇上为何又要赐宴?‘张太监是知道上次赐宴风波的,也难怪这位大人吓成这样,上次就是赐宴的时候儿,他差点儿让皇上给活活掐死。

    如今虽然恩宠正盛,可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对这位蒲大人的好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真要惹恼了,随时都可能受尽极刑。

    因此张太监毫不意外蒲秋苔的态度,因就笑眯眯道:”蒲大人放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之前征战的几位外地藩王入京,皇上在秋露殿赐宴款待,除了大人之外,四品以上的大臣们都要过去呢。“蒲秋苔松了口气,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去的话,那相当于朝会了。他点点头,轻声道:“蒲秋苔遵旨。”

    张太监看着蒲秋苔那单薄瘦弱的身子,皱了皱眉头,看向芙蓉等人道:“皇上将姑娘们拨过来服侍,怎么到现在,也没看出点成效来?”

    芙蓉笑道:“公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让您来试试。少爷这身子本来就差,如今这点肉还是好容易调养出来的呢,不然从前更是风一吹就倒。”

    张太监笑道:“想来大人初到京城,水土有些不服也是正常,姑娘们要用心服侍。另外,奴才也要叮嘱大人一句,咱们皇上这个人看着冷厉,事实上不是个容易动怒的,大人只要安分守己些,自然可保无虞。”

    蒲秋苔是聪明人,看到这张太监面上流露着关切,知道他是真心关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张太监看的就是一呆,心想蒲大人莫非真是文曲星转世?这样年轻秀美,却是才高八斗,能让皇上不惜威胁利诱也要逼着出仕的,那一定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啊。偏偏还长得这样漂亮,唉!就是命有些凄苦了。

    等张太监走后,蒲秋苔看看角落里那架华丽的时辰钟,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眼看着睡不成了,他叹了口气,对芙蓉道:“给我放热水,我要沐浴。”

    芙蓉笑道:“是。”然后回身对门外几个小丫头道:“去找两身衣裳,等下预备给少爷换上,是了,还有上次皇上赐得貂裘,就拿那一件雪貂的吧。”

    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白色锦缎夹棉长袍,外面系着雪貂裘的斗篷,衬着眉如远山,眼似秋水的容颜和那一头如云乌发,芙蓉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拍手笑道:“从前只听人说潘安宋玉,究竟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今看到少爷,才知原来男子也可以如此美丽。”

    蒲秋苔垂了眼帘,他不太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美丽,若不是这百无一用的书生斯文,或许当年他也可以投笔从戎,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为大庆朝流尽最后一滴血。

    往事已矣,再想亦是徒劳无功。

    蒲秋苔在心里轻叹一声,紧了紧身上衣裳,外面马车早已备好,天上有棉絮般的大雪飘下,正如他纷乱如絮的心情。

    ********************

    秋露殿乃是前宫中仅次于勤政殿乾坤殿养心殿的第四大殿,专门为皇帝宴请群臣准备的地方,通俗点说就是一个十分奢华精美的大食堂。

    蒲秋苔作为翰林待诏,此时便坐在翰林席中。空地上舞衣翩翩,周围丝竹之音宛如仙乐,然而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欣赏歌舞的轻松惬意。

    就在皇上下首那些座位上坐着的几个藩王中,便有三个是大庆朝的旧臣,因为投降大名后作战勇猛,在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才会被封为边陲的藩王。

    夏临轩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在内心里对这些降将也不是没有猜忌,然而一道诏命,封了这三人为藩王,却将他们的封地设在边陲,让他们替大名帝国抵挡来自其他国家的战火,又赚了一个“优待降臣,不惧臣子功高”的仁君名号,这一着棋走的不可谓不妙。

    如今这三人回京,且不说众人心中真正是怎样想的,但是表面上,却是一派和乐景象,时不时就有些臣子上前攀谈讨好,连钱雁南也不例外。

    蒲秋苔却是一杯接一杯喝着浓郁芬芳的酒液,冷眼盯着紧挨着皇帝龙案的那个藩王——吴天德。

    如果把蒲秋苔这一生中最恨的人排一个榜单,这吴天德绝对是榜上有名,且是名列前茅的那一位。

    就是这位曾被庆朝皇帝称赞为“不世名将”的吴天德,因为一个被反贼掳去的女人便举了反旗,毅然降名,从而给了已没落的王朝最犀利最沉重的一击,让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万里河山,终于彻底倒在名朝军队的铁蹄之下。

    那个坐在吴天德身边,面上一缕清愁的绝代佳人,便是被反贼头子看上,强召入宫,却因此逼反了吴天德的美人,只不过,从前她只是吴天德的宠妾,如今却已然以王妃的身份,端坐于那乱臣贼子身旁。

    蒲秋苔的表情全部落在夏临轩眼中,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往那个方向看一眼,然而事实上,从踏进殿中开始,他眼角的余光就没有从蒲秋苔身上移开过。

    

 ☆、第十二章

    

    这几天,夏临轩有些不好过。

    他是少年天子,自然也有些奢华的嗜好,后宫中虽然美人不多,却是个个绝色。然而自从上次赐宴对蒲秋苔动了情欲之后,这几日就算是最妩媚多情的洛妃,也难以让他尽兴,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个秀气却又倔强的青年的身形。

    忍了几天,挣扎了几天,自以为已经把那股欲念压下。他是大名皇帝,从不近男色,怎么可以因为区区一个士子就动了这样淫邪的念头呢?然而,强大的定力却在今晚看到蒲秋苔身披雪貂斗篷,沉静的坐在案后那一刻轰然坍塌。

    从来都是这样,他站在那里,坐在那里,如同凌寒独自开的雪梅,与周围那些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是从心里不愿,也不想融入那些臣子当中,就算不得不做顺臣,他也要做一个遗世独立的顺臣。

    舔了舔嘴唇:或许,自己是应该抛下那些顾忌,尝一尝这个男人的滋味儿了。大名帝国风气从来开放,身为帝王,他似乎更不应该委屈自己。

    要怪,只能怪你不知收敛,你明明知道朕最在意什么,你就偏偏不肯低头,偏偏要摆出这一幅寒梅风骨,来吸引住朕的视线。这些天在朝堂上,刻意的压制已经很辛苦,可你今夜却偏偏又穿着这样出尘的白衣,用那样一个清高如白雪的姿态独饮独酌,你这还能怪朕压制不住欲念吗?明明是你勾引朕的。

    夏临轩非常无耻的为自己找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借口,他似乎忘了那雪貂斗篷和白衣都是他赐给蒲秋苔的,除了这些衣服,对方那些旧衣已经全部被他命人打包收起来了,不穿成这样又能穿成什么样?

    恰在此时,一曲方歇,舞姬们行礼后鱼贯退下,而臣子们也已经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吃喝的差不多了。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梆子声,已经是将近二更,通常这个时候,夏临轩就该命令撤席,然后派遣侍卫护送臣子们出宫。

    不过今天晚上,看着蒲秋苔一派冷淡的表情,想到上一次他在赐宴时对自己的挑衅,夏临轩心里忽然就又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

    那个表面顺从,实际上内心却倔强的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青年,到底有没有真心臣服自己呢?哪怕这份真心臣服只是表面上的。

    一念及此,夏临轩终于扭过头,光明正大的看向蒲秋苔,微笑道:“蒲爱卿善诗词,听说你更擅长歌行(诗歌的一种体裁,篇幅较长,如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如今气氛正好,又有这么多的风云人物,不知有没有激起爱卿的诗兴啊?”

    蒲秋苔抬起头,目光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然后他的眸子从皇帝身边移开,落在吴天德的身上。

    拳头握了起来,然而想了又想,他却终于是站起身平静道:“回皇上,臣不胜酒力,适才多饮了几杯,这时候确实没有诗兴。请皇上另寻贤明,免得臣殆笑大方。”

    呵呵,这算是学乖了吗?比起上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儿说什么“误尽平生是一官,鱼鸟犹思天地宽”之类的,这一次小心藏起心里那份不肯屈服的念头,应该算是对自己的退步了吧?

    夏临轩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该知足,像是蒲秋苔这种人,能让他退这一步,绝不是容易的。

    然而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喝了几杯酒,又或许是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所以便想将这秀美青年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他竟然毫不放松,咄咄逼人的开口道:“没有诗兴?也罢,蒲爱卿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朕相信你就算是没有诗兴,也可以做出一首好诗来的。”

    他说完,便对身边的小贝子一挥手,吩咐道:“去,抬纸屏风来,朕今天晚上不但要听蒲爱卿吟诗,还要见识见识他的书法。”

    纸屏风便是镶嵌在屏风中的上好柔韧纸张,通常都是达官贵人为一些名士才子预备下的,可以在这屏风纸上作画挥毫,这样的作品,大部分都会被好好保存下来。

    如今夏临轩让小贝子抬纸屏风,固然是表达出对蒲秋苔的看重,却也是暗暗将他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

    蒲秋苔慢慢站起身,他又怎会不明白夏临轩的用心。于是他沉静的从席中走出,在宽大的地中央站定,对夏临轩施礼道:“皇上,臣可赋诗,只是未必合皇上的心意。”

    夏临轩眼睛一眯,双手抽搐了两下:这个蒲秋苔难道还没有学乖?要在群臣面前落自己的面子吗?他怎么可以如此可恶?

    他心中愤愤想着,恰在此时,就听蒲秋苔又沉声道:“臣想以吴王爷的丰功伟绩写一首歌行,不知皇上是否同意?”

    “以吴王爷的传奇经历写一首歌行?”

    夏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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